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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敬宗微一蹙眉,旋又舒展开来,笑道:“武大人真是快人快语呀!这个事儿嘛……呵呵,皇后娘娘那里还没定呢,老夫哪里会有什么章程!”
他这话说得倒是明白,解释出来就是,皇后娘娘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皇后娘娘说好我也说好,皇后娘娘说不好,那我也就跟着说不好!现在皇后娘娘还没说呢,所以我也就不能说不能做!
要是换个角度解释,那就是…………狗腿子!
听了他这话,武三思不由得又是回头与刘之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神色都是清楚明白………这个老家伙,倒真是坦白!
不过要说起来,做人做到他这一步,连最后一点颜面都不要了,干脆**裸的宣布自己就是皇后娘娘养的一个狗腿子,倒也真是难得地紧!
关键是其他人虽也有心这么做,但每到关键时刻,却总还是磨不开面子,不要脸的事儿都干了,却偏偏还要扯个屁股帘子挡住脸,羞答答的解释一句,人家是卖艺不卖身的!
比起那个来,武三思倒是觉得,反而是许敬宗这般作法更加的高明些。
不过,听了许敬宗这个话,一时之间他和刘之两人还真是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来之前两人商量好了地,之所以到许敬宗家里来,就因为眼下他是皇后娘娘最重用的当朝第一人,所以从他这里先讨个主意,回去之后再定自己的办法,这总是没错的。却谁知道,人家就这么轻轻松松混不在意的一句话,就把自己完全地给挡回来了,而且还挡得人没有话说!
当下他只好站起身来,拱了拱手,“三思受教了!告辞!”
刘之也站起来拱拱手,两人这便转身要走,谁知这时候许敬宗却又突然摸着胡子说:“两位且慢,刚才老夫那说的,是老夫我自己的办法。至于两位要问的嘛……既然两位大人瞧得起我许敬宗,这么大热的天儿还亲自跑来我家里,老夫不忝见识浅薄,就送两位大人四个字,也算是聊表心意吧!”
武三思闻言大喜,忙道:“多谢许大人,大人请讲!”
许敬宗笑笑,伸出四个手指头,一边一个个的挨次收回去,一边一字一顿地道:“静、观、其、变!”
武三思闻言缓缓点头,一副与会于心的样子,眼底神情却是阴晴难窥。然后他拱拱手,“多谢大人指点,翌日三思必有以报!告辞!”
刘之刚说了一句“大人高见!”,见武三思转身要走,却也只好忙不迭的拱手,道:“这个……告辞,告辞!”然后便紧赶着去追上了武三思。
这里许敬宗喊一声“两位大人慢走,恕老夫不送了”地时候,两人已经是走得远了。老头儿自己在凉亭里端起茶盏来咂了一口,一脸地神清气爽,若是那不认识的人看了,只怕要惊诧,这是哪里来地老神仙!
出了许敬宗的府邸之后,还没等上轿呢,刘之就一把拉住武三思地袖子,问:“大人,这静观其变四个字,您怎么看?”
武三思闻言冷哼一声,嘴角处貌似带笑,看去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他道:“静观其变?哼,这个老家伙,说起来倒还真是滑溜的紧!仔细想想,他出的这个办法倒也可行,但是……他许敬宗能静观其变,咱们却不能!”
刘之闻言蹙眉,武三思摆摆手命几个下人暂且退下,才又道:“他许敬宗走到这一步,已经到顶了,自然可以坐山观虎斗,反正论资历论本事,在咱们这些皇后娘娘用得上的人中间,也就顶数他是第一个了!但是你、我,咱们的目标可不能止步于眼下!”
说到这里,武三思极为自负的双手负后,昂然道:“我想好了,咱们的办法就两个字…………卡他!”
“他不是要瞎折腾嘛,咱们让他折腾,甚至咱们还帮他折腾!但是暗地里,却绝对不能让他事事都如意!他做事总得要人吧,咱们不给他人,你现在就把这一点安排下去,谁敢去投靠他,就是在自掘坟墓,以后咱们绝不用他!”
“另外,他还需要钱,不过这一点他说了的,不会问朝廷伸手要钱!但是他要做那么大的事情,九个坊啊,没钱他能做什么?所以,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十有**是在想着要从那些商人们手里下手掏钱!反正他此前不就跟剑南道那边那个什么沈家有生意嘛!哼,那咱们就把他这条路给他断了!”
