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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明-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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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左手猛地将插在右手手腕的飞刀拔了出来,然后,倒持飞刀,准备向自己的左胸扎去,嘴里低吼一声。

“无生老母垂怜,弥勒佛下世!……”

想死?

杨澜冷哼了一声,右手又扬了一扬,又一道白光闪过。

“哼!”

中年人闷哼了一声,左手无力地垂下,他的左手手腕也中了一刀,伤到了经脉,让他无力自裁,握在手中的飞刀掉落在了地上。

不能落在对方手中!

这时候,中年人脑海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他不知道自己落入对方手中,能否熬得过酷刑,他曾经观看过闻香教刑堂行刑,他晓得自己若是那些囚犯,决计熬不过去!

所以,他决意自杀!

既然,拿刀子做不到这点,那么,只能采用另一种办法了!

他狠下一条心,闭上了眼睛,大张着嘴,将舌头伸出嘴外,随后,用力咬了下去,准备咬舌自尽。

“咔嚓!”

这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嘴巴张开之后,竟然再也合不上了。

他张开了眼睛,刚才还在十步之外的杨澜竟然就在他眼前,正笑嘻嘻地望着他。“想死么?不是那么容易的!”

“啊!”

中年人想要说话,然而,却发现自己根本发出声音来,就在刚才那一刻,他的下颌已然被杨澜卸下来了。

绝望的神色在他脸上弥漫,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

“咔嚓!”

这样的声音不间断的响起,一瞬间,杨澜将他的四肢关节全部卸了下来,他栽倒在地,无法动弹,但是,他仍然在尽力挣扎着,就像是一头在地上蠕动的巨大蛆虫。

凤娘望着昏迷的丁三,再瞧了一眼绝望地在地上蠕动的中年人,最后,她把视线移向了杨澜,目光最初有些茫然,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变得清晰起来,里面夹杂着疑问和探究。

“想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杨澜笑着望向凤娘。

她蹙着眉头,点了点头。

“想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凤娘还是点了点头。

“我会慢慢告诉你,如果,你的表现让我满意的话!”

说罢,杨澜打了个响指,从旁边的树丛中,钻出了一些人来,他们悄无声息地聚拢过来,将昏迷的丁三,还有那个异常清醒也异常痛苦的中年人夹持着离开了这里。

第二集 京师风波恶

第一百零六章 天牢中的对话

五月二十五日,辰时三刻。

天牢。

所谓天牢,指设置在京由朝廷直接掌管的牢狱,与地牢(地面以下的牢房)相区别,指地面以上的牢房,是关押重刑犯人的地方。

和一般人想象的不同,天牢并非阴森潮湿黑暗的地方,也不会十多人挤在一个狭小的房间内,基本上,这里每一个囚犯都是住的单间,甚至,在牢房内,还安排有床铺,棉被,每日的膳食也是有酒有肉,狱卒们大多慈眉善目,并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和东厂黑狱,锦衣卫那间修建在地面之下的大牢相比,这天牢便如天堂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在这天牢中,关押的基本上都是犯错或是获罪的朝廷命官,并且,这些朝廷命官的品级都非常高,四品以下的官员若不是犯了极大的错误,根本就不够资格住进天牢来。

被关在天牢内的囚犯,很多都是罪名确定正等待判决的官员,像这些品级很高的朝廷大员,都是有着极大能量的人,就算一时倒霉,被关进了天牢,他们在外面的门生故吏,亲朋好友,政治同盟,无不是掌握实权的大人物。何况,这些被关入天牢的官员们也并非因此就被打落地狱,从天牢内完整的出来,然后重新走上领导岗位的大有人在。若是对他们稍有不恭。等他们重新上位之后,要想捏死那些对他不好地狱卒,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天牢的主事人以及他的那些手下又非东厂,锦衣卫这样强悍特务机关。自然不敢肆意妄为,对待囚犯的态度。自然也就……

杨被锦衣卫从辽东带回京师之后,便被关在天牢之中。

他这个人,打仗地本事不大,但是,他做人的本事却极其了得。整个大明官场,无论哪个党派,他都有朋友,所以,虽然入了天牢,他却没有怎么受罪。当然,和从前锦衣玉食地生活相比,这牢里的日子对他来说却也极其难熬,进来没有几日,他便整整瘦了一圈。

“京甫兄,清减了啊!”

