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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子-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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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资在‘失足’二字上顿了顿,脸上露出淡淡的彷如讽刺的笑容,又继续说了下去道:“我不知道,这到底是父皇、皇后、还是她自己的意思,又或者三者都有,但是起码有一点我是明白的,皇后需要儿子,所以我娘就得死。”

    李资的声音平淡的像是在说旁人的事,脸上依然没有过多的表情,林楠却感觉到他身上重新涌出的浓浓郁气,压得人连气的喘不过来。这时候的李资,虽坐在他面前,语声淡淡的同他说话,整个人却仿佛和这个世界隔绝了一般,被包裹在浓的化不开的冰冷压抑中。

    林楠只停了一瞬,笑着起身,像对殷桐、对冯紫英、对卫若兰一般,靠坐在李资的扶手上,漫不经意的伸手拍碎他一身的阴郁,将他从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拉回六月炽热的午后:“我这里有好酒,一起喝一杯?”

    李资的目光从落在肩头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移到林楠带笑的眼,许久才慢慢起身,占着身高的优势低头看着他,像对待孩子般揉了揉他的头,道:“后日便要启程,你晕船,今儿怎敢喝酒?好生休息……我先告辞了。”

    转身离去。

    林楠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个人,倒像是专门过来,将伤口血淋淋的扒开让他看一眼似得。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知道我太慢了,所以……下一章直接到江南!我发誓!

    河工上的条例,有些是抄的康熙爷的,有的是瞎胡诌的,千万不要当真。
第77章
    林楠当天便将李资要同他们一同上路的消息送到了贾府;出乎意料的;第二日贾府来人,却说贾琏骑马时扭了脚;不能送林楠回乡了;也没有说另派他人的话。

    林楠料想其中必有缘故,却也懒得多问;只问了几句贾琏的伤势便罢;倒是来送信的管事,还另外带来了几个“小道消息”。

    最近王夫人旧疾复发了一次;大姑娘元春心急如焚;向老太太恳请去山里的庵堂出家,为母亲消灾解难。虽大姑娘孝心可嘉;可是这样的事,家里如何肯允,一家子轮流上阵,好说歹说的劝。可是大姑娘却铁了心,任谁劝也没用,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连头发都铰了一束下来……

    因最近府里许多不顺,史夫人小产、王夫人旧病复发、大姑娘闹着出家、秦可卿病的一日重过一日等等原因,老太太特意请了马仙姑过来,听了她的话,为了行些善事,也为了添些喜气,准备将一些个年纪差不多的丫头许人。不论是哪个房里的,只要两厢情愿,求到老太太头上,老太太没有不准的,还赏丰厚的嫁妆。这几天府里热闹的紧,老太太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听说连司棋这样的大丫头都被人求了去……

    昨儿晚上,二老爷又好生发作了宝玉一次,似乎是因为宝玉一连逃了许多日的学的缘故。二老爷动了真怒,上了家法,令人“朝死里打”,宝玉被打的体无完肤,直接晕了过去,贾母哭天抹泪,却也没说贾政打的不对,只说他“下手不知轻重”云云……

    元春被“孝心可嘉”,袭人等被“两厢情愿”,连林楠并未提及的宝玉,都被打了板子,贾府这次做事儿,倒是又快又漂亮,林楠知道其中少不了王熙凤的关系,也记她几分好。

    不过司棋这个名字好生熟悉,林楠却一时没什么印象,当下问道:“那个叫司棋的,却不知被哪位管事看中了?”记得宝玉的丫头里似乎没有个叫司棋的,这里面应该没她什么事儿才对。

    “都不是,”来人笑答道:“是司棋的一个表哥,打小和司棋一块儿长大的。听说早就中意司棋,却因她是贾府的人,并不敢妄想。现下老太太赐恩,并不只限府里的下人,外面有正经人家来聘也是可以的,便厚着脸皮来求一求。老太太问了司棋的意思,就允了。”

