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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对岸的企鹅-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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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我知道自己偏离了航向,一头扎进路边的灌木丛里。

很多的灌木…很多的草…很多的树枝…切割皮肤的感觉…有点温暖…似曾相识…当初撞上玻璃的时候…也是这么温暖…我的腿…被树枝狠狠抽到的腿…还有脸上的划痕…速度…加速度…变成负数的加速度…摩擦力…抓不住…手里的灌木…只能在掌心留下血痕…抓不住……

除了眯起眼睛、咬紧牙齿、徒劳地挣扎之外,我什么都不能做到。

最后一次强烈的冲击,从脚掌,到腿部,到脊柱,到全身,全身疏散的骨头,还有紧缩的肌肉,依旧感觉温暖,一道道血痕,给我温暖,我偏离了航向,不在泥泞的陡坡上,那么,我停在哪儿了呢?

努力睁开眼睛去看,这是我们爬山坡之前所到过的沟谷。

好的,阿维,你不用等太久。

第三卷 大三了 第二十二节 偷鸡沟(上)

我们干着活,犯着二,猜测着彼此的心情,就这样看似相安无事地,在山上过了三天。

“哈哈,今天就是第四天干活了。”出门之前阿维望天长笑,“这个,四这个数字,既是二个二相加,又是二个二相乘,还是二的二次方,所以今天一定很二。”

“只要有你在,什么时候都很二。”我踢了那厮一脚,出门去了。

为了证明第四天“一定很二”,一路之上阿维那厮都犯二不止。

艰难地爬上一座山脊,我喝着水,大口喘着气,脸上流淌的汗水滴落在了那厮的手上。

“哇,甘露啊!赶快收集一下。”那厮看着手上的液体,大惊小怪,“这个,甘露,和童子尿一样,都是上天的特别恩赐,一定要收好的。”

“打你的甘露,你就不怕在山顶上犯二遭雷劈吗?”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厮点头赞许了一番,然后四下观望,“早看东南,晚看西北,现在东南西北都是乌云密布,我猜,如果不是猪八戒过境的话,那就是雨在眉睫了。”

我皱皱眉头,闻着空气的潮湿味道。

“你不觉得,咱们应该赶快收工了吗?”我问那厮,“天气确实不大好。”

“年轻人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甘露是上天特别的恩赐,就像童子尿……”那厮说了一半,然后停下来感受身边气候的变化,“这个,这个,这个童子似乎尿急啊!”

“你还废话!”我已经开始从背包里掏雨衣了。

在山里做野外工作,最怕的天灾,莫过于雷劈、塌方、泥石流。

所以听到了雨云中轰鸣的雷声,阿维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下雨,如果不打雷,应该往山上跑,避免泥石流;而如果打雷,那就——”那厮也穿上了雨衣,假门假式地瞎掰着,“如果打雷,那就快跑啊!下山啦!野猪上天啦!”

“你还犯二,不被雷劈才怪呢!”我捶了那厮一拳,然后拎起背包,紧跟着阿维,一起逃命去也。

陡峭而泥泞的山坡,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段。

“说实话,我们是不是可以等雨停了呢?”看着陡坡,我建议,“现在我真的不想从这里下去,感觉太危险了。”

“这个雨,你看,四周不见透亮,说明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这样在山上待着,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就像如果你同时骗很多只企鹅,多骗一只就多一分危险……”

“不要犯二啦!”

“好,不犯二,我是说,无论如何,咱们应该下去。”那厮一脸的大义凛然,“这个,下雨以后路滑,也就是摩擦系数变小了,摩擦力也就变小了,所以,要小心。”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阿维从坡上滑了下去,在半途抓住一棵小树,勉强停了下来,一身的泥泞,狼狈不堪。

“这个,衣服脏了可以洗,摔死了没人赔,是吧?”那厮还不忘废话两句,“你可以滑下来了,我在这儿拉住你就行;如果你是企鹅,我会申请抱住你的。”

我犹豫了一下,开始往下滑。

脚下,鞋底变得很光滑,站不稳,臀部和土地的正碰,摩擦,屁股和腿全湿了,有点疼,恐怖的加速度,越来越快,阿维在前面不远处,抓住他,他的手,抓住了,很大的惯性,那厮怎么搞的,一起下落。

