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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心完本-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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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好信起身要去。         我叫道:〃十四阿哥!〃他回身静静等我说话,我道:〃吩咐一下守门的人,见到绿芜客气有礼些!〃他道:〃放心吧!已经吩咐过了!见不见在我,但不许他们怠慢!〃我向他行礼。         他笑笑转身想走,脚步却又顿住,脸色颇为踌躇。过了半晌才道:〃有些话,论理我本不该多言,但……〃我截道:〃那就不要说了!〃他盯了我一眼,一甩袖,转身就走,快出门时,忽地停步,回身道:〃不管你对四哥是真有情还是假有情,都就此打住吧,你是聪明人,无谓为难自己!〃说完快步而去。         我静静站了很久,拿起早已凉透的茶,一口饮下。原来不管再好的茶,凉后都是苦涩难言!         拿着绿芜的信,看一回,想一回,在院子里不停踱步。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成与不成只能如此。想着康熙当日的震怒,心下也是惧怕,可想着十三阿哥,想着他纵马驰骋的快意,和今日孤零零一人,再想想绿芜的深情和才情,至少她可以陪十三弹琴、写字、画画、吟诗消磨渡过漫长岁月。于她而言是这是最大的幸福。于十三而言,是寂寞苦清日子里的一点温暖。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十三做的了!         拿着绿芜的信,又一字字读了一遍,想起和十三阿哥间的相交相知,微微笑着拿定了最后的主意。         〃字请若曦姑娘台鉴:         贱妾绿芜,浙江乌程人氏。本系闺阁幼质,生于良家,长于淑室;每学圣贤,常伴馨香。祖上亦曾高楼连苑,金玉为堂;绿柳拂槛,红渠生池。然人生无常,命由乃衍;一朝风雨,大厦忽倾!沦落烟坊,实羞门楣;飘零风尘,本非妾意。与十三爷结识,尚在幼时,品酒论诗,琴笛相来。本文墨之交,实绿芜之幸!蒙爷不弃,多年呵护,妾一介苦命,方保周全。妾本风烟,与爷泥云有别,虽洁身自好,然明珠投暗,白璧蒙尘,自当明志,何敢存一丝他想。然日前得信,惊悉十三爷忤怒天颜,帝发雷霆,将其禁于养蜂道,妾如雷轰顶,夜不能寐!思前忖后,泪浸衾枕。恨微身不能替之受难,十三爷金玉之躯,何能捱霜草之寒?         常思妾虽出身低贱,少读圣贤,亦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不能救爷脱拔苦海,唯愿同爷苦难与共,若能于爷监禁处,做一粗使丫头洒扫庭院,照拂起居,日夜侍读。此愿能偿,绿芜此生何求?         妾与姑娘,虽一面之缘,但常闻爷赞姑娘'有林下之风',妾为十三爷事,求告无门。知姑娘为巾帼丈夫,女中孟尝。必能念妾一片真心,施加援手。姑娘身近天眷,颇得圣宠。然此事难为,奈何妾走投无路,只抱万一希望,泣求姑娘!〃         ――――――――――――――――――         康熙今日心情好似不错,我、李德全、王喜伺候着在御花园内散步。康熙走了一圈,坐于石凳上休息。神色祥和地目注着前方。恰是金秋,满树黄透的树叶在阳光下彷似透明,片片都透着妩媚。         康熙侧头对李德全笑说:〃苏麻喇姑最是爱秋季,说是'比春天都绚烂'!〃李德全躬身笑回:〃正是,奴才还记得姑姑站在黄透的银杏树下笑着唱歌呢!〃康熙眼光投注在地上的金黄落叶上,嘴角带着丝笑说:〃是啊!她会唱的歌可多呢!就是草原上最会歌唱的夜莺也比不过她!〃说着,定定出起神来。         此时的康熙心应该是柔软的,他回忆起了年幼时的烂漫时光和记忆中的温柔少女、婉转歌声。我定了定心神,上前跪倒,磕头道:〃奴婢讲个故事给皇上解闷可好?〃康熙笑看着我说:〃讲吧!好听有赏!不好听就罚!〃         我磕头起身后,静了一下,缓缓道:〃西晋时,有一个叫绿珠的女子,是当时富豪石崇的家妓……〃康熙笑道:〃这个朕知道,换一个!〃         我又道:〃有一个叫林四娘的女子,原本是秦淮歌妓,后又成了衡王朱常庶的宠妃……〃康熙淡淡道:〃这个朕也知道!〃         我静了一下,问:〃皇上,这些女子虽然不幸沦落风尘,可却侠肝义胆,为报知遇之恩,不惜以命相酬!她们是否也算可敬可佩?〃康熙点头道:〃不错!都是节烈女子,胜过世间很多男儿百倍!〃         我跪倒在地上,磕头道:〃皇上,如今就有一个愿意为报相护之恩,愿意以身赴难的奇女子!〃         我深吸口气,将绿芜和十三多年相交之事娓娓道来。