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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岛-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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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的轮廓,点燃了他耳边闪耀着的两只耳钉。这样的光仿佛为他抹上一双白羽,纯粹干净的人。左帆推开那群女生,拉起瘫坐在地面的舒晨;轻轻握住她的手臂,拉向身后。手心的温度融化着,流进寒冷肃默的心间。他被夕阳染洗的头发,被细雨石湿透的衣服,衬衣下白皙的后背,身上淡淡的清香,轻柔的声音,时间停滞在这一秒,观望着这一切。或许从这一秒起,将开始不停的绕着中心旋转奔跑。“没事吧?”左帆转过身,看着她。那是双无比温暖深邃的眸子,将舒晨紧紧吸纳进去,镶嵌在一片澄澈明亮中。陆小伍牵着泪流满面的夏洛的手,扶着车子站在不远处。余汶霏跑上前来,按着舒晨的肩膀,一点滚烫的水滴落在舒晨的手臂上。

  傅安猛一刹车,目光直直的望向校门口。白色的单车横倒在地面,左帆轻搂着披头散发、衣衫皱乱的舒晨。余汶霏扶着舒晨的肩膀,手背抹了抹眼角闪动的泪花。夏洛头埋在陆小伍的怀里,肩膀微微颤动。陆小伍抬起头,看见傅安,苦笑了一下。

  影子被拉得老长,在风中微微颤栗。哀伤的雨丝密密的编织着巨大的网子,将所有人揽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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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风扇奄奄一息的呻吟着,不断的往外呼气。傅安望着高速旋转的扇叶,觉得自己正在急速蒸发掉。余汶霏舔了舔手中的甜筒,大叫着“热死了热死了。”舒晨望着镜子,手心捣出洗面奶丰富的泡沫。水龙头哗啦呼啦的不断泄水。浮云慢悠悠的*在天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绿榕不断职业,随着聒噪的蝉鸣张扬着。篮球场上几个穿背心的男生叫喊着奔跑,身上正腾出一层薄薄的水华雾气。圆球砸向篮板,嚣张的呐喊,时不时溜进垂头丧气的草丛。空明的蓝天,浓烈的绿榕,银灰的地面,七彩的雪糕。夏季就这么一蹦一跳的闯进视野。

  “夏洛陪陆小伍去吃么冰?你有叫她带冰回来没?”余汶霏摊在地板上,挥动着傅安从家里带来的蒲扇。“没。”一张嘴,大量的热气就涌入口腔,傅安不想多说一个字。舒晨拉开门,热浪立即趁机而入。余汶霏刷一声坐起来,大叫:“你要去哪?”“西餐厅。”“我也要我也要。”余汶霏匆匆忙忙套上布鞋就冲出去,不一会又跑回来,探着头“安,你不去吗?”傅安实在没有移动的力气,哪怕只有一步。她挥了挥手,连头也不回。

  闷热的天气使人变得慵懒。傅安怕再桌上,眼皮及渐渐沉重,最终完全闭合。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睡着的还是沉思着?只是脑海里反反复复的播放着那些被时间剪切下来的黑白过往。似乎,人只要往前走一小步就能够忘记上一秒所发生的事情。那些说好的要记住的,要忘记的,要相信的,要放弃的……都被小小的日记本封存在狭窄的空白上,变成密密麻麻的黑蚁字体,慢吞吞的爬过心脏,贪婪 的吞噬着甜美的血肉。初中的懵懂天真,中考的迷惘烦躁就像过往云烟,消失在某年某天某个烦躁的下午,又再另一个某年某天某个沉闷的下午掠过眼睑。眼皮挡住强光,却依旧看见黑色的游虫在一片红色中飘来飘去的。

  电风扇的头摇来摇去,吹散了桌上一叠白纸,飘飘洒洒的落在地板上。沉闷的空气停顿在这间小房间里,厕所里水龙头向下滴水的微弱声响爬满了苍白的墙面。头枕着手表滴答滴答的节奏,汗湿了脸。傅安眯着眼,往桌上探索,抓起话筒,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余汶霏的大嗓门:“安,快来。这里有空调哦。”“恩。”傅安不耐烦的盖上电话,迷糊中不断的重复着空调、空调、空调……“什么?空调!”傅安猛地醒来,阳光刺向眼睛。她举起右手挡了挡烈日,皱着眉头,眼光却依旧牵系在那排绿榕树上。整个世界显得格外明朗,所有东西都附上一层宝宝的浅蓝色。

