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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下灯-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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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松道:“四平镖局的司空局主武当派一向是敬重的,只是阁下与武当派有一笔旧帐,所以要找阁下算算。”

  这二人年纪虽轻,礼数却丝毫不缺,说话极有分寸,时非我凝注着二人,忽然叹了口气,悠悠叹道:“世人皆曰杀,我意独怜才。你们知道我是谁?”

  一泉道:“长安城中,一剑破七星,阁下当年何等狂妄,怎么今日藏头缩尾的当起镖师来,连名字也改了?”

  一松道:“只怕不是怕了咱们武当,而是怕了这’公道’二字吧!天网恢恢,终究还是让咱们找上了你。”

  那赵大侉子忽然插口道:“啊!原来你竟是余惊澜!哈哈哈,当年七星圣手玉清子败在你手下,武当自然要找回这个场子,有趣,有趣,原来你竟是当年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天才少年余惊澜,怪不得连商山四皓也要伤在你剑下。”

  一泉冷冷道:“他若是光明正大地与玉清师叔单打独斗,胜了那是他的光荣。”

  一松道:“可是你竟用江湖下三流的*下在玉清师叔酒中,决斗之时玉清师叔一点内力也使不出来,折在你剑下,你道是也不是?”

  时非我缓缓摇了摇头:“当时情形,自然是你们不知,可是就算我说给你们听,你们也一定不信的。也罢,江湖之中,哪里用得着这般絮絮叨叨地争论,向来是刀剑拳脚下说理!”

  他那个“理”字还没说完,身子已忽然抢进,出手如电,并指如刀,砌向一泉脖子。一泉只觉眼前一晃,掌刀已至,哪里料得到敌人轻功如此高明!心中一凉,已来不及招架,内力急运,只好拼着受了这一刀了。哪知时非我掌刀竟不砌下,忽然变掌为抓,拿住一泉胸口“膻中穴”,往左一拉,便在此时一松的长剑递到,忽见一泉挡在面前,大骇之下急忙回剑,刚才救人心急,这时救人心更急,急进急收之下,内力岔处,胸口便如一柄铁锤猛然砸中,眼前一阵金花,定神间,已发觉他的胸口要穴也如一泉一般给时非我拿住,只听得时非我朗笑一声:“凭二位这样的功夫,想找回当年的场子,只怕还不够吧,回去代我向上清道长问好。”胸口一松,时非我已放开两人,退后几步,微笑着看着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一跺脚,忽然一起冲出茶窠,一阵风似地奔过滩去,不多时已转过山坳,隐没不见。

  时非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虽然看似轻轻松松一招之间就制住了武当两名高弟,可是那只不过是取巧而已,全仗着偷袭成功,那一泉一松到底江湖经验不足,竟然受制,只不过他以一人对两人,以空手对两把长剑,茶窠中众人倒也不好说甚。若是一泉一松联剑再上,只怕时非我也接不下来,那是拿定了他们自高名门弟子身份,绝不会象江湖中无赖一样死缠烂打,一招失手,必然转身便走。

  几声零落的掌声忽然响起,东首一桌忽然站起一人喝采道:“好!好!只手夺双剑,一掌破两仪,果然是不惭当年的天才少年,好!好!”

  时非我转眼看去,只见这人高大魁梧,虬须满面,相貌木讷平凡,一身肌肉疙瘩却令人望而生畏,微微一笑道:“侥幸碰巧,承两位武当高足承让,哪里当得兄台这样夸奖!”

  那人气昂昂地走出来,在时非我身前五尺一站,抱拳道:“在下倒是自不量力,要向时镖头讨教几招。”

  时非我道:“你是冲这神龙令来,还是冲我这人而来?”

  那人嘿嘿一笑道:“在下王大虎,便是此去七十里卧虎山上大寨主。在下是江湖一无名小辈,与时镖头近日无冤,往日无仇,只是冲着这神龙令乃是天下英雄我第一的神龙门之物,奇货可居,想来劫劫四平镖局这支镖。”

  时非我仰天打了个哈哈:“什么样的绿林小寨也动上了四平镖局的主意,这江湖忒也笑话。”他话虽这样说,心下却知道这人看见自己一招就退了武当双杰,还居然坦然挑斗,那自是有所依恃,那什么“卧虎山寨王大虎”多半也是随口报的假名。

  那人不动声色,面色木沉沉地淡淡道:“在下自然也知道有些自不量力,只是富贵险中求,江湖名利,刀口之食,那也说不得了。”

