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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生水起（5）
宁宗岭饶有兴味地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始终面带微笑不插一言。他看严铎把目光投向自己，才扭脸和喻乃杰小声交谈了几句，然后笑着说：好长时间听不到这么热烈的讨论了，说得很好嘛！这说明他们把心思都用到开发上了。不瞒大家说，这一老一小的发言各有所长，加起来正是我和喻市长探讨一致的意见，甚至还有新的启发呢。碧水花园是省市的重点项目不假，在规划审批融资方面，我们也离不开省里的渠道，确实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要不然我们的碧水花园就是空中楼阁，到现在还躺在图纸上呢。就以综合实力来说，本地企业根本承担不了这么大的工程，他们的设备和技术力量达不到要求。所以我们公开招标也就是在省里的几家大型建筑公司之间进行筛选，从报名的情况看，也符合我们当初的判断。
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就无所作为。我们毕竟是一方一面的父母官嘛！当然要站在东清的具体角色上。有句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容易有点油水都交给省里咱们还不挨骂呀？咱们就来个中庸之道吧。当然也要有理论根据，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不仅要符合人民群众的长远利益和根本利益，还要实实在在的落实到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上！
宁宗岭向喻乃杰努了努嘴，把咱们的设想跟大家汇报一下吧。
好吧。喻乃杰拉近了摆在会议桌上的规划图。出让土地建商品房的哪一块，马上就要开工了，我们的工作是和省一建公司积极配合，确保水电畅通。今天的会上我们就不讨论了，要说的是我们自主开发的中心商业区。根据宁书记的意见，我们准备两步走，分批发包。对碧水花园的主体建设面向全省有实力的企业公开招标，确定两家顶多三家企业。这方面的工作我们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相关同志已经看了到标书。至于那些配套项目，将在东清市范围第二次招标，这些项目我们有实力，有能力，完全可以按期保质的完成。这也是我们没有把标书全部拿出来的原因。
宁宗令插话：就算是给我们东清留下一杯羹吧！东清要发展，必须留有一定的空间，我们在政策上就多些灵活性吧。
段文煊发现严铎用冷峻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他肯定认为我事先和宁书记商量好了，或者我的发言是宁书记安排的。
喻乃杰接着说明了市政配套项目，三通一平项目，拆迁安置房建设，市政管道项目，是在东清企业之间招标。但这是下次会议的内容，还要做好调研和准备工作。
会上确定了统一领导分工负责的安排。由严铎负责招标工作，段文煊负责土地拆迁，建设局负责安排拆迁的安置，财政局负责划拨筹集启动资金。
临近会议结束的时候，宁宗岭严肃的宣布了组织纪律，既要密切各部门之间的配合，又要加强组织监督，严防发生不正之风，杜绝*现象。一个工程搞上去，一批官员落下马，这已经成了严酷的现实。从一立项我就揪心，这么大的工程千万别闹出一批贪官来。东清不是真空，我们不是也查处了不少权力寻租的事吗？我希望在座的各位洁身自好，前程要紧，一定要记取前车之鉴，别把印把子变成手铐子。他特意叮嘱严铎，标的属于严格保密的文件，即使对省里的领导，对市委无关的人员，对自己的老婆孩子也绝不能泄密。知道多少人虎着眼睛盯着吗？记住，你手里拿的是一把金钥匙，关系到整个开发区的成败。
风生水起（6）
严铎站直了身子，一脸的严肃：请领导放心，我以党性和人格担保，决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决不让发包的事出现任何纰漏。
宁宗岭也嘱咐段文煊，拆迁是一件政策性灵活而又极其复杂的事情，关系到上千家农民和市民的切身利益，而且时间紧迫，你必须亲自出马责无旁贷。很多地方因为拆迁造成了恶劣的影响，甚至闹出了群体事件，还有出人命的，这样的例子可不少哇，这是必须避免的。再就是绝不能拖了整个工程的后腿，工期是没有商量的。拆迁户的工作肯定不好做，一定得多动脑子多跑腿儿，没有过细的工作是完不成的。
段文煊像发誓似的举着拳头，保证完成市委交给的任务，一切出以公心，决不谋私利，绝不发生恶性的群体事件。
