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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的兵城2-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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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一海的内心针刺般地动了一下,他确实没料到冯冉会谈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有想过这一切,哦,他其实根本没敢想过以后。


  “不过,你会跟她结婚的,我有种感觉。”


  “谁?”


  “女真。”


  “为什么?”


  “一种直觉呗,你的眼睛告诉了我,我现在才觉出,爱情其实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你懂什么爱情?”单一海故意岔过话题,“你才20岁,20岁会有什么爱情可言。”


  冯冉似乎急了。“20岁就不允许有这个年龄的爱情了吗?”接着他意识到什么似地。低语,“天亮了!”


  他俩忽然无话,就这样对坐着,各自抚摸着自己的心思。单一海感叹,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当两个人都被对方触动的时候,最好的掩饰就是沉默了。


  天光这时已透过小小的帐篷,把他们罩在一片黎明前的晦暗之中,单一海的心情仿佛也被这缕亮色给映亮了。他撩开帐篷,爬出去,竟惊奇地发现,外面满天空都飘着绒毛似的雪花。戈壁的天气就是如此,一天可以经历好几个季节,当然这是指夏秋之间,而到了春冬,则只有一种脸孔了,那就是令人恐怖的奇寒。


  冯冉也钻了出来,看着雪光,竟有些短暂的激动。仰起头,任雪花洒到脸上,一脸笑容,灿烂得像婴儿。


  戈壁上的风此时已停止吹刮,雪埋住了石头,树上的冰凌晶莹透明,单一海用雪搓了把脸。天气的恶劣让他更加思念女真,这时他看见帐篷周围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兽蹄印,不由有些心惊。他仔细辨认着那些呈半梅花状的蹄窝,判断出是狼的足迹。他数了数,周围一大片雪地上竟都布满了杂乱的蹄迹。这群狼肯定是昨夜刮风时出现的,而奇怪的是,他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包括那些狼的呼吸。


  他警觉地向四下了望,试图看到那群狼的身影,他有种直觉,这群狼肯定没有走远,它们也许此时正伫立在某个地方,深深地注视着他们。可旷野在雪中艳艳地白亮着,视力所及只是一片刺目的白光。


  冯冉望着单一海的背影:“在看什么哪?”


  “那群狼。它们终于出现了!”


  “在哪里?”冯冉似有些心惊地喊。


  “它们肯定没有走远,我觉得它们就在附近。”单一海转过身,直视着冯冉,“把子弹装好,也许我们很快就会遭遇。”


  “是。头儿,王小根怎么办?”


  “他……?”单一海一愣。王小根某种程度上已成了一种累赘,他现在已经对这次寻找没有任何意义,他略一沉吟,“那架电台已经失去作用了吗?”


  “是。”冯冉略带沮丧。


  “车呢?”他抬头瞄了一眼吉普车,司机早就起来了。他此时呆呆地坐在那儿,眼中闪着绝望的神采。看到单一海走过去,立即站起来,同时无奈地摊摊手。“车完了、完了,油箱给撞破了,这他妈的咋办咧?”


  他哭丧着脸,司机这会儿特可怜,一般司机都只是在车坏了的时候,使用这种表情。


第58节:戈壁兵阵(5)


  “还有没有可能修补过来?”单一海内心一揪,看到司机无奈地摇头,眼中不由迸出一股怒火。妈的,真是祸不单行,电台坏了,王小根受伤,车也坏了,在这样大的戈壁上,没有车几乎不可能走出去,“你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昨天晚上天太黑,我没看出来。早上起来时,才发现油已漏光。”司机干巴巴地说。


  “还有多少备用油?”他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愤怒。


  “还有20公斤,只能跑100公里,跑到了,我们就回不来了,一样没辙。妈的,这破车这回可把我们害惨了。”


  单一海趋前,打开吉普车前盖,检查司机所说的损坏处,看到油箱上冒出个杯口大小的撞痕,被司机用棉花塞紧着,油珠顺着棉花悄然渗漏,即使不漏油,他们也走不出这片戈壁了。


  他转过头:“这车还能开回去吗?”


  “能,估计可以。”司机急促地说。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平静地望定冯冉:“情况你都知道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决定司机和王小根原路返回,我留下,继续寻找。你是随车返回还是随我去寻找?”


  冯冉此时竟平静地说:“我无权离开自己的连长!”


