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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你我皆为人族，我们不会为难于你。”
当中那人布条骤然放大，几乎把天地都囊括了进来，叶离只觉得天地轮转，斗转星移，当他再次睁开双眼，发现在自己早已经不再葬兵冢废墟了。
眼前依旧是空旷到无边无际的大地，但是大地上一座座高耸的山峰屹立，直插天际。这些山峰一眼看去竟然看不到头，恐怕要有数万座，浩浩荡荡，震人心神。
“这些都是坟墓……”幽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的叶离直接就惊立在当场。
坟墓！
这些高耸入云的山峰竟是坟墓！？
“确切的说，这些都是墓碑，真正的葬骨之地就在你的脚下，但是早已经分不清了，这里是合葬地。”叶离心脏狠狠地跳动，这一切都来的那么迅速，让他都无法一下子接受。
叶离朝眼前的“山峰”上看去，之间那上面尽是时间留下的斑驳之色，但是却没有一个字符，甚至连这墓碑代表何人都不知晓。他以为这只是个别现象，但是当他连续看了数十座墓碑，却根本没发现哪怕一个字。
“这里墓碑有十万，但皆是无字碑！”
声音充满了苍凉与悲戚，令人忍不住心生悲伤。
三人带着叶离一直走着走着，在三座几乎连在一起的墓碑前停下了脚步，“这……是我等三人的……墓碑……！”
第一百四十三章：亡者
“这……是我等三人的……墓碑……！”
这一句话说出来，整片古葬之地都弥漫起了一股悲凉。
叶离呆在了当场，这三个人已经……死了！？
面前的那三尊古老的存在，身上的布条百万年依旧没有变化，只是有些散乱了，那三个人就这么坐在了自己的墓碑前，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风稀稀拉拉的吹过来，吹起了三人褴褛的衣衫，吹起那散乱的布条。
叶离心里莫名地感受到一丝悲怆，他同样坐在了三名亡者身旁，仰起头看着几乎看不清全貌的墓碑，看着斑驳的碑身，耳边听着三人的交谈，他的双眼渐渐模糊了。
“百万年前，我们以为会凯旋而归，甚至连符兵都擦得雪亮。”
“只是，神灵却不见了，我人族的征伐，变成了我等征伐大军独自的战斗……我人族的神灵消失了，但是异族却有神灵降临……”
“我们的符兵从未退缩，即便异族有神灵，但是我们依旧屠杀了无数的异族，除了神灵，我人族从未遇过对手！”
“……我们遭受了神灵的诅咒，我们的符兵开始碎裂，我们的战甲出现了裂纹，但是我们依旧是战场上的王者！”
“我等十万征伐大军实在太强大了，异族百万军队都不够我等屠戮，我们甚至幻想有可能会重新杀回人族之地！”
“但是，神灵终于出手了，我们拼尽了全力，但是神灵的强大已经超越了天地。于是，我们开始了史无前例的献祭，十万军队，九万返祖强者，九千神通王者，一千醒道古王，汇聚成的力量几乎屠掉了神！”
“神灵受了重伤，坠落了战场，但是十万军队也全部都陨落了。”
“我等三人是军队里最弱的三人，当时古王派给了我们一个任务，他想我们可以活下去，直到确认神灵真正的陨落，再把这个消息传回人族。”
“古王告诉我们，人族的神灵很可能已经消失了，但是我人族绝不能低头，即便是在神灵面前卑微如我们，亦可以逆天屠神！”
……
“但是神灵实在太强大了，即便受了几乎陨落的伤，即便已经陷入了必死的境地，但是他依然活着，依然活着……我们三人快撑不下去了，我们的寿命几乎快要被磨灭了……”
“于是我们使用了禁法，我们将自己变成了亡者，我们的生机被灭尽，但是我们的意志却一直存在着，我们沉睡了万年，终于完全转化成了亡者……”
“可是，就在我们沉睡的万载里，那尊神灵却陨落了，就在那万年里，我们错过了最重要的一幕！着实可笑，若有可能，我们更愿意在那神灵陨落之后，也随着战友一起而去……”
“我们为战友们建好了葬地，为他们的符兵筑好了葬兵冢，只是战斗实在太惨烈了，战友的尸骨混在了一起，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合葬，但是十万墓碑却一个没少……”
“在十万墓碑里，我们也替自己立了三座靠在一起的墓碑，就这么看着，看着，好像就这么过了百万年……”
