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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瓷商-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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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直接使对手毙命。如果没有刚才那二十步中突然产生的耻辱感,他的子弹应该留在对手的脑壳里了。这样的胜利本来可以带给他极大的满足,但是此刻,他却品味到了无穷无尽的落寞。

所有的人都紧紧盯着决斗场,没有人去注意两个失去丈夫的女人。陈司画打开了纸包,看了一眼关荷,笑道:“姐姐,这一次,轮到我先了。”说着,毫不犹豫地朝鹤顶红舔了下去,双唇顷刻间红了起来。关荷的目光里,不知是惊讶,还是羡慕,还是凄凉。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个声音:“大东家没死!”

卢豫海在码头上躺着,慢慢地觉得生命似乎并未远离。他强忍着剧痛,吃力地低头去看,左肩的棉衣露出一个大洞,鲜血宛如泉水似的朝外涌着,伤口处距离心脏的位置只有两寸的样子。卢豫海用右肘支着地,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这个富于戏剧性的场面震撼了几万个观战的人。杜巴索夫难以置信地站起来,双手扶着桌子,大喊道:“这不可能!瓦西里,用你的子弹杀死他!”

当然,他这一声叫喊很快就被中国人发出的声音压住了。杨伯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吼道:“大东家,得劲!”苗象林如梦初醒,扯了喉咙吼道:“得劲!”三百多个闯关东的河南人也跟着吼了起来,烟号来的伙计,华商会的人,山东人,直隶人,东北人,所有不管能否在那一瞬间理解“得劲”这句河南土话的中国人,都随着杨伯安和苗象林的声音吼了起来。这声音从码头上传来,从海面上传来,似乎高高的天穹和深深的地下,都有源源不断响起的“得劲”声,汇集到一处,宛如开天辟地的那一声巨响,回荡在决斗场的上方。

卢豫海的半边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听到了熟悉的家乡方言,脑子里忽而清晰忽而混乱。在他几次摔倒,又几次重新直起身子,最终艰难地站起来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一双无比恐惧的眼睛。是那个老毛子的眼睛!他怕了!卢豫海把嘴唇咬出了血,缓慢地抬起了枪。瓦西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轻轻说道:“我爱你,亲爱的安妮……”

57男人的决斗和女人的决斗(5)

几万张中国人的嘴里吼出的“得劲”声还在继续,变成了有节奏的呐喊。决斗场上,副官急切地冲瓦西里道:“开枪!枪里还有子弹!”见瓦西里并无反应,副官情急之下竟要掏出自己的枪。老齐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抓住了他的手,大声叫着:“大东家,快开枪!老毛子不要脸了!”说着一口朝副官的手咬了下去,居然连皮带肉生生地咬掉了一块!副官疼得尖叫起来,用力踢打着老齐。老齐不顾一切地抓住了他的枪,把枪口死死顶在自己肚子上。见到这样的场景,中国人的声音越发响亮了。瓦西里怒吼道:“阿廖沙!记住你还是个帝国的军人!”这句话仿佛无形的鞭子,副官带着愧色放开了手,把枪远远地扔开。

卢豫海瞄准了瓦西里,谁也不知道究竟在那个瞬间他想到了什么。让所有人急不可待的枪声终于骤然响起。瓦西里身子一震,脑海中一片空白。但他的意识告诉他,枪响之后,他还活着!瓦西里睁大了眼睛,他看见那个叫卢豫海的中国人高高地举着枪,枪口直冲天穹。

卢豫海扔了枪,面朝又一次安静下来的人群,大笑道:“老少爷们,我饶了他!”场面还是一片寂静。他再也坚持不住了,老齐冲过来扶住他,不知是笑还是在哭,道:“大东家,你没事吧?”

卢豫海无力地骂道:“肩膀都打烂了,还说没事!你的眼是擦鼻涕的?”说完了这句话,他忽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什么也看不到了。紧接着响起的石破天惊的“得劲”声,成了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光绪戊戌年的春节越来越近了。卢豫海养了一个多月的伤,身体已无大碍。关荷和陈司画暂时抛却了积怨,齐心协力地照顾丈夫。卢豫海下床理事那天,连号上下又是放鞭炮又是敲锣打鼓,折腾得整个海关南大街跟提前过年似的。卢豫海跟俄国老毛子决斗,并手下留情的豪举早已轰动了整个东三省,茶馆里说书的把《三国演义》里“华容道义释曹操”改成了“大连湾义释瓦西里”,整日说个不停。这些日子,不但华商会的大东家们络绎不绝地送来礼物,祝贺卢豫海大东家康复,就连著名的东北胡子头左大爷、奉天副都统也派人前来探望。连日来连号里高朋满座,卢豫海神采奕奕地来回招呼,直到夜色降临大家才各自散去。这天卢豫海又是忙了一天,却没有丝毫的疲惫,老齐等人生怕他累着,就一个劲儿地劝他回后院歇息。卢豫海拗不过他们,正要离开,门外却一股脑儿拥进来一队俄国士兵,众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老齐忙道:“各位,我们打烊了!有事明天再来吧!”

