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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恨-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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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边帮她扫背,望着那个众星捧月的孩子,哂笑一声:“哪能呀?那可是父皇的第一个孙子,你病成这样都被拖出宫来了,何况我又没什么大事,怎么也要等到父皇来了,亲眼看见我在,才能走吧?”母亲见说不动我,只好湿了丝帕,

15、缠斗 。。。

笑着帮我擦了又擦。

不想她费力,我让向秋去拿披肩好盖住污迹,回头道:“娘,等仪式完了,我便请旨陪你到衡山别院修养几天吧?也好躲开这些个烦人事,御医说了,那里的温泉能助你恢复体力。”

这边刚闹腾完,却见守门的下人跑进大厅,报告御撵驾临。我环视一周,还未见大哥踪影,顾不得等披肩,忙派抱香到前门截他,自己去后门守着,免得人来齐了,他才给我大模大样的闯进来。

日渐当天,我躲在树阴一角,不耐烦的撕着树叶,听着前头闹哄哄的传来近臣们的到贺声,越是焦躁,好不容易才见大哥满头大汗地让抱香从后门引了进来。男孩子长得快,三年下来,他比我高了一个头不止,进门便揪我的嘴道:“嘟那么长要挂油瓶么!就不能有一次看见我不生气?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见他姗姗来迟,两手空空,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心中烦闷,一手将那碎叶扔到他衣服上,转身便走。

他显没料到我会这般气恼,急急尾随,“大哥不是玩去了,我看下人只会准备些玉如意,金锁牌什么的当礼物,小侄子肯定有很多了,便想送他点特别的,恰好和司徒信喝酒时,听他说东市那头来了很多得意的小东西,方才亲自淘去了。”他见我不理他,又怯怯地开口:“何况这本是家宴,二弟说了可以随意的,迟到一点不要紧……”

怎知没说完便被我打断:“家宴?父皇驾幸还能算是家宴?在人前,还这样懵头懵脑,你太子不想当了不成!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突觉自己僭越了,话到一半续不下去。可刚被张氏堵了一口恶气,又叫他气了一通,却无处泄火,只好一手扶在宫柱上喘气,让正午那毒辣阳光一罩,更是浑身无力,像被抽了魂一般。

他心中不好过,又想言多必失,便呆立一旁。我无可奈何,捂住眉心,压着怒气问:“你不是说去买礼物吗?拿我看看。”

他见我放话,嘻皮笑脸地凑过来,支吾了半天,才嘟囔着逛到一半,让我的人给拉回来了。我深吸了几口气,才转过头来,让抱香将我的贺礼塞给他,放软了声线道:“难得大哥有这样的心思,怕这家里头是谁也比不上的,可您也得看个时间不是?妹妹不是不让大哥当好人,可这个是帝王家,讲得是恭顺得体,你要硬着腰板乱闯,真想撞破脑袋不成?今天是妹妹话说重了,大哥别和我一般见识。”

他果然慌忙扯我袖子:“大哥没有怨妹妹,我知道只有你真心对我好,事事帮我周旋,我再不敢了,回去马上把你写的奏折誊好,明儿一早给父皇送去,现在给大哥笑一个,好吗?”

“这我都听几百

15、缠斗 。。。

遍了,可大哥每次都是转头便忘。”我硬扯了下嘴角,“算了,先去吧,我已经疏通了礼官,让他最后才传我们上去见礼,反正像你说这是家宴,也不必太讲尊卑先后。”

两人匆匆赶到,恰能赶上。我推着大哥上去拜见,他刚走出去几步,又回头问我:“我送了你的礼物,可妹妹要怎么办?要不我还是跟父皇坦白,让人过后再把贺礼送来罢。”我连忙将他推出去。

褪去罩衫,拔了银钗,让及地青丝长披在月白纯丝底衣上,再咬破小指将血点于眉心,我长袖贯风,缓步出列,前趋于父亲座前,俯首一拜,“父皇,这孩子是秦氏长孙,又跟我有缘,请允女儿净衣素服,给他占上一卦。”

父皇见我在近臣命妇面前作此打扮,本是不悦,听了此话,才恍然笑曰:“如此甚好。施贤先生云游修仙,已数月不入朝,幸你能得其衣钵,占卦避凶,快上前给孙儿看一下面相罢。”

我拱手认诺,却偷笑着对上张氏的眼睛,她霎时一惊,六神无主地扯住奶口,不肯把孙子抱过来。我心中畅快,见她久久不松手,面上越是摆出个清正脱俗的神色。二哥看不过去,索性亲自抱了孩子送到我眼前,动作流畅,语音平缓:“有劳妹妹。”可眼底蕴着的奸诡笑意,却十足野猫的利爪,又尖又冷。而我,仿佛还是当年那只溷鼠,被他钳在掌中,一下一下地搔着喉咙,却久久不往里刺,等着他玩够了,玩累了,才能赐个痛快。

