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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狂客-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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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五通神直接向他挑战,表示东厂恶贼已经和他有严重的正面冲突,进一步残害他喜欢的女人。

情势已发展至你死我活的关头,他与高家等于是站在同仇敌忾的一线上,他对高黛的些少排斥感,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

“我当然真心对待她,迄今为止,我一直不曾利用她刺探于我有利的事,我与她同是笑傲江湖的叛逆性男女。”他抓起一块小石投落河中,以发泄心中的烦恼:“小女孩,不要用你的笨脑袋,来看我和她的事,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些做世玩命者的看法和想法。”

“我也是行道江湖……”

“你算了吧!”他打断对方话:“豺狼当道,野兽横行,你们的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镜花水月是妖邪,她们就活得比你们愉快。”

“我……”

“你,你又怎样?”他冷笑:“再过几年,你就会知道你是谁了。”

“再过几年,我仍然是江湖侠女。”高黛提高嗓音,表示抗议。

“是吗?”

“那是当然。”高黛傲然回答,语气肯定自信。

“我怀疑。”

“你怀疑我会变成邪魔外道?”

“当然也有可能。”

“我抗议你对我的侮辱。”高黛冒火了,几乎要跳起来。

“侮辱?好笑。”他却轻松而笑:“我没指称你会变成邪魔外道,而是你说的。”

“那你说可能……”

“可能,那是指你所说的改变,你如果不信,在目下的三家走狗中去找,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活见证,这些人以往都是白道或侠义道的英雄好汉。那位曾经几乎活捉你母女的乾坤一剑解彪解五爷,就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活见证,他就是往昔了不起的侠义道高手名宿。其实,我所想说的改变,另有所指。”

高黛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明亮的大眼直楞楞地瞪着他。

他一怔,随即明白自己失言了。

“我什么都没说。”他掩饰地说,回避对方的目光,转目远眺河上往来的船只,挣脱臂上的小手。

这是通太湖的主河道,往来的各式船只甚多。往来运河的船只如不在府城有停留的必要,半途即折入运河,不经胥门而经枫桥镇。

“难怪我觉得眼熟,”高黛喃喃地说。

“沧海桑田,天下决无永恒不变的事物。”姬玄华顾左右而言他:“河会变,连大石头也会变,变小,或者破碎,甚至变成沙尘。”

“那是你,是吗?”高黛抠住主题不放。

“你要知道我所说的另有所指吗?”他答非所问,有意回避主题。

“我在听。”

“小女孩,看看你自己。”

“看我自己?”

“你目下是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时光年华不会饶你。岁月不饶人,所以有无数的人想修长生。”

“这……”

“有一天,你会嫁一个英雄好汉,或者嫁一个平凡的男人,你将放下高举的侠义之剑,成为一个贤妻良母,或者泼妇悍妻。然后,养一大堆儿女,整天在喂奶换尿布中过日子。然后,镜中出现一个陌生的操劳妇人面孔。像你娘,她并非是每日都举着剑,跟在你老爹身后挥舞呐喊的疯婆子,江湖朋友早就淡忘当年的穿云玉燕了。”他愈说愈大声:“要不,就像你老娘的早年好友散花仙子施玉梅,她嫁了一个英雄好汉。结果,英雄好汉被人杀死了。英雄好汉一定会死的,而且死得比任何人都快。结果,她携剑走天涯,什么都丢下不管,发誓要替乃夫报仇,十年岁月等闲过,成为江湖流浪女。这种例子,在江湖道上用扫帚扫,随便一扫就是一大堆。小女孩,我无意吓唬你,这就是现实人生,即使我想吓唬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高黛死死地瞪着他,似乎把他看成怪物。

“或者,像镜花水月。”高黛的语音似乎来自云天深处。

“镜花水月所走的路,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她们甘心情愿选择的,她们认为并没白活这就够了。”

“你呢?”

“我?我也是甘心情愿选择的。”他突然显得意气飞扬:“毕竟每个人都必须选择,没白活,这就够了。不亏良心不丧心病狂,我做的事不容他人置喙,你说我霸道也好,说我狂妄也罢,我不介意。”

“所以你和她们在一起……”

“小女孩,不要管你不懂的事。”他不耐地挥手:“不论男女,只要意气相投,你如果喜欢某一个人,是不会计较不相关的人际杂务琐事的。和镜花水月在一起,我觉得无拘无束,嘻嘻哈哈洒脱形骸,乐在其中心中没有负担,夫复何求?一旦心中有了负担歉疚,活得就苦了。像这一次……”

“有了负担,就有了歉疚?”