“这些都是无字碑，因为我们那支军队只有一个名字，就连古王都没有对我等说过他的名字。”
“我们军队的名字叫残夜……”
“百万年，时间磨灭了神灵，磨灭了一切，我们却是亡者，无法再死去了，但也失去了一切。”
“我们等待时间将我们磨灭……”
“我们是亡者，不容于世，会给世间带来灾祸。”
“坐在自己的墓碑之前，我们希望即便是被磨灭了也依旧是残夜部众……”
叶离眼眸里不知何时早已蓄满了眼泪，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苍凉的无字碑，高耸却凄凉，令人心酸。耳畔古老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叶离闭上了双眼，任由泪水打湿了衣襟。
这是大义！凌驾于一切生死纠葛的族群大义！
死是为了族群，死后却依旧心系人族……
亡者……这才是真正的王者！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叶离睁开眼，三名亡者依旧坐在墓碑前，佝偻着身子，静静地坐着，好似在等待时间将他们磨灭。
叶离恭敬地躬下了身子，冲着三个好似垂朽老人一样的亡者，重重地行了一礼。
“你继续往前走吧，你拥有神通王者的传承，将来可以为我人族多做一些事！”
“你需要的那种幽蓝石头，在前方拥有很多……”
“这枚纳虚戒便送给你吧，时间太长了，磨灭了它大部分的威能，但还有些用处，可以多装些东西。”
“我们太倦了，谢谢你听我们唠叨了这么多，只希望可以有人将我们的故事告诉后人，别让他们失去了背水一战，蝼蚁屠神的勇气……”
“我们是亡者，无法再前行了。前方有一座死城，那是神灵陨落之地，在城外有很多你需要的那些幽蓝色石头。”
叶离拜别了三人，耳边似乎还传来了亡者的声音，夹杂着荒凉的悲戚，在风中回荡、消散。
他回想起了那个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的梦境，那个梦境里，有一位老者，那老者在祭祀，在祷告，风中似乎响起了那老者喊出的祭祀歌声，
“争渡，争渡……
争渡，争渡……
无畏血海与骨枯！
无畏踏征途！
争渡，争渡！
何须磨利八千斧？
争渡，争渡……
莫论身后万灵哭！
争渡，争渡……
只因苍天道全无……
争渡，争渡！万载之后皆荒芜！
争渡，争渡，纵使天倾地亦覆。
魂骨亦永驻！”
歌声苍茫荒凉，似乎从远古传来，仿佛与身后的那些无字碑融合到了一起。
叶离每一步都走的极为沉重，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肉身增强的喜悦，也没有了镇天印可以重修的如释重负，更多的，却是那一股股弥漫在心头的几乎贯穿了时空长河的悲壮。
身后，三尊亡者看着叶离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低语，
“不知为何，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此子身上有一股大势，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恐怕将会是大世的主角之一！”
“哎，又是一个大世，天地又将要毁灭了……”
这些话没有传出去多远，便被风吹散了。
三人重新坐回了墓碑之前，枯寂的心重新枯寂，佝偻的后背再次佝偻，一切都变回了原样。
时间依旧在滚动，继续磨灭着世间的一切。
第一百四十四章：黑色神陨之城
叶离在灰暗中行走，他没有一丝畏缩，当他看到了那三尊人族亡者，看到了无字碑十万，看到了那无边无际的葬兵冢，他的心理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勇气，这种勇气无关修为，无关实力，仅仅是因为他身为人族的一员，如此而已。
前方就是传说中神灵陨落之地了，叶离心中没有一点杂乱的念头。
虚空战场真的只是神灵的斗兽场么？那为何会有神灵在其中陨落？这未免太过令人心惊，令世界慌乱。
前方的路愈发迷蒙，天空开始变成了黑色，一片黑暗，但却并非遮挡住了实现，而是周围的一切都与光亮无关，入眼的尽是纯粹的黑色，灰蒙蒙消失了，所谓的死亡之气也消失了，空气中开始弥散着一股特殊的气息。