“说得很好嘛！”宁宗岭做了最后发言。“搞这样大规模的开发，这在东清还是首次，没有经验．所以我们要把所有问题尽量想在前面，尽量避免发生疏漏，产生矛盾。有了矛盾也不要紧，亮在桌面上讨论嘛！人人都要有大局意识，团结协作化解矛盾。”他笑呵呵的看了看严铎和段文煊，“争论是不可避免的，大家之言总比一家之言好。争论都是为了工作，很正常嘛！都没有什么个人私利和个人恩怨，来，两个人拉拉手，为了将来的合作。”
段文煊首先伸出了手，和严铎握了一下，是礼貌也是歉意。严局，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如果有不到的地方您别计较。严铎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文煊，你是开发的先行官，拜托你了，一定要尽快完成，否则就要拖了工程的后腿了。虽然他们都表示了出以公心，但两个人针锋相对的唇枪舌剑还是留下了嫌隙，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事后宁宗岭找段文煊单独谈话，首先肯定了他对开发区建设有见地的思维，是负责任的态度，表扬了他承担拆迁任务勇挑重担的精神，也严肃的批评了他对老同志不尊重的问题。有意见尽可以发表，但不能采用咄咄逼人的架势，尤其是对年高历久的老领导老同志，必须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严铎为开发区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一心要把碧水花园建成东清的形象工程、政绩工程，所以把关很严，唯恐出乱子，这一点你要理解。
宁宗岭还谈到了大业建筑公司，谈到了徐彬。这家民营企业近几年发展很快，规模已经超过了东清市所有老建筑公司。但是他们的竞争手段大多是金钱铺路暗箱操作，据反映有不少贿赂、回扣、利益分成什么的伎俩，相关部门已经注意到了。徐彬这个人非常有心计，商人的最终目标就是利益的最大化，无商不奸嘛。他的很多作为都是有商业目的的。你没有任何经商经验，又免不了要和他打交道，当心让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了。你心里要有杆秤，眼睛盯住了定盘星，处处留心，提高警惕，尤其不能跟他有什么经济往来，有时候失足就在不知不觉之间。这个人是很会观察人的，专门找你所需，投你所好。像你这样掌握实权的人，必须身子硬朗，有主心骨，任你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
当时段文煊跟徐彬还没什么来往，只是在当教育局长的时候搞了一些教学楼改造，才接触到了徐彬。大业公司和市建筑公司各承包了一所教学楼工程，徐彬把工程按时完成了，工期、质量都明显好于市建筑公司。完工交接的时候还给了段文煊一个惊喜，捐赠了一个抗静电的化学教室的全套装修。这给他留下了好的印象，尤其是和市建筑公司一比，高低立见，发包单位不就是看结果吗？工程结束后他让人给大业公司送了一面锦旗。
其实徐彬要的就是跟市建筑公司对着干，为的就是叫段文煊看，赔钱都没关系。他曾经多次想安排和段文煊吃饭，提醒他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段文煊都回绝了，仅在庆祝竣工的饭局上露了一面，喝了几杯酒就托辞离开了。他不愿意搅进复杂的人际关系，同时也为了避嫌。
当严铎在市委工作会上话里话外的影射他时，他感到委屈，但人家也没挑明，辩解只能是越描越黑，段文煊只能隐忍了。至于那些过激的话，严铎说的比段文煊多。什么幼稚啊，什么争得民心呀，什么不懂GDP呀，不都是严铎说的么？明摆着是对自己的蔑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宁书记能不知道？
在后来的工程上两个人也发生了一些矛盾，有关于设计的，也有工程衔接的。严铎不再跟段文煊面对面谈，出了事就找书记市长，书记市长再找段文煊谈。这时候宁宗岭已经离退了，接任的是喻乃杰。平衡被打破了，砝码一直偏向了严铎，这就加深了两个人的矛盾，看得出，他们俩都耿耿于怀。
