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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道德的手术刀-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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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奇怪的是,平时动不动斥责人的西泽,这时却一言未发。西泽粗暴地夺过护士手里的注射器,重新开始了手术。
手术一结束,信子便说头痛,回自己房间去了。风声立即传播开来。植从绫子嘴里听说了这件事。
信子的房间在二楼的尽头上。作为女人的房间是杀风景的。没有多余的东西。桌子上有患者赠送的花瓶,但只有大约三个月之前的两个星期里插过花。那正是信子化妆的时期。当时有个护士走进信子的房间,看见了。
信子的房间非常干净,这在全院都是出名的。但经常因为扫除受到信子申斥的护士们,却在背后议论道:虽然干净,可是不像人住的地方。
房间里几乎一尘不染。信子的肌肤是植物性的,身上似乎不产生污垢,不在房间里制造灰尘。植知道信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决心去找她,质问她。如果信子事先知道西泽给植设置的陷阱,而且把植的失误告诉西泽的话,那么信子就是不人道行为的同谋者。
病房二楼的开端是护士宿舍。植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信子的房间在尽头拐弯的地方。周围没有人影。植一声不响地在信子房间的前面站了一会儿。然后,从门钥匙孔往里窥视。
信子躺着,盖着被子。只有那张小脸露在外面。突然间,信子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植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脸离开了钥匙孔;但里面鸦雀无声。植又把眼睛对准了钥匙孔。
信子端坐着,身穿蓝色花纹的纱罗睡衣。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膝盖,似乎正在考虑什么。大概思考的是刚才的失误吧。
过了一会儿,信子拿起枕边的手镜,端详自己的脸。露在睡衣袖山;面的手苍白纤细。仿佛脸被嵌入了手镜似的,她长时间地凝视着。
信子放下手镜,伸手从铺席的油纸上拿起一块白色的布。植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白色的布是纱布。信子低头对着纱布,好像要干什么。白色的唾液从她那薄嘴唇里掉在了纱布上。信子用食指在纱布上把唾液涂开,然后再吐唾液,再用食指涂开。大约反复了四五次吧。信子把沾湿了的纱布从睡衣的领口塞了进去。
信子好像在用那块纱布擦拭腋下。植把耳朵放在钥匙孔上听,只能听到煤气炉燃烧的轻微声音。房间里似乎很暖和。她是在擦汗吗?如果是擦汗,为什么要把唾液吐在纱布上呢?一种异常的气氛,仿佛透过房门渗入了植的身体。
从敞开的领口处,可以看到信子苍白的肌肤。她的乳方几乎没有隆起。
信子拿出纱布,用一只手把被子盖在膝盖上。然后,信子把那块纱布塞进了被子里。
植心跳得很厉害,但腿部由于寒气,没有什么感觉。
由被子隆起的情况,可以断定信子把纱布塞在了什么地方。纵使对方是可憎的女人,再进一步窥视下去,也是对人的亵渎。
但植的眼睛违背了这种意识,没有离开钥匙孔信子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犹如能乐面具一般,毫无表情。植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前些日子的情景信子从卫生问窗户里窥视流氓情事时,脸上曾经闪闪发光。
这时植才明白,信子现在的行为是和那种煽情的行为完全不同的。但她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呢?仍然难以判断。
信子从被子下面取出了纱布。然后,送到鼻子跟前。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严肃的光芒,似乎在认真地考虑着什么。但紧接着,就变成了绝望的苦恼。植第一次看见信子这种绝望的表情。
