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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镝情潮-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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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的庭院占地甚广,正中是飞虹楼,楼高三层,结构极为古朴,飞檐粗大,楼阁坚实,窗棂皆有三层,一纱、一铁格、一木窗,可以任意升起任何一层。楼有外廊,用斗大青色巨柱作为廊柱,外围以坚实的雕花扶栏,檐下装有铁马,微风吹过,发出阵阵叮当清鸣,远传五六里。

飞虹楼后共有五进厅房,第五进后是花园,用丈余高的园场围住。花园广约五亩,花木扶疏亭台处处。

飞虹楼前、左、右三方,都有花圃围绕,假山散布,小池三五点缀其间。最外围,是两排房舍,有客房,有仆人的居室、谷仓、牲口栏、马厩、车房……样样俱全,确花了不少心力和银子。

飞虹厅前的花圃外面,是一处练功广场,有一条花径直通远处的大院门,十分气派。

府中除了狗在走动外,极少看见有人在活动,潜伏着危机,空气中散布着迫人的紧张气氛。

两人打量良久,姑娘突然轻声问:“伯父,你老人家早年来过么?”

林世铭不住点头,低声道:“来是来过,但并未进飞虹楼。老贼自知作恶多端,也许要遭报应,所以建了这座机关密布的飞虹楼,一家大小生息楼中。后面的五进厅房,其实乃是他手下党羽的住处。如果白天进入,咱们双拳难敌四手;倘若是晚间进击,飞虹楼却又是危险重重。”

“老伯之意是……”

“白天脱身不易,咱们岂能自掘坟墓?”

“晚间进入,不是太凶险么?”

“咱们不入飞虹楼,可诱老贼外出决一死战。“

“那么,快去准备夜行之物。”

林世铭飞掠下地说:“这就走,我去准备驱狗的虎骨,和毒狗的砒霜。”

“伯父,是否要备下硫磺硝石?”

“要,毁了这座鬼楼。”

“接近大楼不难,就怕老贼果然不在家。”

林世铭脸色一正说:“崔姑娘,千万不可大意,楼的前左右三方,看去接近不难,其实花圃中全安了歹毒的暗器,我们必须从后面厅房放火,绝不可轻易逼近飞虹楼。”

两人转身钻人山后,向左一绕。这儿的杉木林极为浓密,枝干比前面的小得太多,每一株仅粗如饭碗,有尖刺的杉叶从四面下垂,所以视野不广。人踩在地下干枯的杉枝上,杉枝甚脆,发出了轻微的折响声。

正走间,林世铭手一挥,突用传音入密之术叫:“有人,不可打草惊蛇。是武林人,正用轻灵的身法向这儿欺近。”

两人分别在杉树根下伏倒,从枝缝中向前凝神看去。小杉树的根部,长有许多嫩杉芽,人伏在杉根,不易让人发觉,确是藏身的好所在。

不久,一条紫色的女人身影,出现在左方的丈外,一身绣凤的紫色劲装,曲线玲珑。背上背着长剑,剑把上的大红宝石闪闪生光,系剑带在胸前扎了一朵蝴蝶结,恰将高耸如山的乳峰襟得更高更挺,她腰下的百宝囊鼓鼓地,不知藏了些啥玩意,看了她的装束,便知她是华山紫凤到了哩。

她的左前方,也出现了一个吓人的身影,一头乱如鸡窝的精白发,披散在肩上。上身精赤,露出瘦骨嶙峋的躯体,像是吃下了一尺水桶,桶箍都可以从外面看出,那是排骨。人瘦得全身只可割下四两肉,脑袋只有骨而没有肉影,只有一双阴森森发射着厉光的大眼睛,像煞了两个窟窿。十个手指像鸡爪,右手抓住一条白骨杖。

他是白骨行尸吴剑飞,一个已无人性的老怪物,名列四大魔君之首。

这老怪物第一次遇上华山紫凤,是在石弓村的山区,华山紫凤也姓吴,老怪物饶了她。想不到今天在李家村后山,他竟和华山紫凤一同出现了。

老行尸一生中,穷凶恶极不像是人,但唯一可取的是,他一生练的是童子功,对女色毫不感兴趣,只好杀人。

崔碧瑶当然认得,华山紫凤和老怪物,吃了一惊,心说:“这鬼女人曾经口口声声要找君珂哥报仇,听说她曾和阴阳老怪走在一处,怎么却又落了单?那次在石囚室,君珂哥分明已说明并未污辱了她,不知她谅解君珂哥了么?”