当我意识到阿维没能拉住我、反而变成了我们两个个人一起下滑的时候,强烈的恐慌扑面而来。从陡坡上滑下去,无疑,是危险的,而越来越快的速度,正在证明着危险的潜力。

“抓住周围的树,或者草。”我似乎听见阿维这么说着。

于是我开始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乱抓,树枝,草叶,灌木,石头,很疼。

突然从阿维的手臂上传来了一股强烈的冲击力,我的肩膀像是被狠狠拉了一下,非弹性形变,抵消着我强大的动量,难以消减的摩擦力撕破了我的裤子,皮肤和地面亲密接触,我咬紧牙齿,憋住一口气,抬头看——

阿维的一只脚卡在了路旁的石头缝里。

我们终于停下来了。

陡坡的一侧,能够用来避雨的大石头下面,低矮的洞穴,容我们暂时安身。

“真够悬的了,”我看着被荆棘划破的手臂,还有磨烂的裤子,感慨,“让你不要犯二的吧?这回真的遭报应了,差点咱俩都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这个,路实在是难走,是吧?”阿维那撕喘着气,坐在地上,满头冷汗,“怎么样?要下去还有多远?你觉得有戏吗?”

“什么有戏吗?咱们是必须下去吧。我还好,一点擦伤,你怎么样?有事没事?”

“我啊,问题,不大。”那撕断断续续地倒气,“不过,稍微缓缓。”

“刚才,你怎么停下来的啊,还真救苦救难。”我坐到阿维身边,问。

“你说刚才,要谢的话,就谢我的右脚吧。”

我把目光的焦点调整到阿维的右脚。

“刚才我乱蹬乱踹的时候,右脚突然踹到了一块石头,这个疼啊!不过,全靠我反应机敏,既然踹的感觉很疼,那么石头应该挺结实的,所以我就用右脚拼命勾着石头不放,就这样喽。”

“我怀疑,是石头勾着你的右脚不放吧。”

我的怀疑不是凭空捏造的,因为阿维的脚踝已经开始红肿了起来。

而后,我花了三十分钟的时间,休息,证明阿维的脚已经废掉,然后说服那厮在石头下面等着我,我下山去想办法,找人来扛他下去。

“我可以自己滚下去的。”那厮坚持。

“你去死啦!这么滚下去还不如一头撞死在石头上来得痛快。”我小心地走出洞穴,“老老实实待着,等着我,无论如何不要离开,我很快回来。”

“你小心一点吧,年轻人,还没有品尝过企鹅的味道,这么呜呼了很可惜的。”

“你不要像泰什么泥克的沉船一样,被饥饿和寒冷折磨得呜呼了就好。”

我们犯着二,相互鼓励着,道别。

我知道,现在轮到我想办法拯救阿维了。

所以面对着依旧泥泞的陡坡,我迟疑了一下,毅然决绝地滑了下去。

很多的灌木…很多的草…很多的树枝…还有…越来越快的速度…鞋底似乎已经到了摩擦的极限…开始发热…可能已经漏掉了…裤子的洞也越破越大…还好保持着脚冲前的姿势…希望没有什么迎面而来的石头…加速…加速…可以了…怎么停止呢……

一瞬间,我知道自己偏离了航向,一头扎进路边的灌木丛里。

很多的灌木…很多的草…很多的树枝…切割皮肤的感觉…有点温暖…似曾相识…当初撞上玻璃的时候…也是这么温暖…我的腿…被树枝狠狠抽到的腿…还有脸上的划痕…速度…加速度…变成负数的加速度…摩擦力…抓不住…手里的灌木…只能在掌心留下血痕…抓不住……

除了眯起眼睛、咬紧牙齿、徒劳地挣扎之外,我什么都不能做到。

最后一次强烈的冲击,从脚掌,到腿部,到脊柱,到全身,全身疏散的骨头,还有紧缩的肌肉,依旧感觉温暖,一道道血痕,给我温暖,我偏离了航向,不在泥泞的陡坡上,那么,我停在哪儿了呢?

努力睁开眼睛去看,这是我们爬山坡之前所到过的沟谷。

好的,阿维,你不用等太久。

第三卷 大三了 第二十三节 偷鸡沟(中)

远远看见驻地的时候,我的腿部肌肉终于松弛了下来。

我坐在地上,全身都是泥水和血迹,那个模样一定难看之极。

有人跑来了,两个女孩,小维姐姐,还有澎澎。

我想,我一定能胜利完成任务的。

“喂,傻猫你到底干什么了,怎么这个样子?”