  傅安坐在西餐厅的角落里,望着忙里忙外的左帆,心想:为什么就算没轮到班,自己还是得回到这里呢?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又习惯性的望向窗外,就看见陆小伍气冲冲的走过。余汶霏笑嘻嘻的朝推门进来,满脸通红,低声嘟囔的陆小伍大喊:“小胖。我们家夏洛呢?”他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端起余汶霏那杯冰橙汁,一饮而尽。消融去棱角的冰块来回撞击着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鸣叫。陆小伍拉开椅子,坐下去,拽动衣领,来回扇动,喘着粗气说:“别跟我提她。竟当着我的面和江宇杭眉来眼去的。”说完有看了傅安一眼。小孩子吵架,每次都是这样说不再理他、她了,结果不到一小时,两人又手牵着手大摇大摆的散步在碎石路(又名:情人路)傅安笑了笑,继续望向窗外。夏洛和江宇杭是学生会主席,当然要经常在一起讨论事情啦。陆小伍这个醋坛子,不,是胖醋坛子。

  沉寂的寝室里,电话铃声急促的哀鸣着。一条细细的电话线是连接高墙内外的介质。

  惨白的救护车穿行在蜿蜒崎岖的山路,输液瓶的水珠一点一点滴漏。傅金河的胸口缓缓起伏,呼吸渐趋平缓。隔壁的阿毛不停的拨打着电话,盯着面前面色如灰的傅金河……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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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的漏口像是被堵住一样,每天都像一个冰河世纪那么弥久颤栗。对于父亲的消息总是来自于他人的转诉。平时是极少打电话的,往往是放假了,才会拨通电话,简短的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就匆匆挂上,会有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在咽喉堵得慌的时候。

  傅安独自走在医院狭长的过道,突然听到旁边病房传来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心一紧,飞快的朝前面跑去。那种声音太可怕了,像山崩地裂前的轰隆声,撞击在心里,像是在玻璃杯上刻画发出尖锐的音质,是闪着寒光的匕首在心脏上方来回移动。

  父亲安详的熟睡着,平稳的呼吸声随着旁边仪器上的波纹一起一伏。傅安坐到一旁,眼泪就落下来了。“吱。”开了条门缝,阿毛依旧一副小流氓的样子却透露出暖暖的光晕。“怎么了?”他看着傅安用食指抹去泪痕,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傅金河。“没什么。”傅安顿了一下,背过脸望着雪白的被单,“谢谢你。阿毛。”“啊?恩。”

  苹果在纤细的手指下旋转,小刀抵住一片红艳,削出长长的带子。光与影的交界线跨过发际。阿毛走到窗边,拉上轻薄的帘布,将猛烈的阳光阻挡在窗外。回头,她递来苹果。薄薄的残留光线覆上淡黄色的果肉,红色的带子落在地面。浮游的微尘停滞在窗前微弱的光晕中。

  糊在窗户上的旧报纸有些泛黄。阳光就穿过那垂下一角的间隙盖住身体。乌黑的短发闪动流光,浓密的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眉宇间堆积起褶皱。强烈的白光却使整个画面显得比煽情电影还要柔和舒坦。左帆中指反复摩挲着耳垂上的钻粒。绿色的窗帘被投出大块光斑,被漂起浅浅的天青色。因为天气很闷热,所以脑袋转动不了,硬生生的卡住了。头顶飞机的轰响声撞击着脆弱的太阳穴,震起阵阵回声在大脑里四处撞壁。挣扎着眯起眼睛,窗玻璃这些出刺眼的光线。转过头盯着陆小伍:“是不是得去看看?毕竟是……”足足想了两三秒,才迟疑着重新开口,“算是朋友吧。”侧着头望向黑板。

  密密麻麻的方程式贴住黑板,在粉笔划过的地方洒下飞扬的细尘。老师的嘴角不知何时又堆起恶心的唾沫,一手抿了抿眼镜梁子,指甲不小心滑过黑板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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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帆提着行李箱,满是尴尬。陆小伍倒是没什么,笑嘻嘻的叽叽默默着。“不用!不用!”傅金河甩开傅安的手,很和蔼的接过左帆手上的行李,“行了,就到这里吧!你们都回去吧。”他看了看傅安,然后转过身。弯驼的背线在阳光下化开,筋脉突兀的双手扶着车门,傅金河回头看了傅安一眼,又看了看左帆和陆小伍。“回去吧!”他的手如枯叶般脉络浮现,在风中瑟瑟挥动着。公车从身边开过去。发动机的隆隆声停滞在半空中,久久不能散去。如同听到来自宇宙洪荒的爆裂声,来自地壳深处的躁动声。当时间洗净铅华,刻画出凹陷的纹络,压弯了支撑一切的脊梁,染洗了惨白的双鬓,那种脉搏激荡,血液澎湃的声音轰鸣着,那种褪去色泽,影像消融的画面浮现了。不安、恐惧、哀伤、寂寞、孤独,蜂拥而至,拉扯着血管,啃咬着骨骼。最后,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不肯留下。

