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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张恨水-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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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华美专”与西北游(1)
父亲自1930年2月辞去了《世界日报》工作以后,没有编务缠身,可以一心一意地写作,心情也愉快,这一时候可以说是他的创作高峰期,写下了大量的脍炙人口的作品,像被人们称之为“张恨水三大时代”的《黄金时代》( 后易名《似水流年》)、《青年时代》( 后易名《现代青年》)、《过渡时代》及《满江红》、《落霞孤鹜》、《美人恩》、《欢喜冤家》(后易名《天河配》)、《杨柳青青》、《太平花》、《满城风雨》、《北雁南飞》、《燕归来》、《小西天》、《艺术之宫》等等。而且他用自己的稿费,解决几个叔叔、姑姑的婚嫁、教育等大事,这是兑现他在祖父病榻前的承诺,现在总算可以告慰先人了。
  父亲在这一时期,可能是他一生中最愉悦的时光了。他每天从上午9点开始与作,直至下午六七点钟才停笔。晚饭后,偶尔和母亲去听场京戏或看场电影。否则仍是继续写稿到深夜12点。像机器需要加油一样,父亲也要给自己“加油”,每晚登床以后,总要拥被看一两点钟的书。他看的书很杂,文艺的、哲学的、社会学的,他都要看。此外,几本长期订阅的杂志,也是每期必读的。他说,必须“加油”才能跟上时代,理解时代,这也就是所谓的“画眉深浅入时无”了。
  这时父亲的“加油”,兴趣偏重于考据。他本来就是一个有历史癖的人,历史和考据的爱好混合,他像个苦修的和尚,发了个心愿,要写一部《中国小说史》,为此,他走遍了北平各大图书馆。他认为中国小说,始终未能进入中国“文学殿堂”,在追求仕途经济的大人先生们眼中,稗官小说不过是“雕虫小技”,“四部”、“四库”,那样的正史中绝无其立身之地。只能到民间的野史和断简残编中去寻找。他便东西南北城地四处寻找旧书店、旧书摊。父亲说,北平是个文艺宝库,只要你有心,肯下工夫,就不会没有收获。苍天不负苦心人,父亲搜集了许多珍贵的小说版本,仅《水浒》一书,他就收集到了七八种不同的版本,就连被胡适先生自诩为124回的海内孤本,父亲在琉璃厂买到一部,后来在安庆又买到两部。又如《封神演义》,只在日本帝国图书馆里有一部许仲琳著的版本,国内从未见过,父亲居然在宣武门小市上,买到一套朱本,上面也刻有“金陵许仲琳著”的字样,只可惜缺了一本,若是找到这本及其原序,那简直就是一宝了。父亲不仅在犄角旮旯的书摊小市上去找,也到一些私人收藏家去看,他曾在一位专门收集中国小说的马毓清先生那里,见过一部《三刻拍案惊奇》。这些挖掘出来的宝藏,使父亲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觉得写小说史的心愿能够实现了,感到无比的兴奋和欣喜。不料就在他准备全身心投入到《中国小说史》的写作中去之时,“九一八”国难来临,他辛苦搜集到的宝贵资料,后来都毁于战火之中,此后,他再也没有经济能力,也没有精力去寻觅那些珍贵无比的小说史料了。父亲要写《中国小说史》的心愿,终究只是一个心愿!