  时非我蓦然仰天大笑:“富贵险中求!好!说得好!”看着惨白的天,心中蓦然一股莫名的感伤:是的,富贵险中求,他这十来年便是这五个字困累,为名为利,施尽浑身解数,费了无数心思,可是到头来呢?都是一场空!副总镖头,嘿嘿,为了四平镖局这副总镖头自己机关算尽,也是一场画饼,这放马滩上,这一场相斗那只不过是聊以发泄,闷极放纵,为自己孤愤的惨怒而图穷一匕。胜也罢,败也罢,结果都一样,希望是没有的,只不过,在彻底失落之前总得让人悲鸣狂嘶一下吧!这人生,忒也太苛刻了!双掌一错,厉声道:“放马来吧!”

秋寒江南(十二)
那人为他气势所慑,竟不由一愣,左拳略一晃,上右步,右手直扣时非我左上臂,时非我身子一侧,避过这一招,赞一句:“好一式’望眉钻’,原来王大虎老兄竟是通臂名家。”他心中虽然郁结难平,这时骤遇强敌,精神却是一振,见对方一出手,似攻上臂,实在面部,竟是通背拳四大名手“扳手、搂手、扶手、列手”中扳手绝招,不敢轻敌,施出家传绝学应对。

  他浪迹江湖十数年,化名无数,很少展示家传功夫,因为那是他心中大恨,不愿人知。这时心中郁愤难平,已无顾忌,只想好好大战一场,一抒心意,家传擒拿功夫“花语小解”施展开来,只见两人缠绕进退,来来去去不过三五尺距离,那人的扳手招数使出,“当头炮”、“迎门踩”、“翻手靠”、“托肚拿”,晃左攻右,明上暗下,虚实难分,时非我“扑蝶式”、“捧心式”、“挥扇式”、“画眉式”,曼妙若美女舞蹈,极轻极慢间却接下那人极猛极快的通背名手,酣斗中那人蓦然一声大喝:“原来你竟是江南花家子弟,拳上功夫奈你不何,咱们兵刃上分个高下!”身子倒纵而回,在他那桌取了一把三尺朴刀,挥舞而上。

  时非我也拔出长剑,见这人的通背朴刀使得风发,依然是极快极猛的路子,心中好胜心起,将花家的“落花剑法”使出,却又是以快打快,那人快,他更快,一招未尽,第二招已至,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疾响,便如密雨联珠一般,几十声恍若一声,却又每一声都清晰可辩,众人正睁大了眼紧盯着两道急晃的身影时,“铮”地一声闷响,两道人影蓦然凝住,两人已分出了高下,便在此时,只听得一声惊呼:“剑下留情!”茶窠中一人已急跃而出。

  那场中却是时非我胜了。刚才二人快刀快剑,连交几十下,时非我内力运到,那人不敌,朴刀略给荡得一荡,时非我长剑已抵在他咽喉之上,这时听得有人惊呼,快意地一笑:“留什么情!本来就没有情可留,姓时的可不是嗜杀之辈。你既是通背扳手一支,是薛一奎还是薛一全?”那人脸色青白变幻,咬着牙道:“薛一全。”时非我长剑收回,道:“你去吧。你虽有谋我之心,我却无伤你之意。”薛一全狠狠地盯着他,恨声道:“青山绿水,后会有期,姓薛的永生不敢忘了时镖头恩情。”时非我叹了口气:“胜又如何?败又如何?世间蝇利,触角相争,何必这么看不开一时得失呢?唉,你此时才能看开,那以前呢?你以前何尝又不是斤斤计较!”他忽然在那里自艾自怨起来,显得说不出的意兴萧索。

  便在这时,刚才惊呼剑下留人那人奔到时非我面前,倒头便拜,哽声道:“大哥!大哥!你是我萧大哥!你是我萧大哥的身法和剑法,你是我萧大哥!”

  时非我却不理他,在那里神思恍惚,过了好半晌才轻轻道:“不错,我便是你萧大哥。”那人抬起头望着时非我,眼中露出狂喜:“小弟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到大哥,小弟万万没有想到今生还能够见到大哥,萧大哥,你可把我想死了!”时非我笑了,笑得轻轻松松便有种伤感的味道了:“九头蛟,大哥我也常常想着当年与弟兄们纵横七海的快乐日子啊。”那九头蛟咧开了大嘴直是傻笑,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那赵大侉子走过来哈哈一笑道:“有趣,有趣,原来时镖头不仅是余惊澜,还是江南花家的子弟,更是几年前统领南海七岛二十三股海盗的萧谈笑,哈哈,’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一谈笑动九十城’,萧兄纵横七海,南海十四国九十城的子女玉帛,金银财宝任取任拿,那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却为何来做这什捞子的镖头,实在令人不解。”

  九头蛟道:“是啊,大哥,当年你为何悄悄地就走了,害得一众兄弟一下子就没了个主心骨!就算那神龙门的龙八与天水盟要来合力围剿咱们,咱们打不过还躲不起吗?敞着边的海上随便找个岛子就可以呆个三五个月,他哪里去找咱们!”

