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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还看青楼小倌儿-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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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大奇,问道:“哭甚?”他并非身世飘零,如何惹得娘子痛哭涕下?
  江夜懵忡抬手,轻揩脸颊,却见剔透晶莹眼泪,茫然道:“我哭耶?”
  公子拉他近身,尽拭其泪,疑然轻笑道:“你竟不自知?此泪天上来?”
  江夜怔怔摇头,幽然道:“实是不知,适才未察泪流,只心痛难当,却似刀绞火烧一般。”
  公子疑道:“为何?”
  江夜摇头不言,他并不知何意。
  公子嗟笑一声,故作戏词:“恐是我与你前世有约,君为我感怀,怜我酸辛罢。”
  江夜未曾回话,却似公子那般,幽幽道起身世:“我……本当世宰相,大儒鸿家之幼子,鸿渐生。从前被如珠似宝娇宠,除却自小习文墨读圣贤,偶有厌倦不快,余时皆自在无拘,不闻家中朝中大事小事。”言及此处,江夜哽咽不语,心中愧疚万分,早知当日,他便是无论如何,拼将性命,亦要见微知著,不做那无知幼子。
  “方十四岁时,却忽有一日家中兵械打斗之声大作,庭中火焰森然,僮仆皆涕泗悲哭窃命。唯我不知所为何事,茫然立于屋中。不多时,爹娘兄姊皆近,言皇上疑父亲欲意谋反,私自于皇子勾结,欲将妹妹妻皇子,两人合谋,只为逼宫……”江夜不觉泣下沾巾,他从不敢想见有朝一日,谋大逆这天大的罪名,竟落于他一世忠良鸿家身上。
  公子面色悒悒,拥江夜入怀,轻拍他于背。
  江夜闭目泣泪,口中犹道:“我乃家中嫡子,为不至灭族,保存血脉,全家掳力助我逃脱,躲过了哪一日重兵收押捉拿……然我不谙世事,入却江湖却不知所措,怀中细软金银周济无多日,便被可恨贼精骗去,无以为继。”
  “我曾彻夜痛哭,为何旦夕之间,命途陡转,如天地云泥……我以为这便是最苦厄之境,却未曾想到,竟有官兵私下追捕我,欲将我捉拿归案,灭我一族!我本不欲独自苟活偷生于世间,却不敢辜负爹娘亲族再生之恩,一路且逃且藏,发誓有朝一日,要为我鸿家沉冤昭雪,手刃奸佞!”心中仇恨翻覆,这般多年来,终于有人可诉,江夜禁不住咬牙切齿,目眦尽裂,欲啖食其肉痛饮其血。
  公子抚背叹惋,却又追问:“便又如何入了那醉红颜,遭龟公发卖?”
  江夜却不知该叹该喜,便道:“亡命天涯已不知何夕,许久未得受施与,吃罢上顿无下顿,空腹几日,终用计摆脱明暗里眼线,饿得发昏,不知何时竟晕了过去,醒来便在那醉红颜了……第二日,才终于填饱五脏庙,龟公唤人为我梳洗打扮,送将上台……便见官人。”
  公子笑叹:“实乃天缘也!当日我一见你,便莫名喜爱,思量要将你赎走,这才导了一回话本,将你从龟公处诈来。”
  江夜亦垂目笑言,自有苦涩缘由:“若不曾得见公子,江夜此番恐怕是另一番光景。不瞒公子,江夜曾恨不生而为女儿身……为洗雪家族耻恨,便是将身供与,亦不敢恨——”
  “你敢!”公子刹然止笑,怫然大怒,目光凛然。
  江夜不由泪凝于睫,笑道:“江夜不敢。官人再造之恩,即使无关风月,江夜来生、来生复来生,结草衔环亦归还不尽耶!”
  公子这才稍假辞色,肃然令道:“那便记得生生世世寻来报恩,便如今日这般,不得有半点差池!”
  江夜心下蕴暖,笑答:“江夜定惟官人命是从。”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雾气四合,正是酣眠时。门房忙忙来报:“二位公子,外间有客来寻,正是那日醉酒大汉耶,恐有急事相商,请速速移将相见。”
  公子浅眠,闻此事便思及昨日灭南寨一事,晓得应是要紧事,便朝外间朗声道:“就来。请客移步堂中,稍待我片刻。”
  满院皆知二位公子并非寻常同窗友谊,此刻门房偶听得公子声中餍足哑意,也不做声,低低应道便去置客。
  于时,江夜枕公子左臂酣眠,侧卧于怀,半只手臂挂于公子胸前,通身肌肤粉嫩,朦胧缀着着青紫痕迹。正是娇痴懵懂时刻,互感公子将欲离开,便不依不让,扯拽公子衣带不许离去,口中哑声嗔道:“官人不走。”似受尽了委屈一般。
  公子心中怜爱愈盛,俯身与他温存片刻,交颈细语:“为夫去去则来,寨主此番急事,这锦裘未寒我便归,娘子便宜则个。”稍稍使力,扯得衣带整齐,移将出门。
  到得正堂,公子作揖笑道,移将主位,与寨主闲话,“晚辈有失远迎,请恩人宽恕则个。”
  寨主今日身着盛装,风尘仆仆,犹带冷意,似连夜赶来一般,听罢公子言,却了然笑道:“无事。此时尚早,公子应是在温柔乡无疑,舍美人而就我之老货,吾愧矣!”