把我个人对绿芜的感觉也细细告诉了康熙。康熙脸色澹然,难辨喜怒。我磕头求道:〃求皇上成全!让绿芜做个使唤丫头,为十三爷洒扫庭院!〃         康熙静静盯了我半晌,冷声道:〃你如今真是依仗着朕的宠爱,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情都敢做!〃         我心中悲伤,并非为自己,求康熙时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只是心痛绿芜和十三阿哥。我'砰砰'地不停磕着头,求道:〃皇上仁义为君!求皇上成全绿芜的痴心!奴婢甘愿受任何责罚!〃康熙起身怒道:〃她的痴心还是你的痴心?责罚?我看就是朕往日太怜惜你了!〃         说完幷未让我起身,转身提步而去,李德全赶忙跟上,王喜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匆匆也随了上去。我静静跪在地上,眼泪潸然而落。没有用的!十三,你独自一人如何渡过漫漫十年?绿芜,你对十三阿哥情根深种,他的每一点苦都刺在你心上,你何以自处?         从日头当空跪到夕阳斜斜,从斜斜夕阳跪到沉沉黑夜。先时还能感觉到膝盖酸麻疼痛,却比不上心中悲痛,后来渐渐麻木,更是觉得一切都无所谓!泪已落干,只余满心凄凉。         王喜匆匆跑来,看着我叹道:〃好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十三爷的事情现在谁敢沾上,你怎么就……?〃         我木然跪着,没有理会。他叹道:〃我师傅说了,他瞅着机会会替姐姐求情的。姐姐就先忍一忍吧!〃说完,长叹口气,匆匆跑走。         黑漆漆的御花园内,宁静得只闻风轻抚过树叶的声音。丝丝寒意从腿上传来,我摸了摸膝盖,试着移动了一下,一阵疼痛,酸麻难动,索性作罢。半仰头看向天空,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黑蓝丝绒上颗颗水钻,闪灭间如女子泪眼,绿芜怕是正在暗自垂泪。孤寂一人的十三阿哥此时是否也只能抬头邀繁星为伴?笛声幽咽无人相知!         腿上的寒意渐渐遍布全身,腹中饥饿,冷风一吹越发寒意侵骨,我瑟瑟缩成一团,盼望着快点天亮,黎明前最是寒冷,份外难熬。         待得第一线阳光打在灿黄的树叶上时,整个园子刹那光彩焕发,随之而起的还有'唧唧啾啾'鸟鸣之声,此起彼落,欢腾不绝。我听着这最天然的音乐,微眯双眼凝视着阳光下金灿灿的树叶,脑中却忍不住地想着油煎鸡蛋,嘴角不禁逸出丝苦笑,唉!真是杀风景,焚琴煮鹤不过如此!可肚子真是饿!风雅情调真的都是吃饱穿暖后干的事情。         太阳渐大,我头开始昏沉沉,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跪的。紧闭双眼,脑中一片虚空,再无余力胡思乱想。         〃姐姐!究竟怎么了?〃我无力地睁眼,玉檀正蹲在我对面。我摇摇头,示意她离去。她带着哭音道:〃姐姐昨日一夜未归,今早我才听说在御花园罚跪。姐姐,究竟怎么了?〃         我道:〃回去!万岁爷如今正在气头上,知道你来看我,说不定会迁怒于你!〃她蹲着不动,我斥道:〃还不走?这才哪到哪,我的话你就不听了?〃她咬唇站起,默立了一会,转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我闭着双眼跪着,周围一切似乎都远去,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人。         一直柔和的风忽然转大,树枝被风吹得喀嚓喀嚓作响。大风刮落树上的黄叶,搅起地上的落叶,在漫天舞动着的秋叶中,轰轰雷声由远及近,漫天乌云黑沉沉压下来,天色迅速转暗。我连苦叹的力气也无,只是木然僵跪着。         几道闪电如金蛇,狂舞着撕裂黑云密布的天空,阵阵雷声中,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不大会,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一霎间雨点连成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倾斜而下。刹那间全身湿透,暴雨砸在身上,起先还点点都是疼痛,后来慢慢麻木,狂风吹过身子,激起一阵阵寒意。阴暗的天地间,似乎除了风雨就只剩下我,只有我一人面对着天地的狂暴肆虐,承受着它的雷霆之怒。紧闭双眼,微躬身子,任由万千雨点砸落,我所能凭借的不过是自己的背脊。         无边无际的雨,阴沉的天色难辨时辰,身子只是发抖,时间彷佛静止,似乎这雨就这样要下到地老天荒。