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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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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浓眉登时皱起:“爱卿,你也太过分了。朕不过胡乱应承,你怎能如此认真?”

“有道是君无戏言。”独孤后穷追不舍。

文帝已很不耐烦:“我说过多次,太子废立非同儿戏,爱卿莫再喋喋不休了。”

“不,万岁今日要把废杨广立汉王的诏旨写下才成。”独孤后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文帝忍无可忍:“要写你自己写!”拂袖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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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你……”独孤后欲喊无力。

杨谅追过去:“父皇且请留步,儿臣有话奏闻。”

“有话与你母后讲。”文帝头也不回,径自去了。

刘安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他趁机跟在文帝身后走出内殿,略一思忖,又踅回门旁向内偷听。

独孤后叹息着说:“可叹我力不从心。”

杨谅安慰道:“母后,您为儿臣费尽心血,已经尽力了,儿臣深感不安。”

“倒是为娘不安,如今杨广未废,此事传到他耳中,必对你不利。”独孤后忧虑,“咳,这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母后无需多虑,儿臣业已长成,自忖并非软弱无能之辈,料他太子难奈我何。”

“谅儿,不可掉以轻心哪。为娘而今方看清,太子乃虎狼之心,一旦为娘和你父皇百年之后,恐他难以容你。”

“母后请放宽心,儿臣有应付一切的能力。”

“谅儿,你过于自信了。为娘之言你需谨记,若要立足活命,须广泛结交朝野,还要说动你父皇,拿到足以自卫的兵权。”

“儿臣记下了。”

独孤后递过一把钥匙:“谅儿,拿去。”

杨谅接在手中:“母后,这是何意?”

“你把内库打开。”独孤后一指北壁的坚门。

杨谅捅开拳头大的铜锁,打开两扇沉重的楠木门,不由得惊叫出声:“啊!”

这是四壁石墙无窗的一间密室,足有永安宫的半壁江山大小。里面珠光宝气,五彩缤纷,奇珍异宝,充盈流溢,可以说整个大隋的国库也难与其匹敌。杨谅可算得见多识广,而今他着实惊呆了。

独孤后吃力地说:“谅儿,这是为娘一生聚敛的心血,其价值难以计数。原打算留与阿摩,岂料他立太子后便露出狼子野心,为娘决定悉数与你。”

“不,不,”杨谅感到突然,“母后一生积攒,绝非容易,儿臣不敢领受。”

“傻话,为娘离鬼门关日近,还带到阴曹地府不成?”独孤又激愤起来,“总不能落到杨广手中!”

杨谅对此反应极快:“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得到。”

独孤后加以点拨:“谅儿,金宝与你,并非要你享用,为娘要你用此去收买文武百官王公贵胄,要让这些金宝的大山压死杨广。”

“儿臣明白了,定不负母后所望。”杨谅跪拜,正式接受了赏赐。

门外的刘安听得脊背直冒凉风,心中说:“我的妈,这娘娘都快死的人了,还教唆儿子骨肉相残,真是不可思议。”

浮云飘移,阳光时隐时现,偶尔落下几点雨星。一百辆马车,头尾相连,浩浩荡荡驶出皇宫。杨谅好像不是堂而皇之地接受独孤后的赏赐,而有一种盗贼行窃的感觉。似乎担心随时会有人来捉赃,恨不能一步飞进汉王府。几丝细雨,使他有了借口:“快,要快!当心淋雨。”车队加快了行进速度,然而刚刚行出不过一里远,车队突然停止了前进。

“停车做甚?”杨谅大为光火,催马驰至前头一看,原来是杨广率人阻住去路。他只好见礼:“殿下,请让开。”

“王弟,你将宫中财物车载回府据为己有,这不合适吧?”杨广是接到刘安报信后赶到的。

“殿下此言差矣,这些财物乃母后赏赐,”杨谅自恃有理,“不信,你可去问母后。”

“一百车金宝,乃国之积蓄,岂能归你个人所有,”杨广当然不会坐视杨谅用此来动摇自己的根基,声色俱厉地说,“速速回返,送回宫中,方为正理。”

杨谅火了:“杨广,你不要欺人太甚,母后赐我财宝干你屁事,莫以为我是软弱可欺!”他策马向前,与杨广马头相顶,他身后,数十骑家将紧跟上来,一个个箭上弦刀出鞘。

杨广报以冷笑:“汉王,若动武你是自讨苦吃。实话告诉你,本宫并非自做主张,有圣旨在此。”原来杨广已先行从杨坚处请来旨意,此刻,他从怀内掏出,高举过顶。

杨谅有几分惊慌,但他不肯服输:“你是假传圣旨。”