  “……”公子向来知恩图报,对待寨主更是色恭礼至,于时也不便多作解释,只脸微红模糊言辞,道:“不敢”。想来寨主此等风月老手,观一而知二,恐怕所知更甚口中意。
  “嗬嗬,”寨主大笑,把玩手中茶炉,眼中似有戏耍之意,道:“公子勿恼,今且长话短说,汝将更有艳事一桩也。”
  公子拧眉,疑而望之,寨主笑道:“话说南寨死伤无数,那可憎寨主亦成我刀下亡魂,猢狲尽散。唯余那女儿,不知是因你而祸,却说与公子曾拜过天地,今父母尽亡,仰慕公子风采,求公子收容。不知足下意下如何?”
  忽听得门外“啪嗒”一响,公子抬头一望,便见江夜正立于门廊处,手中坠地之物,正是他平日不离身之折扇。
  心中蓦地一跳,还未婉言谢绝,免生误会,江夜便移步相近,不曾目视公子分毫,对那寨主笑言:“当如是。我等必为她归置,不枉她相救公子一场,此事我必躬亲处之,寨主勿挂心。”
  寨主甚喜江夜,然听他口中哑涩之意,似于公子异曲同工,心弦一动,忽地知悉了,他俩人竟是这等关系。思想那日江夜涕泗俱下,求为公子报仇雪恨之情切,一时豁然开朗。笑道:“甚好,此归你俩个事,需处置得当才是。”

  ☆、第七章 此中有真意,欲辩羞煞人

  言中意如此,言外意在座仨人早已意会。公子揭盖饮茶,垂目道:“不知此女尚在何处?”
  寨主微哂,唤来一小僮,“请门外女子进来拜谢。”又对他俩个道:“此女羞涩,不肯进门,言公子若是应允,便请我着人唤她。若然,则不必再见公子,免徒伤悲切耶。”
  江夜点头道:“岂有不应之意,此事当得如此。”公子抬头觑他一眼,他犹未曾回视,只正色凝望于前,似待那女子移步入内。
  公子心下悒然,亦未有多言,垂目饮茶。
  须臾,一着鹅黄襦裙女子移步入内,步步莲花。细观之,其姿色容丽,一双美目望向公子,顾盼生辉。公子未曾回视,女子双颊嫣红,盈盈拜下,莺啭啭道:“小女子羞蒙公子不弃之恩,无以为报,唯愿将身与公子,以报公子大德。”
  江夜身侧茶杯忽倾,热茶流溢,染湿其袖口。公子大惊,执其手细细观之,恐他有失,口中切问:“可曾烫着?”
  “无妨。”江夜扯回袖子,正色道:“公子应将回话耶。”又对寨主恭敬谢过:“衣袂尽湿,有碍观瞻,江夜去去就来,望寨主勿怪。”
  “不怪,不怪。”寨主嘿笑,又歉道:“在下先前不知具体,做了糊涂事,江公子该当宽恕在下则个才是。”除却女子,仨人皆知其意所指。
  “未曾。江夜先行告退。”说罢便转身离去。
  “哎,江公子——”寨主察觉他恼怒,愧疚不已,追将而起,奔至门口忽转头对公子作揖道声“失礼了”,便复又追去。公子也欲追而出门,然此时只得安坐于堂,目视江夜负气走远。
  公子无奈叹道:“承蒙姑娘垂爱,不甚欣喜。鄙人亦未敢忘姑娘当日救命之恩,然家中已有娘子,醋意甚重,令我不敢稍稍造次。”又言:“吾有一友,乃富人家子,与我同岁,风采堂堂,才华气蕴远胜于我,今仍孑然一身,未有婚配……姑娘可愿处之?”
  “……”,女子垂目久久不言,忽的两滴晶莹坠地,她三而下拜,心中刀绞,口中涩言:“小女子……但凭公子吩咐。”
  公子起身,温言问侯:“姑娘请起。既如此,我不日将为你引见。奔波许久,姑娘想必疲乏困倦,便暂居内院解乏可好?”