  “可也许我们再也走不出来了。”


  冯冉悲壮地:“不。我们会走出来,即使出不来,我也不会后悔!”


  “谢谢。”单一海在内心中再次对他说出谢谢,尽管他知道冯冉会坚决地跟随着他。一个军官如果在关键时刻得不到士兵的忠诚,那这个军官就将十分的悲哀了。在这一点上,他永远对自己充满着自信。


  单一海和冯冉把王小根抬到车上,接着又写了一封简短的情况介绍,让司机带回。那个小个子司机似乎没有料到,单一海还将去戈壁找寻。他有些伤感地握紧单一海的手,由衷地说:“我回去马上就赶来,接你们。”


  单一海拍拍他的肩,挥手示意他出发。王小根一直坐在车上,不语。单一海猜不透他的内心,只是凭感觉他在忍受着什么。单一海用手使劲握握他,他的泪水竟倏然而落。


  吉普车一儿烟离开了他们。戈壁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似乎只有他们两的呼吸和背影。




第59节:牧猪使者(1)


  ◎牧猪使者


  早晨的戈壁奇寒,风像柔软的刀锋,缓慢地划过。雪已经停止飘飞,一轮红日奇怪地竖在一丈高的地方,仿佛一伸手就可触到。单一海有些费力地向前走。他和冯冉的背上都负重着各自的背包。刚开始,单一海曾想一身轻装,只把武器带上就行了,但昨夜戈壁宿营,使他又改变了主意。这样下去不仅走不到底,说不定在半路上自己就会被冻死,别说去找她们了。


  在戈壁上走路太累了,那些原先凹陷进戈壁很深的石头,在他们脚下奇怪地凸现着,他们不时被圆滑的石头绊倒。冯冉的心情却有种莫名的兴奋,他一路乱踢着落雪的红柳枝杈。一块石头被他踢中,一路呼啸着前进,碰着一棵硕大的沙蓬草,窜出两只灰色的兔子。它们惊立片刻,便像两道灰色的闪电,隐进了旷野,惹得冯冉大呼小叫着追了半天。


  太阳这时已经爬到了头顶,它的脸不再是红色的娃娃脸,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发散,拼命放射着白色炽热的光芒。单一海有些燥热,随手把帽子抹下,掖进腰间。背包此时成了累赘,他有些懊恼,随手把背包在自己肩上放得更舒服些。冯冉在不住地哼着一首歌曲儿挺简单,他听出是一首花儿。那花儿在冯冉略带些南方味的口音中,有种怪怪的味道。


  圆不过月亮方不过斗


  十三省好好不过兰州


  麻不过花椒辣不过酒


  甜不过妹妹的小舌头


  单一海听出是支“酸曲”儿,那曲子他以前也听过。可此时听去,竟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花儿在冯冉类似于喊的唱吟中,在旷野上弥散。他没想到冯冉竟有这样的激情,也许是愤怒吧!他深深地注视着冯冉,感到他在一瞬间距自己远了,又那么陌生。


  马蓝花儿者蓝死了


  怀抱了瓶


  手拿了花盅了


  维我的花儿难死了


  你费了心


  我舍了真身子了


  这歌像一支火把,一下点燃了单一海内心中的炮捻子,他真切地听到了内心深处的爆炸。他想起这歌女真也唱过,那是他与女真一起散步时,她偶尔哼出的。那会儿,她一连唱了十几首,可唯有这几句话在他心中留下了印痕。许多东西其实是无法躲避的,哪怕是一支歌!他仿佛下意识地,哼出了这歌子的后面……


  大燕麦摊的者场里了


  牛拉的碌碡碾了


  我你哈刻给者心里了。


  昼夜天明地想了


  单一海嗓子哑着。他的脖子上青筋暴出,这几句词他觉得仿佛吼了几十年。那些嘶哑声音一粒粒地消散了,只剩下了他。那一刻,他忽然强烈地想,一见到女真,就把这首歌再吼一遍。


  冯冉似被他的歌声惊动,他从未听单一海唱过什么花儿,这一带的老百姓几乎都会唱一口儿。冯冉无事时常溜出去,听那些放羊的老汉唱,一来二去就学了几十句,他觉得这些词和曲子都太美了。那些流行歌曲跟这些描写爱情的花儿一比,几乎不值一提。这才是真正的流行歌呢!只是他不知道,单一海为何唱得这样怆然?


