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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宋-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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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实情的确如此,这陈桥驿,自陈桥而至长垣、澶州、大名、河间至雄州,是为东路;又从陈桥而至滑州、相州、洛州、深州,是为西路。又水路通达,漕运穿梭,因此自东北路进京的无论大宋还是北辽文武官员特别的多,真有些五A级风景名胜区的架子。因此陈桥驿招待所上到所长,下到各级服务员,都已经麻木得不能再麻木了。眼见他一个小小的不知八品还是九品低级官员,哪里还有心思奉承,没直接翻白眼就算是有礼貌了。
    这铺兵一番话夹枪带棒,貌似赔礼,实则那神情,仿佛眼睛里都伸出了小指甲盖在梁丰面前晃悠,好似在说你算老几?还在爷们面前摆架子不成?
    梁丰这还没怎么招呢,已经惹恼了一个人,站在旁边娇叱一声道:“你们俩什么东西?敢在我家官人面前无理?”
    不是小嫦,是冯程程,这妮子从小在家里宝贝一般养大,他爷爷鼻孔长在脑门上一般的人,也没跟她说过半句重话。家里来往的,不是相公就是尚书、侍郎什么的,谁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说说笑笑?兼之嫁了个老公又是名满天下的探花郎,平rì里跟官家勾肩搭背言语无忌的。哪里见过这么没有眉眼高低的狗才?忍不住便发起了小姐脾气。
    “哟呵,小娘子着恼了!小的们已经陪了不是,还待怎样?难道还要我们吃棍子不成?”胖子铺兵语言调笑道。
    以他的经验,这位少年小官如此拉家带口行礼仆人一大堆,多半是被派到边远地方任职路过的官员。大宋什么最不缺?当然是做官的,简直到了泛滥的地步,这样一个过路小神,一般来说,都是只有忍住气白受自己们揶揄的,多年来还真没见过谁敢摆出官威来。
    京城水深,这陈桥驿是大宋发祥之地,多少官员受了鸟气也只好夹着尾巴赶路,谁敢闹事?因此才养出了两个铺兵这样的脾气。
    梁丰见自家老婆被这厮调笑,心中恼怒愈盛,还是忍住没发作,只淡淡说道:“不麻烦你了,只回去,叫你们驿头出来讲话。”

204、小小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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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既然大人没事,那我们走了。”两位大侠倒也干脆,见人家是真的不懂行情,既没有赏赐小费,还不待见自己,拍拍屁股转身就走。当然,职业道德还是有的,居然真的帮他们通知了驿丞大人出来。
    驿丞大人黄守道是个中年白胖子,屡试不中,从低级小吏做起,一直干了二十来年,才得了前两任县令太爷的推荐,混了个陈桥驿的头儿,级别为从九品。这时候正在自己小小那间办公室里敞开了衣襟打蒲扇解热。
    其实这种过路官员受不了驿站冷遇投诉的事情,他每个月都要遇到起码三四回。但一般都是语气吞吐地婉转抱怨一下,几乎没有当真的。黄守道虽然身为驿丞,也有难言之隐,所以从来不甚当真,只是唯唯诺诺赔礼道歉,表示处罚算了。
    这时两个铺兵进来说门外有个小官要见他时,驿丞忍不住叹了口气,唉,这陈桥驿的差事,真是又舒服又难当啊!
    说不得,穿戴整齐,脑门冒着油汗,装出一副满面chūn风的样子匆匆出了大门,朝梁丰他们走来。
    “哎呀哎呀,大人远道而来,下官陈桥驿丞黄守道有失远迎,伏请恕罪则个!”黄守道朝梁丰唱了个肥喏。
    “黄大人客气了,只是下官来得莽撞,不懂你陈桥驿的规矩,恐怕是得罪了这里的弟兄们,特特告罪!”梁丰淡淡还了个礼。歪头示意永书将堪合递上。
    黄守道结果堪合打开一看,心里突了一下,心里骂道:“这帮王八蛋,真是瞎了狗眼,怎地连堪合都不看就敢出来顶撞?遮么不是要老子好看么?”赶紧合上文书抬起头来,脸上堆满真诚的笑意:“原来是知县大人驾临,下官惶恐惶恐。大人恕罪恕罪!”
