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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煮研究生院-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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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惊变

 在欧洲,如果询问一个非商科专业的大学毕业生什么叫做“GDP”,你得到的答案很有可能是“不知道”,但同样问题恐怕连中国西部边远地区刚刚从扫盲班毕业的家庭妇女都难不倒,如果运气好,她没准儿还会掰着手指头告诉你咱们在世界上排名第几,哪年摆平倭寇,哪年干掉美帝。

恭喜你答对了。

一般认为,陀斯妥耶夫斯基是俄国19世纪的存在主义哲学大师,但他留给我们的作品却基本都是小说。陀爷在《群魔》中曾经耐人寻味地说:“真正伟大的民族永远也不屑于在人类当中扮演一个次要角色,甚至也不屑于在人类当中扮演头等角色,而是要扮演独一无二的角色。”真希望咱发改委和统计局能把这话各裱一幅,挂到门口。

Twins里的阿Sa有句名言:“别看我脸大胸平,现在就兴这样的。”确实,人世间有百媚千红、风情万种,懂得做自己,才具备嚣张的资本。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陆远航的底板并不算太好。尽管所有的“瑕不掩瑜”都被她归结为万恶的“客观”造孽,比如浅浅的痘坑是拜当初工作的电视台里无处不在的辐射所赐,而双眼皮之所以只有一个乃是因为小学那“毁人不倦”的“麻辣教室”总忘记定期调整座位……其实,这些革命家史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枕流也是在听她反复痛陈利害之后才略知一二的。

然而,远航并没有从此沉沦下去,她因势利导、因地制宜、因材施教……如此取长补短的结果相当斐然,比如今天卡拉大赛的扮相就很是打眼,淡灰色套装不但衬托出白皙的肤质,又巧妙地和同样色系的手风琴构成种协调的过渡,当然,还少不了淡淡的晚妆。下足了功夫,却又不显得刻意。

在多数情况下,阴沉沉的研究生院中能有如此娉娉袅袅的颜色,足以风吹水面层层浪,可是今天,所有的匠心独运就像是狂涛中飘摇的偏舟一样微不足道。原因很简单,疑似是蓄谋已久后的顺水推舟,也不排除苏韵文的伶牙俐齿之功,总而言之,黎夕茜终究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首席美女”亮相自然是不同凡响,不像其它节目那样早早耳熟能详,人家直到晚会开始先半小时才最终“确定”参赛,不光舞台设计如在云里雾中,连录音师都是自备的。毫不夸张地说,上场前主持人报幕时都不知道这位当家花旦一会儿到底唱什么。真是天外有天,如果本山大叔也能把保密工作玩儿到这个份儿上,也不至于等春晚登台前一个礼拜再临时拉郎配。

其实,这首《舞娘》对于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说并不陌生,整套舞蹈编排基本上脱胎于蔡依林那余温尚存的演唱会版本,所谓火爆性感的极限造型也无非是全套的大V字领紧身皮夹克、皮短裙外加长统皮靴,当然,都得是纯黑的。几个伴舞的帅哥,从那热辣眼神和限制级动作上看来,大概有点儿专业基础,这一切的招之即来对于黎夕茜来说肯定是不在话下。事实上,徐枕流也是到此时此刻才确定前些天在那家兼教钢管舞的健身俱乐部门前晃过的似曾相识就是这位从未受过任何挑战的“万绿丛中一点红”。

前清那会儿,冬天护城河里俯拾即是的大冰坨儿,切成一尺多长的形状,藏在地窖里存至盛夏时节,拿出来运到达官显贵门下,一百斤可以换五两银子。负责任地说,夕茜的劲歌热舞,在午夜的三里屯酒吧一分钱能看七段儿,虽然算得上有板有眼,但现如今的京城里大概已经找不出什么能比低级刺激贬值得更快了。可是,这同样的东西,拿到昏天黑地的书斋里,就愣是能把“臭老九”们晃得五迷三道。

古汉语中,对于男女床帏之事,有个委婉的说法,叫做“敦伦”;从字面上解释,“那件事”如果做好了,非但不会有碍风化,反而能起到“和谐人伦”之功效。后来,咱们把日不落帝国的首都译为“伦敦”,不知是否受此启发,所谓“伦敦”,大概无外乎“人伦已然敦化”之意,是个完成式,正所谓“developedcountry”。

