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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凌风站在原地，他望着空荡荡的被告席，只觉得心也跟着下坠，狠狠摔在地上，窒息的缠着他的每一下呼吸。
…………
法院外，人群拥堵。
霍景尊戴着铁链从长长的阶梯上走下来，入耳是群众铺天盖地的谩骂。
第895章 我爸爸不是杀人犯！（）
甚至有人朝他扔东西，那些曾经支持他的人全都在一夕之间变了脸，用最难听的话辱骂他，看他的眼神愤怒之至。
他不是没感觉，但这感觉再浓也敌不过给苏七夕一巴掌，那对他来说可能才是最痛的。
没什么比这个更痛。
霍景尊目不斜视，一路往下走，烈日照在他头顶，仿佛要晒掉一层皮，警员偏走的很慢，似乎很想要欣赏他这万人唾骂的场景。
昔日高高在上的皇族继承人沦为杀人狂阶下囚，所以谁都想来踩上一脚，巴不得他坠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人心，向来如此。
霍景尊嘴角挽起，凉薄而冷淡的笑，哪怕此刻落魄，也丝毫不显狼狈，难掩他一身尊贵耀眼的光芒。
人群中，韩梦牵着霍承佑，焦急的朝他们看去，景尊……
她想叫，又怕给他惹麻烦，韩梦不知道怎么会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试图联系苏七夕，可却找不到她了。
叶赫也不让她跟孙子来看霍景尊，还是今天叶赫有事出去了，她借口出来吃饭才偷偷过来的。
身侧，霍承佑小胖手扯着她的袖子，一张圆圆的小脸蛋上五官懊恼又焦急的皱着，小短腿不停地跺着，奶声奶气的叫道，“奶奶！奶奶！爸爸在哪里？这些人太高了我看不到爸爸……”
人们的谩骂声太大，韩梦没听见他说话，也没怎么注意他，双眼止不住的看儿子，霍承佑没得到回答更急了，踮着脚，试图引起霍景尊注意，“爸爸！爸爸我在这里！”
最前方，有一个家长牵着的小男孩听见说话，差不多大年龄，扭头朝他看过来，笑了一声，“那是你爸爸呀？好可惜……你爸爸是杀人犯诶！”
“你胡说什么？！”霍承佑白嫩可爱的小脸顿时一沉，他咬住小嘴唇，口气已然变得很凶，“我爸爸才不是！”
“就是杀人犯呀，”小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许是家里富有，小小年纪便学会了高傲的扬着脑袋，“那你以后估计会很可怜噢，有个杀人犯的爸爸，别人都会笑话你……”
“不许说了！我不许你再说！”霍承佑蓝色的大眼睛里冒出愤怒的火光，他蓦地用力挣脱了韩梦的手，小身体挤过拥挤的人群，直接朝那个小男孩扑了过去，“我爸爸才不是杀人犯！他不是！”
他这话说的很大声，几乎是吼出来的，本来大家都在对着霍景尊谩骂羞辱，突然人群中滚出来两个孩子——
其中一个正揪着另一个的领子，稚嫩的童音正洋溢着最愤怒的语调，奶气的怒声喊道，“我爸爸不是杀人犯！快点跟我爸爸道歉！”
霍景尊眼神一震，蓦地扭头看过去。
一眼就看见霍承佑正揪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小拳头攥紧，用力的朝对方脸上打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
他眉头倏地皱紧，身体朝那边动了下，警员手里的手枪立即抵住他的后腰，“老实点，别乱动。”
第896章 期望他能伸手抱他（）
霍景尊如梦初醒。
不是害怕，而是……忽然醒了。
他不该再做什么了。
他不配当他的父亲。
霍承佑越打越凶，小拳头打的小男孩嘴角都破皮流血了，哭喊着叫爸爸妈妈，嘴里不服输，“杀人犯的儿子就是喜欢打人……”
“我说了我爸爸不是杀人犯！你不许再说了！”霍承佑咬牙切齿的瞪他，脆声吼道，“跟我爸爸道歉！不然我今天就不放过你！”
小男孩被他一吼吓住了，愣愣地盯着他。
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拳头抡在了脸上。
此时，小男孩的父母忙走过来，男人拽住霍承佑的小胳膊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女人则凶悍的怒骂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乱打人呢？！”