  时非我慢慢摇了摇头,却不答,反问:“你怎么会来这里?”九头蛟一愣,转过头看着赵大侉子。赵大侉子呵呵一笑:“既然你们以前是好兄弟,俺老赵也不好意思张着嘴说瞎话了。四平镖局的镖,冲着司空平的面子,俺老赵是不动的,可是俺老赵实在是想看看这天下英雄我第一的神龙门的神龙令是个什么东西,那也不用客气,就花了银子请了这位九头蛟兄弟,这位薛兄弟,还有那里坐着的几位兄弟,想来跟时镖头斗上一斗。哈哈,不过现在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这场架便不打也成。”双手向时非我一拱,慢慢走回茶窠坐下,端起茶碗浅浅一啜,没事人一般。

  九头蛟道:“大哥当年一别之后,可把咱们兄弟想死了,你这一走,众兄弟群龙无首,神龙门与天水盟逼得厉害,众兄弟只好各寻活路,轰轰隆隆的一个’七海帮’顷刻间就烟消云散,生生可惜的!大哥,你这几年哪去了?”

  时非我淡然一叹:“别后之情咱们等会再说,先看我把这里的事应付了再说。”九头蛟道:“哦,还有唐门的人,我来先替大哥打头阵!”时非我自得地一笑,傲然道:“你什么时候看见大哥与人对阵时要人帮了!退在一旁。”九头蛟直愣愣地看着时非我:“好!”却不退下,走到一旁站在那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秋寒江南(十三)
时非我冲着茶窠中一扬头:“还有谁要下场指教?”

  三破阵子

  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慢慢起身走出,清逸得飘然出尘,令人一见油然而生好感,对着时非我一揖道:“指教是不敢的。请了。不知该称呼您是时镖头,还是余剑客,亦或是花公子?萧帮主?”时非我淡淡一笑:“那要看十九少是来劫镖啊,还是与在下算过去的旧帐。”

  唐十九道:“那么我应该称呼时镖头和萧帮主了。”

  时非我道:“不错,当年唐十三姑的帐是应该算的,这支镖也是要劫的。”

  唐十九道:“难得时镖头萧帮主是爽快明白之人,剑法拳脚都是一等一的功夫,江湖上有言道:剑南宫,刀司空,司徒药王玉如风,满天花雨镇江南,纵横中原掌慕蓉。时镖头萧帮主既然又是花家子弟,那么唐十九自不量力,便领教一下花家威镇江南的’满天花雨’暗器手法。”

  那茶窠中众人此时早已哄动!

  这干人初来时多半为这神龙令而来,四平镖局名头虽大,这支镖却并非司空平亲自来走,来的人多十有*都是认为手到擒来,顾忌的倒是一同来的几起人手,这时见这押镖的时非我一身数变,余惊澜、萧谈笑皆是当年名动江湖的角色,这时更有花家弟子的身份,哪里还有半点小觑之意。武林中的世家都有独步武林的绝技,南宫家的剑法,司空家的刀法,司徒家用药,玉家是轻功,慕蓉家的掌法冠绝中原,以暗器闻名的,自是以花家的“满天花雨”为第一,可是川中唐门向来也是以暗器毒药闻名江湖,这唐十九此时与时非我较量暗器,那已不是两人输赢,而是关系两家声名盛誉了。眼见得唐十九小心翼翼地戴上麋皮手套,那自是要用唐门名震江湖的喂毒暗器了,那时非我却还是散散淡淡地站在那里,漫不经心的样子。

  唐十九双手微扬,道一声:“小心了。”两点寒星已闪电般地射向时非我。

  时非我身子滴溜溜一转,已避过,唐十九身子低伏,又是两点寒星射出,去势更快,时非我腾身而起,已掠上茶窠,又是两点寒星直追时非我身影,时非我身影却已在茶窠之后,唐十九冷哼一声,掠上茶窠,时非我身影却已在茶窠前,眼见时非我围着茶窠疾走如飞,适才他与那薛一全缠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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