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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车-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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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癫狂生略一迟疑,道:“既然你司马狂客要问,我也只好说了……”一顿,接着说出三个字:“东郭逸。”

黄先生目中飞闪寒芒,抚掌笑道:“妙哉,你也逸,他也逸,二逸今日会虎丘,较癫论狂,应该传为一段佳话……”

司马逸那里惊愕变了色道:“莫非‘九龙’中之‘癫龙’?”

东郭逸一点头道:“正是。”

司马逸道:“既是东郭‘癫龙’,何故自改名乎……”

东郭逸傲然一笑道:“‘癫龙’二字份量重了些,怕吓了你司马狂客。”

司马逸双眉一扬,朗笑说道:“只怕我会来得更快。”

东郭逸淡然笑问,道:“为什么?”

司马逸道:“司马逸有颗不知天高地厚的侠胆,论声名,论所学,司马逸或略逊‘癫龙’,但若论两字癫狂……”

黄先生接口说道:“应较‘癫龙’毫不逊色,且有过之?”

司马逸一点头,道:“不差。”

东郭逸长笑说道:“且莫唇舌争长短,癫狂之上论雌雄……”

“对。”黄先生一点头道:“空口说白话,算不得真英雄。”

东郭逸没理他,目注司马逸道:“你占一个狂字,我占一字癫,究竟谁癫谁狂,今日这虎丘一会就要分个高下短长,在未比试之前,容我先把条件说一说……”

司马逸道:“阁下在柬帖之上已……”

东郭逸摇手截口说道:“那只是一点,今日你我当面,我还要附上一点。”

司马逸道:“那么阁下请说,司马逸洗耳恭听。”

东郭逸道:“败者自消名号,避于人后此其一,也无须再加说明,假如阁下不幸败北,除了自消名号,避于人后之外,还须跟在我东郭逸之后做一名琴奴书僮……”

黄先生道:“天,好重的条件。”

司马逸双眉扬处点头说道:“使得,万一司马逸承让呢?”

东郭逸道:“我愿将爱姬黄阿娇双手奉送……”

黄先生抚掌叫道:“好啊,能得阿娇,愿以金屋藏之,这彩头更大,应是求之不得,几生修来,一博赢得美人归,温香软玉在怀,这辈子有享不尽的风流情趣,司马兄,快快点头。”

谁知,司马逸他竟摇摇头:“阁下,这彩头司马逸无福消受……”

红衣女子瞥了他一眼,带着些幽怨,带着些诧异,还带着几分羞怒。

黄先生立即叫道:“司马兄,奈何这般绝情,太伤美娇娘芳心,这世上第一忍人做不得,我看司马兄还是快快……”

司马逸双眉微扬,道:“黄兄请别开玩笑,司马逸生性粗鲁,一欠温柔体贴,二不懂风流情趣,更不知怜香惜玉,唯恐委曲佳人,所以……”

黄先生笑道:“司马兄忒谦了,放眼当今,谁不知‘谈笑狂客’俊逸风流,洒脱倜傥,为女儿家心目中最为……”

司马逸眉锋微皱,道:“黄兄,司马逸句句实言,黄兄幸勿再……”

东郭逸突然说道:“司马狂客,你这位朋友是来做仲裁的呢,还是来耍嘴皮的,点头不点头是你的事,不是他的事。”

司马逸立即说道:“司马逸癫狂二字倘不如人,自愿追随阁下身后做一名琴奴书僮,万一司马逸承让,阁下的彩头则请改上一改。”

东郭逸目闪异采,道:“司马狂客,你要什么,且自己说说看。”

司马逸尚未开口,红衣女子突然凝目娇声说道:“这位,可容我说几句话?”

黄先生道:“美娇娘要说话,司马兄自当洗耳恭听。”

司马逸没理他,当即目注红衣女子道:“姑娘请说,司马逸洗耳恭听。”

黄先生鼓掌笑道:“听,我没说错吧。”

红衣女子懒得看他一眼,望着司马逸含情脉脉,娇媚无限地柔声说道:“司马大侠,请直言一句,我的姿色如何?”

