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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子-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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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家兄弟在扬州城败光了家当的事儿,在蔡家曾掀起轩然大波,他岂能不知?只是连蔡家兄弟自个儿在内,都只当是自己被扬州的花花世界看迷了眼,又年轻爱面子喜攀比,才会一时把持不住,谁也没有想到旁的地方去。毕竟那些个富家子花的钱个个都只在他们之上,在蔡家兄弟赌博时都曾好言劝过,更别提那园子是实打实的二十万两的好处送上门……

    以致事后连蔡航都暗自后悔之前将他们两个拘的太紧,让他们见识太少,才会陷入温柔富贵乡难以自拔,弄得偷鸡不着蚀把米。

    现在听来,这里面竟大有蹊跷!

    难道两位少爷学坏学赌,竟是被人引诱的不成?难道那二十万两银子的便宜,竟是专门用了来钓出他们家最后一点家底儿的?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连自己怎么告辞出的门都忘了,先去门房将两个还在吃喝享受的长随呵斥了一顿,饭也不用,饿着肚子带着他们匆匆下了山。

    待蔡家的管事出了门,李资才问道:“这里面可是另有什么故事?”

    林楠将蔡家兄弟的事儿略略说了一遍。

    李资听完也不由叹息,温柔场,富贵乡,当真是杀人不见血,摇头道:“既连他们自己不知道,你又何苦说出来激怒于他?”

    这里的“他”,自然指的不是方才那个管事。

    林楠耸耸肩道:“若做了不让人知道,岂不等若锦衣夜行?未免少了许多趣味。”

    李资摇头失笑,这少年看着清冷,有时候又偏爱信口开河的骗人,依他的性情,怎么会因了这种理由做出不智之事?

    林楠也知道骗不过他,耸耸肩道:“不过是漕上死了的人的几份口供罢了,父亲连认都不认得他们,如何能攀咬的上?这个道理,我懂,二殿下懂,漕运总督大人不会不懂。若我猜的不错,他想将这案子弄成悬案,末了以此向朝廷暗示父亲在江南权势太重,好让父亲挪窝儿或让权——他是要将那黑锅扣在父亲头顶却又不落下来,让父亲连自辩都不能,只能咬牙吃了这哑巴亏。”

    叹了口气,又道:“今儿早上,父亲同我说,有事儿子服其劳,让我在乡试前将这些糟心事都处理干净了,再启程去应试。父亲摆明了撒手不管,我有什么法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若不先将总督大人激怒了,他如何肯放下原有的打算,咬死父亲不放?他若不咬着父亲不放,我不过是个白身,有什么理由介入其中?”若是被人一口咬定是他爹所为,有了替“重病”的父亲证明清白的幌子在,他做什么都名正言顺,否则他若强行插手,倒成了林如海“权势太重”的注解。

    林楠事儿做着,心中难免腹诽:换了是后世,高考前后,哪个家长不比孩子还紧张,补脑补血补气各种补,生理心理各种调理,便是急着离婚的也要等孩子考完才敢领证,就怕儿子分心影响了发挥,他爹倒好,见缝插针的使唤他。

    李资沉吟道:“扬州到金陵,也有一日的路程,去了总要休整一两日,现今离乡试也只剩十来日工夫,哪里能处置的过来?”

    不说那毫无头绪的沉船,便是于长笺和蔡航的官司也不是几日工夫就能摸清理顺的。

    林楠倒是毫不担心,随口道:“父亲说可以,大约就可以吧!”

    李资突然莫名生出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感觉……

    却见林楠用下巴点着棋盘道:“殿下,你要输了。”

    李资不再强撑,拂乱棋局道:“罢了,看来想要同你对弈,还需多练几年。”

    林楠笑道:“我有陪父亲下棋的苦差事在,你再练多少年也没用。”

    李资顿时无语。

    却听林楠忽然问道:“殿下可会下象棋?”

    李资讶然道:“你竟也喜欢这个?不是说江南文人嫌象棋太过粗俗,不齿于此吗?你父亲也不管?”