  父亲一向都是在极其紧张和忙碌的工作中生活的,一旦辞去了报务工作,反而手足无措起来。他曾自嘲地说:“我是个推磨的驴子,每日总得工作。除了生病或旅行,我没有工作,就比不吃饭都难受。我是个贱命,我不欢迎假期,我也不需要长时间的休息。”①果真如此,父亲在这一段“加油”中,又做出了一件他平生引为得意的事。父亲从幼年起就迷恋上了绘画,念私塾时特别喜欢看课本上的插图。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迷恋与日俱增,他不仅欣赏画,收藏画,自己也涂抹几笔。我就常见他对着《芥子园画谱》全神贯注地临摹。对于画,不管是国画,还是西画,他都喜欢,有时也发表一些有关绘画的文章,署名总爱用“画卒”二字。有一次父亲和几个老友在一起闲谈,有人说父亲的散文比小说好,有人又说诗比散文还好。父亲自己说:“都不好,我的画好。”父亲的画确实不错,山水、花卉他都画,在洒脱中蕴涵着一股秀逸,是典型的文人画,在他的影响下,大舍妹和二舍妹都学了美术,一个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一个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我的四叔张牧野先生,也是在父亲的引导下学了美术,擅长草虫,画蛇更是独步一时,在20世纪30年代颇有名气,办过个人画展,出版过专著。
  

“北华美专”与西北游(2)
1931年,父亲在四叔和一些朋友的鼓动下,以自己的稿费出资,创办了“北平华北美术专门学校”。又因他的声望,被推举为校长,兼教中国古典文学和小说创作,但不过问具体校务,日常工作由四叔主持。校址在北平东四十一条21号,此处原是清末任光绪的军机大臣、礼部尚书兼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裕禄府邸,院宇宽敞,花木扶疏,楼台亭阁,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父亲的校长室,是全院的精华所在,作为书房,真个是鸟语花香,绿树葱郁,大助文思。父亲和美术界的许多画家,都是稔熟的好朋友,在他的热忱的敦请下,齐白石、于非、王梦白、李苦禅等先生,其中尤以齐白石、王梦白同来任教很是难得。因为齐、王二人是素不来往的,如今由于父亲的友谊和情面,使得这两位美术大师在一校共事,成为当时美术界一段佳话。
  父亲为使“北华美专”办得更好,还特意聘请了他的老友,著名的语言学者、文学家刘半农先生为校董。刘先生欣然应聘,他在授课中,对学生说父亲是“大小说家”,称父亲为“当今的小说大家”,说他的成就“超过了李伯元、吴趼人,曾孟朴那些人”。①刘半农先生逝世后,父亲在悼文中说:“虽相见极疏,而交情甚笃。”
  也许是父亲的“盛名”关系,报名的学生很踊跃,全校有200多学生,分国画系、西洋画系、师范系等几个专业。虽然办校只有4年的时间,但培养出了不少学生,后来都成了优秀的艺术家,像张仃、蓝马、凌子风、张启仁等。在办校期间,父亲常向任教的画家朋友请教绘画的技法。他还偷偷地在教室里当“旁听生”,去学习写意画的泼墨笔法,还直接向著名国画家许翔阶先生学习山水画。如果不是日军的炮火,我相信“北平华北美术专门学校”将会一直办下去,也一定会培养出更多的优秀艺术人才,可惜这样一个美好的前景,全都毁于日军的战火中。
  1931年的“九一八”事件,东北沦陷,父亲痛感国土沦丧,他怀着强烈的忧患意识,呼吁开发西北,作为抗日的基地。1934年5月18日,父亲带了“北华美专”的一名工友,由北平出发,前往西北考察。计划是先到陕西,由甘肃往新疆,再经河套,由平绥线回北平,为期半年,“以求得一个认识”。①他坐车南下,先到郑州,再至洛阳,游潼关,登华山,进入西安。半月后,乘经济委员会西安办事处主任刘景山、西兰公路总工程师刘如松的轿车,沿正在修建的西兰公路,经咸阳、醴泉(今礼泉)、乾县、永寿、邠县(今彬县)、长武,进入甘肃泾川,经平凉,越六盘山,过隆德、静宁、定西,抵达兰州。本来还想去新疆,因督办盛世才多疑独裁,很多朋友劝阻,让父亲千万不要去,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无奈之下,父亲折返西安。这次考察活动历时3个月。黄河是炎黄子孙的母亲,西北又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黄河用她那浑雄的河水,像乳汁般地的哺育了我们的先民,浇灌了两岸肥沃无垠的土地,我们的祖先用智慧和血汗灌溉了美丽无比的中华之花,父亲是带着庄严、崇敬和神圣的感情来这里寻根,考察历史、地理、文化和民风民情。在风凌渡,他登高远眺,观赏了一水连带陕西、河南、山西三省的奇观,看着“黄河之水天上来”的雄伟,奔腾不息,滚滚东流,他感到了一种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站在这里,黄河的岸上,才感到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自豪与骄傲!父亲在西安,看了秦始皇墓和武则天的无字碑,游览了大小雁塔、华清池和碑林。在曲池,想起昔时,这里是杏苑赏筵无限风光之所,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能到这里为荣!他漫步在灞桥,只有两丈宽的石桥横跨灞河两岸上,河水长流,杨柳依依,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在这里折柳送别,呤唱出了千古离情的绝唱。
