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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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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起小吏要挟上官的悲剧李估再次拍下惊堂木喝骂道:“你这刁才!还有不尽不实之言!那一千两贼银如今何在!莫非拿去放贷了?”这大老爷绝对是内行人…汪焕再不敢有所隐瞒:“小的确实用去放债生息,原想赚够本钱就还回银库,如今方得二百两利,愿连本带利全数还回公中!唯求大老爷宽限!”
    果然拿去放高利贷了,真是好算盘,李估同样很好奇江知县挪用巨额公帑的用处。四千两绝对不是小数目,足够江知县去京师选官时活动出一个中下档次的知州了,很多小县恐怕挖空县库也挖不出四千两。
    但他也明白,目前亏空原因已经查明逼死江知县的罪名有小吏承担,所挪用银两也能补上,所以此案应该到此为止。
    国朝官场亏空案的一条潜规则就是:除非惹出大乱子或者得罪大人物,只要能填补上皆可从宽处理为亏空几起几落的事情十分常见。
    又常言道人死为大,在眼前这个情况下如果仍继续追查前任江大人违规支银,就显得李县尊为人处事很不地道了。为官可以不厚道,但必须要做得地道。
    不过听着阶下人磕头认罪李大人还是有点失落感的,用心想了一条妙计,结果毫无用武之地,使人顿生壮志难酬之感。
    这厮怎么如此之坏呢愿天下人责成好人哪,李估感慨道。
    感慨完人xing善恶,再低头看看汪小吏的丑陋嘴脸李县尊忽然又感到几许厌恶夹杂着悲哀、技痒的复杂情绪在心里涌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
    看到jiān猾贪婪的县衙小吏,李县尊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卑躬屈膝、蝇营狗芶的过去。下意识的有点技痒……,
    可是对于如今讲究体面的坐堂大老爷来说他又很明白这种回忆显然是不应该愉快的,书迷们还喜欢看:。技痒归技痒,同时心生羞耻和反感也很正常。
    李估在心里很严肃的给自己上了一课,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是堂堂的雄邑大县六品父母官,想出的桥段居然与眼前这个下三滥小人雷同了,怎能不令人情何以堪。
    咱应该洗心革面当一个“好人”!带着情绪的李县尊伸手抓起一把签子也没有数清,狠狠的扔下去阶喝道:“重责二十,先打入大牢候判!另叫他家人赔还银库一千两并罚银三百,拿不出来就全家发卖为奴!”汪小吏跪在地上,听到这个处置,反而稍稍松了一口气。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虽然李大人疾言厉sè仿佛毫不容情,但肯定打算搞创收了。
    什么叫候判?候就是等待,等待就是待价而沽。如果汪家赔完亏空和罚银还有余钱的话,就可以开始一层一层的活动了。
    旁边的刑名师爷崔先生也忍不住lu出几分喜sè。
    东主身为县尊终究是体面人,某些事情不应当亲力亲为,免得惹出闲话非议。但是不必发愁,他们这些长随师爷可以各负其责,从文书到盖印层层把关,足够包办一切不见光之业务,东主只需坐享其成,不劳费心!
    退堂时,崔真非陪着李县尊回后衙,边走边道:“东主大可放心,在下定将事情办得妥当麻利,不负东主厚望!”
    李估瞥了崔师爷一眼,心有所感的微叹道:“快活事都让你做了。”进了后衙时,却见庄师爷和周师爷坐在huā厅里休憩闲谈,谈的正是江知县自杀这桩案子。
    只听庄成贤抚须对周杰希道:“老夫在公门里几十年,也没见过这等奇事。钱财之事怎么也不至于死也不说。仔细想了想,令男人死也说不出口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美貌女子!”李估进去道:“此事已结,休要胡乱议论!”庄成贤连忙起身迎接,并呈给李县尊两封新送到的帖子。
    展开看去,第一封是金百万的,仍旧是老调重弹,要为李大人接风洗尘。李估继续不予回应,置之不理。
    这两日他渐渐明白,江都县地处淮南盐外销必经之路,缉查si盐的水路卡哨都是由巡役把守,而江都县典史正是管着县里盐事巡役的。
    所以金百万这样的盐商想把住典史位置实属正常,那李大人就更不着急了。
    继续看第二封,却是位陌生人送来的。一位来自福建的官员,任满上京,路过江都县,久仰李辅世大名所以求见一面。
    这就是官场常见的应酬了,李县尊不能不理睬。因为这位福建官员还送上了陈巡道的书信,丛书信中得知他是陈大人的同年。有这层关系,所以李估必须要热忱的将这位陌生来客招待一番,还得送上程仪。
    李县尊对抖威风、洒签子、打板子很有兴趣,但对一时看不出对自己有没有用处的三陪业务真提不起精神。比如今天这位,谁晓得他将来是高升还是败落?
