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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手机里静静地躺着一封五点多发送过来的未读短信。
严栎：“我也爱你。”
顾言想起上回严栎自说自话发的那两条短信，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不禁笑出了声。
短信的提示音响起，严栎估摸着顾言差不多起床了，发了张照片过来。照片上奶奶一脸笑容地端着碗冒着热气的阳春面。
严栎：“早安。”
顾言看着照片肚子咕咕叫起来，回道：“严哥早，奶奶做的面看起来很好吃，好想尝尝！”
严栎：“中午带给你。”
顾言：“真的？”
严栎：“等着。”
顾言捧着手机眼睛笑弯起，心里甜滋滋地发过去一个“好咧”。
严栎的短信毫无接缝地传送了过来：“快去洗漱吧，要迟到了。”
顾言看了眼时间，“啊”了一声，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中午离下课还有几分钟，严栎拎着保温桶站在了教室窗口，坦然自若地接受着班里学生时不时的好奇注视。
顾言正埋头做着英语词组笔记，冷不丁许向晚往后面扔了一个纸条：小言，严栎怎么来了？
顾言往窗口一看，正好对上严栎专注地盯着他的目光。
严栎指了指黑板的方向，让顾言好好听课。
被抓到上课开小差的顾言扭过头，假装认真地看着正在巴拉巴拉的英语老师，笔下“唰唰唰”给许向晚回了小纸条，趁老师背过去板书的时候扔了过去。
顾言：今天是严哥生日，他找我一起吃午饭。
许向晚没有了下文，顾言就没再管她。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教室门口的严栎的身上，心里每分每秒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他很想看看严栎，看看他昨晚睡得怎么样，脸颊有没有因为挑嘴变瘦。可是他又担心会再被严栎抓住小辫子。
挣扎了一分钟还没到，顾言心里那个叫做理智的小人就被打败了。他装作不经意地扫向窗外，却再一次撞进了严栎略带挪揄的眼神里。
严栎低头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发完冲顾言扬了扬手机。
虽然顾言清楚地知道现在是在上课，校规也规定了上课不能玩手机。但顾言还是没管住自己的手，摸到了裤兜里静音过的手机放到了课桌的抽屉里，解锁打开。
严栎：“言言，你是不是很想我？”
不小心被看破的顾言本来想口是心非地在回复框里输了两个字，可是编辑完又犹豫着删掉了，换成了一个害羞坦白的“嗯”。
明明只是一天没见面而已，习惯了严栎在身边的顾言却总觉得已经过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当看见严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顾言觉得他的凳子上就跟安了根钉子似的，怎么也没办法安安分分地坐下去了。
他恨不得立刻、马上、现在飞奔到严栎身边去。
“叮叮当当”的下课铃声响起，顾言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严栎看着顾言急吼吼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脑袋，“急什么，你在这儿，我又跑不掉。”
顾言傻笑了下，在心里小声说：因为我想快点找到你呀。
两人在吵吵闹闹的食堂里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下。严栎本来想示范下如何帅气地单手打开保温桶，结果被顾言推到了一边。
“严哥别闹，我来吧。”
顾言拧开盖，鸡汤浓浓的鲜味混杂着小麦面条的清香扑面而来。
严栎把筷子递给顾言，“奶奶特意给你做的鸡汤面。”
“奶奶真好！”
顾言把盛满面条的碗推给严栎，又给自己盛了碗，“严哥，委屈你中午又吃面了，等晚上我给你做小龙虾。”
严栎拨弄了两下筷子，沉默了两秒，对着正埋头吸溜面条的顾言说：“今天晚上，我可能赶不及回来了。”
“啊？”
“孟北家出了事，我晚上得把他送回家。”
“不能吃了饭再走么？正好也可以让小北他一块……”
“时间比较赶，我们晚上六点就得出发了。”
“要不……我下午偷偷溜回去给你们做个小龙虾……”
严栎轻轻敲了下顾言的脑门，“你乖乖上课。小龙虾我们可以改天一起吃。”
“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而且还是很重要的十八岁生日。
他想陪着严栎一起度过这个特别的日子。礼物他买好了，菜单他也想好了……可是最重要的主角却没法出现了。
