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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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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十一月初了,北京的天气冷了起来,守在紫光车厂外面的监视部队还没换上冬装,整天蹲在胡同墙根太阳地下瑟瑟发抖,杏儿看不过眼,每天都烧热水给他们喝,久而久之,和这些大兵也熟络起来。
    胡同里忽然多了这么多人,茅厕整天坑满谷满,粪夫来的次数也勤了些,这天中午,粪夫拉着一辆箍着铁皮的粪车又来打扫,先进了车厂后宅,过了十分钟出来,又在胡同官茅房里胡『乱』铲了几铁锨,拉起粪车就走。
    “等等。”王栋梁拦住了粪车,他发现这辆车和以往来的粪车不太一样。
    “老总,啥事?”粪夫笑呵呵的问道,但眼神明显紧张起来。
    王栋梁扶着驳壳枪绕着粪车走了一圈,挥手放行。
    粪夫如释重负,拉起车子就走,刚走十几步远,就听后面一声喊:“站住。”
    粪夫一个『激』灵,还是站住了。
    “后会有期!”王栋梁没来由的喊了一嗓子。
    ……
    十几辆装满大粪的粪车从永定『门』出城,这是于记粪厂的车队,每月都要运送『肥』料去乡下,不过这次时间略微提前了几天,守『门』的士兵才懒得检查臭烘烘的粪车,看也不看就放他们过去了。
    出了城『门』不远,车队停下,粪王于德顺亲自走到一辆车前,卸下木板,打开夹层,陈子锟从里面爬了出来。
    “哎呀可憋死我了。”虽然夹层里是干净的,但身上还是沾染了不少臭味。
    “兄弟,把衣服换上。”于德顺奉上鉴冰准备的衣服,鉴冰心思缜密,怕陈子锟穿的太扎眼,特意预备了一套款式过时的旧西装和旧皮鞋。
    陈子锟还了衣服,冲于德顺一抱拳:“多谢搭救之恩。”
    于德顺正『色』道:“大帅找我帮我是看得起我于德顺,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咱江湖中人应该做的。”
    陈子锟用力点点头:“后会有期!”随后大踏步的离开,走出十几步远,回巍峨的北京城墙,心中不免凄然。
    前面路边停了一辆汽车,见陈子锟过来,姚依蕾打开车『门』道:“上车。”
    陈子锟疾步上车,司机阿福点火启动,一踩油『门』,沿着尘土飞扬的大路向南疾驰,直奔天津而去。
    当天傍晚,汽车抵达天津码头,此时天津已经被国民军占领,怕引起注意,陈子锟买了一张三等舱的船票,回到汽车旁再次问道:“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
    姚依蕾道:“江东那边也不太平,我怕去了会拖累你,再说我有身孕,经不起旅途颠簸,六国饭店毕竟是洋人的地盘,国民军胆子再大也不会进去抓人的。”
    陈子锟依依不舍,姚依蕾却爽朗的笑了:“我的男人是九万里鲲鹏,怎么也如此小家子气,你还记得五年前么,也是在天津码头,也是阿福开车,也是这般场景,你是怎么说的?”