  单一海唱完,便陷入到深深的沉默中去,脚下的雪已经化净。裸露的沙土上平净潮湿,风暂时没刮。偶尔爬上一块高些的沙丘,就会看得更远些。戈壁仿佛永无尽头似的,在视线的尽头苍茫着。


  走在前头的冯冉,忽然驻足:“头儿,我们怎么又走回来了?”


  单一海站定,看到雪上有一大片杂乱的脚印,还有两道清晰的汽车印痕,旁边是那棵已被撞毁的红柳,这正是他们早晨出发时的地方。走了一上午,又走回来了,单一海懊恼地卸下背包,身上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早上他记得,他一直向太阳升起的偏北方向走的啊!他站到一片高地,茫然地看着巨大得令人失望的戈壁。他有极好的方位感和辨图能力,在学校野外生存时,他仅凭北斗星的位置,便可以找到走出森林的路径。现在,似乎他的这种能力在瞬间消失了。


  单一海竭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冯冉,把图拿来。”


  冯冉无言地递过去,他知道在此刻所有的埋怨都是多余的,甚至是一种伤害。


  单一海只一眼,便找到了自己在图上的位置。他凭记忆将早间走过的那块戈壁的地貌和图上对照,不由有些呆然。这块戈壁竟是椭圆形,在地理上极度偏西,太阳其实只在偏东南方向,从戈壁上望出去的太阳,并不在正东。单一海有些无奈地说:“我们上太阳的当了。”他用手在地上随手划开一条弧线,“顺太阳提示的方向走,只是一种错误。当太阳从低处到达我们的头顶时,我们其实刚好又回到起始处。我说自己的方位怎么会出错!”


  “极好的方位感也是种错误,头儿,太阳和你的感觉都没错,错的是常识。”冯冉为单一海的发现惊奇不已,“听上去简直有些奇异。”


  “没想到我们无意间发现了戈壁的这个秘密。看来,下次我们野外生存训练时,这一章又该改写了。”单一海兴奋地自语,同时迅速用指北针测出他们的方向,拍拍冯冉的肩,“走吧!小伙子,走到天黑再宿营,我预感到天黑肯定会有奇迹出现的。”


  “但愿如此。”冯冉嘟嚷着,负上自己的背包,踢踏着向前走.戈壁忽然失去了平坦,忽高忽低,有一片竟然不时出现一些深坑或用小石头垒起来的坟堆。偶尔有几根白骨,在石头丛中,白??地闪着异光。翻过一道深沟,一条戈壁上几乎见不到的深沟,他俩开始爬一道极陡的高坡。


  冯冉有些吃惊地,“以前我还以为戈壁只是一片平坦呐,没想到,里面与外面其实是两种感觉。”


  单一海喘口粗气,忽然有些诧异地使劲皱皱鼻翼,一股奇怪的腥臭味正从坡上漫下来,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又使劲嗅嗅,味道越来越浓,还隐约听到一种怪异的低吼。那种低吼声带着声陌生又熟悉的旋律飘过来。“你听……”他捅捅冯冉。


  冯冉似乎也已听到那怪异的低吼,他神情悚然:“头儿,会不会是狼群?怎么还有这么臭的味道。”




第60节:牧猪使者(2)


  单一海凝神听听,从肩上卸下枪:“不知道,也许是它们!我刚说完它们就来了。”脸上神情肃然,“你从那边上去,我在这儿,一有危险,立即开枪。”说完,已经一把卸下肩上的背包,身子猫样地贴着坡面向上奔去。他的军事动作绝对棒。哧啦哧啦的声音不时让一条条细小的蜥蜴仓皇远离;还有一些微弱的树叶,一块小小的石头打动另一块小小的石头,一起滑下了坡底。


  这时,他的头顶忽然响起一声奇异的嗥喊,那声音像从空中抖响的脆鞭,又亮又脆,撕裂人心似地击打着四周的空气。单一海和冯冉都被这种声响惊动,他们下意识地停止了向上的奔跃。


  单一海抬起头。


  冯冉抬起头。


  两人被一种奇怪的景像震撼住了。


  坡谷顶头,一个纤小的孩子正咧开墨黑的牙齿向他们微笑。他的右手有一杆十分长的红柳牧杆。阳光穿过蓬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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