信子突然又伸展开身体,将纱布放在了什么地方。从钥匙孔里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地方。随后,一股焦糊味扑入植的鼻孔。信子好像将纱布扔在煤气炉里烧着了。
不知为什么,植带着严肃的表情离开了现场。质问信子的决心彻底丧失了。他整个脑子都在思考刚才所见情景的意义。
掉一个人来到了屋顶上。深灰色的太阳透过冬日厚厚的云层照射着一个一个发黑的房顶。
用白纱布遮住半个脸,全身都被煤酚气味浸透,苍白的、纤弱的信子那些粘粘糊糊的行为,到达意味着什么呢?它显然不是植以前见过的植物式的女人的行为。
用唾液弄湿纱布,擦拭腋下和下身。这不就是用人在生理上最敏感的部分的粘液浸湿纱布吗?植再一次想起了信子把那块纱布放在鼻孔附近时的绝望表情。
植想:对了,信子不是要确认自己的生理机能吗?但信子的粘液几乎是无臭无味的。
信子想要确认自己身体中的雌性激素。当她知道没有时,便绝望了。
西泽曾在办公室里骂信子是没有魅力的老太婆。植一直认为,西泽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醉态而故意那样骂的。
植忽然想到,西泽难道不是真的那样骂信子吗?他凝然呆立,连冬日吹打着他的脸的冷风也没有感觉到。

第八章 圣诞节前夜
〃驱逐舰,诸君前进!我联合舰队出击所罗门海面。雾,夜雾。速度每小时43海里。〃
秋永大喊大叫,拉着植的胳膊就要横穿御堂筋的车道。
〃危险!〃
植使尽全力拽住了秋永。汽车前灯因急刹车而停下,喇叭声惊叫起来。秋永手提的大皮包飞到了车道上。
〃混蛋!留神!〃
司机怒吼道。但秋永却一面摇晃着身体,一面用不听使唤的舌头叫道:
〃喂,冲进去!波涛汹涌啊。大日本帝国,联合舰队万岁!〃
〃是不是疯子?这醉鬼!〃
司机愤愤地骂道。汽车从秋永的皮包上轧过去了。
〃喂,混账!〃
秋永踉踉跄跄地要去追赶,植又不得不把他拽住了。
两人走出医院以后到处喝酒,从这一家喝到那一家。植也喝了不少,但秋永喝的确实有植的三倍。
秋永接过植捡起来的皮包,赶紧把它打开了。刚才买的一百块钱的奶油馅点心全被轧烂,皮包里满是奶油。没有看过的厚厚的医学书也沾满了奶油。看着看着,秋永的锐气可笑地丧失了。这是送给妻子的礼物。
〃植君,我的妻子啊,是会唱歌的。我是在学生时代,跟音乐学校的学生恋爱结婚的呀!〃
这些话已经说了好几遍。对所罗门海面海战和妻子的回忆,这似乎便是这个醉鬼医生的人生。植要回去,但秋永说〃我请客〃,又把他拉到日本桥的小菜馆去了。女服务员似乎不怎么欢迎秋永,因为他欠账不还。不知为什么,植今晚被一种坐立不安的孤独情绪控制住了。
〃三轮那家伙,好像真要回大学去,为的是得到学位。西泽给说了好话。哎呀,混账!笨蛋!〃秋永猛然张开大口,直接对着酒壶喝起来。啊啊,对这个人来说,那也是重要问题吗?今晚的异常大醉,好像也是为了那个。
〃学位嘛,能得还是得了好哇。能够开业姑且不说,没学位的话,今后在医院工作也难哪!听院长说,我们医院明年好像也要变成大医院。新来的医生全都是博士。到那时,我们这些没学位的,只能当丑角喽!〃
植自嘲地说,也举起杯子大口地喝起来。〃不行啊!我脑袋。。。。。。〃
秋永用酒壶碰碰额头,趴在柜台上了。他那件沉重的旧大衣的后背上,有药水留下的污渍。令人目不忍睹。植想:这也就是自己这个临时医专出身者的形象。
秋永开始轻轻地打起鼾来。植付完款,一个人走出了这家小菜馆。路上行人走得很快,仿佛是被残留的霓虹灯追赶着似的。
植不能沉醉于酒。他必须考虑的问题很多。首先,对西泽的斗争要有一个收场。他清楚地感到了今天在印度咖哩饭馆对西泽斗争的失败。尽管掉进了西泽设置的陷阱,可是植的确是由于自己的失误而阻断了一个人的生活道路。这个患者百分之九十九不能得救,但还有百分之一得救的可能性。
植保持着医生的良心。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过失的严重性。
但是,植无力将它公布出来,让社会予以公断。植一直在对西泽进行斗争。从对西泽的憎恶来看,或许植也应当公布自己的过失,并揭露西泽杀害安井光子的罪恶。对西泽的憎恶,希望植这样做。可是,他的自我保护本能又否定了这个方案。
在这种场合,只有超人才能压制住自我保护本能。当植处在二者择一的境地时,他明白了自己的弱点。植不是超人。当他明白了这一点时,也就懂得了自己对造成安井事件的西泽的斗争,不能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然而,植对西泽的憎恶,并没有因此消失。他的心里涌起了一种更加强烈的欲望,想要寻找其他的逃脱口。
所谓其他的逃脱口,是与要杀死他的煤气中毒事件有关系的。
他从裤子事件得到了一个推理,即伊津子看见的白衣人是谁?