    “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君。”陈子锟低低的答道。
    “去吧,我和鉴冰都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有孩子,在北京等你。”姚依蕾用力拥抱了一下陈子锟,回身上车,关上车『门』再不看他。
    陈子锟深吸一口气,提起行李毅然决然的向码头走去,身后是漫天血『色』残阳。

第六十一章邂逅初恋
    第五卷混战'第六十一章邂逅初恋——
    这趟海船特别不顺,在天津外海蒸汽轮机就出了故障,不得不降低速度航行,好不容易开到烟台码头补充煤水,维修机器,又耽误了一整天,等开进黄浦江的时候,已经是一星期后了。
    历经磨难终于回到上海,陈子锟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三等舱里折腾了一礼拜,连换洗衣服都没有,他现在已经蓬头垢面,衣服皱巴巴,皮鞋暗淡无光,看起来就是个穷途末路的流『浪』汉。
    下了船,陈子锟第一时间买了张申报,翻了一遍,终于在第三版上看到自己想看的标题:孙开勤二度下野,江东省局势已定。
    仔细看内容,原来孙开勤纠集旧部妄图趁陈子锟不在,重夺江东地盘,不过在阎肃率领的江北军打击下,终于以闹剧告终,前督军孙开勤不得不再次通电下野,彻底退出政坛。
    再看报纸上的其他内容,头条是冯『玉』祥驱逐废帝溥仪出紫禁城,吴佩孚兵败逃亡,段祺瑞就任临时执政,奉军大举入关,除了驱逐溥仪之外,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本营平安无事,陈子锟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忽觉饥肠辘辘,便来到一家小面馆,点了一碗阳『春』面,等面条的时候东张西望,发现这正是自己和李耀廷头次到上海来吃第一顿饭的地方,就是在这里遇到了蒋志清,开始了『混』迹上海滩的一段经历。
    阳『春』面端了上来,陈子锟狼吞虎咽吃完,道:“算账。”
    伙计听他北方口音,便道:“两角钱。”
    陈子锟『摸』出一枚大洋丢过去,伙计收了空碗拿了钱,到柜上找了几张钞票给他。
    搭眼一看,找的钱竟然是江东省军用票,面额伍元的一张,壹元的三张。
    “怎么找这么多?”陈子锟纳闷道。
    “不多不多,刚刚好,阿拉上海都用这种零钞。”伙计敷衍道。
    拿着军票出了面馆,只听后面有人用上海话讥笑道:“乡下戆都,啥么子也不懂,拿了一堆废纸还当好东西。”
    陈子锟可不傻,店家分明看自己是刚下船的旅客,就拿军票来糊『弄』自己,面额五元的军票当成五角钱来找零,可见自己发行的军票跌价到了何等地步。
    他没回去找伙计算账,揣起军票正要走人,忽然不经意间一回头,看到码头边有个纤细的身影,依稀有些熟悉。
    ……
    除了父亲去世的那天,今天算得上是林文静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上午在先施百货自来水笔柜台上班的时候,一个六十多岁大腹便便的老头子来买笔,挑了老半天也不买,一双眼睛滴溜溜在自己身上打转,先施百货的售货员都是全上海挑出来的顶尖美『女』,经常遇到这种『骚』扰,林文静也没当回事。
    下班之后,她又去了黄家,到今天为止教满一个月,该结算薪水了,黄太太推三拖四,只在客厅里打麻将,把自己晾在一旁,偶然之间发现黄少爷竟然在偷偷翻自己的书包,林文静意识到,那十五块钱是他偷的!
    因为这十五块钱,林文静被米姨骂了好几天,舅妈也冷嘲热讽,吃斋念佛的外婆对自己看的更紧了,稍微不顺心就拿锥子扎人。
    所以林文静觉得一定要把这十五块钱的下落问明白,但她是个怯弱的『女』孩,所以只是小声问了句:“黄少爷,你有没有见过我包里十五块钱?”
    黄少爷缩回了手,眨眨眼睛,忽然将桌上一只『花』瓶推到了地上摔个粉碎,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林文静惊呆了。
    黄太太闻声进来,黄少爷扯着少年变声期的公鸭嗓道:“姆妈,林小姐岗阿拉偷伊的铜钿!阿拉岗么,伊拉就把『花』瓶摔了。”
    “好你个林小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这么歹毒,阿宝,让姆妈看看,伤到没有。”黄太太急忙查看儿子的『腿』脚有没有被『花』瓶碎片伤到,又恶狠狠的骂道:“小『骚』货,若是伤到阿拉儿子,让侬倾家『荡』产!”
    林文静吓得往后缩:“我没有……”
    “什么没有,阿拉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也不会偷侬十五块钱,乡户拧!”儿子没受伤,黄太太怒火稍减,但依然不打算放过林文静。
    林文静全明白了,刚才黄少爷并未提到具体钱数,可黄太太脱口而出十五块钱,可见这钱不但是黄少爷偷的,而且他妈也完全知道。
    外面打牌的三姑六婆们进来了,七嘴八舌的帮腔骂林文静。
    林文静本来就不善吵架,更何况面对一群长舌『妇』,眼泪在眶里不停打转,一句话也说不出。
    正吵嚷着,黄先生提着公事包回来了,听明白缘由后,道:“林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丢了钱应该仔细去找,不能赖到我们儿子头上。”
    黄太太气势汹汹道:“让她赔『花』瓶,这个『花』瓶是阿拉祖上传下来的,明朝康熙年间的,值嘎多铜钿!”
