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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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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就是张文山。

那个时候的张文山,三十五岁,正是一个男人最辉煌的年纪。布朗大学的海归硕士,事业有成。苏子曾见过张文山,这个男人仪表堂堂,只是气质太过阴冷。

来饭店的男人,见到她这样的美女,有许多会借故说两句挑逗的话。张文山经常来吃饭,也曾跟她聊过几句,不过问她是哪里人。因此,吕萌并不曾注意过他。

为爱能有多疯狂【7】

没有想到的是,一天张文山拿个了信封给她。有不少男人曾给她信封,里面无外乎是钱,想要包养她。但那个信封扁扁的硬硬的,并不厚,不像是现金,也不像是信用卡。她疑惑地接过来看,竟然是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她早知道自己考上了,但没准备去上学。母亲病着,父亲身体不好,还有个弟弟在上高中,明年也该考大学了。通知书应该在家里,她不知道怎么到了张文山的手上。

他要她上车,他平素从没跟她说过过火的话,更不曾动手动脚。她知道他是饭店老板的朋友,犹豫了一下坐到了副驾驶位上。假如那时是晚上,她或许不会跟他走,但那个时候,是正午一点,太阳又热又明亮。她想,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至于发生什么危险。

车子一直开到南开大学,他将她扔下甩给她一把钥匙然后离开。她疑惑地拿着钥匙看,上面贴着一张白色的不干胶,有个蓝色圆珠笔写的阿拉伯数字302。她进到宿舍,床架子上贴着她的名字,床头整整齐齐摆着大一的全部课本。

张文山替她交了学费,连军训用的迷彩服也替她领了回来。两张饭卡都是满的,还有一张信用卡写着张文山的名字。

她去找他,张文山并不见她,只说她可以选择不去上学。

她怎么舍得不去,她走在校园里,看着久仰已久的周恩来雕像,看着来来往往的学子,激动地恨不能大喊一嗓子。她不是被父母护在身下未知世事的小女孩,做门迎这两个月,见到好几个姐妹被有钱的男人带走。张文山与她非亲非故,他想要什么显而易见。

她忐忑不安,但张文山好像一下子失踪了般,连个电话也不曾打过。她在学校积极申请助学金,参加勤工俭学,信用卡锁在柜子里,从未取出来。可是这些勉强够她的生活费,根本不足以攒钱还给张文山。

为爱能有多疯狂【8】

她开始卖电话卡,卖帽子,卖手套袜子,一个人扛着一整面穿衣镜上六楼推销。冬天到了,她批发了一摞海绵床垫在宿舍门口卖,一边吆喝一边防备校园保安。那个时候的她,真狼狈啊。雪下的那样大,她搓着手在雪地里跳脚,一张脸冻得通红。就在那时,张文山的车开了过来。他下车一脚将那些海绵床垫踹飞,硬生生将她塞进车里。

一路上,他沉着脸不说话。她小心翼翼地说:“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的。”他突然一脚踩了刹车,捏着她的脸恶狠狠道:“你指着那些床垫就想把欠我的还清了?”

就在车里,他要了她。

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的,只是张文山半年不曾出现,她怀着一丝希望,以为他忘记了她。可是没有,该来的终究会来。

她就是那个时候跟了张文山。他给她付学费,也给她的弟弟付学费。她的母亲常年需要透析,他交了全部的医疗费。

不仅如此,他给她买上万块钱的鞋和包,带她去国外旅行。她从来都说不了一个不字,他压根不问她。她不肯穿价签上无数个零的衣服,他二话不说,直接将衣服撕烂。他说:“就算你不穿,也退不了。”他给她买的都是消耗品,花了就是花了。

她就要毕业了,重点大学重点专业,她以为只要肯努力,总能挣够钱还他。就在这最后一年里,张文山的夫人来了。她们在一家茶馆里见了面。

张夫人的容貌,并不比吕萌差,在气度上,更不是吕萌这样青涩的女学生可以相比,有种优荣华贵的成熟美。她和张文山是当年一起留学时的同学,毕业后回国就结了婚。

张夫人很平静,只是告诉吕萌,张文山在生意上需要岳父的支持。政治和经济的联合,牵扯到许多人的利益。即使张文山一年也不回一次家,这婚,也离不了。

为爱能有多疯狂【9】

张夫人说,姑娘,小三不是那么好当的。用不着等到三十岁,就会懊悔这段经历,恨不能刷洗掉一层皮忘记和张文山在一起的一切。

她说到了吕萌的心坎里,每次从张文山的大宅里出来,吕萌都要在浴室里将皮肤搓出血来。这是她人生无法抹去的羞耻。她白天去上课,常常抬不起头,别人多看她一眼,她就会疑心对方是否知道她小三的身份,在嘲笑她。

