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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3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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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贺九义问道:“大王还要去增援安家吗?”
    “不错。”李定国点点头,认真地看了这个秦系大将一眼:“虽然安家出卖过我们,但现在他既然和鞑子打仗,那就是我们该去帮一把的人;别说是安水西,就是我义兄(孙可望),若知道回头是岸,再次起兵和虏廷争锋,我也愿意负荆请罪,重叙当年的兄弟之情。”
    在李定国的坚持下,云南明军虽然十分困难,但也开始整顿兵马,准备兵发贵州,就算不能和安水西会师,也要帮助安家牵制一部分清军实力。
    差不多在邓名决定从渝城城下退兵的时候,李定国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工作,就在明军即将出发的时候,突然又有一封急信从缅甸送来。
    李定国撕开信函才看了两眼,就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晋王府众将都看到晋王脸色大变,握着信纸的手也抖动起来,显然是又急又气。
    “贼子尔敢!”李定国大喝一声,重重地把信纸拍在了桌面上。
    “皇上遇险。”李定国匆匆对众将解释道,缅甸和流亡朝廷发生了剧烈冲突,这封信是一个御林军军官写的,称御林军已经覆灭,皇上、皇子还有阁老们生死不知,这个军官已经逃回中缅边境地区。


第四节 一致(上)
    相比邓名前世的咒水之难,这次莽白发动的时间不但晚上了几个月,而且也是缩小版的。包括马吉翔在内的大明内阁以及沐天波在内的勋贵,缅甸僭王都没有敢于杀害而是把他们关押了起来。现在明廷的形势不像邓名前世那么绝望,莽白也不想把事情做绝,总体的局势是清强明弱,缅甸认为清军最终会取得胜利,而暂时不把事情做绝有助于安抚尚有一些实力的李定国、白文选,让明军投鼠忌器。
    至于明军可能做出的反应,莽白认为有吴三桂强大的军事压力,明军没有力量开辟新的战场。若是明军派小股部队来缅甸,缅甸是本土作战,莽白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莽白面临的压力也很大,因为明廷迟迟不肯承认他的地位,清廷也不肯承认,这对弑兄自立的莽白来说不是利好消息。斟酌再三,莽白觉得与其恳求已经弃国流亡的大明天子,还不如寄希望于十分中国有其九的清廷。在发动缩小版的咒水之难,软禁了大明天子和内阁后,莽白就纵兵掠夺大明天子的行营,用永历携带来的财产赏赐跟随他的手下。
    逃回昆明的大明御林军军官向李定国哭诉,称天子行营被掠夺一空,宫女和阁老、勋贵的女眷也都被缅甸人夺去,至于御林军官兵更是全被抓走,估计已经被支持莽白的缅甸贵戚瓜分,成为他们的奴隶。
    “你们出境之时为何要丢下武器?”李定国恨铁不成钢地怒斥道。跟随永历天子的御林军有三千甲士,他们的实力比忠于莽白的缅甸军队还要强大,但是逃入缅甸的时候把器械甲胄统统抛弃在关口上;进入缅甸后阁老、勋贵终曰聚赌,军官们也上行下效,御林军既没有武装也没有斗志和军纪。莽白发动咒水之难的时候,阁老和文武官员束手就擒,只有沐天波一个人试图抵抗。沐天波不得不从缅甸兵手中抢夺武器自卫,但孤掌难鸣也很快被制服,和马吉翔他们一起被关押了起来。
    “这是圣上的命令啊。”御林军军官嚎啕大哭。他孤身逃回,家人和手下也都失陷在缅甸。
    李定国狠狠地瞪了这个军官一眼。当初为了显示自己和孙可望不一样,他不但同意天子招募御林侍卫,还力排众议,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装备。这激起了西营将士的不满,秦系和蜀系的西营将领还在背地里发牢搔,称李定国不是西营的王子了,忘本了,真心实意地想做大明的晋王了。而最后在清军袭来的时候,重金打造的御林军不但没有像李定国盼望的那样协助抵抗,而是抛下全部装备逃出国去,现在居然连保卫天子这个最基本的任务都无法完成:“事情经过到底如何,你详细说来。”
    “莽白这个贼,他说要和阁老们立誓,约阁老、勋臣们去咒水河饮咒水发誓……”御林军军官收住悲声,哭哭啼啼地说起来。
    “你们就信了?”李定国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叙述:“莽白连他亲哥哥都下得去手,桀骜不驯,你们就相信他突然变成吃素的菩萨了?”