一个声音从外边传进来:“卢,听说你伤好了?”

卢豫海听出是瓦西里的声音,含笑迎上去道:“老瓦,你怎么来了?”

瓦西里还是那身笔挺的海军军官服,大踏步走过来,又要拥抱卢豫海。慌得卢豫海往后退了几步,连声道:“老瓦!你又不男不女了?这儿是我家,你别来你那洋规矩!”

众人见瓦西里并无恶意,纷纷松了口气。瓦西里无奈地耸耸肩膀,道:“听说你伤好了,我来看望你,顺便给你送点礼物。”老齐翻译给卢豫海,卢豫海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的脾气,不过话说好了,军刀我可不要!”众人闻言都是一乐。赵仁天跟瓦西里是熟人,赶忙上前解释道:“上校先生,你送给朱先生的军刀,他回宁波老家的时候带走了,那些关于军刀的传言不是真的!”瓦西里微笑摆手,几个士兵搬过几个木箱,放在正厅里,敬礼下去。瓦西里笑道:“卢,这是我们俄国产的猎枪,我送给你二十枝,当做感谢你没有杀我的礼物吧。另外,还有这个。”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给了赵仁天。赵仁天接过去,瞥了一眼,颤声道:“大东家,是免税的通行证!”

众人全是喜出望外。连号的生意本来就红火,一旦少了关税,更是如虎添翼了。卢豫海拱手一笑,却是不卑不亢道:“谢谢老瓦的猎枪!但这个什么免税的文书,我可不谢你!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我们中国人的地盘,凭什么给你们交税?”他说得很快,瓦西里一时没听懂,便看着老齐。老齐是何等精明的人,自然明白这个场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咽了口唾沫道:“上校先生,我们卢先生谢谢你!”

瓦西里大笑道:“这算什么?你问问卢,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决斗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朝我开枪?”卢豫海听了老齐的翻译,道:“你告诉他,中国是礼仪之邦,中国人不欺负外国人。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以德报怨。他要杀我这是怨,我不杀他这是德!他要是死了,他家里妻儿老小怎么办?年纪轻轻的死在异国他乡,不是好死法!我知道他也是条汉子,因为一句戏言玩儿命,死了可惜了。他要是真心赔罪,就让他开着军舰回老家吧,别老在我们的地界上溜达!”

老齐吸溜着鼻子,字斟句酌地翻译道:“卢先生说,他和你都是男子汉,不能因为一句玩笑就要了对方的命。你是军人,应该死在战场上。”赵仁天见他专拣好听的翻译,禁不住笑道:“对,眼下日本人对辽东虎视眈眈,不断骚扰我们的商船,大清应该和俄国联合起来,捍卫共同的利益。”

瓦西里听得直点头,站起来肃然道:“作为帝国的军人,我只有坚决地服从沙皇的命令。不过我相信,《旅大租地条约》规定的二十五年租期过后,大清年轻有为的皇帝应该掌握了实权,到那个时候,中国政府和俄国政府应该能找到一种更好的合作方式,而不是现在这样。至于日本的骚扰,我以军人的荣誉发誓,一定会保卫所有在大连湾进出商船的安全!时间很晚了,请卢先生休息吧。”卢豫海抱拳道:“恕不远送!”

57男人的决斗和女人的决斗(6)

众人目送他离去。卢豫海摇头叹息,良久才道:“他要是个生意人,我肯定跟他结拜兄弟了!可惜啊,带着枪,开着军舰来到我家门口,不管怎么说好话,我也觉得不自在!他还是滚得远远的好!”