这气息有特殊的韵味，而且几乎印刻在虚空中，根本无法让人忘却。叶离抬眼，虚空中有淡淡的金色符文烙印，但是却没有一点光华散发，反而却融进了黑暗之中，充满了死寂之意。
越往前方，那淡金色的符文就越发密集，却也越暗淡，几乎变成了黑暗。
叶离举步，继续往前，一路上，风中夹杂着恐怖的低语，好似恶魔在深渊中咆哮，却被虚空阻隔住了一样。
叶离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体内的经脉虽然仅仅恢复了一些，但是因为紫金手骨碎裂的缘故，肉身却足足增强了一倍，达到了恐怖的四万斤，单单肉身便足以位列封妖强者之林。
前方有一条极其细微的金线，叶离一步迈了进去。
大地蓦然开始震动，叶离脚下一顿，仔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神灵陨落之地都有极其诡异的事物存在，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身陨。
但是大地很快就停止了震动，又过了半柱香，大地再次一震，以此往复。叶离眼眸中露出沉吟之色，旋即他身形爆射向前。
大地好似心脏一般在规律地震动，似乎有无法捉摸的东西正在挣脱束缚，必须要趁早取到玄冥石，否则当事情发生变化，那么就真的来不及了。
前方隐隐约约有模糊的轮廓出现，与外界的城池截然不同，眼前那城池似乎将一切都连成了一体，好似凭空出现，而且有无数符文密布，蕴藏了极其恐怖的威能。
即便相隔了很远，但是叶离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城池中传出来的邪恶力量，几欲迷惑他的心智。
就在这时，叶离却是清晰地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闪烁着幽蓝色的光华，正是玄冥石！
虽然还是感受到一些危险，但叶离还是加快了脚步，这些玄冥石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当站在那玄冥石面前，叶离彻底惊呆了，在典籍中说极为珍贵的玄冥石，在这里却好像路边的石头一样，到处都是，一眼看去，几乎把地面都给覆盖住了。
叶离一咬舌尖，旋即反应过来，迅速开始四处收集起来。
右手食指上的纳虚戒上有毫光出现，紧接着覆盖了周围丈许方圆的范围，这个范围内的玄冥石纷纷投入了纳虚戒中，没有丝毫异动。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纳虚戒两丈方圆的空间已经被无数的玄冥石占满了。但是这些只不过是叶离所看到玄冥石中极少的一部分，可以说仅仅只是沧海一粟。
地面上还有无数的玄冥石静静地躺着。大地震动的频率明显变快了，空气中有危险的气息在弥散，叶离一装满纳虚戒，便直接转身离开，没有一点留恋。
果不其然，当他回到金线之外时，玄冥石所在的地方瞬间被黑暗所吞噬，好似有一头参天凶兽正将那座神灵陨落之城吞没。
黑暗蔓延的速度惊人，一直蔓延到的金线范围这才停住。
叶离双目睁大，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想象，黑暗触手可及，但是却仿佛隔着天堑，视线之内，伴随着黑暗的吞噬，一切都消失了，是的，消失了，凭空消失。
“这……”叶离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隔着金线，就好像面对了世界的尽头，再踏一步便会消失在这片空间。
“神灵陨落之地不会轻易现于世……若现于世，必有大祸……”一道声音适时出现在叶离耳边，充满了枯朽的气息。
叶离汗毛骤然竖起，竟然有人无声无息出现在身边，这如何不让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咽了咽嗓子，缓缓回过头，发现是那三尊亡者，这才稍微舒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