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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青词-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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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こさ墓藕咄辏耪搅辽ぃ骸白妗⒐⒌摹瓪G…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大、建、设哦哦——当里当,一日——千——里——欸欸欸…欸欸欸欸——……”这就像吃豆包馍,老厚皮都啃饱了,还没吃到里面的豆馅。

  我们小伙伴里,除豆叶、秀秀两个女娃儿爱听戏,我、三尖、牛犊都对这半死不活的戏调不感兴趣,咿咿呀呀老半天,还没唱出个名堂来。

  当然唱得快的也有,比如“亲家母你坐下,咱们说说那心里话”那一段,旺叔那翘起的二郎腿,与拉弦的右手便会随着唱腔的节奏,簌簌抖动,拉出的调儿,有的哼哼唧唧,有的叽叽嘎嘎,把二大娘、拴保娘、银环妈、银环、巧真各自的唱词,都拉得各具特色,惟妙惟肖。

  旺叔是大能人,露球能的话也多。谁触犯了他的权威,他就像战场上的英雄,端起机关枪就是一阵扫射,一口气说出连串的警句,常常弄得人喘不过气,也下不来台。

  孬娃他爹,我们的生产队长就怕旺叔。有一次在公共场所里,队长说到不懂曲谱,旺叔恼羞成怒,就反唇相讥:“你才是井底的癞蛤蟆,没见过豆大的天。毛主席没上过军事大学,没留过洋,不照样领人打仗,当国家主席,飞机上吊茶壶——真正的高水平!我是不懂叨来米,也不会骚拉稀,可草台班里当过头把弦。你呢,是老鼠爬到灯台上,偷喝油成精了?还是石头掉到了茅坑里,泡得又臭又硬啊。我就是再不济,也轮不着你这个白脖子老鸦瞎嘁喳,老母猪鼻子里插葱充大象,也戴个烂草帽没有顶——露球能啊!别人说你耍衅球,还不服,你当队长咋了,以为你就是种驴啊,见谁家的母驴就想扒上去,扯脖子吼几声曲谱来。用一句老话说,这叫典型的臭犟嘴——咬住冰冻的屎橛子打滴溜,自家还做梦唆糖葫芦。屎壳郎爬到煤堆上,哪显出你那点黑呀!”

  听听,三言五语,就夹枪带棒,成语加歇后语七八个,气得生产队长当时就眼球翻白,干张大嘴冒烟,就是没声响。

  我不喜欢旺叔拉弦子,更不喜欢他那露球能的傲气十足,可就佩服他会造土枪和弹药。

  说那是枪,实际就是鸟铳。一根钢管,一个木托,一个磕头虫似的机关加一个扳机,铁环箍紧像一只鸡大腿。还有弹药,那是从发碱的墙壁上刮下泛白的土硝,不知兑些啥东西在锅里一煮,就熬治成了黑面面的火药。旺叔造子弹,是在一个盛凉水的缸里,放一个大西瓜,坩埚里把碎铁块烧成液体,大铁钳卡紧,通红的铁流往西瓜上一倒,那液汁即瀑布一样,哗啦哗啦,从圆圆的西瓜上跌进缸底,经水冷却后,就变成了或绿豆或豌豆大小的铁砂粒。

  造枪造火药的过程我没见过,可造子弹我是亲眼所见。那一刻,我就觉得旺叔是天下最了不起的大能人,怪不得没人敢在他面前露球能哪!

  一年四季,农闲的时候,旺叔就会鸟铳里填了火药,铁条捅瓷实,再装入一把铁砂粒,扛了到野外去打猎。乌鸦呀,雀鹰呀,呱呱鸡呀,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要打兔子,得等到晚秋,要么是下雪天。秋收太忙,雪天人闲,跟着旺叔去打猎,就成了很多年轻人的乐趣。

  隆冬季节,粉妆玉砌的北邙山巅,旺叔扛起枪,气宇轩昂地走在队伍前面。一群毛头青瓜蛋们,带一群活蹦乱跳的狼狗围着,再后才是我、牛犊、三尖他们一伙娃娃们,一路长啸,踏着没膝的深雪,迤逦而行去野地打猎。 

  严冬里,饥寒交迫的野兔,因出没寻食被狗们追撵,便构成了生命跃动的乐章。撵兔子很累,但人欢狗叫的旋律,总能让冬天寂寞的旷野里,充满勃勃的生机。嗵——,嗵——,震彻寰宇的枪声,在天幕上划出一道道泣血的伤口,毫不留情地刺向长空盘旋的鹰鸽。惊心的鸟鸣,一如回还往复的强烈阵痛,玷污着大地的纯洁和慈祥。

  旺叔凯旋时,哪怕打落一团兔毛或一只麻雀,也要高高挑于枪尖,放开喉咙,亮嗓唱起银环下乡那个风靡全国的段子:“走一道岭来——翻过一架山——山沟里,山沟里空气好实在新鲜——实在新鲜——”

  而身穿着空心破棉袄,肚脐眼里丝丝钻风,却满头大汗的我等跟屁虫们,没有战利品,就瞪大眼珠,在钢丝状丛丛箭出雪帘的草棵上苦苦寻觅。偶尔发现几盏燃在硬枝上的枸杞子,大如豇豆,艳若灯笼,就放在嘴里,酸酸的,甜甜的,便也会学着大人们吊嗓子:“祖、国、的…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大、建、设哦哦——当里当,一日——千——里——欸欸欸…欸欸欸欸——看——不——完——说不尽——胜利的消息——欸欸欸欸欸—欸欸欸——胜利的消—息欸欸欸……”

  数九寒天,跟着旺叔到旷野去打猎,从穿露裆裤开始,一直到“*”时期打派仗,旺叔的土枪被收缴才算停止。只是儿时吊嗓子是唱戏,长大了便跟着大人们呼啸“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最后,都以吼一嗓“数*人物,还看今朝”的豪迈旋律而告终。