    “圣上和元辅都是怀疑的。”
    “那你们做了什么防备?”李定国一句话就把御林军军官问得哑口无言。
    重建御林军的时候,秦系孙可望的旧部当然不能用,但是李定国推荐的勇士,如赵天霸等晋王府锐士也不能让朝廷放心,所以永历君臣挑选的都是那些和西营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军官也都是残余的勋贵子弟,或是特别善于向首辅马吉翔和阁老们拍马屁的人。
    咒水之难前,流亡朝廷虽然对莽白不放心,但手中的军队完全指望不上,所以最后只能寄希望于莽白是真心实意的忠于大明,阁老和勋贵们赤手空拳地去和缅甸军队见面。
    “在三千羽林郎的眼前,阁老和重臣被几百个缅兵抓走了,然后坐视他们劫掠御营,掳走宫人和重臣的眷属,皇上养你们到底有何用处?”李定国越听越气,差点就喝令把这个逃回来的御林军军官推出去斩了。但想想这毕竟是天子的亲军,到底该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一个亲王来决定。李定国身处是非之地,关于他的谣言从来没有停过,郑成功等人也一直心怀狐疑,随时准备在西营篡逆后拥戴新君。为了稳定人心,李定国对永历如何组织御林军不闻不问,也忍受了御史团对他连篇累牍的弹劾,还为此一次次上表请罪。现在要是杀了皇帝的亲军,不知道谣言会传成什么样。
    “你们是天子亲军,看着阁老们被缅甸人抓走也就算了,居然还束手就擒去给缅甸人当奴隶,真是把堂堂天朝的脸面都丢光了。”李定国虽然不杀人,但心中的怒气还是难以遏制。要是永历当初听他的,用西营能征惯战的强兵做护卫,就算流落异国又何至于如此任人宰割:“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们毫无廉耻地把盔甲都扔了!身为护卫天子的武人,连安身立命的武器都能弃若敝履,缅人又怎么会畏惧你们?他们一眼就把你们的虚实看破了!”
    御林军军官被李定国骂得抬不起头来,最后只能趴在地上呜咽,恳求晋王发兵拯救御林军的同僚和他们的家眷。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你千辛万苦逃回来报信,可见尚有忠义之心。”大怒过后,李定国胸膛里满满的全是无能为力之感,国难深重,天子、内阁如此软弱,如何能驱逐鞑虏,恢复国土?
    旁听的白文选等人也都是满心的鄙夷,而马宝、贺九义脸上更是毫不隐讳的蔑视之色。贺九义此时更加觉得李定国当年反对孙可望毫无道理,为了扶持这样一个大明天子,就让西营内部反目成仇,还不如支持秦王登基呢。
    不过贺九义还算有点脑子,知道现在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等御林军军官走后,贺九义全当不知道缅甸发生的事情一般,向李定国抱拳道:“大王,军队已经准备停当,敢问何时发兵贵州?”
    “还去贵州做什么?派出探马侦查缅兵布防,准备檄文,告诉他们我们要出兵迎回天子,让缅兵休要阻挡我军兵锋,否则某怪我们心狠手辣。”李定国没好气地说道。
    “大王,”马宝虽然不是秦系将领,但也忍不住大声问道:“我们真要出兵去救元辅他们吗?”
    “事关朝廷安危,岂能马虎?”李定国脸色一沉,喝道:“还不快去准备!”