方从哲坐在狱卒端来的木椅上,瞧着对面床榻上坐着的杨,发出一声叹息。

“呵呵!”

杨笑了笑,这笑容不无苦涩之意。事先知道方从哲今日要来看望自己,他特意叫狱卒多打来了一盆水,整理了一下仪容,然而,整个人仍然憔悴得紧,发如雪,皱纹如沟壑。

“中涵兄,到了这里后,有大量的时间回想当日那场战事,杨某当时犯下了许多错误。战略部署失当。指挥失当,每每想起。不能自已,又怎能不清减下来呢?”

杨是万历八年地进士,方从哲是万历十一年,论资历,杨比方从哲要老,论地位,方从哲比杨要高,两人年龄相差不大,私下里,却是几十年的老友了,当初,方从哲之所以赞同朝堂诸公的建议,将已经告老还乡的杨重新起复,代替熊廷弼指挥萨尔浒一战,两人的关系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少作用啊!

杨的感叹,方从哲没有回应,他地视线扫向监牢的各个角落,轻声说道。

“京甫兄,这般清苦的环境,习惯否?”

“习惯?”

杨脸上的苦涩更盛了几分,他是一个颇为贪图享受的人,六十多岁了,仍然在娶小妾,那些女子的年龄做他的孙女都绰绰有余了,对于膳食也异常讲究,专门请了几个来自大江南北的厨子,每日的口味必不相同,这天牢地环境虽然比其他牢狱好上许多,甚至比许多穷人家的屋舍还要好,一时间,他又怎么习惯得了呢?

“还好!只是臭虫,跳蚤横行,在下莫之奈何啊!”

说罢,杨抬起手,在脖颈处搔了一下,那里,密密麻麻长满了红点,这些,都是跳蚤,臭虫的功劳。

“我叫主事之人帮京甫兄换一间好的房间吧!”

方从哲见到杨如此狼狈,他也心有戚戚啊!

“中涵兄,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用不着了,这间屋子已经是这里最好的房间了,专门开有天窗,让阳光照射下来,站在窗户往外看去,乃是一个小院,院中长满野草,间或还有一两朵不知名的小花在开放,如此难得的美景,真是百看不厌啊!……”

话音落下,杨再次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容分外的惨烈。

方从哲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中涵兄,当初你真的不该邀我出山,我这把老骨头了,在家颐养天年便是了,为什么要不甘寂寞地出来做这样地事情呢?都一把年纪了,就算升官发财,又有何意义呢?那会儿,还真是鬼迷了心窍啊!”

杨对自己当时地决定,痛恨异常,如今颓丧的他,自然不想忆起当初地意气风发,那时,他接到这个任命可是兴奋得很。

方从哲今日前来看望杨,自然不是只叙旧那么简单,在他心中,始终有一事不明,他想在会审杨之前,亲自向对方问个明白。

在杨长吁短叹,悔不当初之际,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这便是当初他催促杨出兵时写的那封信,在许多人手里辗转多次之后,最终又落在了他手中。

“这是?”

杨瞧着方从哲递到自己面前的信件,他面带疑惑地接了过来。

“这是我在那个时候写给你地信。因为后勤供应困难,当时,我希望你能够速战速决,尽量早些和建奴决战!”

“中涵兄。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杨脸上的疑惑并未消散,仍然凝在眉梢。

“呵呵!”

方从哲放松身子。背靠着木椅的靠背,他笑着说道。

“这封信不是京甫兄交给东林诸公的么?这封信足以证明我方从哲乃是萨尔浒一战败北地罪魁祸首啊!要想把我弄下台,这可是极其有力的证据啊!在会审地时候,京甫兄只要将大战失败的主要原因推到我身上,这间牢房。不就换了我来住了么?窗外的无敌美景,也由我方某人来代替京甫兄观看啊!”

说罢,方从哲眯起眼睛,盯着对面的杨。

“此言大谬!”

杨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向前疾奔了两步。在方从哲身前站定,他瞪大了眼睛,直视方从哲,缓慢而有力地说道。

“中涵兄,你我相交这么多年,我杨是这样的人么?若是旁人也罢,但,我绝不会将罪责推诿在中涵兄你身上!”

