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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5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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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兜馈
    陈北退出子弹夹检查了一下,将枪套丢下,手枪别在裤腰带上,拿了个褂子出了门,弟兄们已经都上了自行车,如同整装待发的军人。
    胡传峰推出一辆二八大架自行车,在后座上猛推一把,车子径直向前冲去,陈北一把握住,翩腿上车,右腿一蹬,胡传峰紧跑几步跳上后座,一帮人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直奔第一中学。
    第一中学校门口,传达室老大爷正躺在竹椅上乘凉,忽听一阵车铃响,五辆自行车呼啸而至,为首一人高叫:“公安局的,快开门!”
    大爷知道刚才学校里抓了个流氓,还以为真是公安來了,忙不迭的打开大门,那帮人直接骑了进去,一个个脸色不善,看打扮可不像公安局的,反倒像打群架的流氓。
    聂文富正在锅炉房里哼着小曲,不远处煤堆边躺着一脸乌青的陈南。
    “像你这种资本主义败类,就该尝尝无产阶级的铁拳。”聂文富卖弄着新学來的名词。
    陈南不说话,他心如死灰,恨不得一头撞进熊熊燃烧的锅炉里去,从小到大他都是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不管自己干什么事情,都有人善后,有人处理,最重要的是有人相信自己。
    而现在,自己成了右派,似乎所有的污水都顺理成章的应该泼在自己身上,偷看女澡堂的事情应该是聂文富做的,这家伙贼喊捉贼罢了,这点弯子,以陈南的智商岂能想不通,但最悲哀的是,教职员工们宁愿相信聂文富,也不相信自己这个右派。
    想到明天就要被扭送公安局,陈南近乎绝望,众口一词,黄泥掉在裤裆里说也说不清,自己已经是右派了,再背负一个流氓的罪名,怎么见人?怎么活?怎么面对父母?
    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妈的,还知道哭,你个右派分子!”聂文富上前薅住陈南的头发,抬起蒲扇般的大巴掌,这是一只经常拿铁锨往炉膛里铲煤炭的手,粗糙有力,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忽然锅炉房的门被踹开,聂文富一回头,刺眼的手电光照过來,他两眼发花,伸手挡在面前。
    陈北一脚踹过去,聂文富就跟断线的风筝一样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然后落在煤堆上,一口血沫从嘴里喷出來,肋骨起码断了四根以上。
    “给我打!”陈北一声令下,胡传峰等人挥舞着棍棒砖头上前,将聂文富暴打一顿,身为保卫干事,他们很有打人的经验,力道掌握的也很到位,不会把人打死,但绝对会让聂文富起码在医院躺三个月以上。
    陈北扶起弟弟道:“小南,还有谁打你的,报出名字,哥找他们算账去。”
    陈南近视镜碎了,高度近视的他看不清东西,但能听出是哥哥的声音,忙道:“洠П鹑耍退桓觯勖镂彝悼磁杼茫耆侵猩讼莺Γ 
    陈北抬起一只手:“停。”
    弟兄们立刻停下拳脚,唯有胡传峰还不解气的扇了聂文富一个耳光。
    陈北上前提起聂文富,这小子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活脱脱一个猪头。
    “妈的,你也不扫听扫听,陈南是什么身份,陈子锟的儿子,陈北的弟弟,也是你***随便欺负的?”
    聂文富被打掉了几颗牙,嘴唇也肿成香肠,两只眼睛更是被血污糊住看不清东西,他徒劳的挣扎着,求饶着。
    陈北道:“说,偷看女澡堂子的是不是你?”
    “不是。”聂文富含糊不清的否认道。
    “还敢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陈北将聂文富摔在地上,拔出五四式手枪,哗啦一声上了膛,顶住聂文富的太阳穴。
    胡传峰道:“崩了他,直接把尸体填炉子里烧成灰,谁他妈也不知道。”
    恶人还需恶人磨,聂文富也算是一中赫赫有名的滚刀肉了,校长都不敢惹他,但遇到陈北这种人也只能尿裤子。
    “是我,是我偷看的。”锅炉工缺牙漏风的嘴里咕哝出几句來。
    陈北合上击锤,道:“大家都听见了,是他亲口承认的。”
    胡传峰道:“妈的,交代清楚,怎么偷看的?踩几把椅子,看见的啥,都给我说清楚,签字画押!”
