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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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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南连嘴唇都已失却血色,只是不停地擦汗。

沈壁君摇了摇头,缓缓道:“我知道他绝不是萧十一郎。”

彭鹏飞道:“夫人何以见得?”

沈壁君道:“萧十一朗横行江湖,作恶多端,但我知道他。。。他绝不是坏人。”

彭鹏飞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大奸大恶之徒,别人越是难以看出。”

沈壁君笑了笑,道:“萧十一郎杀人不眨眼,他若是萧十一郎,两位岂非….”

她“话到嘴边留半句”,说到这里,就住了嘴。

但她言下之意,彭鹏飞与柳永南自然明白得很,两人的脸都红了,过了半晌,柳永南才勉强笑了笑,道:“无论那人是不是萧十一朗,我们总该先将连夫人护送回庄才是。”

彭鹏飞道“不错,夫人请上轿。”

第十二章 要命的婚事

虽然是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但轿子仍然走得很炔,抬轿的青衣妇人脚力并不在男子之下。

就快回到家了。

只要一回到家,所有的灾难和不幸就全都过去了。沈壁君本来应该很开心才对,但却不知为了什么,她此刻心里竞有些闷闷的!彭鹏飞与柳水南跟在轿子旁,她也提不起精神来跟他们说话。

想起那眼睛大大的年轻人,她就会觉得有些惭愧:“我为什么一直不肯承认他是我的朋友?难道我真的这么高贵?他又有什么地方不如人?我凭什么要看不起他?”

她想自己曾经说过,要想法子帮助他,但到了他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她却退缩了。

有时他看来是那么孤独、那么寂寞,也许就因为他受到的这种伤害太多了,使他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值得他信赖的人。

“一个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誉和地位,就不惜牺牲别人和伤害别人,我岂非也正和大多数一样!”

沈壁君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并不如想象的那么高贵。

山脚下,停着辆马车。间事。

可是,听到了沈壁君这句话,萧十一郎胸中也有一阵热血上涌,杀机尽失,这一着杀手竟是再也无法攻出。

彭鹏飞与柳永南的声名也是从刀锋剑刃上搏来的,与人交手的经验何等丰富,此刻怎肯让这机会平白错过。

两人不约而同抢攻一步,刀剑齐飞,竟想趁这机会将萧十一郎置之于死地。“呛”的一声,萧十一郎肩头已被划破一条血口!

彭鹏飞大喜之下,刀锋反转,横砍胸膛。

突听萧十一朗大喝一声,彭鹏飞与柳永南只觉一股大力传了过来,手腕一麻,手里的刀剑也不知怎地就突然到了对方手里。

但听“格”的一声,刀剑惧都断成两截,又接着是“轰”的一声巨响,破庙的墙已被擦破一个大洞。

飞扬的灰土中,萧十一朗的身形在洞外一闪,就瞧不见了。

彭鹏飞、柳永南望着地上被折断的刀剑,只觉掌心的冷汗一丝丝花往外冒,身子再也动弹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彭鹏飞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厉害!”

柳永南也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厉害!”

彭鹏飞擦了擦汗,苦笑道:“如此高手,我怎会不认得?”

柳永南也擦了擦汗,道:“此人出手之快,实在是我生气末见。”

彭鹏飞转过头,嗫嚅道:“连夫人可知道他是谁吗?”

沈壁君望着墙上的破洞,也不知在想什么,竟未听到他的话。

赶车的头戴竹笠,紧压着眉际,仿佛不愿被别人看到他的面孔。

沈壁君一行人,刚走下山脚,这赶车的就迎了上来。深深盯了沈壁君一眼,才躬身道:“连夫人受惊了!”

这虽是句普通的话,但却不是一个车夫应该说出来的!而且沈壁君觉得他的眼睛盯着自己时,眼神看来也有些不对。

她心里虽有些奇怪,却还是含笑道:“多谢你关心,这次要劳你的驾了。”赶车的垂首道:“不敢。”

他转过身之后,头才抬起来,吩咐着抬轿的青农妇人道:“快扶夫人上车,今天咱们还要赶好长的路呢!”

沈壁君沉吟着道:“既然没有备别的车马,就请彭大侠和柳公子一齐上车吧!”