方从哲在杨地逼视下,并没有移开视线。

“京甫兄。既然你没有做这样的事情,那这封信又怎么会落在东林那些人手中呢?”

杨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回想什么,不过,就算是在回忆的时候,他仍然没有移开视线。

“方大人,你应该晓得,犯官有将朋友来往书信收集成册的习惯,当初,大人给犯官的这封信。犯官便将它放在你我来往的书信之中。交由心腹亲信保管,当日。萨尔浒一战败北,犯官率军后撤,场面甚是杂乱,犯官曾让心腹亲信将所有信件文档付之一炬,以免落入建奴之手,我原以为这封信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哪里知道它竟然还在,且落在了东林那些人手中。”

“是吗?”

杨地解释合情合理,这封信的确也有可能是被他的心腹暗中藏了起来,然后,通过秘密渠道转到了京师,落入了东林党之手。

然而,方从哲对杨的话还是半信半疑。

毕竟,朝堂上的政争分外残酷,就算是多年的老友,也不能尽信,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很多往往你认为不会背叛你的人却极有可能背叛,当你明白之后,却为时已晚。

“方大人,犯官有什么理由和东林那些人合作?”

杨口口声声自称犯官,口口声声叫着方从哲大人,不再和方从哲称兄道弟,表明了他的愤懑之情。

方从哲没有回答,他低下头,盯着杨脚下的地面。

杨地双脚在方从哲视线中来回踱着步子,往左两步,必往右两步,就在那咫尺之间来回,他的声音却极其激越,一声高过一声。

“诚然,犯官和韩广,赵南星,叶向高大人等交情很好,但是,将方大人赶下台之后,犯官有何好处,难道就不用承担萨尔浒败北的责任了?大人你,最多负责战略冒进的罪责,犯官,终究逃脱不了指挥无方的结局啊!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罪责!有大人在台上,凭着你我的交情,就算日后犯官躲不过当头一刀,大人你也会保全犯官的亲属,杨某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了,又岂在乎当头一刀啊!若是很东林联手,难免会得罪大人,若是无法将大人赶下台,那时候,杨某的亲属能否保全也未可知啊!”

说到后来,杨几乎是声泪俱下。

是啊!像他这样的年龄,什么都经历过了,福也享受得差不多了,就算被问罪斩首,他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他担心地是他地亲族,他杨氏宗族的绵延,只要能够保住亲族,他便了无遗憾了。

作为老友,方从哲有些见不得杨这样,他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京甫兄,莫要激动,请坐下来,慢慢说话!”

“哎!”

杨长叹一声,叹息声中,尽是苍凉和绝望,便如老牛临死前地长嘶一般,随后。他低着头,拖着沉重地步伐回到床榻前坐下,背不再如先前那般挺得笔直,而是佝偻着。肩膀搭下,整个人就像老了好几岁一般。

“京甫兄。京甫兄!”

坐在床榻上的杨就像在神游天外一般,方从哲喊了两三声之后,他才应了一声,抬起头。

杨瞧着方从哲,惨然一笑。

“方大人。尽管放心,会审的时候,犯官决计不会将罪责推诿到方大人头上,一应罪责,犯官一力承当!”

“京甫兄,何处此言?”

方从哲皱起眉头。沉声说道。

“你我多年的交情,有些事情,说清楚便是了,何必耿耿于怀!京甫兄,你只管放心,只要我方某人在台上一日,便能保你平安,虽然,不能让京甫兄你无罪释放。但是,京甫兄这条性命,方某人是保定了,京甫兄地亲属,也必定不会受此牵连,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方某人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中涵兄,此话当真?”

杨原本煞白的脸突然掠过一丝潮红。他地嘴唇微微抖动。双眼中荡漾着兴奋的神色,下颌花白的胡须如风中的杂草瑟瑟发抖。

“绝无虚言!”

方从哲斩钉截铁地说道。

事实上。在杨澜没有穿越而来的那个时空,方从哲还真是保住了杨地老命,虽然,他一直被关在天牢中。

后来,方从哲因为红丸一案被东林党赶下台之后,仍然利用他的影响力在力保杨,东林党那时初掌权柄,为了巩固权位,也和方从哲做了一些妥协,故而,杨在天牢中依然活得很好。

方从哲是在崇祯元年病逝,次年,杨在狱中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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