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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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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至此,罗知府连忙传唤官轿仪仗,他要亲自去科场。不料等了半晌,罗知府也不见长随来请他出行。
    他抑住怒气,走出大堂,却见堂前稀稀落落的,除了跟班衙役外,只有两个轿夫和一个举牌杂役——他本该配备了四个轿夫和八个举牌杂役的。而长随正在头顶冒汗的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狗才们竟然如此懈怠!”罗知府大喝道。
    那长随跑过来,哭丧着脸对罗老爷道:“其他人全都回家了。”
    轿夫、膳夫、火夫、马夫、巡夜等杂役是衙门里最低层次的人员,也不像衙役、小吏那样是世袭雇佣制的。负责这些差事的,都是征发来的平民,以服役的形式在衙门里干这些最苦最累的活计,服役期满了就换人。
    扬州府衙本身并不直接管理坊厢乡里,所用的一百多杂役都是靠江都县从本地户口中征发来服劳役的。
    今天早晨,江都县衙遣人拿着盖大印的文状对府衙杂役传话,尔等服役期限满了,都走人罢。谁敢多干一天,县尊就让他干一辈子!
    府衙的杂役们都很奇怪,官府从来只有拖延服役期限的,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提前让他们期满回家。
    不过奇怪归奇怪,这些苦累没油水的脏活累活,除了被逼无奈来服役的谁愿意干?既然县衙发了话,府衙杂役们瞬间很听话的散的一干二净,各回各家,毫不拖泥带水,反正有县衙顶着。
    旧的走了,新的不来,现在江都县也不可能送新的杂役过来。所以罗知府才会看到,自己的轿夫和仪仗队伍只剩了三个人。
    堂堂的四品黄堂,坐两人轿子出去像什么话!
    整个府衙只剩了官员、小吏和衙役。除了轿夫仪仗外,只怕衙门厨院的饭食,今晚的巡夜,搬运东西的苦力,守门的门禁,洒扫的扫夫,包括内衙用的十来个仆役,全都没人干了罢…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当务之急是先去科场那边,其它的事情回来再说。罗知府咬牙聚集了衙役,点了若干倒霉人选,令他们抬轿举牌。在一片怨声载道中,府尊的队伍出发了。
    临时拉来的衙役果然比专业轿夫差的太远,才走了几步,罗知府便觉得颠动的难受。又走了几步,透过凉轿的缝隙看是出了府衙大门,不过今天府衙门外的人流为何如此之少?
    罗府尊正纳闷时,轿子忽然停住了,又是怎么回事?他掀开帘子就要骂。
    前导灵活的闪到一边,免得遮挡了大老爷的视线。
    罗知府望向前方,却见不远处堆积了若干土石,街巷路面都开挖起来,正好将前进道路拦住了,书迷们还喜欢看:。
    不但前方,罗知府环顾四周,发现府衙大门通向周边的东、西、南三条道路全都被截断了。
    有个小吏打扮的人看到这边仪仗,迅速小跑过来,磕头跪见道:“小的是县衙工房典吏,见过府尊大老爷!”
    “谁准你们挖断道路的!”罗知府呵斥道。
    那县衙工房小吏道:“县尊大老爷说,旧城道路年久失修,天旱起尘土,下雨有泥泞,拨发库银进行整治。还特意吩咐了,府衙周围这几条巷子,都要仔细平整一遍后铺上石板。在修好之前,一个两个还能挤过去,但大队人马怕是难以通行了。”
    作为江都县正堂,李大人当然有权力对城市建设进行安排,只是府衙这段时间,要与世隔绝般的清静了。
    罗星野立在轿前进退两难,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声道:“三生作恶,府县同城!”
    周围衙役很无语,这话虽然常听,但都是知县发牢骚。今天从一位知府嘴里说出来,感觉怪怪的。
    作为府衙正堂官,罗知府对同在府城的县衙还是习惯性的存了几分小看之心。罗知府总以为李佑拿他没办法而肆无忌惮,现在可算认识到了,李佑真要发起狠找麻烦,他也一样要吐血。
    过去那些被罗知府小看的知县们所畏惧的不是府衙,也不是知府本人,而是知府对下属的考计大权。几句考语很大程度上就可以决定知县们的前途命运。
    李佑毕竟和过去那些畏畏缩缩的知县不同,就算罗知府给李佑写上一千个差评也没用。李大人朝中有人,谁鸟你怎么写?