    陈北赞赏道:“小胡,有你的啊,不当公安都屈才了。”
    胡传峰挠挠脑袋,嘿嘿傻笑:“一般一般,北泰第三。”
    正说着,教导处孙主任推门进來了,身后还跟了两名公安人员。m

第三十五章 下放
    郑泽如大笔一挥;许多人被打成了右派;原来只是单位自查的右派;现在变成真正的反党反社会主义资产阶级右派;妥妥的戴上了帽子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些情面;将陈南的极右分子的大帽子减轻了一些;划成一般右派分子;而别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龚梓君被免去财政厅长的职务;发去江北盐湖劳改农场改造;阮铭川也被开除公职;在家听候处理;随叫随到;林文龙被民盟开会撤销副主席职务;发配到江大茶炉房烧锅炉去了
    陈南的情况比较复杂;他是带职学习的报社干部;出了这种事情;报社不会留他;江大也不会留他;经组织决定;将他下放到江北第一中学去工作;右派分子当然是没资格教育无产阶级接班人的;分配到图书室当个管理员
    组织决定下达之后;陈南很委屈;他至今搞不懂为什么风向突然就变了;自己也从天之骄子跌落凡尘;学校里的老师同学看自己的眼光都不对劲;带着鄙夷和仇视;就连自己的女朋友也提出了分手
    陈南的女朋友是江东大学中文系的团支部书记;很漂亮的一个姑娘;两人刚确立恋爱关系没有多久;陈南就被打成了右派;女朋友一直没露面;委托同事送来一封分手信;要和陈南划清界线
    工作没了;学业没了;爱情也没了;还被打成了右派;陈南遭受多重打击;苦不堪言;可又无人倾诉;父母在北京;大姐醉心医学研究;大哥在北泰工厂里上班;小妹年纪还小;家里有夏姨;林姨;光舅舅的事情就够让她们头疼的了;不忍心再添乱;所以陈南的苦闷只能自己一个人咽下
    他尝试着去找组织辩解;可是求告无门;他现在不是陈省长的儿子;而是右派分子;所有的大门都对他关闭
    陈南一夜白头;背起简单的行囊;下放北泰
    北泰这个地名是陈子锟取的;现在已经渐渐淡化;因为是江北地委和行署所在地;所以通称江北;一些单位的名称也做了相应改变;比如原先的国立北泰高级中学;现在叫江北第一中学
    这是陈南的下放单位;身为右派是不能教课的;根据上级指示;他被安排在图书室当管理员;中学的图馆不能相提并论;一共就几千本书;每日里也没几个人来借书;所以工作清闲的很
    学校里的教职员工对这位省城来的右派都另眼看待;没人和他聊天说话交朋友;就连中午在食堂吃饭;别人也都躲着他
    陈南从没体验过这种屈辱之感;时时刻刻如芒在背;他甚至觉得连中学生们都在自己背后指指戳戳的;他真想大声呐喊;我不是右派但那样做的结果只能让别人加鄙视自己
    深深低下头;端着饭盒向前走;前面座位上一个敦实汉子伸出脚来绊了他一下;陈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饭盒里的稀饭都洒了;邻座几个女同事的裤脚鞋子被弄湿;陈南的眼镜也摔坏了
    “对不起;对不起”陈南忙不迭的道歉
    那几个女同事没说话;如同躲避瘟疫一样端起饭盒茶缸子走了
    陈南捡起眼镜戴在脸上;转头看那个伸腿绊自己的人;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蓝色劳动布工作服;一脸横肉;袖子卷起露出黑粗的汗毛;不是善茬
    “你这个同志为什么绊我?”陈南质问道//。//
    汉子瞪了他一眼:“谁和你是同志?你这个右派分子你哪只眼看见我绊你的;有谁作证?”