  父亲在历史的缅怀中,更加促使他深省和反思,“殷鉴不远”,历史是面镜子,既能反射出历史,也能照映出今天,追昔是抚今,父亲要“看动的,看活的,看和国计民生有关系的”。②所以他把参观的重点,放在了解民间疾苦上。然而这又惹来了麻烦,陕甘的军政当局,对父亲在西北的行动,颇为注意,不知道张恨水跑到这僻塞不毛之地来做什么?虽然有人说,他是来找小说材料的,但是很少有人相信,因为在当时没有人会自费跑到西北的穷乡僻壤来,只有傻子才会做这种傻事。
  

“北华美专”与西北游(3)
虽然父亲一再解释,他到西北是为搜集小说材料而来的,但是他们仍是不相信。幸亏时任陕西省主席的邵力子先生给父亲帮了很大的忙。邵先生和父亲是老朋友,同是新闻记者出身,他了解父亲,替父亲做了许多解释工作,他对人说,张恨水是个书生,到西北来,就是搜集小说材料,并示意部下,尽量给予父亲便利,绥靖主任杨虎城将军更是热情地陪同父亲参观了不少地方,并摄影相赠。当人们知道父亲此行的目的,是真心实意为了解民间疾苦,要为生活在黄土高原的淳朴乡亲写书,写出他们的真实生活及悲欢离合,自然得到了人们的大力支持和热情帮助。他们主动给父亲送来了大批的碑帖、大部头的县志,还有许多热心的人士,亲自到旅馆里来和父亲长谈,把民间疾苦,民风民情和盘托出。还有一位军官,愿意和父亲共坐一架战斗机去天水看看,这种热忱和真挚的帮助,使父亲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在兰州,父亲也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他去欣赏了兰州市第一图书馆(寺庙改建)的“三绝”:颜真卿真迹横匾、吴道子亲绘的观音像壁画以及两万多卷宋版、明版,有的还是手抄本的经卷,他还参观游览了雷坛和五泉山,结识了许多新朋友,受到了兰州贤达水梓先生的热情款待。
  这次的西北行,也使父亲受到了很大的教育和震动!他没有想到西北的同胞生活在难以想象的惨境中,他在西北耳闻目睹了那里的人民生活在人间地狱中,连年的军阀混战,刀兵连结,兵即是匪,匪即是兵的无休止掳掠;人祸加上天灾,赤地千里,西北人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卖儿卖女是常见事,树皮草根全部吃光,路上饿殍随处可见。这一切使父亲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他在《写作生涯回忆》自述中,向读者剖露心扉说:
  陕甘人的苦,不是华南人所能想象,也不是华北、东北人所能想象,更切实一点地说,我所经过的那条路,可说大部分同胞,还不够人类起码的生活。你不会听到说,全家找不出一片木料的人家;你不会听到说,炕上烧沙当被子盖;你不会听到说,18岁的大姑娘没裤子穿;你不会听到说,一生只洗三次澡;你不会听到说,街上将饿死的人,旁人阻止拿点食物救他(因为这点救饥食物,只能延长片时的生命,反而将增加死者的痛苦)……人总是有人性的,这一些事实,引着我的思想,起了极大的变迁。文字是生活和思想的反映,所以在西北之行以后,我不讳言我的思想完全变了,文字自然也变了。
  父亲这一段自白,是多么痛苦,又是多么愤慨!在这毕生不能磨灭的见闻的强烈冲击之下,他写下了长篇小说《燕归来》,连载于上海《新闻报》副刊《快活林》(1934年7月31日至1936年6月26日)。父亲为了描写西北惨绝人寰的苦难,采用倒叙法,将民国十九年的灾情写出来。书中通过一位西北逃难到南京的姑娘为骨干,来回两次西北,一路见闻,犹如一幅幅惨不忍睹的画面,使读者如身临其境,小说一开头,用了几首竹枝词,把西北人民的苦难突显出来:
  卖了耕牛卖种粮,几天未吃饿难当;
  看来一物还能卖,爬到墙头拆屋梁。
  一升麦子两升麸①,埋在墙根用土铺;
  留得大兵来送礼,免他索款又拉夫。
  大恩要谢左宗棠,种下垂杨绿两行;
  剥下树皮和草煮,又充饭菜又充汤。
  树皮剥尽东西空,吃也无时饿越凶;
  百里长安行十日,赤身倒在路当中。
  死聚生离怎两全,卖儿卖女岂徒然!
  武功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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