然而瓦西里却最终把生命留在了中国。六年之后,在光绪三十年的日俄战争中,他所指挥的装甲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中日军水雷,引起主锅炉、弹药仓接连爆炸,在舰上的新任俄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马卡洛夫中将与瓦西里,以及近千名士兵一起沉入了大海。消息传到神垕,卢豫海一连几天闷闷不乐,遥遥地祭奠了这位没能成为朋友的朋友。

过不几天就是除夕了。卢豫海在外边给伙计们发红包,关荷和陈司画在厨房里指挥着丫鬟们包饺子下锅。陈司画是大家闺秀出身,厨房这些活儿从来没做过,见关荷嫌丫鬟们手脚不利索,要亲自下厨,忙拉着她笑道:“姐姐,别忙活了,年头忙到了年尾,还不肯歇歇吗?让水灵和晴柔她们招呼着就行了。”关荷想了想,便解下刚系上的围裙,也笑道:“好啊,我正好有许多话想对妹妹说呢!”

从厨房到后宅有一条游廊,旁边是片小园子。大连刚刚下了近年少见的一场大雪,园子里一片洁白,花花草草都被厚厚的雪覆盖了。远近无人,四下寂静,只有厨房里隐约传来的声响和遥远处传来的一两声鞭炮响。关荷拉着陈司画的手,笑道:“妹妹,咱们去雪地里走走,好吗?”陈司画心里一动,却含笑不语。两人便携手走出了游廊,在雪中漫步。大雪似停非停,雪花若有若无,偶有几片落在二人的大衣上,粘在上面,再不肯落下。

前一段日子两人相处得还好。卢豫海伤愈之后忙于生意,她们两个便又闲下来了,但毕竟是快过年了,谁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撕破脸皮。此刻两人各怀心事,脚步似乎也承载着重重的思绪,留下了一串串深深的脚窝。两人沉默着缓缓而行,不多时,前方已是小园子的尽头了。陈司画停住脚步,道:“姐姐不是有话说吗?”

关荷欲言又止,笑道:“刚才真的有好多话,可是一到这里,好像又都没了。”

陈司画狡黠地一笑,道:“我却有话要说——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姐姐了。”

关荷诧异道:“你谢我做什么?”

陈司画笑道:“如果姐姐给我是一块真的鹤顶红,我死得岂不冤枉?”

关荷有些意外地摇头道:“我只是不愿你死在我前边。况且我也不忍让广生和广绫这么小就父母双亡。”她看着陈司画,微笑着反问道,“你嘴上谢我,可如果二爷真的死在洋人手里,你拿到的又是假的鹤顶红,你还会谢我吗?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可又抢先了一步。”

陈司画一时语塞,搪塞道:“事情都过去了,还想那些做什么?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两人静了片刻,陈司画忽发奇想道:“姐姐,如果二爷又娶了一房姨太太,你说我们两个会不会和好?”

关荷莞尔道:“当然会的。但那个姨太太被我们一赶走,我们两个又好不成了。”

“姐姐说的是实话。其实死又有什么?这样你争我夺的日子,我早厌烦透了。死倒是容易,我只是舍不得二爷。尤其是我想到一旦我死了,二爷就是你一个人的,我就……”

“我也是这么想。二爷养伤的时候,我既想他快点好,又不想让他好得快。因为只有在那时,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我们三个在一处玩耍,无忧无虑,没有烦恼……如今二爷痊愈了,我总觉得好日子要过去了,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我们两个还要过地狱一般的日子。你防着我,我防着你,你给我下个套,我给你设个局……争来争去,等我们都老了,回想起从前的日子,该是什么心情?”

陈司画凝望着眼前的墙壁,道:“我真羡慕大嫂。她和大哥这一辈子,在别人看起来的确是苦极了,但大嫂心里不觉得苦。她能守着心爱的男人,没人跟她抢,也没人跟她夺,两人就那么厮守着,那该是多快活啊!可惜,咱们俩都没有大嫂的命。”

“妹妹,你不觉得我们俩之间,跟二爷和那个俄国人决斗一样吗?只要站在了决斗场上,就身不由己了。可是连决斗都可以饶对方一命,我们俩为何就不能和好如初呢?妹妹,如果你在乎二少奶奶这个名号,我随时可以给你。”关荷定定地看着她,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姐姐叫我出来,其实就是想说这些吧?”陈司画微微笑了笑,轻叹道,“我何尝不想和好?可是姐姐,即使我做了二少奶奶,你做了姨太太,二爷终究还是我们两个人的。说句真心话,经历了这场变故,我对什么二少奶奶看得淡极了。我出嫁之前,对爹娘说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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