    但坐在这个位置披着这身官袍,入了这张大网,便身不由已,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谁也不能免俗。
    “江都县地处要冲,今后迎来送往的事情少不了的。对东主倒也是好事橡,尽可多结识人物了。东主虽有京中诸公扶持,但诸公都已过半百,犬率一二十年便要退隐,而东主如日初升,还有三四十年官可做,要为长久计,趁着地利多多交际。”庄师爷看李大人年轻浮躁,对纯应酬不耐烦,便出言劝道。
    李估总结道:“无非是广撤网多捞鱼而已,结识几百人中能有几个飞黄腾达的就算收回本钱了。百中取一,天下生意,还有比这更辛苦的吗?”
    说罢传下话去,叫仪仗集合,等他回宅换了衣服,便屈节下交去驿馆拜客,其他书友正常看:。双方品级相同,按理该是客人登门拜主人,李主人出仪门相迎即可。
    但谁让人家是陈巡道的同年,从这里论起李大人辈分上比较吃亏,年纪又轻了十几岁,真真正正的后辈。所以反过来去驿馆拜访比较合乎人情,赢得一个口碑。
    庄师爷忽然又记起李大人在苏州青楼楚馆招摇过市的斑斑劣迹,提醒道:“如今东主身份与过往不同,乃一方父母,就要有个父母官样子,万万不可再拿风流派头行事。召妓佐酒娱宾不算什么,世道通行的,但不可在外留宿落人口实,朝廷也有规矩,亲民官无事不得随意出衙过夜的。若实在忍不住美sè得悄悄抬回宅中,不必声张行事。”
    听了庄师爷提醒,李大人脑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一个前导、四个开路、六个举牌、四个轿夫、一个伞夫、八个随班衙役等浩浩dàngdàng的仪从队伍,一齐守于某妓家门外,在街坊路人的诧异好奇目光中,恭恭敬敬等待某大老爷完事上道,
    随即脑中又闪过一幅画面…某相中的绝sè美人从小门被抬回内衙,某大老爷与她深入沟通时,遭到刘娘子、金宝儿、关绣绣、程赛玉、梅枝、小竹等人的强力围观和现场点评……,
    原来如此!李县尊突然悟到了,难怪公案小说中那帮同行们都上瘾似的酷爱微服si访!不由得边走边唏嘘道:“始知守令苦,举动不自由………”
    他才出了huā厅走到后衙门房那里,便看到门官张三和一女子拉拉扯扯说话,周围几个把门禁卒笑嘻嘻的围着。
    “小娘子,寻什么别人,张大爷我办事一样包你满意的,与我在门房里说道说道你的事情。”
    “这位门上哥哥,不是奴家不信你,只是丈夫传信说要找崔先生。
    老话说一事不烦二主,奴家唯恐行错走差,心里紧紧的呢,还是门官哥哥饶过一遭。”
    李大人走的更近些,只见那女子年近三十,生的长眉凤眼甚有几分姿sè,其他书友正常看:。脸面略施薄粉,头上梳着懒懒的歪髻儿,插着蝴蝶舞似的huā枝。浑身上下俏生生的白短衫白罗裙,长带委地娉娉袅娜,十步闻香,颇为动人。
    李估重重的一声咳嗽,张三发现老爷出现,立刻小跑奔过来禀报道:“这是汪家娘子,要进去找崔师爷的。”
    汪小吏的家人?来得好迅速!但李县尊想了想也不奇怪了,吏员所居官舍也算县衙一部分,与此处相离很近,这么快便能听到消息并过来打关节委实不奇怪。
    汪娘子噗通的跪在李估身前,伏地之际从她那宽松领口里透出几抹晃眼肉sè,若隐若现的风光最you人,连久经考验的李大人眼睛也被勾住了。
    “听说奴家丈夫用了库银,但我家一定补上,求大老爷行行好饶了他罢。”汪娘子带着几分哭声哀求道。
    面对主动送上门的美少fu,李估心肝痒动,放在过去肯定先开开心心的调戏几把再说了。
    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身为县尊大老爷的他只能威严挥手道:“案卷在崔师爷那里,你去找他询问罢!”