不可思议的是两个人又同时当上了市长候选人，严铎是段文煊最强有力的对手。现在他听到严铎因为*而受到双规的消息，突然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暗淡无光了。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愿让徐彬看出来，好像幸灾乐祸似的。但初始的一阵轻松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因为他想到了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透着诡异，难道有一只背后的手在操纵吗？对手的突然消失，当然让自己的竞选掌握了先机，但也预示着竞选的道路上充满了变数。当心啊，我前面要走的路恐怕也不平坦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可能真的嫩着呢。严铎那么认真严谨，那么老成持重，还是栽了跟头。他会栽在谁的手上呢？
段文轩把疑惑的目光盯在了徐彬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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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1）
一个常务副市长候选人，就在人代会即将召开之际，忽然揭出这么严重的问题难道是巧合？只有市委常委才知道的事情才半天时间就传到了徐彬耳朵里，仅仅是江湖朋友就能做到？段文煊重新审视自己交了几年的老朋友，莫不是徐彬导演了这出闹剧？他平时八方联络，消息灵通，工于心计，也有这个动机，段文煊是很爱研究动机的。他知道徐彬是目前唯一可以深聊选举的朋友，是真心实意帮自己的，所以他没有表露心绪，只是谨慎的问：“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也许事出偶然，严铎露出了马脚，也许他得罪了什么人，让人给盯上了。来头还真不小，因为动这样的官儿没有特别硬的货，根本不可能。具体材料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既准确又可靠。或许该着严铎现眼，可能一生都要毁了。凭感觉，这事显得蹊跷，好像是经过精心策划了，找准了时机的。”
“你在里边没起什么作用吧？咱们可别掺和到里边去。”
“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儿呀，何况我们两个从来就敬而远之，互相提防呢！你知道我在工程结算的时候想跟他表示表示，反而让他给了我一个硬钉子，从此我们就再也没有过话。管他呢，咱们心里没鬼，也犯不上替古人担忧，无论怎么说，对你也是个好消息。严铎本来就是你面前的一块绊脚石，他的退出，让复杂的局面简化了不少。”
“嗯，迟早要简化到最后一个人。”段文煊相信了徐彬的话，主要竞争对手掉队了，自己闯进前三应该不成问题了。他感觉心里宽敞了不少。现在要正确判断形势的话，李东生的实力反而抬头了。齐州纪委书记郑雄正是李东生的老上级，而且一直关系不错，来往频繁。但李东生有些硬伤，也许是因为干公安时间太长了，身上老有一种匪气。尤其是这两年东清的治安搞得并不怎么样，出现了几档子群体事件，虽说都与公安局无关，但措施不力是明显的。李东生在人代会上的提名完全是根据市委组织部的提议，反响并不热烈。所以没有太大的竞争力，关键在于市委和地委怎么摆正关系，也要看李东生的能量。
段文煊的欲望又升了起来了，这得感谢徐彬，甚至严铎。想到严铎就想到了举报信，简化的局面和复杂的内幕交联在一起，段文煊忽然心头一悸。
严铎下马受益的除了徐彬，还有李东生。他们两个都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动机。徐彬手底下有人，但他在上层没那么深的关系。李东生就不同了，哪个层面上都离不开他，而且他手下的兵精明强干，还有调查取证的权利，为了把他推上去使使手段在所难免。或许是被其他案件牵了出来呢？徐彬说他手里还有社会上一帮黑头似的眼线，弄些个情报也不是不可能。真要是这样，那就复杂多变了。
“这个举报人也太精明了，下手真说得上稳准狠！能把严铎这样的大人物拉下来，能量不小啊。”段文煊似有所指。
徐彬两手一摊，做出了无辜的姿势。“我也猜不透这个谜。但绝不是我做的，我没那个能耐。严铎是个精明的人，处事谨慎，谁也联想不到他会贪，真要是有问题也不会小。那幕后的人也许跟选举有关联，那一定是个重量级人物。”
段文煊坐回了自己的沙发上，解开衣领，掏出了兜里的半盒烟。
形势突变，东清河边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地委对严铎采取行动绝不会是无的放矢，但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说明了什么？难道没有政治目的？他连打了几次打火机也没点着，徐彬立刻欠身给他点上。如果是利用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