    林楠道:“父亲说,对弈不过是游戏,既然是游戏,自然捡自己喜欢的,管旁人怎么说呢?不过他自己不爱玩,便也不肯陪我玩。”

    起身去开柜子,一面道:“那些迂腐文人,不过是看象棋雅俗共赏,便是不识字的村汉也能玩两把,便说它粗俗,却不知象棋变化之多,并不在围棋之下。那起子人,连作诗写文时,也唯有听不懂的才觉得的是好诗好文,尽捡些连自己都不怎么认得生僻字来用,委实让人无语。”

    一面取了象棋出来,开始摆棋子。

    李资轻咦一声,只见林楠拿出来的象棋同他往日玩的不太一样,多了双相、双士、双炮,棋盘也不尽相同。

    这却是后世的象棋。

    其实喜欢象棋的是之前的那个林楠,他性子跳脱,嫌围棋太过斯文,比不上象棋杀伐果断,尤其是啪的一声落子,响如惊堂木拍案,喝一声“将军”,颇有大将军挥斥方遒之感,何等威风凛凛?

    后来林楠穿过来,也不知基于什么心理,将后世的象棋做了出来,却从未同人玩过,今儿却莫名有了兴致。

    李资也不多问,等林楠说了规矩,走红棋开局。

    他在围棋上不如林楠,但是象棋上却颇有天赋,攻则气势凌厉,守则滴水不漏,二人棋路都严谨有度,一时间难分高下。

    难怪人说下象棋时,爱说“杀”两把,象棋下起来,的确有酣畅淋漓之感。

    二人正你来我往斗得厉害时,李旭来了。

    虽昨儿李旭并未在林家父子身上得偿所愿,但是也没有撕破脸去,若不提话里话外隐形的交锋,气氛甚至算得上的融洽。

    李旭为人最善隐忍,虽铩羽而归,却不会因此就恶了林家,不管怎么样,林家虽没应了他,可也没上别人的船,得罪林家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说到底他也还是第一个亲自上门示好的皇子。

    等到山下的消息传来,他似乎明白了为何林如海父子并不肯卖他的帐——这是笃定了他非保林家不可啊!

    自古以来,祖业承继便有‘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传统,虽实际上执行的并不彻底,更多看的是皇帝个人的喜好,但是若能在名分上站住了脚,无疑会加很多分,更重要的是,李熙好名,‘名正言顺’四个字,在他心里分量不轻。

    太子原是既嫡且长,太子不在了,李旭便占了一个“长”字,可惜是‘无嫡’才‘立长’,他亏就亏在这上面。老六是皇后嫡子不说,老三和老五生母出身虽低,却都记在皇后名下,可称的上半个嫡子,而老四的生母却是贵妃……从名义上来说,他倒成了身份最低的皇子。

    是以,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希望皇后倒台。

    皇后倒下,六皇子便没了指望,三皇子和五皇子则立刻便打回原形,对他有威胁的就剩了一个四皇子。四皇子母妃分位虽高,但到底不是皇后,老四依旧还算不上是嫡子,但他却实实的占了个‘长’字,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皇后倒下。

    现在的情形却恰恰相反,江苏巡抚于长笺眼看人头不保,若巡盐御史林如海再被蔡航咬死,整个江南将会纳入蔡家的掌控。到时候,盐税、漕运、河道,三个金库养着,他还能拿什么和老六斗?

    是以无论林如海领不领情,他都得站住他这一边。

    知道蔡航的人上山,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只是他和蔡航协同破案,不好让蔡航知道他此刻在林如海的庄子里,是以直到蔡家的人离开,他才过来。

    李旭过来,李资和林楠只得收了棋局,寒暄几句之后,林楠笑道:“官船的事,牵扯到父亲,只是父亲身体不适,不便下山,只得由我前去分辩分辩了。只是我前不久才恶了蔡大人,若是蔡大人发作起来,还要请二殿下美言几句。”

    李旭奇:“你怎的会得罪了他?”

    林楠道:“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儿罢了。”

    将蔡家兄弟的事又说了一遍,自然不提这是林如海的算计,只说是他朋友看那两个不顺眼,小小的给个教训。

    李旭听着,直如听书一般,末了叹道:“这可不是小教训,蔡家根底浅,这一下,伤筋动骨啊!”