黄先生拇指一扬,道:“上上之选,论姿色,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令人有秋波临处展颜笑,世上红妆无颜色之感,美娇娘占尽天下之娇,占尽天下之媚,虽笑褒姒,恨妲己,醉杨妃,病西施也不过如此。”

司马逸淡然说道:“姑娘,我这位黄兄已代我说了。”

夸她的是黄先生,她却向着司马逸投过深情一瞥,道:“谢谢司马大侠,另外我要奉知司马大侠,琴、棋、书、画,我样样都会,诗,词,歌,赋,我样样精通,我会烧饭,会洗衣裳,司马大侠怕有卅多了,至今一个人,连个家都没有,不以为应该有个人陪伴侍候么,夏日里我愿为司马大侠扇凉枕席,冬夜里我愿为司马大侠先暖睡榻……”

这番话要是出自一个寻常女子之口还好,如今它出自这么一位尤物之口,份量之重,魔力之大,是无可伦比的。

听起来足能使人神荡意动,蚀骨销魂。

黄先生是个读圣贤书的人,连他都这么说:“我若是司马兄,我不但要点头,而且要磕头。”

谁知,司马逸他竟无动于衷,便连脸上的神色也未动一动,红衣女子话声至此,他淡然开口说道:“姑娘好意让我感激,奈何司马逸注定孤独命,不敢背天行事,折了自己的阳寿……”

红衣女子花容倏变,幽幽一叹道:“司马大侠真是当今世上第一忍人,既如此,我不敢再说,纵然掏尽三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

黄先生霍地站起,指着司马逸道:“司马兄,你这个人怎么这般……”

这般什么他没说出来,立即转向红衣女子道:“姑娘请跟我去,我愿以怒马香车载姑娘归,筑金屋藏之,朝朝焚香,夕夕礼拜永侍妆台之侧……”

红衣女子目中厉芒一闪,淡然一笑道:“看来你比司马大侠还狂,谢谢你的好意,世上须眉男儿多得是,我并不愁没人。”

东郭逸纵声大笑,道:“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好大的没趣。”

黄先生涨红了脸,道:“姑娘,我是一番好意,更怜惜姑娘……”

红衣女子淡然一笑道:“套用司马大侠一句话,我也怕折了自己的阳寿。”

东郭逸仰天狂笑。

司马逸眉锋微皱。

黄先生颓然一叹,摇头说道:“司马兄郎心似铁,不屑一顾,美娇娘冰冷无情,吝赐青睐,看来二位均为当今之忍人,我则为世上可怜人,同是人,何有幸有不幸……”头一低,坐了下去,不再言语。

红衣女子香唇边泛起了一丝冰冷笑意:“逸郎,我看你不必再跟司马大侠较癫论狂了。”

东郭逸微笑说道:“怎么,阿娇?”

红衣女子道:“论癫论狂,你跟司马大侠都不如这位黄先生。”

东郭逸霍然转注,目射厉芒,直逼黄先生。

奈何黄先生低着头,根本就没看见。

司马逸适时说道:“‘癫龙’阁下,邀约较癫论狂,是你我二人的事,不必旁涉他人,别生枝节。”

东郭逸威态一敛,收回目光,道:“司马狂客,你说得是,只是你的条件还没有开出来。”

司马逸道:“我没有任何条件,万一承让,只请你‘癫龙’阁下照柬帖上所书,自消名号,永避于人后就行了。”

黄先生猛然摇头,道:“司马兄,这样岂不是太吃亏了?”

东郭逸满面狐疑地一点头道:“诚然,事关重大,司马狂客你要三思。”

司马逸道:“司马逸做事向来不只三思,我话既出口,便如鼎似山……”

东郭逸摇头说道:“奈何东郭逸不愿占人便宜,这样吧,你既不愿要我阿娇,只得输的是我,我也追随你身后做一名琴奴书僮就是。”

黄先生道:“这倒使得。”

司马逸一点头道:“好,你我就这么一言为定。”

东郭逸道:“一言出口,便如山似鼎,条件既已谈妥,接下来就该说说这比试的方法,这方法很简单,也只有一个,你我二人各自癫狂一番,然后请二位仲裁加以评判,输赢立即揭晓,承诺立即履行。”

司马逸点头说道:“使得,但不知你我那一个先行癫狂……”

东郭逸道:“论声名,论身份,我该让……”

一句话激得司马逸扬了眉,他道:“强宾不压主,阁下投柬邀人,应是主人,请先行癫狂一番,司马逸随后勉力学步就是。”

东郭逸双目一睁,微现喜悦光芒,道:“怎么,你要让我先……”

司马逸点头说道:“不错,阁下只管先请。”

东郭逸微一摇头,道:“东郭逸自诩身份,向不占人便宜,这样吧,我先行癫狂一番,只要你司马狂客照样施为,也能照我来上这么一番,我便立即低头认输,如何?”