“是的,我不该把灾祸丢给她们。”他苦笑,挫了挫钢牙:“天杀的!怎知道东厂的杂种做得这么绝?连一点点小事也互相残杀自己人,去他娘的!”

“报应哪!”高黛掩住樱口妖笑。

“你说什么?”他不悦地沉声问。

“你说的,这就是现实人生呀!”

“可恶!”他也笑了。

“我……我让你感到拘束吗?”高黛的笑容消失了,粉颊红云上涌。

“你很烦人,知道吗?”他摇摇头:“你是一个可以逗来玩的小精灵,却不是一个可以不拘世俗,脱略形骸相处的游伴,你的人生刚开始呢。”

“我……”

“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他跳起来整衣:“你一定是想套我的口风,想了解我的意图动向,我不会告诉你,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匆匆走了,留下高黛坐在树下发呆。

姬玄华相信五岳狂客几个人,保护得了养伤的两妖女,傍晚时分,他便离开农舍扑奔木渎镇,往来十余里而已,他颇为放心。

内室中,两妖女分别安顿在相并的邻室,由高夫人母女与散花仙子轮流照料,令她俩衷心感激。

她俩与这些侠义道中人,天生就积不相容,能受到亲切的照料,心中的敌意消减了许多。

房中掌起了灯,服了药的镜花妖精神相当好,姬玄华不但有最好的保命培元丹药,也先后两度用真气疗伤术,替她们疏导经脉中的淤积,复元得相当快。

收拾好药具,高黛神色友好地坐在床口,晶亮的明眸不再闪烁迫人的光芒,微笑着伸手轻抚镜花妖披散在枕上的亮丽长发。

“小妹妹,不要把我看成快要去见阎王的可怜女人。”镜花妖苍白的面庞,表示元气仍没恢复,笑起来另有一种凄迷动人的美:“告诉我,你们真能对付得了生死一笔那些人吗?”

“我们不断和他周旋,不是吗?”高黛的语气并没有多少信心:“韩大姐,听姬兄说他不打算让你重回织造署,你的打算呢?”

“我还敢回去?”镜花妖叹息一声:“生死一笔五通神那些人逃回去,不知怎样编排我的不是,认为我已经死了,死人安罪名死无对证。如果我回去,总监唯我居士不杀了我才怪。”

“他会把你送交给生死一笔。”

“那是一定的,织造署的人不敢违抗东厂恶贼。所以,我只有远走高飞的一途。”

“姬兄会带你走的,他在苏州的游兴该已意兴阑珊。”

“小妹妹,你还没看出来吗?姬兄根本不是来游苏州名胜的,如果单纯为了游山玩水,碰上这种大麻烦,任何人都会如避瘟疫般火速远离危境。他不但没走,反而借鱼藏社的杀手引起风波。”

“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

“韩大姐,你与他情谊亲密……”

“小妹妹,你可别弄错了。”镜花妖正色说:“不错,他是一个豪放不羁的风尘奇士,我是一个叛逆放荡的江湖名花,彼此都不受世俗拘束,在一起谈得来,欢欢喜喜相互慰藉,分手时人各天涯,不能当真的。亲密与情谊是两回事,之外我们从不谈各人的隐私。我只是感觉出他在苏州另有目的,他不说我决不会问,迄今为止,他从未提及他旅游以外的事。”

“哦!也许,不久之后他会告诉你……”

“小妹妹,如果你想要从他那儿,刺探他的动向和目的,不会成功的。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们一定想要他助你们一臂之力,向生死一笔讨公道,成功的希望不大。你们力量有限,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何要逗他们玩捉迷藏游戏,他们并不重视你们的骚扰。”

“不瞒你说,我们其实用意不在和他们拼命,我们没有攻击他们的实力。”

“那你们来苏州干什么?”