  “但凭公子所言,奴再无所求……”女子立于一侧,如梨花一枝犹带春雨,恁地惹人怜爱。
  公子唤适才小僮为她安置,引她出得门去,便急忙忙奔将离去。
  寨主正举步向寓,忽见公子疾步走来,忙上前歉道:“此事是我的不是,江公子那处请公子代为解释,这实非我本意——”
  公子留步,对客笑言:“不妨事,我与江夜皆省得寨主一片苦心,此事因我而起,必由我解铃,寨主无需自责吁嗟。”
  寨主思想片刻,忽“嗬嗬”笑将起来,点头道:“是耶!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何必空自折腾,多事耶!”又道:“既如此,我且先去,寨中犹有事未决。今后若有所事相商,便来寻我。”
  “当如是,寨主当自去裁决大事。我与江夜别无长处,唯有行商经营与圣贤大义可稍稍抬举,若有用武之地定不退辞,亦请寨主不必呐言。”公子敛袂与后,龙行虎步送客至门外,口中道理,算计得分毫不差。
  “告辞。”寨主言罢,随外间精猛儿郎匆匆离去。
  公子未曾目送片刻,一脚便踏至内院,声声唤江夜。未曾有应。
  移步入床前,余温仍在,人却不知何处去也。入了书房,方见一身着群青色长袍之少年,闲坐窗边,手捧书卷,字字诵读。
  公子失笑,走近唤道:“夜儿。”
  唯闻朗朗读书声,未有应复。
  “夜儿……此事、是我的不是,然我已婉拒,撮合那女子与楚公子——”
  “公子,此处太聒噪,你扰我看书耶!将有几月便要大比,江夜惟恐落第,没的碍了阳公子的举人大名。”江夜并不抬头,细指轻拿书册,口中凉凉道。
  公子顿时囧然,不知该笑该哭耶!江夜此番凛然冷淡模样,混不似今晨自己身侧那娇憨少年。却没来由得更勾得他心意难耐,如蝶翼轻将抚过,撒落花粉心痒欲挠,却不堪扯破这轻薄透明蝶翼。端的难受。
  “咿!若有朝一日江公子高中状元,恐怕便看不上不才鄙人了罢。”公子亦佯装悲愁,摇扇叹道。
  江夜忽的将书合上,举目遥望,目中虔诚,恰似一眼便要望尽京中繁华,佳人倩影竟相双双滑过,他眯眼笑道:“或有可能……尚未可知。”
  公子顿僵,大怒,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江夜自笑不言,兀自得意,忽的被公子扯将下来,惊得“哎呀!”一声大唤。墙头窃听言语的小儿郎禁不住好奇,移首相看,噔时羞得满脸通红。
  但见窗前桌下圣贤书散落一地,大公子正将二公子倾压于桌,一只大手半搂于腰际,另有一手不知去处,与二公子正口舌交战,啧啧水声羞煞旁人。小僮连忙移将回首。
  不多时,听得二公子怒斥公子离去,话虽如此,耳中唯闻春意娇吟,无半分威慑。果然,公子并不曾理会,只低低闷笑,恁地挠人,小僮不禁面色更红,支颐偷窥。
  却见二公子紧攥公子衣襟,半分不曾放手,小僮暗笑他心口不一。公子俯身与二公子贴面,炯炯双目与之对望,口中忿忿道:“江夜竟要抛却为夫,做那不念糟糠之负心郎,未免将来本少爷折本,此刻便要先将利息拿回来才可也!”说罢便解开二公子衣带,扯开亵衣,露出未消爱痕之雪肤。
  二公子面色潮红,口中惊唤:“公子——”。小僮面色绯红,将欲转身,大公子却抬头望他,双目泛红,尽是一触即燃之□□,哑声道:“叫内院人皆去外院侯着,厨娘备菜即可。”
  “是,公子。”
  小僮双腿虚软离去,耳畔二公子呼吸之声却更加著,“公子”之推辞已消,“官人”饶恕之辞,取而代之。闻之不禁心旌神摇,频频回首。
  却见窗畔双人渐起,公子环抱蜜泥般人儿入了书房内间。
  他恍惚记得,那处似有一单薄小床,仅供二公子平日小憩之用,如今……
  小僮脸儿红红,不敢去想象。
  内院僮仆掩笑离去,那不言自明娇吟细哄之声,于时便慢慢响起。
  ……
  此中有真意,欲辩羞煞人。
  时年七月既望,八月省城大比在即。公子与江夜打叠行装,分银遣散众人,便将离去,转徙省城。
  那日天气正当晴好,万里晴空浩渺无云,时有鸢鸟翱将而过,院内一池粉荷此时正是热烈,偶有蜻蜓点将停驻,便连连垂头,似羞怯女儿一般,却也似因伤别离而掩面轻泣。
  小楼内僮仆皆聚于一堂,公子与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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