    林文静差点被气笑了,明朝康熙年间的『花』瓶,狮子大开口也不能这样讹法。
    黄先生貌似还算讲点道理,道:“算了,林小姐也不宽裕,这样吧,我们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你再给约翰补习三个月的英文,咱们两清。”
    最终林文静是含着眼泪离开黄家的,回到家里,牌局继续,没人搭理她,默默爬上阁楼,呆呆的坐了半天,眼泪噗嗒噗嗒的往下掉。
    忽然楼下舅妈喊道:“小静,下楼,有客人。”
    林文静赶紧擦干眼泪下楼,正要端茶递水,却被白先生叫住:“小静,你坐,让赖先生好好看看。”
    坐在对面笑『吟』『吟』的『肥』胖老头,竟然就是上午在先施百货『骚』扰自己的那个家伙,老东西换了一身长袍马褂,手上戴着三个粗大的金镏子,『胸』前摇晃着金表链,嘴里还镶着一排金牙,财大气粗的样子,家里人都对他敬若上宾。
    林文静心里一寒,隐约猜到了什么事情。
    赖先生肆无忌惮的盯着林文静看了半天,『露』出金牙一笑:“好,很好。”
    舅妈道:“小静,你去吧,大人有话说。”
    林文静如『蒙』大赦,赶紧退下,躲在『门』后面偷听了一会,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这个姓赖的老头是白先生的朋友,打算娶自己做小。
    家里人很兴奋,因为赖先生是做大生意的,钞票多的是,听他的口气,彩礼绝对不会少于一千块!
    林文静一阵头晕目眩,被赖先生盯着的时候,她浑身上下都在起『鸡』皮疙瘩,想想自己就要嫁给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老家伙,她实在难以忍受,下意识的就跑出了家『门』。
    十六铺码头是林文静最喜欢来的地方,这里有宽阔的黄浦江,数不尽的帆船和轮船,还有行『色』匆匆的旅客们,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来自天南海北,是上海的过客。
    汽笛长鸣,海鸥翱翔,江风瑟瑟,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林文静呆呆的站在岸边,不知向何处去,长久起来所遭受的种种不幸和欺凌,已经积攒到了临界点,她不愿意再面对那些龌龊的面孔了,不愿意再留在这肮脏的尘世了。
    望着浑黄的黄浦江水,林文静低低念了一句:“妈妈,爸爸,我来了。”闭上眼睛向下纵身一跃。
    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轻盈的身体如同羽『毛』般被拉回了岸边。
    “你疯了!真的是你?”耳畔响起熟悉的北京官话。
    林文静傻傻的看着那个把自己拉回来的男人,『花』了整整一分钟才辨认出这个人正是五年前在北京带自己逛什刹海、买冰糖葫芦,教自己学脚踏车,承诺要带自己远走高飞的陈子锟。
    那些尘封的往事,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可一旦涌上心头,就如同打开阀『门』的洪水一般汹涌奔流,刹那间泪水倾盆而下。
    陈子锟从未见过一个人哭的这样伤心,就连他这般杀人如麻的硬汉都不免为之动容,林文静瘦削的双肩不停地抖动,泪水打湿了衣服,一双手死死抓住自己,仿佛一松手就要『阴』阳两隔一般。
    “好了,别哭了,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陈子锟轻轻拍打着林文静的后背,他是有两个老婆的人,对『女』人的心理也有些了解,能『逼』得林文静跳江自杀,又哭的这般伤心,定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足足哭了一个小时,林文静才渐渐由大哭改成了啜泣,问道:“你,你为什么没来?”
    陈子锟知道她说的是民国八年的约定,无奈的叹口气道:“『阴』差阳错,造化『弄』人,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了,从今天起,我绝不会再负你。”
    林文静猛然扑到陈子锟身上,在他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这一口真是用尽了全力,疼的陈子锟呲牙咧嘴,但一声不敢吭。
    “可是我就要嫁人了。”林文静抬起头来,推开了陈子锟,眼圈红肿,声音颤抖,我见犹怜的模样让陈子锟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陡然一动。
    “我发誓,只要你不愿意,就没有人任何人能把你抢走,没人!”陈子锟恶狠狠的说道。

第六十二章 私奔
    第五卷混战'第六十二章私奔——
    林文静生『性』柔弱,再加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岂是一个苦字能形容得来,目前她最迫切需要的就是一个强有力的依靠,一个温暖的臂弯,而五年前曾经失之『交』臂的陈子锟,简直就是上天恩赐的礼物。
    这五年来,林文静颠沛流离,见惯世态炎凉,虽然经历颇多,但依然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在她心中,五年前那场初恋依然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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