    林楠耸耸肩道:“那也是他无能,有着二品大员的便宜,要多少财路没有,区区几十万两银子便伤筋动骨。”

    区区几十万两银子,真是好大的口气,也不知林家这些年攒了多少银子,李旭心中腹诽,口中却道:“蔡大人前些年为官还算本分,手上没有余钱也正常……”

    林楠笑道:“我们家倒是有钱,殿下不会以为这些银子都是贪腐而来的吧?”

    李旭微楞,便是他当真这么想的,这话又怎好拿到台面上来说?正待否认,只听林楠摇头笑道:“钱这个东西,俯拾皆是,为了这东西坏了名声、毁了前程……至少我们家的人是向来不做这种赔本的买卖的。”

    察觉到李旭眼中的不以为然,笑问道:“二位殿下可缺银子?”

    李资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要借点银子给我们花?”

    林楠道:“借银子给皇子花?我有多大的胆子呢?我爹知道还不扒了我的皮?不过我倒可以卖给你们一条财路。”

    伸出一根手指,道:“十万两银子一个,别无二价,若是有胆子便来买,我可不敢保证能回本儿。”

    李资摇头失笑:“没见过像你这样揽生意的,若换了旁人,必要吹‘一本万利’,你倒好,直言连回本儿也未必。”

    林楠道:“需知招揽生意也要有技巧。譬如算卦的,在街头巷尾拉生意时,必要自称‘卦准如神’,但若要引了某些贵人入瓮,却要亮出‘十卦九不准’的招牌,方能显出高人风范。”

    又道:“怎么样,两位殿下可要冒险博一次?”

    李资微微一笑,道:“出门在外,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等回了京再给你。”

    林楠击掌道:“成交!二殿下呢,可有兴趣?”

    李旭笑道:“不过就是十万两银子罢了,什么冒险不冒险的,待下了山便给你。现在可以说你的财路了吧?”

    他倒不信有什么挣钱的点子能值十万,真有这么挣钱的正经路子,早便被人瓜分了,哪里还会等着他来卖钱?但是既然李资都出了,他也不好拒绝,只得安慰自己:不过是十万两银子罢了,便当是买个他好儿。

    林楠也不卖关子,道:“睿王殿下应该知道诚王殿下前些日子在工部弄出的新玩意儿吧?”

    “你是说水泥?”何止他知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平整的水泥路在京城大街上四通八达,不知给李资涨了多少声势。

    林楠嗯了一声,却又撇开此事不提,道:“殿下大约不知道,百姓家建的房子,地面大多只是将黄土夯实了,脏且不说,若是下雨,进进出出几次,便里外都是泥泞。若是条件好些的,地上铺些青砖,若是富贵人家,多用木板铺地……”

    李旭明白了,道:“你的意思是,用水泥铺地?”

    水泥铺地,自然比土和青砖要强的多,价格却比用青砖还要便宜。只是这点子倒是好点子,但是水泥只能官造,且用它铺地也不需多好的手艺,自个儿拿把瓦刀就能弄——这里面哪有钱可挣?

    他虽有将十万两银子都赔出去的心理准备,但是听见是这么一个一钱不值的主意,还是有些失望。

    却听林楠并不答话,而是望向李资,道:“睿王殿下可能不知道水泥到底是什么东西,诚王殿下应该是知道的吧?”

    李旭看向李资,李资解释道:“二哥应该也清楚,说的是水泥路,实则里面用的砂石是水泥的数倍。水泥在里面的作用,其实是将砂石胶合起来并硬化。工部已经试着用一份水泥合着四份沙子砌砖,比粘土混着糯米汁还要坚固的多。”

    水泥,说白了其实是一种凝胶材料。

    李旭听着似乎有些醒悟,却又抓不住重点,却见林楠起身,从桌上取了一个素白色带着少许淡青色图案的瓷盘,轻轻放在地上,并不说话,但李旭和李资的眼睛却慢慢亮了起来。

    林楠起身,瓷盘就留在地上,衬着下面深色的木板,越发显得净白莹润,连平平常常的青色花纹也显得素净高雅起来……

    林楠见二人终于从瓷盘上收回目光,才道:“若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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