“是他先骂我爸爸！我爸爸不是杀人犯！”霍承佑反复说着这句话，他被男人拎着，四肢不停扑腾，俊俏的小脸蛋早已涨红，“谁都不可以骂我爸爸！”
他眼睛里是倔强而愤怒的光芒，似是被人触及了逆鳞，“你们这群大坏蛋！骂我爸爸的全都是坏蛋！我要叫我爸爸打你们！”
那男人动了怒，气的正要扬手给他一巴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淡漠而冷寒的嗓音，“把他放下。”
男人一愣，扭头就看见一张带着伤却仍旧俊美冷傲的脸。
线条完美的下颌紧紧绷着，预示着他此刻怒气值有多大。
若是在平时，霍景尊这样的人物他绝对不敢惹，看见绝对要点头哈腰，再严重点估计都要下跪了。
但是现在……
男人抬头，看见警员仍旧拿着枪站在霍景尊身后，一刻不离的对准他。
男人不屑地嗤笑，壮着胆子同他对视，“你凭什么要我放下他，你自己丧心病狂杀了那么多人，别人还说不得你一句了？”
“我再说一次，”霍景尊眼神低沉阴鸷，明明神色看上去淡漠清冷，却透着无形摄人的压迫力，“放下他。”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冷厉，眉目间笼着一层薄而浓的戾气，男人怔了怔，而后拎着孩子的手一松。
霍承佑重重的摔在地上，可能是疼痛来的太过快速而剧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张着嘴瞪大眼睛，十几秒后才感觉到痛，哇的一声叫出来，“啊——爸爸！”
霍景尊双手被拴着，但他似乎没有要蹲下身的意思，仍旧冷漠笔挺的站在那，看他的眼神也是淡淡的，跟这些人没有区别。
韩梦挤了半天才从人群中挤出来，看见霍承佑蜷缩着小身体躺在地上，心口用力一揪，立即冲过来弯腰抱起孙子，“承佑！”
可能是真的摔痛了，霍承佑小眉头紧皱，白嫩的脸蛋蹭到了灰，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又不服输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像往常一样瘪着小嘴，可怜巴巴的，“爸爸……他把我扔到地上，他欺负我！爸爸帮我打他！”
他盯着他看，期望他能伸手抱他，哪怕仍旧是冷冰冰的，但他是从来不会让他受一点欺负的。
第897章 你不能再依靠任何人（）
可下一秒，男人无情残忍的话语打碎了他的幻想，“从今天开始，我不是再你爸爸，”霍景尊看着儿子脏脏的小脸蛋，一字一字吐字清晰，语气严厉，“我不会帮你，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帮你，你不能再依靠任何人，只能靠自己，如果被打了不高兴，那就练好身手，让别人打不过你。”
我不再是你爸爸。
不能再依靠任何人。
霍承佑微张着小嘴，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只是这么愣愣地看着他，像是吓到了那般。
霍景尊冷冷的睨着他，半晌后收回视线，冷淡的道，“记住我说的话，”
“爸爸！”霍承佑惊觉他要离开，忙出声叫他，他嘴唇动了动，声音一噎一噎的，小胖手张着伸向他，“爸爸，你把我抱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哪怕原来霍景尊对他态度也算不上多好，但他从记事开始一直是他带着他，所以霍承佑也是真的依赖他，从心理到身体，哪怕他嘴上说着喜欢苏七夕，其实还是最习惯霍景尊。
习惯是最可怕最深沉的感情。
霍景尊头也没回，仍旧笔挺的走着，霍承佑见他不理自己，愈发着急了，在韩梦怀里不停挣扎着要下地去，“爸爸！爸爸你等一下……”他今天叫爸爸的次数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多，“爸爸抱我，爸爸……”
“承佑，承佑你别这样……”韩梦红着眼抱紧他，其实她大抵也能知道儿子的意图，他这分明就是……抱着必死的念头，才会逼着自己的孩子学会独自成长，因为他以后的生命中都不会再有他保驾护航了。
可她不信他真的杀了人，她的儿子不是这样的人，他冷漠，无情，但从来都不残忍。
“你放开我！我要爸爸！”
眼看着霍景尊越走越远，霍承佑急的一张小脸都皱在一起，他短手短脚并用从韩梦怀里下来，直接跌在了地上。
“承佑！”
韩梦弯腰要去抱他，可霍承佑已经咬着嘴唇站了起来，攥着小拳头朝霍景尊走的方向飞快的跑去。
“爸爸！”