    目送汪家娘子扭动腰肢钻进了崔师爷的幕厅,张三带着几分艳羡道:“这女子不是好路数,绝对敢脱衣解带的,可惜便宜给崔先生了。
    也不知道合乎崔先生的调调么。”
    李大人又有点不快活,就连亲近如张三此时也只顾得羡慕崔真非艳遇,没用心去考虑他是否有yu望么?
    国朝的地方亲民官在自己小小势力范围内,获得了独断专行、从理论上几乎无限的权力,人称“土皇帝”但又被舆论以最高的道德标准来看待。
    不管谁坐在了大堂上,首先都被用“青天”模板来要求他,书迷们还喜欢看:。于是乎,产生了许多理想和现实的矛盾。
    汪娘子钻了崔师爷的屋子,大家见怪不怪,就算崔师爷干了点什么也不会叫人稀罕。但若她钻了某县尊的屋子,即便什么事都没有,估计也会一夜之间无数种版本闲言碎语传满县衙,并向县城各处扩张李估回内宅换衣服时,又去看望儿女。想起今天榫种心路,对着尺半长的小男婴自言自语道:“吾儿啊,将来想逍遥,就别做官,当个纨绔最快活。”
    关姨娘对夫君的幼教很不满意,一把将儿子抱过来,也不管婴儿听不听得懂,软声道:“乖乖儿不要听你父亲的满嘴胡言,将来要读书考状元把他比下去……”
    又将儿子交与奶娘抱走,抬头对李估道:“夫君口口声声居官不易,敢问你这大老爷与衙门里别人换换位子,可否愿意?你说做官不得快活,敢问世间又是谁可以随心所yu的?只怕坐了金鉴殿当皇帝也不能事实称心如愿罢。你们大老爷的这种感慨,无非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男盗女娼而已……”
    李估被小妾教育的无言以对,出了宅子,发现崔真非守在门口。
    “东主见过了那汪家娘子?她说晚上将银子送至在下房间里,不知东主什么意思是不是将银子直接送到东主那里。”
    听到崔师爷汇报,李估忽然重新开心了。他在乎的是一个女人吗,他在乎的是分配她的权力,现在别人是没有这个权力的!张三毕竟不读书,显然不如崔师爷有前途。
    还是做官好,李县尊点点头,语含双关的指示道:“你就留着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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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一章 大家都猜错了…
    景和八年春夏之交,江都县新的正堂李大人才上任短短数日,便拿下了典史、库吏两个重要角sè,一个罢黜在外,一个下了大牢,被县中人称为前两把火。
    在这过程中李大人充分表现出了与年纪不相称的老辣和对衙门事务的谙熟,使得县内胥吏知道,这位新来的大老爷不是好欺哄的书呆子。一时间人人小心,唯恐成为新官第三把火。
    对自尽的前任知县,李佑也不薄。不但退还了江家三百两银子,还另拨了两百两抚恤银。具体都是由钱粮师爷周杰希经办的。
    这日,李县尊坐在后衙里,正考虑如何上报江知县自尽这件案子。
    在事发当日,他已经以紧急呈文形式上报给了扬州府,估计府衙向淮东分巡道也转发过了。到如今按照体例,江都县衙应该写一份详文,再次上报给府衙。
    这详文中,必须得将案件前因后果交代清楚,措辞就尤为重要了。
    特别是此类责任很难判断明确的案件,主要原因也许是江知县心理素质差,也许是库房小吏要挟,也许是某后任知县逼迫…遣词造句稍微偏差一点,到了上司眼里可能就是天渊之别。
    若因几个字眼用不恰当,叫府尊认为是你李大人年轻气盛将前任逼死的,那才是悲剧人生。
    正在此时,周杰希从县公馆回来,向李佑禀报了江知县丧葬之事,又道:“那江大人的幕席胡先生,如今成了无主之人。今日他向在下探口风,询问东主是否还有聘幕僚的心思。看这意思。他倒是想为东主效力。”
    李县尊想也不想的摇头道:“极为不妥。幕席备从左右。出纳机密,他这不知根底的外人如何叫本官信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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