她渐渐得了神经衰弱,有男生追她给她送牛奶,她刚要接过来,就看见张文山站在不远处。她吓得立即将牛奶塞回那男生手里,疯了般逃回宿舍。果然,张文山又给她打电话叫她出来。她不去,他便威胁她会去宿舍找她。

她不敢不去,她还要最后一层脸皮在象牙塔里生存。在张文上的大床上,他掐着她的脖子道:“你给我记住,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她只想要钱,更多的钱。大四下半年没有课,她一天打三份工,每天睡两个小时。她觉得时间那样不够用,恨不能像孙悟空那般吹口气变出几百个她。

三十八的高温下,她穿着几十斤重的米老鼠装顶着太阳在超市门前做促销。厚厚的衣服只有两只眼睛能透光,没有一丝风能吹进来。她昏倒了,醒来在医院,她流了产。

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那时的她对房事懵懵懂懂,每次都是张文山准备避孕套。她忙得昏天黑地,压根不记得上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

那是张文山的孩子,她以为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却没想到,她醒来看到他的第一眼,听见他说:“你走吧,永远不要回来。”

她立即拖着虚弱的身体,连病服都不曾换就逃离医院。

张文山这样轻易地就放过了她,她几乎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她毕业上班,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那样爱白玉,她那样想和他过一辈子。她为他回了头,白玉却不要她了。

为爱能有多疯狂【10】

张文山又开始进入她的生活,他狠狠攥着她的手腕说:“你宁可要那样一个男人也不肯跟我,为什么,为什么?”

她说不出为什么。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不喜欢一个人也说不出理由。她从来都怕张文山,她对他的唯一感觉,就是恐惧。他从来不曾对她笑过,从来都是冷冰冰的语气。她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高兴,可是知道他随时会暴怒。无论桌子上摆着什么,他一伸手就所有的东西都横扫在地。破碎的白瓷花瓶裂成无数细碎的锥子,跳到她的脚背上,小腿上。除了疼,还是疼。

当年张文山肯放她走,但再相逢却再也不肯让她离开。她处处躲着他,他永远有办法找到她。他把她带到酒店,无数次地要她。早晨张文山去公司,她洗了澡,化了妆,打开了窗扇……

苏子曾听吕萌念过裴多菲那首著名的《自由与爱情》: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她不曾想到,吕萌真的这样做了。

输液袋里的药水一滴一滴的落下,寂静的病房里只余滴答声。吕萌又昏睡过去,苏子说不出话,心里赌的厉害。她想起蒋友谊,准备先回家看看。这时一个男人走进病房。

是张文山。

苏子立即跳起来,原来她要骂他杀人犯的,可听完吕萌的故事,却只能道:“张先生,吕萌不想见你,请你离开!”

张文山仿佛没有听见苏子说什么,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直愣愣得盯着吕萌。苏子看见他满脸怆然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终忍不住道:“张先生,既然吕萌不爱你,何必让两个人都痛苦。”

许久张文山转向她,目光狠戾,苏子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人,不由惊得后退一步,这才明白为何吕萌如此怕他。只听张文山道:“苏小姐,你以为你懂什么叫爱吗?假如你真懂,就该好好陪着你那心理有问题的未婚夫,而不是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们之间的距离【1】

苏子气急:“你怎么骂人?”张文山冷冷瞥她一眼道:“你连蒋友谊自杀过都不知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她一下子愣住,蒋友谊自杀?蒋友谊怎么可能自杀过,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自杀,也轮不到蒋友谊啊!

张文山怜悯地看着她道:“吃了一瓶子安眠药,就在这家医院洗的胃。”说完再不看她,任凭她如何问也不开口,只是盯着吕萌,紧紧抓着她的手。

苏子从病房出来,越发觉得诡异,这个张文山怎么会说蒋友谊自杀过?可是看他的神情又不像说谎,而且也没必要说谎。她恍然记起蒋友谊胃不大好的事,头皮猛得一紧。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天花板上的灯管陆续开启,照在楼道的花岗岩地板上,映出无数斑驳杂离的扭曲花纹。自早晨出来她滴水未进,头有些发晕,扶着走廊的墙壁。有个护士端着托盘从她身边经过,已经走了过去,又回过身来打量她,犹犹豫豫地问:“你,你是苏子小姐吗?”