“天下商人最有钱的,无非扬州与剑南两道,扬州有上官仪在那里,只怕萧挺得不了什么好处,至于剑南道嘛,就要靠咱们了。”累极了,今天先就这些吧!
扬州慢
第十二章 老神仙、财政权、半边天(中)
“呦,云妹妹,您这是……要去爹那里?”
长孙云儿回自己房里歇了会子中觉,醒来之后只洗了把脸便带着小丫鬟往东边老爷子的院子里走,正走到抄手游廊那儿,不提防府中的二爷长孙涣突然从一边小假山后头闪了出来,又是作揖,又是笑容满面地问好。
云儿初时给唬了一跳,等到看清是二爷,这才松了口气,福了一福,道:“二哥哥好,小妹正是要去爹爹那里,您这是要做什么去?”
长孙涣笑笑,“我能做什么去,左不过闲人一个,什么都不做。”说着,他看了看那两个随在云儿身后正行礼的小丫鬟,云儿会意,摆摆手道:“你们两个先去老爷子那边吧,我随后就过去。”
两个小丫头闻言福了一福,从两人身边绕过去,径直往东去了。
这里长孙涣见她们走得远了,这才一猴腰凑过来,“云妹妹,昨日我托你打听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云儿淡淡地笑笑,“二哥哥,您又不是不知道爹爹他老人家的脾气,他可是从来都不许府中女眷瞎问瞎打听的,所以,你那件事儿我又怎么敢开口问他?也只能是等什么时候他自己说了,被我给听见,这才能告诉你。你这么急着要我去问,我可是不敢的!”
长孙涣闻言先是点头,然后又嬉皮笑脸地往云儿身边凑凑,“爹的脾气我自然知道,但你是他最疼爱的女人嘛,所以,你自然是要例外些的,要不然,我怎么会托你帮我打听呢!”
云儿微不可查地往后缩了缩身子避开他。闻言更是不由得立刻撂下脸来,然后,她的脸色微微地红了一下,这才又微微一笑,“二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爹爹是我的爹爹,我是他的女儿,这女人两个字。从何说起?”
长孙涣闻言一愣,旋即便转过弯儿来,心想难道她还当府里人都不知道不成?当下他地口风立刻便是一转,腆着脸笑着,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笑道:“瞧我这张臭嘴,口误,口误。绝对的口误,你是我云妹妹,那还能有错了不成!”
说着,他又是嘿嘿一笑,“云妹妹,我把话给你挑明了说吧,眼下大哥已经是没了,这家中也就没了嫡长子。所以这将来……呵呵,只要你云妹妹肯祝我一臂之力。你放心,你以后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在你二哥哥心里呢!”
云儿闻言笑笑。“若如此。云儿可是要先谢谢二哥哥了!”
长孙涣闻言哈哈一笑。摆手道:“你我兄妹。又不是外人。客气个什么!”
长孙云儿淡淡一笑。“二哥哥。你地意思我知道了。也记下了。我一定尽力就是。您要是没有其他地事情了。我可就要往爹爹那边去了。他老人家这会子一定早就醒了。还等着我给他打扇子呢!”
说着。云儿不等长孙涣回话。便一侧身子。从他身边过去了。这才刚走到一个背身。云儿脸上地笑容立刻便不见了。那脸上有地。只是一种莫名地悲戚与失落。
长孙涣一边伸手想拦。一边也跟着转过身来。但是云儿却好像是听不见他地叫唤。只是径自袅袅娜娜地网东边去了。
长孙涣又害怕让人听见知道。更是不敢动手动脚。所以当下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了。然后才突然吐了一口唾沫。道:“呸!瞧你那狐狸样子。哼。连自己老爹都能勾搭。你还在你二爷面前装什么贞洁。拿什么大小姐地谱儿!要不是你二爷我……哼!”