林世铭也认得白骨行尸,心中暗懔。他的功力比行尸差了三成,生怕被行尸发觉惹下天大麻烦,因为这种暗中伺伏的举动,最易引起对方误解。

还算幸运,白骨行尸和华山紫凤并未发现左近有人,向前山急掠而去。

林世铭等两人去远,方招手引姑娘急急离开,远出半里地,方摇头道:“这个恶魔可怕,不可招惹。怪事!破天荒看见这怪物与一名少女同行,委实令人诧异,崔姑娘,那紫衣女人你可认识?”

碧瑶本想将所知的事说出,但又怕老人家误会了君珂,便忍住不说,故作不经意地答:“侄女认得,她姓吴名萼华,乃是枯藤怪姥之徒,江湖人称她为华山紫凤。”

林世铭似有所悟,说:“哦!是那怪婆子的门人,跟着老怪物在一起,并不足怪了。”

两人一阵疾走,消失在去沅州方向。

华山紫凤和白骨行尸到了前山,也找到一株大杉树跃上向下察看,她说:“老前辈,飞虹楼太过神秘凶险,你老人家犯不着为晚辈之事冒风险……”

“呸!”白骨行尸呸了她一声,怪叫道:“什么话?你认为我行尸怕风险不成,我不是为了受你四拜才走一趟沅州,我行尸确要探探这宇内大寇生死之谜而来的。还未动手,小丫头你就要我打退堂鼓,岂有此理!如果是旁人对我说这种话,我要吃他的心肝。呸——好好看清了,你闭嘴,咱们晚上闹他个鸡飞狗走。”

华山紫凤就是要激他说这种话,心中大喜,脸上却愁容满脸,苦兮兮地说:“只是……只是晚辈心中难安……”

“不许你再说。”白骨行尸怒冲冲地喝止。

同一期间,天下群雄纷纷作入川的准备。远道的人,已经开始动身了。

天涯游子重在江湖现身的消息,像野火般向四面八方燃烧,中秋青城之会,有热闹可看了。

在林世铭昼间遥探飞虹楼的前一天早晨,千里外的长沙府到了天涯游子林君珂。

长沙府,本朝初年袭用宋朝的旧名,称潭州府;在洪武五年六月,方改为古名长沙府、这儿是湖广极丰饶的鱼米之乡,不然怎会先后派了四位龙子龙孙在这儿作威作福?

湘江经过府城西面,向东北一绕,所以府城实际有一半环水。从岳州府来的官道,绕江右折过北门刑场,进入北门直达市中心。

君珂一袭儒衫,大袖飘飘,腰悬一把买来的三尺六寸长剑,胁下挂着小包裹,手中提着一个书箧儿,施施然向北门走。

远远地,便看到北门城外的长沙县衙,可怜兮兮地被摒在城外。因为城内有吉王府,长沙府府大人的衙门也在城中,小小的长沙县七品官的衙门,该被赶出城外的。直至一百零九年之后,方搬入朝宗门内。

由于县衙无法与王府和府衙争长短,搬出了北门外,北门外便形成了另一繁华的市区,直延至湘江江畔。

君珂泰然踏入了市街,他那文绉绉的相公少爷打扮,并未因身材高大而唬得住江湖宵小。江湖小混混看穿了他的穿章,便知是个出门游学的书生,身上金银不少,正是好一头肥羊。

正走间,麻烦来了,早市刚散,街上闲人不多。迎面撞来了两名敞胸的壮年大汉,腰带旁隐隐现出一小截小匕首的尾鞘,正大刺刺地分左右撞来。

君珂的行囊挂在左胁下,右面大汉突然右肩一扔,猛地撞向君珂的右肩,看去不着形迹,但力道奇猛。

几乎是同一瞬间,左面大汉的左手已闪电似的伸出,抓住了包裹带。

君珂的修为将臻化境,怎能让人撞上?虽在市街之中,他的警觉心并未松懈下来。

同一瞬间,一个满脸污秽的少年叫化子,从路左小店内冲出,肮脏的手已伸向抓包裹带大汉右胁章门穴。

君珂右肩一缩,猛地向后一扔,“噗”一声闷响,反而撞中右面大汉的肩后骨。

“哎……唷!”大汉叫,“叭”一声跌了个大马趴。

同一瞬间,君珂左手扣指一弹,“得”一声弹中抓住包裹带上的手背。

“哈哈哈……”左首大汉放了手,狂笑不已,笑得额上青筋跳动,大汗如雨,不住晃动。

君珂一惊,怎么弹中手背会笑?邪门。

他扭头一看,愣住了,小叫化正向他咧着大嘴笑。

“哦!是你制了他的笑腰穴?”他问。

“快走!这儿距县衙不远。闹出来就有麻烦,林大哥。”小叫化开口了。

君珂又吃了一惊,这小叫化子怎知他姓林,又怎会叫他“大哥”?