“下雨啊,坡陡啊,路滑啊,打滚啊,活着啊。”

“到现在你还犯二!看你都快变成死猫了,哼!”澎澎说着,可是脸上表情却一点也“哼”不起来,全是焦急、关切、还有爱怜。

“葭,那,阿维呢?”小维姐姐的表情和澎澎如出一辙。

“这个,叫上几个林场的师傅,去接阿维一下。”

“啊?他到底怎么了?有没有伤到哪啊?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撑得住啊?”听了我的话,小维姐姐急了起来,抓住我的肩膀,不停地摇着,问我。

“那家伙,没事,还没我惨呢。我让他在洞里等着,他的脚肿了。”

小维姐姐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转身跑回去找林场的师傅们了。

“小伙子啊,你们上到什么地方啦?”林场师傅问我。

“我们?这个,那地方有个陡坡,能到山顶的,也不是山顶,就是能上去,您知道吧?”

“傻猫,那地方有名字吗?”

“有啊,叫‘偷鸡沟’,从沟的最深处往坡上爬。”我小声的,只让澎澎听清。

“那你跟人家师傅说出沟的名字来,不就成了?”

“不成啊。”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大声对师傅们说,“我,带您几位去吧。”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能带路?”澎澎冲着我大喊,“为什么说名字不成啊?”

“这个名字,‘偷鸡沟’,是我和阿维给起的——那条沟里的植物,有‘黄’堇,‘鼠’尾草,‘狼’尾花,所以,我们说,叫‘黄鼠狼’沟吧;后来又说,黄鼠狼喜欢‘偷鸡’,就叫‘偷鸡沟’吧。”

“你!都这副德性了,还犯二!”

澎澎的拳头直冲过来,却生硬地停在了距离我的身体三个厘米的地方,没有打下去。

“走吧,”女孩说,“我陪你们一起过去。”

凭借着破碎的记忆,我终于找到了“偷鸡沟”。

陡坡如旧。

“就在,上面,路左边,一个大石头挡住的洞里。”我指着陡坡,告诉师傅们。

“阿维——”澎澎早已经冲着山坡喊了起来。

“阿维——”

“维——”

“维——”

女孩的喊声,还有雨中不清晰的回音,在山谷中碰撞着,回旋。

“哎——还活——没事——”

隐约的,我似乎听见有人回应。

那是我的幻觉吗?我不知道。

总之,最后我看见的,是已经爬上坡去的林场师傅们,还有澎澎焦急的脸。

接着是黑色,无尽的黑色。

可以休息了,真好!

174

天塌东南,地陷西北……野马也,尘埃也,生命之以息相吹也……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蔡夫人议献荆州,诸葛亮火烧新野,刘玄德携民渡江,赵子龙单骑救主……我想他们此刻,定然在天街闲游……如果我有翅膀,我就能飞,我有翅膀吗,没有……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想再拥有,如果时间能够再倒流……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舟凝滞于水滨,车逶迤于山侧……

最后,我把思维集中到一个点上。

在黑色里的,一点光亮。

和黑色降临之前一样,我模糊的视线里,还是澎澎焦急的脸。

“阿维呢?”我蠕动嘴唇,问着。

“没事了,他现在很好的,你继续休息吧。渴吗?要不要喝水?还是吃一点东西?”

我终于意识到,我已经在驻地里躺着了。

安心的感觉瞬间把我淹没,安心地睡了,真幸福。

耳边时而有嘈杂的声音,时而只是雨水滴落,时而是谁和谁的对话,时而是谁独自呼吸;光线似乎也有明暗的变化,有人影地来来去去;而周围的温度,却一直像浸泡在雨中的冷,让人无处躲藏的冷,冷得就像企鹅们喜欢的南极。

我放任自己躺着,睡着,不愿起来。

175

换了干净衣服的阿维,瘸着一只脚,在屋子里蹦来蹦去。

“现在,这么晚了,也不能下山去啊!”阿维脸上的沟回,也会出现在发愁的时候。

“那你也得想个办法啊,葭现在发烧得这么厉害!”

小维姐姐催促着,然而阿维也没有任何措施。

除了那瓶丝毫不起作用的退烧药以外。

“我想,去山口看看。”澎澎站起身,对阿维说着。

“干什么?有办法么?”

“当初,卖水果的大妈帮我找了一辆车,下山的车。所以——”

“我去!”阿维听了一半,就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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