“万岁命你即刻将金宝送往国库,不得有误。”杨广将圣旨塞到杨谅手中,“是真是假拿去看来。”

“本王没耐烦看这假圣旨。”杨谅料到十有八九是真,但他只认做是假,三五把将圣旨扯得粉碎。

“大胆!”文帝在杨谅身后出现。

杨广、杨谅都急忙下马,跪地接驾。

杨坚面带怒色指责杨谅:“果然不出太子所料,非朕亲来不可,你竟敢扯碎圣旨。”

“儿臣该死,实属不知圣旨是真。”杨谅叩头分争,“父皇,这些金宝确系母后赏赐呀。”

“即便犒赏,岂有百车之理。你母后一生积聚,理应为国所有,焉能个人独霸。姑念你年纪尚小,不予追究,准你拣取其中一两件以为纪念,下余全数送至国库。”

“父皇……”

杨坚打断:“不要再说了,必须照办。”

杨谅无力地应答:“是,儿臣遵旨。”他起身冲部下一挥手,车队掉头,回转皇宫。

望着车队原路折返,杨广嘴角现出胜利的笑纹。而杨谅望着杨广得意的神情,心头如同插上一把刀,暗暗发狠:“杨广,不要太得意了,我一定要夺过太子之位!”

第二十二章 独孤后归天
外面似乎阴了天,永安宫内光线很暗。
杨谅走了,密室中的金宝也全运走了,整个宫殿显得空荡荡,格外冷清凄凉。以往嫌老太监年迈,眼下老太监也没了,只有两个聋哑宫女还在。她们十呼九不应,偶尔一次看见独孤后召唤,也弄不明白这国母的手势,使独孤后哭笑不得。刘安根本不沾边了,只像门神一样守在宫门口,禁止一切人入内,独孤后完全与外界隔绝了。她清楚,这是因为自己找了万 岁与杨谅后,杨广采取的报复措施。恨杨广这个次子吗?回想一下自己走过的道路,又能怪谁呢?室内静极了,仿佛是无人的世界。独孤后脑海里在开锅似的翻腾,辛辛苦苦,劳碌一生,多少惊恐,多少磨难,协助杨坚,夺取江山,身为国母,执掌后宫,颐指气使,干预朝政,无限贪婪地积聚财物,而如今还不是一切皆空。都说人生是场梦,但人人又都沉迷梦中不能自拔,直到死时大梦方醒,难道自己的梦也做到头了?

“嚓嚓嚓”,一阵迟缓凝重的脚步声传来。神思恍惚的独孤后睁开凤目,却是杨谅站在床前。她又揉揉双眼:“谅儿,这该不是在梦中?”

“母后,是儿臣。”

独孤后这才发觉,杨谅满脸沮丧相:“你这是怎么了?”

“儿臣无能,母后赏赐的金宝,尽数为杨广拦截。”

“他大胆!”独孤后气往上涌,“你,你太无能了。”

“母后,杨广好斗儿臣不惧,父皇难搪啊。”杨谅把经过讲了。

独孤后一听火气更旺,全身发抖:“原来他父子合谋联手,此事我决不善罢干休!”

杨谅近前安抚:“母后息怒,凤体为重,且记下这笔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母后康复,看他们谁敢说个不字。”

“不,我现在就要与他们算帐。”独孤后勉强坐起,“他们以为我是濒死之人,已奈何他们不得,今天,非要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谅儿,备车。”

“母后,您病成这样,还是不动为好。”

“混帐!”独孤后明白,若非杨谅在场,她让何人派车?“速去准备。”

“儿臣遵命。”杨谅只得出殿去安排。

刘安迎过来:“千岁,龙凤辇业已坏损,未及修复,不能乘坐。”

杨谅也不理睬他,让亲随找到,果然一轮在地,车身支离破碎。其实这是刘安故意所为。杨谅转身问刘安:“车辇坏到这般模样,为何不修?”