严栎趁着周围人没注意，亲昵地揉了揉顾言的短发，“今天凌晨十二点的时候，我收到了最好的祝福。而且你现在还陪着我一起吃面，这个生日我过得很开心。”
顾言闷闷地“嗯”了声，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问：“严哥，你今天晚上会回来吗？你能回来的话，我可以等你啊！明天是周六，晚点睡也没关系的。”
严栎深深地看了顾言一眼，“我会的。”
“严哥，那晚上我做好菜等你回家！”顾言一扫之前的萎靡样，眉眼间都是笑：“我给你剥小龙虾吃。”
*
离开学校，严栎独自去了渔人码头。以前严栎在码头那儿打过工，认识一位张叔。张叔有辆小面包车，严栎跟他谈好晚上去面馆接顺便租了一条小型快艇，说是想带远房堂弟到海上去看看夜景。张叔收了钱满口答应，放心地把快艇的钥匙交给了严栎。严栎虽然没驾驶证，但他打工那会儿张叔是亲自教过他怎么开快艇的。
安排好最后一点事，严栎拎着空空的保温桶回了面馆，路口等红绿灯时，一辆黑色的奔驰缓慢地停在了严栎身边。
后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了楚乔英挺深邃的脸。
楚乔眼角的笑纹显得脸部轮廓十分的柔和，可笑意却未到眼底，“你好，我是楚乔。我想耽误你几分钟时间，跟你聊几句……关于我们家阿宁的事。”
*
楚宁收到严栎短信的时候，是五点五十五分，严栎跟他说六点钟准时在面馆门口见面，然后他们一起去郊外的码头。
楚宁离开前看了眼这间窄小的阁楼，然后缓缓地关上了木门，只带走了那把掌心雷和两张船票。
面馆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凌志，严栎在司机的示意下下车开门，接人。
楚宁上了车，随口问道：“车不错。”
“租的。”
“顾言给你发这么多零花钱？”
严栎“嗯”了声没有再搭话。
司机：“宁少，那我们就出发了？”
楚宁身体一顿，目光压迫地看了眼司机的方向，随即转头看向严栎。
“我好像……没告诉过他我的名字。”
狭小的车里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司机时不时地看着车内后视镜。
“他是自己人，宁少可以放心。”
楚宁“嗯”了声，放松身体靠在了椅枕上。
一路无话，黑色凌志平稳地走了一个小时。严栎远远地看见海时，冷不丁出声：“宁少，一会儿等上船了，我再把您的枪交给您。”
闭目养神的楚宁睫毛颤动了下，右手自然地伸进了风衣口袋，盖住了里面的掌心雷。
*
七点多的码头灯火通明。
楚宁和严栎在离码头几百米的地方下了车，一路走到了码头。
严栎看了眼时间，“宁少，还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船就来了。”
楚宁站在岸上的栏杆边，望着远处黑色一片的海。夜风习习，吹动着楚宁的衣角，海浪不断拍打着桥墩，发出阵阵巨响。
隐在角落处的黑色奔驰突然打开了车前灯，直直地照射在楚宁的身上。楚乔理了理黑衬衫，打开了车门，从黑暗处走到敞亮的灯光下。
楚宁的瞳孔剧烈地缩小，看着那个噩梦般的男人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想拔脚就跑，却像是魔怔了似的，一点都不能动弹。
楚乔在距离楚宁几步远的地方停住，用他那双迷人深邃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楚宁，声音低得像是叹息。
“阿宁，我很想你。”
楚宁在楚乔深情的目光里稳住心神，又惊又怕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乔笑了下，“阿宁，我告诉过你的。这个世界上最好除了我和你自己，谁都别信。”
楚宁猛的转过身，看着低头不语的严栎。
“你背叛我？”
严栎沉默地认了。
“严栎，我有哪点对不起你？你居然背叛我！”
眼看着楚宁真是气得狠了，一副恨不得把严栎弄死的样子，楚乔适时地拽住了楚宁的胳膊，半强迫地搂住了楚宁的腰。
“好了阿宁，何必为了这么个人动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阿宁，跟我回家好不好，我是不会背叛你的，你……”
楚乔的话还没说完，楚宁缓慢地转过身，用藏在袖子里的掌心雷直直地对准了楚乔心脏的位置。
“楚二爷，我早就没有家了，你不知道吗？”
“我想给你一个家，你要吗？”
“把手松开，然后让你的人马上把孟晓楠和老K他们接过来，否则……”
楚乔抱得又紧了些，“阿宁，你下不了手的，我知道。”
楚宁手指贴紧了扳机，厉声道：“楚乔，你真以为我开不了枪吗？”
楚乔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小步，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阿宁，如果你真要开枪的话，记得对准了这儿打。最好一枪把我打死，否则你永远都别想逃开。”