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还有孩子喘气时大口大口的呼吸声，哪怕没有看见，光听就知道很可爱。
霍景尊面无表情，只有眉宇间覆着极深的戾气，他被铁链拴着的手攥紧，似是极力忍耐却偏又冷淡如寒冰。
右腿毫不意外的被重重的一把抱住。
“爸爸……”霍承佑小肉手揪紧他的裤腿，努力想往他身上爬，他似乎不能理解，很是愤怒而担忧的道，“爸爸，为什么他们都说是你杀人犯？肯定是搞错了，你快把真的杀人犯找出来，这样他们就不会骂你了……”
他不喜欢别人骂爸爸。
虽然爸爸平时冷冰冰又脾气臭很讨厌，但他一个人讨厌就可以了，别人不许讨厌，爸爸是他一个人的。
男人连视线都不曾落下，“放手。”
“爸爸……”
小家伙还想撒娇，可霍景尊忽然一个甩腿，霍承佑本就力气不大，再加上又委屈的不行，直接被抖了出去，重重趴在了地上。
第898章 这辈子最后一次见我（）
膝盖磕在地上的痛楚让他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饶是强忍也没忍住，虽然没哭出声来，但确实也在掉眼泪。
小胖手在脸上胡乱的抹着，霍承佑很倔强的爬了起来，小脸蛋脏兮兮的，看上去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按着摔疼的膝盖，抬头看向离自己不远却又觉得很远的男人。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爸爸生他的气了吗？
可他最近明明很乖的跟着奶奶，因为爸爸和苏苏都不在，所以他没有惹事，也都有认真看书写字……虽然偷懒的几率大了点。
小脑袋瓜想了半天，仍旧没想出来自己哪里做错了，霍承佑小腰杆挺直，抿着小嘴严肃的道，夹杂着点无法隐藏的哭腔，“爸爸，我惹你生气了吗？”
“我说过，记住我说的话。”男人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情绪，“从现在开始，你没有爸爸。”
霍承佑瞳孔骤然睁大，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比自己高大笔挺的背影，惊愣的表情漫过他稚嫩的五官，如海浪般窒息而来，“没有爸爸……”他默念着这四个字，蓦地小嘴张了张，仿佛恍然明白了什么，“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四周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原本闹哄哄的人群，忽然就没有人说话了。
空气似乎都凝结了，化作一道道冰芒，刺的人体无完肤。
男人视线有几秒的恍惚，随即很快的应了声，“嗯，”他淡漠的道，“不要了。”
不要了……
霍承佑站在那，闻言有些发抖，小身体瑟瑟的颤着，脸蛋褪去血色，苍白至极，“爸爸……”
“回去，”霍景尊头也没回，眼底敛着能掩埋一切的幽暗，毫不心软的冷静道，“这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见我，以后被欺负就学会自己去反击，男子汉就该自己站起来。”
说完，他迈着长腿走向警车，真的就一下没有再停顿。
直到车门关上，发出重重的砰地一声，霍承佑小身体才狠狠一震，他仿佛被震醒了，茫然而无措的看向开远的警车，那种极度恐慌的情绪包裹着他尚且年幼的神经，蜇的他不停发抖，无法言语的痛。
孩子不会形容痛，也从来没这么痛过。
他几乎是疯了一般朝警车追去。
“爸爸！”霍承佑边跑边喊，重重跌倒后又立即爬起来，犟着脾气不停追，“爸爸，你等我一下……爸爸！”
可没有人会真的等他。
警车很快就已经驶远，消失在车流中。
霍承佑再一次在路边跌倒，他趴在地上，蓝眼睛抬起急切的四处搜寻着，却没有再看见霍景尊的身影。
爸爸说……不要他了……
苏苏也不见了。
他们是不是商量好了，以后都不要他了？是讨厌他了吗？
霍承佑睁着水雾弥漫的眼眸，眼泪滚滚而落，滴进嘴里，他头一次发现眼泪居然是苦的。
以前都不觉得，哪怕再伤心再难受再胡闹，都没有这样……绝望惊惧过。
他们都不要他了，那他以后怎么办，他要……一个人长大吗？
第899章 我有唯一的决定权（）
他童真的眼眸中堆积着对未来的惊慌与恐惧。
霍承佑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