小叫化一脚踢开大汉的笑腰穴,催促道:“走,此非说话之所。”

被肩撞倒的右面大汉已一跃而起,怪叫如雷地伸手将君珂拦住叫:“好小子,你是练家子,太爷走了眼,你高名上姓?你……”

君珂不等他再说,哼了一声道:“我,天涯游子林君珂,你想怎样?”

大汉如被雷击,伸出的手猛地抽回,人向后急退,脸色全变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想怎样,不……小可有眼不……不识泰山。”

小叫化向大汉龇牙咧嘴一笑说:“老兄,请高抬贵手,这位林公子要到青城赴约,你如果打伤了他,银剑白龙和他的师父青城炼气士,不剥你的皮才怪。”

大汉扭头撒腿便跑,好快!

小叫化嘻嘻一笑,伴着君珂钻入一条小巷,说:“林大哥,认得小弟焦世昌么?”

“焦世昌?咱们少见哩。”君珂讶然问。

“大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在徽州入浙途中,小弟被天残帮六人围攻……”

“哦,老弟是穷家帮的草上飞小友。”君珂恍然。但是他对于穷家帮并无好感,语音极为勉强。

焦世昌并不以为怪,继续问:“林大哥是要到沅州么?”

“咦,你怎知在下要到沅州?”

“这儿非入川之路,一猜便知,大哥定然是要找千手如来晦气,小弟倒知道飞虹楼一些详情。愿为大哥一尽棉薄,且到酒楼借一步说话。”

君珂不知沅州千手如来家中的情形,讶然问:“老弟所指的飞虹楼,是指……”

“那是千手如来家中的藏身险恶处所,机关埋伏重重。早年建这栋大楼的师父,是天残帮的四圣之一、金聋子所一手策划的。这飞虹楼的图样,早年被我的师兄妙手空空唐如岩,从金聋子处偷来。家师兄在前面小有事,咱们去找他,同至酒楼借一杯水酒,谢谢当年大哥援手盛情,并以图样相赠。昨天,小弟亲见白骨行尸伴着穿绣凤紫衣的华山紫凤,走上了宝庆道,可能也是去找千手如来算账去的。大哥如不早一步走了赶去,被老怪物和华山紫风冒失地先赶一步,打草惊蛇,麻烦得紧”

君珂听说有图样,大喜过望说:“走,我得谢你一席。”

两人一前一后,转向另一条小巷。

不久,君珂独自南下,在无人之处,立即展开绝世轻功,宛若流星划空,向沅州急赶,他要赶在白骨行尸和华山紫凤之前,免得费事。

从长沙到沅州足有千里以上,到宝庆是一半,五百三十里。他想赶。千里迢迢他可在一天一夜赶到,可是路上行人多,他不能惊世骇俗,只好放缓脚程,经过都市耽搁得更久。

第二天初更末,他赶到了黔阳,距沅州仍有百里。幸而这儿有小路,晚间没有人,他可以放胆急赶。

七月中旬,皓月当空,天色刚入暮,快圆了的月华已经爬上东面沅州方向的地平线。

飞虹楼中,楼下的议事厅中,中间两案分坐着李家兄弟,左是家麒右是家麟,半靠着饰以豹皮的大环椅,品着香茗。

两人年纪相差约五六岁,家麒已年近四十,身材一般儿健壮魁伟,虎背熊腰,脸色红润,都生有一双鹰目,显得在生气勃勃中,透出阴狠的神情。

左首一列长案后,太师椅上半躺着两个人,牛皮裹腿快靴高搁在案上,左手托着左颊搁在扶手上,大马金刀地坐着顶舒服。

右首第一人白净面皮,高鼻,四方口,国字脸盘,留着八字灰胡,年纪约五十出头,一双寒芒暴射的三角眼,令人望之心悸。

他目下的姓名是谈文,姓谈名文,据说是李府的首席教书夫子,他的真名,当然不姓谈,也不叫文,而是当年李胡子手下最年轻的贴身“汉王侍卫”谭千秋,绰号叫追魂鬼手。他的指上功夫,一抓之下石碎如粉,一个指头可以敲断一把厚背鬼头刀。

另一人是三角脸,脸色泛青,灰色的六寸长山羊胡子,吊在尖下颔之下,说起话来一翘一翘地,确有八分穷教书夫子老童生的派头,一双半死不活的眼睛,老让眼皮掩盖着大半,不时在眼缝中透出一线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电。

这人也有一个假姓名;真名叫做三阴秀才于义,也是“汉主侍卫”之一,目下却是李府的教师。

右首一列长案后,八张太师椅仅坐了两个人,一双粗腿搁在侧方另一张太师椅的扶手上,歪着巨大雄伟的身躯,半躺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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