她道了声是。护士眼睛一亮低声叫道:“你就是蒋友谊先生的未婚妻?”她这才知道跟吕萌的病情无关,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护士激动道:“真的是你啊?我在我男朋友买的财经杂志上看到过你跟蒋先生参加慈善晚宴的照片,你跟照片上不大像啊,不过还是很可爱的!”

她没有心情跟护士聊天,然出于礼貌不得不站在那。护士喋喋不休道:“我男朋友说蒋先生跟你结婚将不利于端瑞集团未来的战略发展,说蒋先生应该娶天有公司的张菲路。我当时就站在你这一边,我觉得你比那个什么张家大小姐强多了!灰姑娘嫁给王子,多美好的故事啊!”

苏子有些尴尬,没法搭话,护士终于看出她的窘态,说:“哎呀,苏小姐是来医院看病人吧,那我就不耽误你了。”她忙笑笑,护士一脸满意地离去。苏子本已走到了电梯前,又回身追上了那护士。

我们之间的距离【2】

苏子拿着那份急诊室病例日志,只觉得有些眼花。天下的医生写字都似鬼画符,她越发觉得看不真切,竟然一个字都不认得了。护士指着病例给她念:“这就是蒋先生的名字,零五年三月六号午夜一点由120救护车送往本急诊室……”

护士一字一字念了一堆,大多是术语。只见护士嘴唇一张一合,她只依稀听懂安眠药、洗胃等几个词,其他的仿佛是外星语,她有些恍惚,站不大稳。

护士叫道:“哎呀苏小姐,你脸色不大好呢,快快坐下!”她被扶着坐到走廊上的长椅上,对面是烧伤科,不时传出恐怖的哭叫声。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攥着病例的手有些麻,陈旧发黄的日志记录从手中歪歪斜斜地掉出去。

护士连忙捡起来,看了看四周,道:“苏小姐,我得赶紧把病例送回去。”她跑了两步又回头道:“苏小姐,我相信你一定能给蒋先生带来幸福的!”

晚上八点钟的医院走廊,渐渐空寂。雪亮的大瓦日光灯,将她照得缩成一个小小的影,潜伏在长椅旁,一抬脚就能将影子踩在脚下。她枯坐了一会,电梯突然叮地一声响。她吓得一个激灵,抬头望去,只见四五个人推着一张病床向她这边飞奔,一瞬间就从她身旁闪过。就在交错的刹那间,她瞥见病床上的人。

只是一团看不出五官的焦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肉香。她一低头,早晨吃的方便面尽数吐了出来,眼泪迸了满脸。她在地上蹲了好一会,膝盖有些发软,半天才站了起来。喉咙里,嘴里,弥漫着胃酸特有的味道。

她空洞地望着走廊,一时间竟然不知要去哪里。

她到底还是出了医院的门,一辆环线四十八路停靠在站牌旁。她抬脚上去,习惯性地上了第二层。夜间的公车,只有零星几个乘客。一对年轻的情侣相拥着坐在车头,不时朝后看一眼,然后偷偷摸摸地接吻。道路两旁的霓虹灯照进来,两张面孔既紧张又快乐。

我们之间的距离【3】

公交车一路驶去,窗户的玻璃倒影着霓虹灯的大字,一会是红色,一会是蓝色,再过一秒又变换成了黄色或者紫色。交错变化的光影,仿佛将时间冻结在了巨大的铁皮车身外。偶尔有人从她身旁经过,扶着生锈的铁扶手到一层去。塑料椅背又冷又硬,她的脊梁隐隐作痛。

机器女声间或报着站名,上下车的人很少,司机几乎不曾踩刹车。车身均匀地摇晃着,将她一天的疲惫摇晃出来,她的脑子渐渐变地麻木,白日经历的人和事缓缓隐退到光亮照不到的阴影里。她的眼皮一阖一阖,忽然听见有人喊她,睁眼是穿着大袖套的司机,告诉她已经到了终点站。

司机的眼光并不惊讶,像是每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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