彭鹏飞瞟了柳永南一眼,讷讷道:“这……”

他还未说出第二个字,赶车的已抢着道,“有小人等护送夫人回庄已经足够了,用不着再劳动他们两位了。”

彭鹏飞居然立刻应声道:“是是是,在下也正想告辞。”

赶车的道:“这次劳动了两位,我家公子日后一定不会忘了两位的好处。”

一个赶车的,派头居然好像比“万胜金刀”还大。

沈壁君越听越不对了,立刻问道:“你家公子是谁?”

赶车的似乎愣了愣,才慢慢地道:‘我家公子……自然是连公子。” 沈壁君皱眉道:“连公子?你是连家的人?” 赶车的道:“是。”

沈壁君道:“你若是连家的人,我怎会没有见过你?” 赶车的沉默着,忽然回过头,冷冷道:’有些话夫人还是不问的好,问多了反而自找麻烦。” 沈壁君虽然还是看不到他的面目,却巳看到他嘴角带着的一丝狞笑。她心里骤然升起一阵寒意,大声道:“彭大侠、柳公子,这人究竟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彭鹏飞干咳了两声,垂首道:“这……”

赶车的冷冷截口道:“夫人最好也莫问他,纵然问了他,他也说不出来的。”

他沉下了脸,厉声道:“你们还不快扶夫人上车,还在等什么?”

青衣妇人立刻抓住了沈壁君的手臂,面上带着假笑,道:“夫人还是请安心上车吧!”

这两人不但脚力健,手力也大得很,沈壁君的双手都被抓住,挣了一挣,竟未挣脱,怒道:“你们竟敢对我无礼?快放手,彭鹏飞,你既是连城壁的朋友,怎能眼看她们如此对待我?”

彭鹏飞低着头,就像是已忽然变得又聋又哑。

沈壁君下半身已完全麻木,身子更虚弱不堪,空有一身武功,却连半分也使不出来,竟被人拖拖拉拉塞入了马车。

赶车的冷笑着,道:“只要夫人见到我们公子,一切事就都明白了。”

沈壁君嘎声道:“你家公于莫非就是那——那——”

想到那可怕的“孩子”,她全身都凉了,连声音都在发抖。

赶车的不再理她,微一抱拳;道:“彭大侠、柳公子,两位请便吧!”

他嘴里说着话,人已转身登车。

柳永南脸色一直有些发青,此刻突然一旋身,左手发出两道乌光,击向青衣妇人们的咽喉;右手抛出一柄匕首,闪电般刺向那车夫的后背。 ,

那车夫绝未想到他会有此一着,哪里还闪避得开?柳永南的匕首已刺入了他的后心,直没至柄。

青衣妇人们连一声惨呼都未发出,人已倒了下去。

沈壁君又惊又喜,只见那车夫头上的笠帽已经掉了下来,沈壁君还记得这张脸孔,正是那“孩子”的属下之一。

现在这张脸已扭曲得完全变了形,双睛怒凸,嘶声道:“好,你——你好大的胆子……”

这句话说出,他身子向前一倒,倒在车轭上,后心鲜血急射而出。拉车的马也被惊得长嘶一声,四蹄陡起,带动马车向前行出。车轮自那车夫身上辗过,他一个人竟被辗成了两截。

柳永南已飞身而起,躲开了自车夫身上射出来的那股鲜血,落在马背上,勒住了受惊狂奔的马。

彭鹏飞似已被吓呆了,此刻才回过身来,立刻跺脚道:“永南,你——你这祸可真的闯大了。” 柳永南道:“哦?”

彭鹏飞道:“我真不懂你这么做是何居心?小公子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永南道:“我知道。”

彭鹏飞道:“那么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柳永南慢慢地下了车,眼睛望着沈壁君,缓缓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将连夫人送到那帮恶魔手上。”

沈壁君的喘息直到此时才停下来,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激,感激得几乎连眼泪都快要流了下来,低低道:“多谢你, 柳公子,我——我总算还没有看错你。”

彭鹏飞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夫人的意思,自然是说看错了我了?”

沈壁君咬着牙,总算勉强忍住没有说出恶毒的话。

彭鹏飞叹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想救你,但救了你又有什么用呢7你我三人加起来也绝非小公子的敌手,迟早还是要落入他掌握中的!”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显然对那小公子的手段之畏惧,已经到了极点。

沈壁君恨恨道:“原来是他要你们来找我的。”

彭鹏飞道:“否则我们怎会知道夫人在那山神庙里?”