姜还是老的辣,的确,相形之下,那位年高德劭的副院长不愧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十来口吐沫咽得神不知鬼不觉;而只在上网查资料时顺带搞过点儿“小动作”的列位青年才俊们见了活的还真得有个习惯过程,基本上都经历了从“顾左右而言他”向“欲辩已忘言”的“思想深处闹革命”。当然,这也没什么可觉得丢人的,汉乐府有云:“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圣人的书不能白读,要在实践中“温故而知新”才行。

上面这段诗文的最后两句历来有另一种解释,说那不是男人中你知我知的嘻笑,而是夫妻间真刀真枪的争吵。不论这种观点是否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乐府民歌有着深厚的生活基础却是不争的事实。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人欢笑有人愁。台上台下心满意足的同时,这种快乐的确是建立在“一小撮儿人”的痛苦之上,当然,都是些同性相斥的女同胞,以陆远航为最。其实,倒并非她的胸怀像经不得风雨的身子骨那般柔弱,主要是造化弄人,黎夕茜出位的挑逗恰好就在安排她那个节目之前,高潮后的余韵完全沦为了落地时垫背的缓冲。更要命的是,学院版蔡依林吸引到的那些闻讯赶来的“王老五”,都在远航悠扬的《红梅花儿开》响起后纷纷凋谢,把原本就劈头盖脸的高下相形变得更加心直口快。

长久以来,我们都把周公瑾作为气量狭小的代表,活活断送了“色艺双馨”的他本该拥有的千古美名。掩卷之余,发觉事情似乎并不像我们通常想象的那样,就算“既生瑜、何生亮”果真发自周郎肺腑,能如此直抒胸臆,不恰恰就是光明磊落的象征么?敢于面对惨淡人生,的确是我们这个民族所必须重修的一课。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那些貌似风平浪静的“你侬我侬”背后,却往往隐藏着不惜同归于尽的万仞冰山。大唐初年,李世民要赏给爱臣玄龄美姬一双,怎奈这位名相的结发夫人却有着号称河东狮吼的夺命杀着。太宗童谑之心未泯,让人把一杯醋当成毒药赐与那位妒妇,说只要敢喝了就成全她的名节、再不提纳妾之事。本以为如此正好就坡下驴,谁知人家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拼将性命也不许丈夫红杏出墙。在这等刚烈的正气面前,万国来朝的天可汗也不得不自认晦气。不必说,“吃醋”的典故便从此滥觞开来。

一个是科班出身的满宫满调,一个是众星捧月的万千宠爱,无论有怎样的恩怨情仇,对于夕茜和远航来说,倒是谁也没将比赛的名次颇费思量,黎姑娘甚至都没有等到最终的结果便“美人已乘黄鹤去”了。既然如此,明察秋毫之末的评审团当然不会辜负二位的良苦用心,分别给了个三等奖了事,牢骚满腹却落得平分秋色,看来的确是“买的永远没有卖的精”。在很多时候,渔翁得利和鹬蚌相争并无必然联系,区别仅仅是在岸上被捕或者水里就擒。其实,这次政治化了的卡拉大赛,花落谁家早就决胜千里之外,而且严丝合缝得让你有苦难言。

最终,不知道从哪个小商品批发市场趸来的八音盒“众望所归”地颁给了某主修语言调查专业的博一新生。后来,据消息灵通人士程毅透露,这位哥哥来自“鸡鸣三省”的大山深处,全村人连支书在内,都是拜他所赐才知道什么叫做研究生的。自打懂事那天起,人家便把对贫富差距的满腔仇恨都倾注在功课上,从升初中到读硕士一路保送,为这个,县长都去他们家拜过年。可这架金凤凰到考博时却犯了难,别的功课倒都好说,给导师送点儿土特产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可统一命题的外语却成了拦路虎,让满口家乡话的倒霉老师从根儿上就给耽误了。这点儿困难能吓倒伟大的中国人民么?当然不!人家主动申请到甘肃支教一年,既援助了西部大开发,又顺带解决了保送名额问题,这也全都为了给祖国培养建设人才,干什么不是贡献呀?