  “傅安,我们要去艺术展。你去不?”陆小伍牵着自行车,回过头来,笑得像朵花。左帆手搭着车头,也回头看着傅安,没有任何表情。冥冥中象有根细线拉扯着,就如操纵人形木偶一样一拽,傅安便机械的点点头,内心完全来不及反应。

  曾经千百次经过这个圆顶的高大建筑物旁边,无数次抬起茫然的眼睛,怀着敬畏的心情快速的扫视着,但那也只是远远的望着。而现在傅安竟然走进了它的内部,连脚步都能激起回响的诺大展厅。四面雪白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画作,摄影作品。展厅中央是格式的雕塑。傅安在惊叹人类的艺术的感知的同时,也开始暗暗后悔。毕竟穿着宽松的T—恤漫步在这种高级场所总是格格不入的,也幸亏今天不是节假日,参观的人寥寥无几。傅安停了下来。像是海潮消退后,裸露出大片细密的沙粒,却又找不到当初一个一个寂寞的或深或浅的脚印子。一副很熟悉的画:破败的老屋前,一个乡村妇女靠着竹椅椅背,给孩子喂奶,一手托着孩子,一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缕青丝垂到耳前。傅安觉得有什么在心里堵得慌,然后就察觉到旁边左帆哀伤的气息。“这幅画很漂亮!”找不到其他形容词,脱口而出的“漂亮”二字让傅安觉得自己很失礼。左帆微微一怔,眼珠转向傅安,又转回那幅画,轻描淡写的应了句“恩。”就沉默了。陆小伍表现得异常安静。或许,在这种地方,喧哗嬉笑是没素质的表现吧!。 最好的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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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陆小伍一出展厅就笑嘻嘻,不正经起来。  “恩?”傅安很是诧异,他怎么能在短短的几秒内如此转变。   “刚才那幅画,你猜谁画的?”   “啊?刚才那幅?好像叫左什么的,右下角有签名,不是吗?”傅安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问:“你们认识?”  “那是左帆妈妈画的。”陆小伍骄傲得像那是他妈妈画的。“啊?”傅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好厉害。”望着左帆单车上的背影。肩胛骨在衬衣下微微凸起。“呵呵。我们家左帆从很小的时候,他妈妈就教他画画了所以我们家左帆从小到大就拿了不少大奖咧”  傅安心想:知道你们感情好,用不着一口一个‘你们家的’吧。左帆猛踩了一下脚踏板,就把那两人远远地甩在身后,留下陆小伍骂骂咧咧着。

  “快。傅安。跟上。”陆小伍说完就和左帆冲了过去。傅安看见黄灯

  不断闪烁,一咬牙跟了上去。左帆回过头来,看了看傅安,然后手搭着陆小伍的手臂,两人渐渐放慢了速度。风是呜咽的小河,淌过肩膀,游向身后,与来来往往的巨大车流交汇在一起。傅安回头看那个十字路口。绿灯早就变红。然后加速赶上他们。

  “哈哈。”陆小伍放开手,伸向天空,单车却能屹立不倒。黄昏的堤坝上,炽热的温度几乎要溶化了车轮胎。陆小伍突然刹住车,调转车头,冲向堤坝下那片绿草坪。

  扶着车头站着,三人静静的望向夕阳燃烧的天际,影子被拉长到某处交织在一起。“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陆小伍突然诗意大发。傅安笑了笑,“怎么这么伤感啊?”陆小伍又自顾自的说了声:“不知道夏洛在做什么呢?或许在想我吧。”“白痴。”“花痴。”左帆和傅安异口同声。“哦。这么齐心,心有灵犀啊。”陆小伍坏笑着。左帆白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流霞的关系,左帆的脸通红着。“少来。”“滚。”两人又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这下陆小伍笑得更欢了,用手肘捅了捅左帆。然后听见单车“吧吱”落地的声音,左帆追着陆小伍,风撩起他们的衣角,青草起伏着。傅安凑近水边,水里的自己竟在瑟瑟发抖。听见陆小伍的阵阵哀嚎,转身,看见他们瘫倒在地面,湿泞的刘海贴住额头, 脸上渗出细密的汗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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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乎每天都能沐浴着阳光,很坦然的面对平静生活微微动荡的波澜。

  “安儿。”江宇杭依旧很亲昵的打着招呼向傅安走来,古铜的肤色映衬着灿烂的笑容。就像雨季未曾淹没天地,就像遥远的一年前,关于他的一切依旧美好,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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