    ……

三百一十八章 按下葫芦浮起瓢
    三百一十八章按下葫芦浮起瓢
    其实对李佑的刁钻功夫,罗知府到目前为止只见识到了五成。剩余的五成,他马上也要见识到了…
    当日李大人安排了整治府衙的这些事,便见胡师爷拿着一张名录,禀报道:“此乃近期江都县境内的绅宦生辰之日,请东主过目。”
    李佑信手接过来,发现也真是巧,头一个就是罗知府。上司做寿,下级哪有不贺寿的道理,便对胡师爷吩咐一番。
    却说罗知府回到府衙后堂时怒气冲天。他在此之前很清楚,若去招惹李佑大概将引发种种不良后果。果然才一日间,来自县衙的报复便一件接一件层出不穷的出现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罗知府仍然很生气,他高估了自己的耐性和心胸。此时的罗大人恨不能将公然冒犯知府尊严的李佑抓过来拷打一顿送进大牢,就像对那些平民百姓一样。
    很可惜,大家同为朝廷命官,同为正印官,没有诏书在手的话知府不能直接对知县施以**刑罚,其他书友正常看:。
    罗知府又思量片刻,当即推出反报复措施。命府同知和府推官带着府衙户房、刑房吏员去县衙巡视。同知点钱粮,推官刷案卷,绝不能让县衙太好过了。
    派员巡视是上司压制下级的手段之一,但罗大人也明白,当前与县衙争斗的焦点在于县试主考权,这才是指向性的事件,其他都是从属。
    主考权纠纷本来是各说各有理的局面,府衙依靠上司权威可以渐渐取得上风。但李佑突然不讲规矩的开外挂,滥用守备司职权出动兵卒抢占了考场,如此府衙便落于下风了。
    等事情传开后谁都知道,若没有考场,拿什么来考试?府衙肯定败了。
    目前扬州城里没有其他官员可以对科举纠纷作出最终裁决,级别最高的盐运司也不能。如果就这样任由李佑靠着武力折腾下去,府衙将彻底颜面扫地,更别说府衙还是先挑事的一方,更是让人笑话。
    怎么办?罗知府越想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一时也没有什么主意。
    却见孔师爷拿着单子,神情古怪的走入堂中,禀报说:“李佑得知东主生辰已近,遣人来送上贺礼…”
    黄鼠狼给鸡拜年?罗知府愣了愣,心里不知为何冒出这一句。接过礼单看去,是李佑代表县衙送来的,贺礼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纹银一千两。
    李佑的钱,打死罗知府也不敢收,吩咐道:“此礼拒掉不收,本府生辰,县中不必有所献!”
    孔师爷便原话传给了县衙派来送礼的胡师爷,胡师爷又传给了李大人。
    李大人大笔一挥,一份新的告示出笼了。“某年某月某日,乃府尊生辰,府尊谕示县中人,不得有所献!告尔等须知。”
    又是热议纷纷,看告示的民众迅速达成了共识——这知府真虚伪,又想收礼又假惺惺告诉别人这么一句,明摆着就是即当婊子又要牌坊!
    数日内罗知府在城中的口碑连续下降,此乃后话不提。
    话说李大人又捉弄了罗知府,正得意洋洋间,却后院着火了…
    原来有几个缉查私盐的巡役,从城外哨卡跑到县衙,递上有百人签押的文状,代表全体巡役要求李县尊对缉盐巡役的未来给个说法,不然就集体罢工。
    这算突然发难逼宫!李佑对此又惊又怒。任何时候,只要人群能够联合起来,力量就倍增,面对这个,就是逐渐在县衙树立了强势地位的李大人也有点难办。
    对于巡役的未来他能有什么说法?本来的打算就是尽数裁撤巡役,用兵卒代替。只不过向上申请用营兵缉查私盐尚未批准下来,估计还得耽搁一两个月,所以目前仍需用巡役。
    但现在不好如此明说,万一惹得巡役集体罢工,这一两个月江都防线将彻底失守,泛滥而出的私盐可以直接波及到两湖、江西这些淮盐销售重区。
    如果在这些省份里,官盐都像江都县这样滞销,哪怕只有一两个月,损失盐课至少也有数十万两,朝廷追究起责任,卖了他李佑也赔不起啊。
    李县尊对役人向来轻视,觉得要解散就是一句话的事,官府用不用你还需要解释吗?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提前联合对他这个县尊逼宫!活腻了?!