沈壁君叹了口气,黯然道:‘如此说来,他对你们的疑心并没有错,我反而错怪他了。”

这次她说的“他”,自然是指萧十一郎。

柳永南忽然冷笑了一声,道:“那人也绝不是好东西,对夫人也绝不会存着什么好心眼。”

彭鹏飞沉下了脸,道:“只有你存的是好心,是么?” 柳众南道:“当然。”

彭鹏飞冷笑道:“只可惜你存的这番好心,我早已看透了。” 柳永南道:“哦?”

彭鹏飞厉声道:“我虽然知道你素来好色,却未想到你的色胆竟有这么大,主意竟打到连夫人身上来了,但你也不想想,这样的天鹅肉,就凭你也能吃得到嘴么?”

沈壁君怒道:“这只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柳公子绝不是这样的人。”

彭鹏飞冷笑道:“你以为他是好人?告诉你,这些年来,每个月坏在他手上的黄花闺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只不过谁也不会想到那无恶不作的采花盗,竟会是‘芙蓉剑’柳三爷的大少爷而已。”

沈壁君呆住了。

彭鹏飞道:“就是因为他有这些把柄被小公子捏在手上,所以他只有乖乖地听话……”

柳永南突然大喝一声,狂吼道:“你呢?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若没有把柄被小公子捏在手上,他也就不会找到你了!”

彭鹏飞也怒吼道:“我有什么把柄?你说!”

柳永南道:“现在你固然是大财主了,但你的家财是哪里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明里是在开镖局,其实却比强盗还狠,谁托你保镖,那真是倒了八辈子楣,卸任的张知府要你护送回乡,你在半路上把人家一家大小十八口杀得于干净净,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没人知道?”

彭鹏飞跳了起来,大吼道:“放你妈的屁,你这个小畜生。。。”

这两人本来一个相貌堂堂,威严沉着;一个文质彬彬,温柔有礼,此刻一下予就好像变成了两条疯狗。

看到这两人你咬我,我咬你,沈壁君全身都凉了。

彭鹏飞道:“你这小杂种色胆包天,我可犯不上陪你送死!”

柳永南道:“你想怎么样?”

彭鹏飞道:“你若肯乖乖地随我去见小公子,我也许还会替你说两句好话,饶你不死!”

柳永南喝道:“你这是在做梦!”

他本想抢先出手,谁知彭鹏飞一拳已先打了过来。

彭鹏飞虽以金刀成名,一套“大洪拳’竟也已练到八九成的火候,此刻一拳击出,但闻拳风虎虎,声势也颇为惊人。 柳永南身子一旋,滑开三步,掌缘反切彭鹏飞的肩胛。

他掌法也和剑法一样,以轻灵流动见长;彭鹏飞的武功火候虽深些,但柔能克刚,“芙蓉掌”正是“大洪拳”的克星。

两人一交上手,倒也正是旗鼓相当;看样子若没有三五百招,是万万分不出胜负高下的。

沈壁君咬着牙,慢慢地爬上牢座,打开车厢前的小窗子,只见拉车的马被拳风所惊,正轻嘶着在往道旁退。 车座上铺着锦墩。

沈壁君拿起个锦墩,用尽全力从窗口抛出去,抛在马屁股上。

健马一声惊嘶,再次狂奔而出。

一匹发了狂的马,拉着无人驾驭的马车狂奔,其危险的程度,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也已差不了许多。

沈壁君却不在乎。

她宁可被撞死,也不愿落在柳永南手上。

车子颠得很厉害,她麻木的腿开始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疼痛。

她也不在乎。

她一直认为肉体上的痛苦比精神上的痛苦要容易忍受得多.

有人说:一个人在临死之前,常常会想起许多奇奇怪怪的事,但人们却永远不知道自己在临死前会想到些什么。

沈壁君也永远想不到自己在这种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不是她母亲,也不是连城壁,而是那个眼睛大大的年轻人。

她若肯信任他,此刻又怎会在这马车上? 然后,她才想起连城壁。

连城壁若没有离开她,她又怎会有这些不幸的遭遇?她还是叫自己莫要怨他,但是她心里却不能不难受。

她不由自主要想:“我若嫁给一个平凡的男人,只要他是全心全意地对待我,将我放在其他任何事之上,那种日子是否会比现在过得快乐?”

于是她又不禁想起了那眼睛大大的年轻人:“我若是嫁给了他,他会不会对我…”.”

她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她也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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