楚宁的食指颤抖着，枪口瞄准着楚乔的胸口，心里想着只要按下去，就可以结束那个带给自己不幸的男人的生命，脑子里却无法控制地闪现着九年前楚乔抱着自己离开孤儿院的场景……
两人静静僵持了几分钟，最终楚宁无力地放下了枪。
楚乔心里一喜，“阿宁……”
楚宁冷着脸再次举起了枪，然后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楚二爷，您别动。”
楚乔脸色唰的一下沉了，“阿宁，把枪放下！别开玩笑！”
“您说的对，我没法杀人。”更没法杀一个养了自己九年的人。
楚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觉得额头的青筋跳得厉害，“阿宁，把枪先放下，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让你的人在一个小时内把我母亲和老K他们带过来，我要带他们走。”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么……我会像我父亲一样，永远消失在你面前。”楚宁冲楚乔浅笑了下，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轻松有趣的事。
楚乔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窒住了，“阿宁，别用你自己来威胁我。”
“是你逼我的。”楚宁一只脚迈过了栏杆，看了眼手表，“你还有五十七分钟。”
楚乔黑着脸扫过站在栏杆前拿着枪对着自己的严栎，掏出了手机转身向黑暗处走去。
楚宁转头看向严栎，“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谢谢，你可以走了。”
严栎没放下枪，“宁少，跟我一起走吧，楚乔未必会真的……”
“就算我不能带走她，一家人死在一块也不错。”
严栎沉默了几秒，“顾言说他很喜欢孟北。”
“……你回去告诉顾言，托他的福，这段时间孟北过得很开心，不过他要回家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
“宁少……”
严栎话还没说话，打完电话的楚乔又折了回来。楚乔身上原本齐齐整整的衬衫，袖子被卷到了小臂的位置，胸前的扣子解到了第三颗的位置，里面结实的肌肉若隐若现。
楚乔一屁股坐到了离楚宁两步远的地上，“我已经打电话叫人了。阿宁，我们谈谈。”
严栎自觉地退开了一定距离，时不时地扫向楚乔的方向，注意着他的动静。
“阿宁，你为什么总想着离开我？我对你不够好吗？”
“我不想被人当成替代品。”
楚乔苦笑，“你不相信我现在爱的是你？”
“你爱的是叶宸。”楚宁抬头，“我和俞冬一样，都只是你求而不得的替代品。”
“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分早就是负数了。”
楚乔站起身，拍拍沾灰的裤子，“阿宁，你走了以后会想我吗？”
楚宁硬邦邦地回答：“不会”。
楚乔正要说什么，等在远处的手下突然骚动起来。沈飞匆匆跑过来，“二爷，程家的人带了家伙过来挑事，您和宁少还是赶紧避避吧！”
楚乔神色一凛，“阿宁，快跟我走！”
楚宁冷冷道：“我不会回楚家的，我要在这里等他们。”
楚乔没办法，只能让沈飞去喊一波人过来保护楚宁。忽然，不远处的车堆里黑影一闪，楚乔眼尖地看到了那人手里有枪。下一秒，楚乔迅速掏出手枪，挡在了楚宁身前，冲着车的方向连射两枪，那边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
楚乔背对着楚宁，紧紧地握着枪巡视着四周。严栎听到动静，拿着枪也站在了楚宁前面。
远处的枪声逐渐停了下来，楚宁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楚乔脚下一个踉跄，歪靠在了楚宁身上，面色惨白。楚宁这时才发现，楚乔右边腹部的位置中了一枪，鲜血濡湿了一片。
“楚乔，楚乔，你没事吧？！”楚宁用手捂着楚乔腹部的伤口。
“阿宁，我想跟你说些话。老人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金医生呢？金医生今天没跟过来吗？！”
“阿宁，听我说完这些话吧，我怕以后没机会说了。我是真的爱你，不是因为你的长相，也不是因为你身上流着叶宸的血。我爱的是那个陪伴了我九年的阿宁，是那个为了得到我一点点目光，自己一个人拼命练枪法的阿宁，是那个真心待我的阿宁。”
楚宁怔怔地看着自己被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