    前来汇报此事的庄师爷提醒道:“凡聚众事件,必有人串联,在下猜测背后有人捣鬼!巡役以前受那孟典史管辖,说不定这次就是孟某人做的好事,除了他之外别人想如此迅速整齐的串联起数百巡役很难。”
    李佑疑惑道:“若巡役现在就解散导致私盐泛滥后,卖官盐的盐商首先就要亏本倒霉。那姓孟的与盐商关系不错,还是金百万的表妹夫,立场一定在盐商那边的,怎么会以此来要挟?”
    “很有可能盐商也知道大人现在不敢让巡役解散,而他们又没有别的可以制约大人的手段,所以以此来赌上一把,迫使大人让步。”
    李佑猛然拍案,心道你们这些盐商只是本官刷名望的道具,竟然敢如此激烈的反抗?
    忽然感到自己似乎悟出了些什么,但又抓不住。李大人苦思冥想一刻钟,仍不得要领,直到目光随意的落在案上一份府衙公文,上面盖有知府大印,登时有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他故意在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上与盐商过不去,这与知府对他的态度何其像也!罗知府不也是在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上故意与他过不去?
    他打击盐商的短期目的是为了刷名声,难道罗知府对自己对着干的目的也是如此?自己好歹也是朝廷中有名的人物,莫非姓罗的故意与自己相斗是要借着自己成名?
    曾几何时,他也成了可以被人刷声望的人物…想到此李大人受宠若惊。
    放下已经被他压制住的罗知府这边,李佑再次想起盐商来。不由得感慨道,扬州城里的生态圈真是难解难分。
    本是罗知府追着他找麻烦,他一边忍气吞声一边追着盐商找麻烦。现在他刚因为不爽反击罗知府,对府衙占了上风,却又被盐商回马一枪,陷于两难境地。
    真是按下葫芦又浮起了瓢,李佑脑中想起一句话,你在桥上看风景,却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

三百一十九章 翁婿的怨念
    七月十五日清晨,扬州城新城区东北,金百万悠然自得的在自家园中饮茶观huā,其他书友正常看:。
    这个园子的名称听起来很稀松平常的样子,叫作百huā园,虽然普通,但很名副其实,确确实实有一百多种huā,维持起来耗费不知几多,其他书友正常看:。
    不过让金员外感到缺憾的是,因为huā期不一从来没有百多种huā齐齐怒放的时候,再多的钱也买不到这点。
    金员外身旁陪同的是方外之人,从苏州来的圆容老和尚,只听法师问道:“昨日情形如何了?、“县衙里无甚动静,不知道李县尊终究如何应付。”圆容法师抿了一口茶笑道:“李估此人行事出奇,似乎胆大冲动又浑不可测使人畏惧,其实有两条脉络可寻。一是他不主动做无把握之事,二是他不主动做无好处之事,冲动乱为很多时候都只是他恐吓别人的外表。”
    “正所谓世事如棋局,你们看他胆大妄为便被吓住畏缩,这种想法不对,未战先怯岂有胜因?常言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就说巡役齐歇之事,si盐泛滥后你们可能损失的只是部分官盐收益,但李估损失的则是官位。这就相当于你们压上银子、李估压上官位的赌博,对你们各自而言孰轻孰重?李估不会拼着自己官位不要也要与你们鱼死网破的,他要是那样不分轻重的人,也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所以你且安心,有贫僧在,无论如何李估必定要与你和解。你们都没有见过,李估也曾是个很会隐忍的人,不是一味好斗逞狠的。”圆容不知想起了什么,一边运筹帷幄一边感慨道。
    某个人渣,当年忍气吞声低三下四的从他这里骗走了官位,然后两年来对自己就不闻不问了,三月前他主动上门,还热脸贴了冷屁股……这次就要找回场子给该人渣看看。
    金员外若有所思,这和尚果然对李县尊了解的很透彻,绝对是有备而来的,而且很有把握。
    那天在新安会馆静远堂议事,大部分在场盐商觉得突然现身的老和尚只是出了两个不错的主意,此外没什么值得他们注意的,甚至习以为常。
    大盐商手里的财富具有超乎寻常的吸引力,周围从来不缺主动冒出来表现自己的人物,不外乎皆为利来皆为利往,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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