我哈哈大笑,“此子面长额宽,本是寿长禄厚之相。可惜右额有痣…。。”。张氏本就紧张兮兮,听到这里更不敢让我往下讲,大声喝到:“你可别乱说,安业寺方丈明明说我孙儿八字上吉,命贵而不可言。”

我顺着她的话道:“不错,此子命佳,可惜相过硬,自身安好,却不利父母,这额头有痣,会夺了父母灵气,因此必须寄养在远亲家中,成年方可返家。况且此子属虎,羊年生人期间不宜探视,以免冲折了阳寿。”

张氏正属羊,听到这里,已是双眼通红,青唇发抖,似恨不得立斩我于当场。

父皇听了也心生不安,连忙问到:“依昭儿看可有破解之法?”

我看着张氏气疯了的脸,悠悠一笑,朗声道:“昭儿今天不正是来送小侄儿破解之方么?”随即解了脖上的玉佩,放进襁褓之中,“这道是师公给我的安命令符,能降锐气,挡凶刹,不过单有这个还不行,”我转头,认真看着二哥还笑意盈盈的脸,“要让小侄儿安全的留在二哥府中喂养,必须生生砍下雄猫的尾巴,用红绳挂在府中每一所殿阁门前,再让僧侣日夜诵经,满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功德圆满,保府中众人平

15、缠斗 。。。

安。不过属羊之人天生与虎年生人命格相冲,确是不宜多聚,怕是要委屈张妃少见孙儿了。”

父皇解颐应允,当即派人去办。万事既定,二哥明知着了我的道,却也不好辩解,只能板着脸谢我妙策,看我忍笑退到一边。二哥一惧死猫,二厌梵音,现在两样惧齐,日夜不停烦他个四十九天,他怕是一个多月都睡不好觉。

我刚回到母亲身侧,便听到一把暖泉碎玉之声于耳畔响起:“先生的术数可没传过弟子吧。这等欺君之罪,也就你敢这么公然违犯。”我心情正好,看抱香把萧长谣引来取笑我,丝毫不恼,拉着他的腕,呵呵笑道:“我就是胡诌的,看谁能把我怎么着吧。‘子不教父之过’,他儿子吐了我一身,我不忍心报复那小子,捉弄他老子还不行?”

他捡起我掉落的金钗,溺笑着递了过来,促狭道:“真是好勇斗狠。”

斗?那是宫中人的本能,就像狗会抢骨头一样,这种你咬我一口,我踩你一脚的疯狂,像姓氏一样,从出生开始便与我如影随形。或许有一天,没有了台面上的小打小闹,没有了人背后的阴狠算计,我反而会睡不安生。所以我并非唯恐天下不乱,仅仅是希望,能让自己在夜里好好歇息。

16

16、情思 。。。

筵席上,或是心有余悸,或是意不在此,无人食得甘味。二哥为了彰显自己勤俭,也没拿出什么山珍海味来招呼大家。我戳了几筷子,见大哥也是一副兴趣怏然的样子,便索性停下与他聊天。

张氏怕是才缓过劲来,等了一会儿,隔着桌子问:“看二郎都有儿子了,大爷要什么时候才肯娶媳妇呀?要不母妃去给你张罗张罗?”父皇听了,抬首向这边看来。

当堂便有几个命妇掩嘴讥笑,一些不懂事的宫女太监也开始低声的传起话来。四周像涌来了一群黄蜂,嗡嗡的闹着,间杂听清那一两句,便狠狠蜇进我的肉里,连带着太阳穴都开始发起晕来。我心中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哥小时候便不喜与女孩玩耍,成年后更好上了男色。在宫里的时候他不敢张扬,借建府蓄了大堆男宠,下面的人为讨好他,更在各地收集了送他,让他变本加厉。我不敢管他这些脏事,特意叫了司徒信留在他身边,那人也是世家子,却算精明,陪着他吃喝玩乐,也能给他擦擦屁股。没想到事情被人家晓得了不止,还拿到这里当着朝臣的面宣扬,不必想都能知道这是二哥的主意。

父亲一贯尊礼,即使是家宴,这样吵闹也是不妥的,轻咳了一声,众人亦识趣的沉下声来。可不知哪位内眷没来得及收住笑声,一句“怕也没有女孩儿愿意嫁他”,生生叫一厅的人都听了去,不少人顿时脸色煞白。

父皇怫然拍案,顿时就将那人掌嘴:“明天就着礼部将三品以上大员的待字女儿都拟了名单上来,立马就将这婚办了,朕倒要瞧瞧谁还敢乱嚼舌根。”