    陈南回头看看那几个女老师;她们都装没看见;远远的低头吃饭
    汉子拿起肉包子狠狠咬了一口;丢下一句骂:“***的右派;还敢血口喷人;明天就开会斗你”说罢扬长而去
    陈南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无计可施;自己是右派;而对方分明是工人阶级;政治地位有差距;这个道理没处讲去
    食堂勤杂工走过来悄声说:“别惹那个人;他叫聂文富;是咱学校的茶炉工;狠着呢”
    陈南点点头:“谢谢你”
    中午饭没吃上;陈南也一点不觉得饿;先用胶布粘好眼镜腿;回图书室继续写申诉信;写好之后装进信封;写上省委郑泽如同志亲启;贴上邮票;锁上图书室;前往邮局
    将信投入邮筒;仿佛投下一颗希望的种子;陈南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坐上公共汽车回学校;车上有两个中年妇女在聊天;一人说她邻居的儿媳妇生了个女儿是残疾;脚掌外翻;将来肯定是瘸子
    “啧啧;真可惜;咋不一生下来就丢尿盆里淹死呢;反正是个赔钱货”另一人叹息道
    陈南插嘴道:“脚掌外翻是可以矫正的;我小时候不但脚掌外翻;听力也很差;后来经过针灸也痊愈了;要相信医学”
    两个妇女白了他一眼;不搭茬
    但坐在前排的一个女人却回头深深看了陈南一眼
    到站后;陈南下了车;忽听身后有人喊:“这位老师”
    一回头;不认识;是个陌生妇人;约莫五十多岁;面貌端庄;衣着朴素但很整洁
    “您叫我?”陈南道
    “您是第一中学的老师;我儿子就在一中读书”妇人搭讪道;口音带一些南方味道;没来由的让陈南觉得一丝亲切
    “是啊;我刚调来的”
    “老师您贵姓啊?”
    “免贵;我姓陈”
    “看您的样子;今年有二十七岁了?”
    陈南有些纳闷;这位阿姨猜的真准;自己是1930年生;周岁正是二十七
    “是啊;您有事?”
    “没事;随便聊聊;您教什么课程?”
    “我在图书室”
    “是这样;我刚才在车上听您说;小时候曾经得过病;脚掌外翻和耳朵的问题;正巧我有一个亲戚小时候发烧;耳朵聋了;想打听有什么好的医生”
    两人边走边聊;直到学校门口陈南才说声再见;径直进了单位;那妇人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十分复杂;喃喃道:“难道真的是他?”
    ……
    省城;淮江日报社;这里是右派泛滥的重灾区;社长阮铭川被打倒之后;省委宣传部一位副部长亲自兼任社长一职;并且给社里定了个指标;必须揪出残余右派;人数定为全体职工的百分之五
    各部门开始自查;编辑们互相揭发检举;但怎么都凑不够百分之五;还差那么几个人
    张广吟所在的第四编辑室也在开会揭发右派;不过大家平时关系都不错;谁也不好意思开口;就这样干坐着;因为中午吃了半个大西瓜;张广吟实在憋不住要上厕所;飞快跑到走廊尽头的厕所小便之后回来;编辑室的右派已经确定了人选;就是他
    晚上;张广吟步履沉重的回到家;告诉妻子刘媖;自己也成右派了
    “这不胡来么;怎么随便把人打成右派;我找他们说理去”刘媖当即就要出门;被张广吟死死拉住
    “千万不能去;不然连你都得连累;咱家一个右派就够了;两人都右派;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张广吟是很谨小慎微的一个人;遇事忍气吞声惯了
    刘媖道:“好;我不给你惹麻烦;我去找大姐;这总行了”
    张广吟道:“大姐回来了?”
    刘媖道:“今天中午刚到;小南被打成右派下放江北;她这个当母亲的能不着急么”
    张广吟道:“大姐接触的高层人士多;兴许能帮上忙;咱俩一起去”
    两人这就去了枫林路陈家;不过刘婷不在家;据说是去了省委第一书记郑泽如家
    “那咱们等一会”刘媖两口子不敢去郑书记家打扰;就在陈家等待
    刘婷风尘仆仆赶到省城;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热爱政治的儿子小南被打成了右派;而且是罪证确凿;上面钦点的大右派
    反右运动风起云涌;轰轰烈烈;就算陈子锟亲自出面;怕也无济于事;唯一能帮上忙的只有省委第一书记郑泽如;他是江东省的一把手;给几个右派摘帽子还不算难事
    刘婷和郑泽如是多年的老相识了;早在北洋时期;郑泽如潜入江东发展地下党;麦平和刘婷两个在校生就是积极分子;刘婷是奉命打入敌人内部;收集军阀陈子锟的情报;只不过后来因为意志不坚反而被陈子锟俘虏;做了人家的情人;和组织的关系也就中断了;直到解放战争时期才恢复
    除却这一层关系;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件事已经在刘婷心底隐藏多年;终于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候
    但郑泽如却不愿意见她
    小洋楼门口;第一书记的爱人潘欣饱含歉意道:“真是不巧;郑书记去外地调研反右工作;不在家里”
    刘婷道:“我下午去省委;他还在开会;怎么这会儿就去外地了?”
    潘欣道:“开完会去的;最近工作太忙;你也知道;事无巨细都要他这个书记操心”
    刘婷多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知道郑泽如不愿意见自己;便拿出早已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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