难以自持的《唱支山歌给党听》,外带泣涕横流地痛说奋斗历程,谁敢不把一等奖给他,搁“反右”那会儿够枪毙半个小时的。掌声响起来,枕流已经听不分明这位老兄泪痕依稀的答谢词,看着八音盒上翩翩起舞的公主和王子,耳边又荡漾开来那泣不成声的旋律:“……旧社会,鞭子抽我身,母亲只会泪淋淋;共产党号召我闹革命,夺过鞭子揍敌人,揍敌人,揍……”

现如今,但分长着腿儿的全朝高处溜达,连大熊猫也往深山老林里钻,咱们都是这么进化过来的,谁笑话谁呀?比较而言,像“一等奖师兄”那样从“青山在,人未老”混到“我爱北京天安门”都算小儿科的,充其量不过乡镇一级水平。“少不读水浒”的歌声还在绕梁三日,徐枕流便接到奶奶打来的长途,传达给他一个更有教育意义的案例:当初,王副院长为到香港建设一国两制点将的时候,选的基本都是能拳打脚踢的“新鲜血液”,其中之一便是五十岁刚出头的院办副主任陶雄兵,虽然并非嫡系,但本着用人不疑的精神,还是被委以重任;这位后起之秀果然年轻有为,没过半年就跳过争议不断的南沙群岛,直接跟新加坡某大学交上了火,人家那边自然也唯才是举,当即拍板许诺一份名利双收的终身教职;这还等什么,陶主任把中国护照一撕、摇身变成了海外侨胞,反正多年来一心扑在事业上也自己吃饱全家不饿,临走还搂草打兔子、拐跑了“老祖宗”身边最器重的一位女博士生。

戈尔巴乔夫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王院长想起了自己那两位久经考验的老战友,板荡识诚臣,吴爷爷、彭奶奶夫妇临危受命,准备万里勤王。做出这个决定当然不是个别人能有的权力,那是院党委紧急碰头后的一致意见,姜还是老的辣,不光要有本事,关键还得靠得住,否则的话,媳妇儿再漂亮也是给别人预备的。

家事,国事,天下事。老将出马倒是一个顶俩,可那宝贝孙子该怎么办呢,徐枕流这位一屁股能坐死四个歹徒的小爷可是不敢自己在家。“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从小就爱吃素的院长奶奶当然要走一步、看三步,早在提名之前,就已经闭门磋商妥当:反正吴雨最近也是独守空闺,正所谓俩好凑一好,至于永远有多远,就人算不如天算了。

说到“天”,那里虽然没有馅饼,但是看起来,林妹妹还是挺富余的,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呦喂,你心上的人儿她就会掉下来呦喂。这个晴空霹雳很快就演变成了暴雨倾盆,眼看两位“尚能饭否”即将出征,全家人坐到一起共进“最后的晚餐”。

“项叔叔这次什么时候回来啊,您二老不在,‘国有大事可问谁’呀?”枕流完全被当头一棒的幸运冲昏头脑,全然不顾地点场合地得便宜卖乖。

“嗨,”彭教授大概是想不到自己这坛陈年老酒还能到小平同志都没踏上的土地去发光发热,也顾不得儿女情长:“这趟去恐怕短不了,到十几所大学听课,还有好多手续得办。”

“对了,”吴爷爷平时在饭桌上不怎么开口,这是多年养成的洁身自好:“他上次回来时不是说要找个翻译么?小徐(这是他考上研究生后刚刚晋升的称呼)在澳洲待过,正好跟他们一块儿过去呀。”

“我可不行,”枕流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还这么凶险,他当然不愿意节外生枝:“我可是滥竽充数、狗尾续貂、鱼目混珠、不学……”

“是啊,”不知彭奶奶所用的这个副词究竟表示对哪句话的肯定:“我那会儿跟小项提来者,”三代世交衍生出的关心绝对没得说,永远是先斩后奏:“他说都找完了,正办着签证呢,再换怕人家有想法。”

还好,但愿那个“替罪羊”别出什么意外。

“说是叫……反正也是你们这届外文所的,”一辈子惯于当家的主妇给大家部着菜,自己则忙里偷闲地扒拉两口:“叫什么来着?什么爽。”

“顾爽?”看着彭奶奶这么操劳,徐枕流差点儿没把酱爆鸡丁直接吐到她碗里。

“啊,大概是,你认识她?”老人家似乎并没有在很努力地回忆,随即好像又感觉有哪里不妥:“怎么了?”

“我说呢,”枕流下意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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