    林楠失笑,这个管事应该并不清楚这里面的缘故,老太太让他说什么便说什么,关于司棋的事儿,应该属于他的自由发挥,倒让自己想多了。

    同时也记起了是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当初单琪吐槽红楼的时候,曾说过,红楼梦里面倒是有那么几对一心一意又有承担的痴心人,可惜却都没什么好下场。她举的例子里面,便有司棋一个,似乎是司棋和她表哥原是一对儿,司棋被撵出贾府以后,她娘恨她表哥连累司棋,便说了气话,说“偏不给他”,司棋一时糊涂就撞了墙。她表哥回来,替她敛了尸身,也不啼哭,把带的小刀往脖子里一抹,便跟着去了。单琪说话的时候,眼圈都发红了,林楠却从未有过被电视小说什么的看哭的时候,是以单琪在他身上全然找不到共鸣,还白白生了一回气。

    不想这次竟阴差阳错的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也算是坏事变好事了,打发了贾府的人之后,林楠便唤了紫鹃过来,说起此事,道:“既然听闻喜事,也算是沾了喜气,回头去账上领二十两银子送去,算是替姑娘赏的。”

    紫鹃却直呼“阿弥陀佛”:“司棋总算是修成正果了。”

    林楠讶然道:“你知道他们的事儿?”

    紫鹃笑道:“这种事原不该说,但是既然已经成了,告诉大爷也无妨。他们两个,素日就有些情分,我便见过司棋偷偷给她表哥做鞋袜,只是假作不知罢了。不光我知道,鸳鸯姐姐也知道。我想着,这事儿能成,八成里面也有鸳鸯姐姐的缘故。她在老太太面前说的上话,借着恩典来遮掩袭人他们的事儿,说不准就是鸳鸯姐姐出的主意。”

    林楠道:“那鸳鸯倒是个有情有义、又能拿主意的,若不是老太太离不开,我定要将她要了来,和你一同跟着姑娘,我也能放心许多。”这话倒不是虚的,鸳鸯品性好,且常年跟着贾母,见识也不错,黛玉身边能有这么一个人,路也好走许多。

    紫鹃眼睛亮了亮,并不多话,行礼退下。回到黛玉的院子,先向黛玉细细禀了此事,便带着黛玉赏赐、她自己备的礼,以及雪雁几个同司棋相识丫头托她带的东西,去了贾府。

    到了迎春的院子,巧的是鸳鸯也在,紫鹃同司棋道了贺,便找了借口同鸳鸯一起去她院子坐坐,将林楠的话悄悄说了,叹道:“不是我去了那边偏帮他们说话,实在是林府的家风不同,待下宽容不说,做爷的从不会动丫头,嫁管事还是外聘或跟着姑娘当陪房,都能自己拿主意,主子下人都没那么多腌臜事儿。”

    见鸳鸯低头不语。

    紫鹃又道:“别怪我说话难听,不说老太太上了年纪,便是你自己,过两年也大了,你又是个性子烈的……你总要为自己打算一二。我们家姑娘的品性你也知道,旁人待她一分好儿,她必要还人十分,你过去,或许比不得现在风光,但是日子却要舒心的多。”

    鸳鸯原不是目光短浅的人,又怎会没想过这些,别看现在不少人巴结着她,若是离了老太太身边,又或者老太太去了,她的下场未必比这次随手配了小子的袭人她们强,可怜那几个,到现在都还瞒在骨里……叹道:“我一个丫头,有什么风光不风光的,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表少爷不过随口那么一说,且老太太那儿……”

    紫鹃笑道:“鸳鸯姐姐你不知道,我们家大爷向来不说空话,他既开了口,必是有意让我来探探你的心意。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老太太,但是只要你点头,我们家大爷必然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老太太可是大爷的亲外祖母呢,大爷怎会勉强老太太?”

    鸳鸯咬牙,起身对紫鹃福了福。

    做丫头的原就身不由己,能挣一把便挣一把,哪有那么多矫情的余地?何况黛玉的品性,林楠的本事,她都是万分相信的。

    紫鹃忙起身,不肯受她的礼,见她要将手上的镯子卸下来,忙按住,笑道:“你若要谢我,不妨等事儿成了再说,那时一个镯子可不够。”

    鸳鸯从柜子里取了一方精致的帕子出来,道:“烦你替交给林姑娘,说是奴婢孝敬她的。”