刘安淡淡一笑:“一则匠人不便,二则娘娘病成那个样子,难以乘车,修亦无益。”

“可如今娘娘要坐。”

“坐不得又如之奈何。”刘安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立即将车辇修好。”

“千岁;这可不是吹口气的事,要找匠人,要备材料,没有三五日,七八天,那是办不到的。”

 杨谅尽量压住火气,想了想,命亲随将车轮安好,清清尘土,吩咐亲随:“运回汉王府抓紧修好。”他回头见刘安跟在身后监视,恶狠狠地说:“姓刘的,你不要太狗仗人势,万岁春秋鼎盛,日后由谁继承皇位还说不准呢,放明白些,也留一条后路。”

刘安报以冷笑:“多承指教。”

杨谅本想进内殿将情况告知独孤后,又一想母后性情暴烈,车辇一时半会儿难以修复,说不定又怎样发火。便对刘安说:“你禀报娘娘千岁,待车辇修好即刻送到。”

“好说,好说。”刘安不冷不热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应答。

杨谅心中发狠,有朝一日定与这阉竖算总帐。

刘安待杨谅一走,又仰靠在树荫内的太师椅内纳凉去了。他闭目养神,渐渐迷糊睡着。正打盹之际,宫女唤他:“总管,有人要见娘娘。”

“不准见。”刘安眼也不睁,一口回绝。

“这人是娘娘至亲,不好拒之门外。”宫女提醒。

“无论什么人物,一律不许入内。”刘安身也不动。

“刘公公,话可不能说绝呀。”伴随一个男人瓮声瓮气的说话声,一只手揪住了刘安的脖领子。“什么人如此大胆!”刘安腾地站起。

“是在下。”来人松开手,躬身一礼。

刘安注目打量,见来人四旬左右年纪,豹头环眼,满脸凶相,先有几分不喜。待仔细一看,认出此人确实非同寻常,乃是当今国母独孤皇后的同父异母弟弟独孤陀。因他来过几次,所以刘安认得。鉴于他的身份,口气不得不缓和些,但仍带揶揄之意:“原来是独孤大人,想必是又缺钱花了,来打娘娘的秋风。”独孤陀在都督府做一名八品小官,只能勉强混日子。

独孤陀却要在刘安面前端架子:“刘公公休得取笑,在下获悉娘娘病重,特来探望。”

“真是难得大人你对令姊皇后的一片心哪,”刘安话锋一转,“可惜不巧,太医吩咐过,万岁有口谕,为让娘娘安心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扰。”

“外人当然不可,我是娘娘的手足至亲哪。”

“任何人,就是谁也不例外。”刘安将手往外一伸,“对不住了,您还是请回吧。”

“怎么,刘公公真的不开面?”

“咱家说不行就是不行。”刘安双眼眯缝起来。

“我看你是要找不自在!”独孤陀突然亮出袖藏匕首,猛地顶上刘安前胸,“该给你放点血了。”

“你,想干什么,可不许乱来呀。”刘安已有几分胆怯。

“我,要你滚开!”独孤陀将刘安抡到一边,收起刀,大踏步进入内殿。

刘安怔了片刻,只好眼巴巴放行。

独孤后久等杨谅不见返回,听见脚步声,以为是他;“谅儿,车辇备好了?”

独孤陀上前见礼:“皇姊,是我。”

独孤后恨这个弟弟不长进,冷冷地问:“你来做甚?”

“皇姊染病在床,小弟忧心如焚,特来问安。”

“不敢劳你的大驾。”独孤后没好气。

独孤陀并不在乎皇后的冷漠与挖苦,他有自己的人生哲学,即达到目的便是一切:“皇姊,小弟今日一来问安,二来有事相求。”

“不需再讲,我是不会满足你的。”

“皇姊,何必把话说绝呢,”独孤陀开始进入正题,“你我毕竟一母所生,你贵为国母,而我不过芝麻粒大的前程,于小弟个人倒无所谓,岂不辱没了祖宗门楣,也叫皇姊脸上无光。”

独孤后不耐烦地打断:“不用再说了,和我要官,没门!”

“皇姊,你这又何苦呢。对你来说,提个一官半职只是举手之劳,而对小弟便恩同再造。”

“我已说过多次,你缺少德行,又无文韬武略,不是做官的料,就别再枉费唇舌了。”独孤后干脆下达逐客令,“你出宫去吧,我病体难支,需要休息。”

“皇姊,你未免太无情了。”独孤陀口气转硬,“知道我为何此时来找你吗?”

“为何?”

“小弟获悉,你已不久于人世,没几天活头了,干嘛还这样死心眼。赏小弟一个前程,说不定父母在天之灵会为你祈福添寿的。”

“独孤陀,你太过分了!我身为国母,决不能弄权误国,像吕后那样,为家族谋一己之私,而留千载骂名。我要为大隋天下着想,对得起大隋臣民。像你这种人一旦得势,必是国家祸害。你来得好,倒叫我下了决心,我要传懿旨与大都督崔长仁,革去你的八品官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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