    西营中的暗流李定国当然心知肚明,但他还是必须要对此事作出反应。众将嘟嘟囔囔地去准备征缅事宜了,只有白文选这个老战友独自留下。
    “扶不起来的天子啊。”见营帐里再也没有别人后,白文选叹息道。咒水之难的消息传开,永历朝廷的威信就会再次受到沉重的打击,而与他戚戚相关的晋王,也会遭到严重的损害。西营内部官兵更会进一步质疑李定国无条件拥戴永历的决策。
    “那也是天子。”李定国苦笑一声。他知道西营将士本来就对永历没有什么忠心,天子弃国后,李定国以牺牲自己的威望为代价,继续维持着永历朝廷的权威。再这么下去,无论李定国的人脉、威望多么雄厚,迟早要在这个无底洞里消耗得一干二净。
    “确实。”白文选点点头。作为李定国的义兄弟和最亲密的战友,他能够理解李定国的所为。永历是维持抗清联盟表面团结的最后一面旗帜,如果永历真的出了事故,那抗清联盟会发生什么变故难以预料。要是有人怀疑李定国也背叛了朝廷,那因为忠于明朝而投效郑成功、张煌言军中的人可能就会视西营为仇寇,悲观失望的人甚至可能失去所有继续抵抗的斗志,向清廷投降。
    不过即使能够理解李定国的苦心,危如累卵的抗清联盟也经不起大风大浪了,白文选心中的失望依然。
    “如果不是为了晋王……”白文选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现在他对永历朝廷的忠诚,完全是冲着李定国的威信在勉强维持,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白文选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效忠永历。
    “派人去成都,把快马都带上。”李定国身心俱疲,在吴三桂的压力下他根本无法出动大军去解救朝廷,他迫切需要盟友的支援。即使只有政治上的支援也好,以便继续维系云南明军对朝廷的忠诚,从而保存岌岌可危的抗清联盟:“全速赶去通知保国公(邓名刚刚得到的爵位),让保国公赶快声讨缅人的无耻犯上。”
    “那贵州呢?”
    李定国无力地摇摇头:“军心不稳,安家我们是帮不上忙了。”
    ……
    贵阳的清军得知咒水之难的消息后,吴三桂哈哈大笑:“本王本来还准备了三万人马,防着李定国不顾和安家的旧怨来搅和本王的大计。好!莽白果然好得很,本王可以把这些兵马也用去收拾安水西了,过年前就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


第四节 一致(下)
    邓名返回叙州的时机刚好,正赶上成都知府刘晋戈派人到叙州交涉截留俘虏的事情。在成都和叙州发生不愉快前,邓名站出来表示这次俘虏分配是他的决定,成都府的使者只好服从。
    对邓名来说,成都府和叙州府的纠纷是小事一桩,只要他在川西,就能控制局面。在这个问题上熊兰和秦修采都是袁象的同盟,如果叙州是成都府的下属的话,刘晋戈的势力就凌驾于税务局和中央银行之上。就算叙州暂时还无法和成都分庭抗礼,只要两家不是一个鼻孔出气,那熊兰和秦修采与两府衙门讨价还价的时候就有更大的余地。
    对邓明来说,更重要的是叙州的议会在邓名不在的时候召开了。商行的老板们拿着鸡毛当令箭,要制定一些压制农业、扶持工商的条款,这个企图立刻就被邓名给阻止了——在邓名看来没有什么比农业更需要扶持,现在商行老板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想破坏农业生产是绝对不能妥协的。
    不过邓名也不愿意把当初的许诺给收回去,他告诉这些想参与分赃的准议员,如同他当初许下的保护费一样,“无代表不纳税”原则在大明律无效时期,将是川西的基本原则之一。既然邓名同意纳税的商行参与分赃,那么缴纳了保护费的农民也一样有这个权利。在叙州会议上,邓名正式宣布把保护费改名为农业税,代表权是按照纳税的人口分配,而不是按照纳税数额多少来确定。
    “在我们确定帝国的法律前,先要把帝国的宪法搞出来。”面对着一个个满怀参与分赃热望的商行老板们,邓名告诉他们凡事都有先后:“我简单地想了几条,以后议会定下的规矩凡是不符合宪法的,就不能通过;至于是不是符合宪法,交由提刑官来判断。”
    对于这个说法大家都没有异议,他们已经被邓名科普过,宪法就是强盗分赃前的公约。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没有公约,那么分赃还是要演变成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而拳头最大的人显然是整天把“单挑”挂在口边的两位知府老爷。
    “帝国宪法第一条:无代表不纳税。”邓名重申了战争红利必须要由全体川西同秀才共享的原则。而这一条反过来说,谁如果企图免税,他就丧失了参与瓜分战争红利的权利,而偷税、漏税的人就是“国贼”,因为这个人盗窃了属于全体同秀才的利润:“如果叙州有一万个人纳税,有二十个议员席位,那每个议员就要取得五百个纳税同秀才的支持。如果有争议,那就是支持者最多的二十个人有权进会场。具体多少为合适我们不用着急定下来,反正不能是制盐的说了算或是卖船的说了算。”
    “帝国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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