    紫鹃慎重接了,起身回府。

    鸳鸯虽料到林楠必定有法子,却不想来的这般快,第二日,贾母便招了她去,说了此事。

    见鸳鸯神色忡楞,贾母只当她不愿,执了她的手,叹道:“人到七十古来稀,我已经是快八十的人了,谁知道还有几日可活?我身边就你这么一个可心的丫头,怎么能不替你打算打算?玉儿日后的福气大着呢,又念旧情,她能看重你,是你的福气。有她照看你,我放心,有你侍候她,我也放心……你的卖身契,我已经送去了林家,玉儿现在回了江南,这些日子,你还在我身边帮衬着,等她回来,你便去给她磕头……”

    鸳鸯直到出来的时候,都有些神色恍惚,林家的船,一早上就走了,她还当她的事儿起码要等林楠回京之后才会被提及,谁知道就这么一晚上竟就成了。

    却不知这个时候,贾府正为惹怒林楠的事儿想方设法的弥补,莫说是一个丫头,便是十个也送的欢欢喜喜,是以根本不需林楠去算计什么,只黛玉一封书信,这事儿便定了。至于贾母,的确有几分舍不,但是怎么说鸳鸯也就是个丫头,在她身边,一茬一茬的多了去了,有时候不得已连嫡亲的孙女都得牺牲,何况她还是给鸳鸯找了个好出路?

    且黛玉此刻身份不同以往,结交的人既富且贵,鸳鸯又同贾母感情深厚,她跟了黛玉,对贾府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这样皆大欢喜的事儿,贾母岂有不应的?

    这边鸳鸯正既欢喜又失落更忐忑的时候,林楠正在船上吐得天昏地暗。

    他按照林成囫囵整理的防晕船法门:上船前两日,吃饱睡好,不喝酒不抽烟,上船前吃到半饱等等要求,严格执行,可还是免不了上船之后头晕、脸白、冒冷汗的症状依次出现,最后将上船前填到半饱的胃彻底清空……

    传说中各种灵验无比的偏方,到了他身上,愣是没有半点作用。

    太医原本对林楠很不以为然:“区区一个晕船这般小题大做,果然是打小儿娇惯太过的世家子……”

    一天之后,还是对他不以为然:“晕船晕成这样还非得坐船,这些世家子啊,就爱没事找事……”

    林楠却是发了狠劲了:还就不信了……晕船晕车这种事儿,坐的多了就能好。次次都换车,难倒一辈子都躲着船走不成?

    房间要在舱尾通风的地方,不能看书、不能写字、不能下棋,总之要低头的事情统统不能做,没事最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偶尔出来透气,一定要在岸上给自己找一个目标盯着,没事橘子皮喷喷脸、含几片姜做零食,各种药汤做正餐……林楠很严格的要求自己,可惜收效甚微。

    当各种手段都没见效果之后,在李资的示意下,船不再一味求稳,而是开始日夜兼程,用最快速度行驶,而林楠的药,则由防晕,转向了安神……

    同修园子一样,李资依旧延续他事必躬亲的作风,只是常常处于头晕眼花状态的林楠,根本就没心思注意,李资给他抚背、揉捏穴位、喂水等等的动作有些过于暧昧亲昵。

    是以从李资单方面来说,二人关系大有进展,但是从林楠的角度来看——好吧,其实也是大有进展的,只是方向上,略有不同罢了。

    十多日后,林家的船终于到达扬州。

    ……

    林楠神清气爽的开门出来,十多日的不适随着一夜好眠尽皆远去,连呼吸都畅快不少,门外的几丛芭蕉也看着额外可人。

    好心情当然不止是因为摆脱了晕船,而是因为昨儿的顺利过关。

    想他左黛玉,右李资,上有李熙书信,下有他唇青脸白、脚步颠簸的苦肉计,过关也是情理中事。

    虽然当时林如海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有点心惊,那一句漫不经心的“京城好玩吗?”让他有点心虚,但是前院李资婉转的求情,后院黛玉红着眼、咬着唇,一句带着颤音的“父亲”,终于将林如海彻底击跨!

    林楠伸了个懒腰,出了院子,朝正院走去,虽今儿不是休沐,但是对林如海来说,点卯这种事,一年一两次足矣。

    但是今儿正院却似乎格外安静,人少的可怜,林如海更是没了影子。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爹居然在七月的天气,按时跑去衙门办公去了?

    随手揪了一个小厮:“老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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