“骚扰牵制他们,以免他们集中全力,搜捕三月间民变的首要人物,至少可以拖住他们一些人手,能救一个是一个。”高黛终于透露侠义道群雄,前来苏州的目的,也坦白承认力量不足,没有攻击东厂恶贼的实力,只能借骚扰来牵制一些人,不让东厂鹰犬有集中全力,搜捕民变的首脑人物。

众所周知,坦承首谋倡乱,甘愿上法场就义的五个人,只有当初在巡抚署大闹公堂时,众多激动攘臂而起的几个而已。衙外在大街领导罢市示威的人,一府两县的治安人员并没查报,装聋作哑拒绝与巡抚署的官吏合作。毛巡抚恨透了这三个敷衍了事、有意放纵的知府知县,只是不敢再引发暴乱,暂时不便追究而已。

民变已过了半载,民心不再浮动,这时悄悄进行算帐,铁定不会再次激起民变了,一步步收紧搜捕网,进行得相当成功。

“你们并没有牵制成功,而且失败得很惨。”镜花妖怆然叹息:“今天浩园遭劫,浩园主人一家惨死,就是东厂鹰犬的得意杰作。浩园主人潘克诚,正是率市民在胥门码头,溺死浙江来的东厂缇骑专使,火焚专使座舟的暴民首领之一。小妹妹,他们也几乎捉住了你们。”

“我们摆脱了他们的围堵迫不得已走险,全力向浩园反扑,没想到仍然晚了一步。”高黛失声长叹:“事先并不知道生死一笔亲自带人前来,还以为他躲在宾馆不敢外出走动呢!”

“如果没有姬兄恰好赶到,你们恐将全军覆没。告诉你爹,不要再做笨事了。”

“唉!我们已经骑上虎背,如果能获得姬兄相助,我们还有希望。韩大姐……”

“报歉,我不能帮你们劝他助你们。”

“韩大姐……”

“不,我不能。”镜花妖断然拒绝:“这一来,我成了无情无义的人了。”

高黛知道不便勉强,叹息着出房走了。

姬玄华与费文裕,在镇西一家酒肆进食。天色不早,店堂中食客零零落落。

两人已喝了一罐竹叶青,都是千杯不醉的酒将。姬玄华将浩园的变故,低声一一道来。

“真糟!”费文裕咬牙说:“我也没料到生死一笔竟然敢出城来行凶。这混蛋比我所估计的更精明阴狠。我只留心城内的义民首领安危,却忽略了城外。”

“老哥,你又不是神仙,能保全城内城外的苍生吗?”姬玄华苦笑:“不把东厂专使赶走,浩园的事故将陆续不断发生。老哥,提前下手。”

“这……”

“兵贵神速,夜长梦多,老哥。”

“你很急,为镜花水月报仇?”费文裕居然有心情取笑他。

“我也想早些把生祠的钜万珍宝抢到手呀!”

“好,明晚如何?”

“遵命!”他欣然风趣地说。

“唔!你何不乘机造势?”费文裕心念一转。

“造什么势?”

“明晚不用戴面具。”

“你的意思……”

“以姬玄华的面目,替镜花水月讨公道,姬玄华一鸣惊人,江湖朋友必定为你喝采。你如果戴面具,而旱天雷戴的雷公面具,定会引起精明人士的联想,东厂鹰犬中一定有这种精明的人。由于你曾经现身吓走至尊刀的狗党,虽说所有的人皆认为是好事的人冒充的,但你如果戴面具出现在织造署宾馆,黑夜中谁知道是不是雷神面具?引起他们联想,生祠的戒备恐怕要加强十倍,更可能出动几百卫军布阵戒备呢!”

“有道理,老哥。”

“那是当然,毕竟我比你多走了几年江湖,对这些高手名宿的心理,多少有些了解,兄弟。”

“好,姬玄华替情妇讨公道名正言顺,向五通神雪被抢走朱雀功曹之恨,更是理直气壮。闯虎穴龙潭,明晚我要一把趁手的兵刃。”

“不能用与锤钻一类近似的兵刃。”

“我十八般兵刃都有相当成就。”

“与真正的高手搏命,最好是刀。”

“对,刀,最好是雁翎刀,一刀可将人劈成两片。明晚咱们杀他个血流成河。”

“后天晚上,生祠隐藏的狗东西,就会撤回宾馆,等候机会埋葬姬玄华和神魔费文裕了。”

“老哥,我们打赌。”姬玄华兴高采烈。

“打什么赌?”

“赌他们不会把人撤回。”

“赌什么?”费文裕笑问。

“赌一桌上席,两罐花雕。”

“赌啦!”费文裕以筷击碗。

两人哈哈大笑,开始论碗拼酒。

“你一定要走,和杨姑娘一起走。”姬玄华向镜花妖坚决地说:“我已经雇好船,你们必须尽快到达镇江,沿途切记不可泊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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