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我佝偻着背,胳膊抵着双腿,手捧着头,只觉得自己冻无可冻,身子僵硬,连发抖都不会了。忽然感觉有视线盯着自己,迷糊晕沉中咬了咬牙,缓缓抬头看去,不远处,四阿哥手打黑面竹伞,直直立于雨中。自从十三阿哥被监禁后,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隔着漫天风雨,我们彼此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我却能感觉到他伤痛惊怒的视线,两人默默凝视着对方。昏暗天色中,墨黑的伞,深灰长袍,在一片阴暗中只有脸色触目惊心的苍白。         他忽地猛一扬手扔掉伞,一步步走过来,静静立在我身旁。我凝注着被风卷动着身不由己打着圈的伞,在地上摇摆不定。时间一点点过去,雨势未变,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抽打着天地万物。身子虽已冷透,心里却渐渐泛起暖意。这漫天风雨,有一个人陪我挨着!受着!痛着!熬着!         我扯了扯他的袍摆,他蹲下看着我,阴沉晦暗的眼睛,冰冷一如此时的老天,手势却极其温柔,帮我把粘在脸上的湿发拨好理顺,我凝视着他道:〃回去!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猛地把我抱进怀里,紧紧的,大力的,压得我肋骨硬生生地疼,可疼痛处却泛着暖意,但又是丝丝凄凉绝望。我头抵着他肩膀,泪水混杂着雨水从脸庞滑落,涔入他的衣服。         一道闪电狂厉地在头顶裂开,我一惊,顿然回过神来,忙抬头欲推开他。在闪电的刹那明亮间,压入眼帘的是持伞并肩立于雨幕中八阿哥和十四阿哥。我一时脑中茫然,只是定定看着他们。              
第十章
                           四阿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缓缓放开我,立起,转身。三人隔着烟雨对视。十四阿哥身穿青色长袍,手持竹青伞,面色沉静,姿态漠然,只眼中隐隐含着惊怒。         白缎伞下,八阿哥一身月白长袍,袍摆随风而舞,面色温润如暖玉,身姿淡雅若新月。人人都在这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阴暗中带着几丝狼狈,可他却如暗夜中的一株白莲,遗世独立,纤尘不染。身旁虽有十四相伴,唇角甚至还含着丝浅笑,可飞扬的衣袂间彷佛披拂了天地所有的寂寞,胜雪的白衣下集敛了人间所有的寒冷。         时间好似凝固,哗哗雨声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四阿哥转开目光,一步步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捡起仍在地上翻滚的伞,缓步离去,身影越去越淡,最终隐入风雨中。         待他消失不见,十四阿哥冲到我身边,抑着声音道:〃若曦,你怎么敢……〃话刚起头,却停了下来,只是握着的拳头青筋隐现。八阿哥打伞走到我身边,伞遮住我,挨着我蹲下,淡淡目视着我。         我低头木然地跪着,风雨中跪了一天一夜,身心疲惫,一切都好似无所谓,打罚随意。三人在雨中一站一蹲一跪,沉默无语。雨点打在伞面的声音错错杂杂,一如三人的心情。         过了很久,八阿哥叹口气,拿了方巾替我把脸上的雨水拭去,道:〃你就是不爱惜自己,也好歹顾念一下若兰。她身子本就弱,你还如此让她焦心?〃我心中一痛,看向八阿哥,他道:〃我已经吩咐了不许任何人传话。可瞒得了多久?〃我咬唇未语。         洁白的袍摆拖在泥水里,我下意识地伸手想替他挽起,他迅速一挥打开了我的手,两人手轻碰,'啪'的一声,他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我在半空滞了一瞬,缓缓缩回了空落落的手。         他又静静蹲了半晌,站起对十四阿哥道:〃回吧!〃十四阿哥沉默了一会,道:〃八哥请先回,我有事要问她。〃八阿哥说:〃此事你我都无能为力,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顿了顿又说:〃就是他也只能眼看着而已!意气行事不但于事无补,反倒可能更会激怒皇阿玛。〃         十四阿哥说:〃我只是有些事情要问个明白。〃八阿哥静默了一会,道:〃棋局正在收关,眼前虽占上风,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例子也不少。〃说完,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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