一拂袖子,他骂骂咧咧的转身去了。
赵国公府倒数第二进的东边,顺着抄手游廊过去,有一座跨院,那里小小巧巧的,约有二十几间房屋,虽不大,却胜在素日幽静,少有人来,自从当日大明宫政变,长孙冲被杀,长孙无忌一病不起之后,云儿便揣度着老爷子的心思,亲自带了人过来将这里打扫的一干二净,又命人细细地把那窗棂子廊柱子都又涂了重漆,那屋里的摆设也换了大半,里里外外的收拾一新,将老爷子接了过来。
果然,老爷子在这里住的极是欢喜。要说以前,一向秉性要强喜欢大气的老爷子,可是最讨厌这种小格局了,但是现如今,老爷子虽然病也好了个七七八八,身子也养得渐渐有些起色了,却还真是喜欢上这里了,几个儿子小妾的,来请了多少回,他也只是不肯回去,直说这里好,又称赞说还是云儿懂得自己的心意。
就为了这个,再加上素日里老爷子对长孙云儿的宠依无度,所以最近这些日子,府中很是有些甚屑尘上地谣言。
云儿一路绷着脸到了这小院门口,这才叹了口气站住,匀了匀气息,又略微定了定神之后,这才举手推门。她进门一看,老爷子这会子正在廊下闲着看什么东西呢,几个小丫鬟也正浇花的浇花,打扇地打扇。
“云儿,你说,这一国之本,应该是货殖商贾呢,还是农耕桑榆?”
午后寂寥,浮光亮眼,正是最适合胡说八道指天说地的时候,长孙无忌歪在软榻上看见云儿推门进来,不由便若有所思地问。
云儿闻言顿时明白,这定是自己上午走时放在书案上的那份奏折让老爷子看见了,当下她笑了笑,一边过去从小丫鬟手里接过一把纨扇来给老爷子打着扇子,一边笑道:“那还用说,古往今来很多人不是都论述过了嘛,当年我朝高祖皇帝定都长安之后。颁布的第一条大唐律令,就是安民令,用意便是让老百姓都各回各家,为国家种粮食织布帛,而先太宗皇帝陛下和当今皇上,也都是自从登基那时候起就一再强调农为国本!您老人家这都是三朝元老了,这些政策当初您也都是参与其中的,怎么现在倒又问起这个来?”
云儿一行说。长孙无忌一行的点头,末了长叹一声,“是啊,农为国本哪!”
说着,他把那张写满了娟秀小字的大纸放在腿上,“这奏折是你抄的吧?这字倒是越发飘逸了,好啊!只是,这奏折我却有些看不懂啊。萧挺这个小子,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云儿笑笑,把那张纸拿起来捧在手里,以她地灵性,这奏折抄了一遍自然便已经是可以倒背如流地了,但是不知为何,看着这上面粪土万户地激扬文字,她便觉得那张没正经的笑脸正在自己跟前讨打似地。这一下子也就能把刚才的那点子烦心事儿给忘了。
“还能有什么,他不甘心老是被人家骂自己是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地。所以这才要做些事情出来,给世人看看呗!”说着,她嘴角带笑,似乎又想起了那天下午两个人在一起时,他那涎着脸的赖皮模样。
幸好,这会子长孙老爷子正深思呢,压根儿也没注意她。老爷子闻言只是把头摇得搏浪鼓儿一般,然后却又点点头,“你说地这是他的动机。这个我也这么认为。那天下午见面,他不是还冲咱们诉苦来着?……”
云儿闻言又是微笑。老爷子只知道大家见面的时候,他是那个样子。还不知道在此之前自己跟他见面时候,他却比那更甚呢!
老爷子似乎是沉迷进了自己的思路里,这会子还在念叨,“……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的是,他这么做,是要做些什么事情出来,以证明自己呢?”
这个却是问住了,这问题云儿自己都已经想了一头晌儿了,到如今还没想明白呢,关键是这一番字里行间的大气魄,让她怎么都跟印象中那个只知道嬉皮笑脸的说些轻薄话儿地人对不上号。
当下她支愣着脑袋,拿指尖揉着太阳穴,蹙眉道:“您说的这个,一时之间还真是叫人想不明白。”
老爷子叹口气,旋又苦笑,“那天回来了我还纳闷,就萧挺办的那些事情,依我看他肯定是一个极善于把握时机、同时也极善于趋吉避凶的人物呀,可他怎么会拒绝了我的那一番好意呢?到如今看见你抄的他这份奏折,我明白了,原本这家伙还真是没那么简单,也并不是只有那么一点子小聪明,他,是要做大事啊!”
“您还说呢,真难为您是怎么想起来把婵娟小姐送给他做妾这办法的,就是联姻、拉拢,也不是这么个拉拢法儿,婵娟小姐跟他可有着杀父之仇呢,这些日子您倒是清静,她不敢过来打扰您,每日里却总要到我那边,每次都跟我磨上半个时辰,说要找个师傅学武。”
“您想,她一个大小姐,学武能做什么?还不就是要找那萧挺报仇?她要是知道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