或许因为得位不正,他登极后纳言兼听,极少动怒。可当年爹爹是靠了毒死前朝三子夺位,而所谓体弱病卒,下诏让贤,不过一个幌子。后来的仁慈儒雅,通通是用来骗天下人的,追根溯源,父亲是个武将,而且是个心狠手辣的武将。因此底下的大臣命妇无不噤若寒蝉,挑起话头的张氏更是面色如土。

我汗毛倒竖,忧心如捣。眨眼间,却见大哥不识时务地抢到前面,说了句:“父皇恕罪,儿臣不想娶王妃。”我脑中一炸,心想他不要命了不成?脚下一抬,便欲向前奔去,却叫人死死拉住。

大热的天,娘的手还是冰的,瘦得硌人,抓得青筋暴起,还是没多大力气。我微愣,一下便挣开了,一个踉跄摔了出去,不敢往回看。连滚带爬跪到了大哥身旁,拉他一起磕头。

父皇唇线紧抿,鼻翼微抖,手指着地上的大哥,久久讲不出话来。可瞳中却有一朵炽火,将两眼烧得通红,仿佛谁再触一下,便要从里头流出热脓来,烫破那张君子皮相,让触逆鳞之人浴血焚身。

16、情思 。。。

我怎么会以为能瞒得过他?

他定是早就晓得,一直不肯说穿,就是要等刚刚那个机会,好逼大哥成婚,止了悠悠之口,全大家脸面。

我浑身汗湿,手足发僵,仿若当年闯了鲲鹏阁,也是这样,魂飞胆裂,大气不敢喘一口。当年的他,或许还会怜我的天真,可如今,他已成帝王,而我也没了在朝堂大哭出声的勇气。

如今只能先行缓兵之计,可数种借口在心中转了又转,却不敢轻易出口。这次败了,就等同我的一面大旗倒了,几年的努力便将付诸东流,一切又会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冬天,那个彷徨无助的时刻。

我是该再装一次神棍,骗大家说他不宜早婚?还是说他心怀大志,决心先作出一番功业?就怕前计一用再用,会惹人疑心;而后一说法,我觑着他的呆相,顶多就属贤良宽厚,连我都不信的说辞,如何取信他人?但时间拖得越长,对我便越不利。

我看父皇忍无可忍,正要摔杯,忽然一个激灵,冲口而出:“父皇容禀,这都是女儿的错。是昭儿看二哥成亲后,不如往日般爱护我,对大皇子埋怨了两句,这本是句玩笑话,却让大哥当了真,起誓说要看妹妹有了归宿,才肯娶妻生子。大皇子孝悌仁爱,体恤弟妹,求父皇万莫要因此加罪于他。”

我派的臣工连忙附和,反求嘉奖大哥,不少中立的人见父皇神色稍霁,也暗自松了口气。二哥笑容可掬,也开口附议。谁知他转过头来又问:“算起来,妹妹也该及笄了吧?”

我猜不出他的用意,只好应道:“过了年便到十五。”

如此轮番对答,终算扯开了话题,见父皇虽眉头纠结,却摆了手。我忧心忡忡地往回走,忍不住往二哥一边看去,见他正和二爷党的几个礼官低声讨论,时而相视而笑,明明正常的很,我心里却不安。摊手一看,已是满掌汗潮,像刚抓了把碎冰,兹溜溜融在手心,弄得巴掌凉飕飕,又滑腻腻,抓不住一丝头绪。

转头,一眼瞥见母亲的位置空了,萧长谣立于一旁,定定望着我,神色担忧。让我想起旧院门前的梧桐,一夜秋雨醒来,只见长干挺拔,凄身独守,光了一树枝头。仿若是生出来便在这里等着,也不说话,只是悄悄地,无望的等着什么。

脑中闪过千般念头,才慢慢的踱了过去,先是问了母亲,他表示无碍,正于内堂休憩。我放下心,却还是暗道母亲身体每况愈下,见他愁眉不展,强笑道:“放心吧,他们害不死我。”

“我知道你能干,从来就是知道的,勇往直前,决不回头。”他顿了好久,才又重复了一遍“决不回头。”

我见他呆呆站定,没有落座的意思,便笑嘻

16、情思 。。。

嘻道:“我去看看母亲,有事帮我对付一下”一边拍他的肩“我知道这次是鲁莽了,不过幸好逃过一劫。”

他跟着走了几步,刚到殿柱后面,忽然拉停我,硬要说:“你不知道。”我觉得奇怪,可也不愿与他大庭广众的较劲,连连点头道:“好,我不懂,那你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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