不过,他未能准确地抓住那个白衣人要杀害自己的动机。假使有动机的话,那就是说那个白衣人和西泽有关系。但是,说西泽和那个白衣人有关系,是不能用一般常识来确定的。如果有关系的话,我必定要查清两人戴着假面具的关系植咬着嘴唇想。查清了这一点时,植便会发现制裁西泽的具体方法。
12点前,植回到了上本町的公寓。
胖老板告诉植有女客人。植没有将女人带到公寓来过。
〃什么样的人?随便让进去,可不好啊!〃
植说道。按伊津子的性格来说,她不会这么晚的时候在他的公寓等他。不伊津子不可能到公寓之类的地方来。
〃是个年轻的女人,问我植先生的房间在哪儿我随口一说,她就自己上去了,实在。。。。。。〃
老板为难似的辩解道。
房间里烟雾弥漫,呛得厉害。等候植的是妙子。
妙子把坐垫当枕头躺着,一看见植就跳了起来。头发蓬乱,眼睛下面发黑,脸色苍白。植第一次看见妙子的脸如此憔悴。妙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了呢?
〃这时候来干什么?谁告诉你可以随便进屋的?〃
植把大衣扔在铺席上,打开窗户,坐在了窗台上。但妙子似乎没有听见植的话。她痴呆呆地坐在植的身边。
〃安井刚才被警察。。。。。。〃
妙子喘着气说。植轻轻地〃哼哼〃了两下。西泽已经向警察告发了安井吗?西泽那张夸耀胜利的脸浮现了出来。植发泄似的问道:
〃那怎么啦?〃
〃大夫,西泽科长把安井给告了!〃
〃所以我问你,'那怎么啦'。那种流氓让警察抓走是当然的。〃
妙子发疯似的摇晃着植的膝盖。她那无精打采的眼睛,像妖魔附体似的睁得大大的。其中流露出一种非常迫切的情绪,这样的情绪是过去在旅馆的床上互相拥抱时也未曾见过的。
〃你迷恋安井吧!〃植愕然。
〃不是。我想开小菜馆呀!〃
〃别信口胡说!你是迷恋安井!〃妙子趴在席子上,放声哭起来。〃我不知道啊!听说安井被警察抓走的时候,
发生了连我也不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植呆呆地看着妙子。他无数次地抱过妙子,但他给予妙子的只是被偷窃的钱。然而,那个人间渣滓一般的安井,却给了妙子女人的心吗?
不知为什么,植觉得很滑稽,便出声地笑起来了。妙子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瞪着植。
〃喂,科长是什么错误也没有的。我因为讨厌科长,所以一直在发牢骚。现在这已经结束了,我已经没有力量帮助安井了。〃
〃算了吧!不能求你这样的人,你是胆小鬼!〃妙子骂着,跑出去了。
植根据裤子事件,判断那个犯人是女人。这是他的直观。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条件可以确定那个犯人是女人。
首先,犯人为了杀害植,必须知道那天夜里植在值班。
其次,因为植是值班医生,所以护士也许随时去叫醒他。当时,景子正在去叫桥本副科长。犯人至少要知道护士没到植的房间去。犯人要想达到〃无懈可击的犯罪〃的目的,这两个条件是绝对必要的。
而植能够指出名字的第三个女人,才完全地满足了这些条件。
那天夜里值班的是绫子。
中午休息时,植把绫子叫到附近的咖啡馆。上午,咖啡25元一杯,下午则是35元一杯。价不高,味道好。
两个把头发染成金色的十七八岁的女人正在里面吃喝。她们的视线时常集中在绫子身上。
〃大夫,您叫我来的意思,让我猜猜吧?〃绫子向上翻眼珠看着植,说道。
〃是什么,到底?〃植觉得很奇怪。〃是妙子君辞职的事吧?〃
绫子说。
〃啊!有吉辞职?什么时候?〃
植吃惊地问。他上午到附近的小学检查身体去了,刚回来。
〃怎么,您还不知道吗?〃绫子所说的内容如下:妙子今天早晨一到办公室就突然对信子说,她要辞掉医院的工作。信子问理由是什么,妙子只是说〃护士什么的,不合我的性格〃,就把信子顶回去了。
绫子等人都很惊讶。于是妙子对她们说道:
〃我今天就离开医院。发工资那天,替我领工资吧。行李等以后再来拿,先放着吧。再见!〃这是妙子的告别辞。大家劝道:又何必马上就走呢!但妙子不听。
绫子和另一个与妙子关系好的护士,把妙子送到院外。
〃告诉植大夫了吗?〃
绫子问道,但妙子仅仅无言地摇摇头。对于妙子来说,植已经是什么关系也没有的男人了。
妙子也没化妆,披头散发,拿着包袱,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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