黄先生忙道:“司马兄,事关重大,人家没把握绝不会轻易作此许诺,这等于是一个圈套,你可千万不能点头。”

他不说这话还好,至少司马逸谦让一番,如今一听这话,这位一身傲骨的“谈笑狂客”立即点了头,道:“使得,‘癫龙’阁下,你先请。”

东郭逸笑了,笑的得意,还带着点阴险,他抬眼一扫,微皱眉锋说道:“天热难耐,倘能赤裸裸地跃入‘剑池’洗个澡,然后再返这千人石上静卧乘凉,那该是人生一大快事。”

司马逸一怔,旋即恢复泰然安祥,他绝不信东郭逸敢在这虎丘之上褫衣脱裤,来个精光赤裸。

黄先生却皱了眉,道:“完了,司马兄,他癫狂得下流,你是输定了。”

司马逸听若无闻,静静地看着东郭逸。

东郭逸话落抬手,脱去了外面那件长衫。

然后是文生巾,鞋子,袜子,内衣……

司马逸突然抬手说道:“‘癫龙’阁下,够下,司马逸认输就是。”

东郭逸那裤子又在往下脱,红衣女子坐在那儿泰然安祥,根本没当回事,司马逸有了这句话东郭逸立即停了手,红衣女子香唇边泛起了笑意。

黄先生则失声叹道:“司马兄,我为你扼腕……”

东郭逸面含得意笑,一边穿衣一边说道:“司马狂客,不,我该叫你一声司马逸,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休说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虎丘剑池,便是当年‘滇池’群英大会时,我也曾尽脱衣衫,精光地跃人‘滇池’,当着天下男女群英洗过澡,你听说过没有。”

司马逸面如死灰,没说话。

红衣女子娇笑道:“这可是真的,你天生的皮厚嘛。”

东郭逸笑道:“就凭这两字皮厚,我简真无往不利!”

说话间他又穿好了衣裳,笑顾红衣女子道:“司马逸是我琴奴书僮,传扬出去何只震荡宇内,从今后有人侍候好我了,阿娇,带着咱们的琴奴书僮走吧。”

司马逸俊面煞白,双目微赤,他却只轻叹了声。

红衣女子娇媚一笑,转望黄先生道:“还有这位黄先生呢。”

东郭逸目中厉芒一闪,道:“你打算……”

红衣女子道:“琴奴书僮是你的,我想收个打水洗脚的侍奴。”

东郭逸笑道:“他那有这等福份。”

红衣女子道:“我看他的福份不亚于你。”

东郭逸嘿嘿窘笑道:“阿娇,只怕这位扎手。”

红衣女子娇媚一笑道:“只碰见我,百炼钢我也能让它化为绕指柔……”

目光一凝,望着黄先生道:“你肯跟我去么?”

黄先生一笑说道:“固所愿也,未敢求耳,只是怕只怕彼此同路!”

红衣女子微愕说道:“你这话……”

黄先生淡然一笑道:“二位可识得此物。”一翻腕,掌心上平托一物,是那枚“玉龙令”。

红衣女子脸色一变,脱口说道:“你是‘檀香车’的……”

黄先生笑道:“姑娘明白就好。”翻腕藏起了“玉龙令”。

适时,司马逸怒目而视:“原来你也是……”

黄先生笑道:“司马兄原谅,我要不帮帮腔,你怎会轻易上钩。”

司马逸凤目暴睁,道:“司马逸一时不察,竟坠入……”

黄先生道:“坠入什么,司马兄输得有话说了,这是最公平比试,人家敢尽脱衣衫,你就不敢,你自己低头认输还能怪谁。”

司马逸怒叱一声,闪身欲扑,而旋即,他又颓然收敛,仰天悲叹,道:“不错,这是最公平的比试,只是……令人好恨……”

黄先生笑道:“别恨了,十奇已收其一,真要谈恨的话,往后去恨事正多,司马兄再慢慢恨吧!”

司马逸身形暴颤,垂首不语。

东郭逸目注黄先生,满面狐疑道:“阁下是……”

黄先生道:“檀香车旁我为最,既怀‘玉龙令’,阁下何用多问。”

东郭逸道:“檀香车今在何处?”

黄先生道:“容我请教一声……”

东郭逸道:“既是檀香车旁人,怎不知还有一顶金顶轿。”

黄先生道:“我只不知二位跟金顶轿有什么关系?”

东郭逸一指红衣女子道:“她是金顶轿里人,我则是金顶轿旁之最。”

黄先生“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容我见礼。”坐在那儿欠了欠身。接着说道:“檀香车现在‘嘉兴’途中。”

红衣女子转望东郭逸道:“看来她要比咱们早一步。”

东郭逸道:“未必,只要咱们赶一阵,说不定会赶在檀香车前。”

红衣女子转向黄先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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