第八节
在空前的饥荒袭击下,小伙伴们也一个个变形了。

  虎头虎脑的牛犊,连我这个二十多斤的新郎官也驮不动了。他那原来肥胖的草包肚子,好像被掏去了草,空沓沓的,只剩下一张皮,被肋巴骨撑着。秀秀的双眼皮,双得比猪脸上的褶子还细,那眼窝几乎占据了瘦脸的一半,再加上黄头发,绝对大眼黄毛的洋妞。三尖更名副其实,尖脸尖嘴,尖屁股尖腿,一身的尖,和孙悟空的真孙子差不了多少。豆叶和小豆子姊妹俩扭成麻花儿,也不过够得牛犊的重。

  尽管饿着肚子,我们还照样玩过家家,但与以前已有所不同。一是骑马坐轿,只成了象征性走走。再是秀秀成了固定的新媳妇,豆叶只能眼巴巴地当伴娘。

  每次玩过,秀秀就悄悄掀起衣襟,从补了巴掌大一块花布的小兜里,掏出铜钱状一块薯干塞给我。我感激她,就封她做了专业的“正宫娘娘”。豆叶知道这个缘故后,哭了好几天,后来每天吃饭时,就从牙缝里给我省下一块拇指肚般大的黑糕,以作为医治我胃痛、肚子疼的良药,来换回与秀秀轮做新媳妇的资格。

  有好几天没看到豆叶,我就领大伙去家里叫。见她两眼红肿,哭得泪人儿似的。问了半天,才知她大哥、爷爷和奶奶都得了病,浑身肿得光亮,如透明的发面馍。为了一家三个病人,她爹妈要把小豆子送给一户城里的老亲戚,换回十块钱,五斤红薯干和一小袋干蔓菁缨。

  城里人接小豆子去享福那天,爹妈怕伤心变卦都没敢去送,只让豆叶提一个花粗布包袱,送到了村口。当她告别弟弟回家,妈已经哭昏。她这才意识到,小豆子不是去城里享几天福还回来,而是永远属于别人的弟弟了。她哭喊着,又踉踉跄跄跑出村口,早已没了人影……

  讨人喜欢的小豆子走了,我也真的失去了亲娃儿一般,整天心里空空地难受。

  大伙再没心思玩过家家,为填肚皮,除捉蚂蚱、灌屎壳郎烧着吃外,就爬墙到房檐下掏麻雀蛋,上树捋榆叶,到田里偷豆角,或旷野的荆棘丛中寻找狗椒子、野酸枣什么的。

  秋天的北邙山,像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分外地扎眼。红彤彤一丘一丘的,是高粱棵点亮的星星之火。绿油油一坡一坡的,是雨水充足后疯长的红薯。还有金黄金黄的谷穗,龇牙咧嘴的玉米。世世代代在黄土里刨食的人,吸一口干爽的空气,都能咂摸出庄稼成熟的味道。可是等秋庄稼收罢,那油画便风化干瘪,油彩状一块一块地剥落下来,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褐色。偶尔还能招人眼眸一亮的,就是沟沟坎坎里的荆棘丛中,零星挂出几粒酸枣,淡淡地闪着暗红的光晕。

  打酸枣,是很累的体力活儿。牛犊笨头笨脑的,准头又差,只能干些出力跑腿的笨活。能够着的棘丛,他就蹲下,让我和三尖踩在他肩膀上摘枣。够不着的,他就搬炮弹,把土坷垃抱来一堆一堆。我和三尖最辛苦,用土炮弹打枣,常常是累得疲惫不堪。

  豆叶和秀秀负责捡拾,当然也负责对男孩儿的精神抚慰。我就常因爬高摘枣弄得手脸流血,或摔下来腿脚青肿,这时豆叶就用食指蘸了唾沫轻抚伤口,秀秀泪涟涟地喊着黑子哥,她俩那心疼的样子,使我感到一种封建家长式的幸福和满足。

  由于饥饿,我们的“五人原始共产主义小组”出现分化,逐渐有了剥削。那剥削者是我,比如在捉蚂蚱、薅野菜等不共同协作的劳动中,牛犊他们必须把劳动果实先交给我,进行统一分配。我是头,我得把他们的劳动果实,截留一部分治疗肚痛,其余的才能再按劳分配。因失去小豆子的缘故,我对豆叶特别关心,总是想办法多分给她一点。

  这一年,妈又给我生下个弟弟,一个小得老鼠样可怜的小弟弟。他一出世,就躺在爹的大鞋窝里,不管白天黑夜,都哑着嗓子干嚎,真把我和大弟烦死了。我想让爹妈把他抱到野地里扔掉,果然不久,爹就用个破芭斗篮,把那嚎声越来越低、直到断气的小弟弟提走了。家里没人嚎了,可日子并不因送走了一个弟弟而好过,我照样整天饿得头大眼昏,饿得胃痛肚子疼。

  没事做的时候,我也会吸着肚皮,软踏踏地坐在大门前的石头上,呆呆地看女人们逗小孩儿玩,两只大手拉着两只小手作罗面状,摇摇晃晃地唱起歌谣:“张罗罗,面*,大舅来了吃啥饭。烙油馍,擀蒜面,扑噜扑噜吃两碗。”喷香喷香的葱花油馍,蒜汁浇好的过水面条,多可口的美味啊!可是我的大舅在哪里呢?

  那时的我,常常一边深咽着口水,一边捏着脖子间的铜钱想:我那大舅咋老不来,别说烙油馍、擀蒜面吃不着,就是谁拿一个杂面馍,来换我这个铜钱儿,我也一定会毫不犹豫。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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