    “下官倒是无妨,只是有一事相求,还请黄兄帮忙则个。”
    “大人只管吩咐。下官无不尽力。”
    “也无甚大事,就是下官赴任,拙荆定要相送。一时到了县内,又须寻人将拙荆送回开封。方才我看那两位铺兵干练老成,干脆就烦劳黄兄,叫他二人且更随两rì,到时帮忙将我这娘子送回京城可好?”
    黄守道听了,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原来这驿站是不归当地县zhèng fǔ管辖的,他们的直辖单位是枢密院和兵部。这也是当地铺兵递夫对过往文官多有不敬的缘故,一则大宋瞧不起极力重文抑武,兵卒地位极低。受尽鸟气,趁机报复;二则各有统属不归管辖,所以便不太当回事情。
    黄守道担任驿丞多年,自然知道新来的县太爷是谁,前两天前任离开。也是从他这里送走的。本来还不觉怎样,不过就是陪个礼,摆上一桌招待所最高规格的饭菜奉承一会呗。通常新官上任,要么就显示气量,不予计较;要么就摆足威风,杀了一两只鸡给猴子看。横竖也杀不着他黄守道。故而也不算太害怕。
    但他忽然想起的是,新任知县名叫梁丰,是今科探花出身,据说还同官家十分要好。这且不算,人家可是娶了刚刚退休不久的枢密使冯老相公的孙女。这才是最要命的。
    他妈的,得罪谁不好?得罪冯拯的孙女孙姑爷,这不是耗子跟猫亲嘴儿,嘬死吗?
    想到这里,双脚就不自觉地筛起糠来,一下子面如土sè。开玩笑,那俩货送上门去,便是被当场打死都不稀奇,可怜自己无端端被牵连进去,最起码,这饭碗可就算是敲掉了。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呀!”黄守道屁股翘得老高,打躬作揖拜个不停。一身肥肉颤抖不已。
    梁丰和两位老婆看得好笑,气也消了一半。毕竟不是仗势欺人的官二代,只想吓唬吓唬而已,谁还真同他一个小小驿丞过不去?
    梁丰清清嗓子,故意奇道:“黄大人这是从何说起,你有啥得罪我的?”
    黄守道虽然不清楚方才两个铺兵到底同梁丰他们说了些啥,但好歹迎来送往也接待了不知几千个领导干部,人家的情绪稍微波动变化,没有逃得过他眼睛的,因此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赔礼道歉再说。这时听了梁丰问话,急忙抬头赔笑道:“大人气量宽宏,可小的岂能一点不懂事?定是方才那俩泼才恼了大人,待小的马上重重责罚,给大人出气便是。”
    梁丰听了呵呵一乐,这老小子见机倒快,自己啥也没说,他便猜了个仈jiǔ不离十,是个人才。当下便微笑不语,看他如何处置那两个敢看自己老婆的sè坯。
    黄守道又摸出手巾,狠狠擦干脸上的油汗,赔笑道声“大人稍带。”便转身跑进驿站大门里。
    不一会儿,已经出来七八个人,有三四个撑起大伞,给梁丰夫妻等人遮荫,又搬出椅子,就对着大门摆下,请老爷夫人上座,还送出毛巾、茶汤伺候,无比周到。
    安排妥当,才见黄守道当先出来,后面几个兵卒架着刚才对梁丰大不敬的铺兵,从大门里拖了出来,噗通一声,狠狠扔在梁丰面前。
    黄守道匆匆进去,怒骂铺兵班头一通,那厮已知闯祸,自然不肯自己顶缸,毫不犹豫便把方才两个铺兵揪了出来,略问两句,随他二人如何辩白,只坐实了罪名,便命人架起,跟着黄守道出了大门。
    此时两个铺兵再也没了先前怠慢调笑的惫懒模样,一个劲地趴在地上脑袋碰地赔罪:“大人饶命,小的该死,大人饶命啊!”
    梁丰笑着看看冯程程,小妮子未消,翻起白眼坐着只当没听见。黄守道也不迟疑,喝一声:“与我重重地打。”
    两旁兵卒得了命令,可不敢怠工放水,大棍子便没头没脑地往二人身上招呼,只听“砰、砰”的闷声,就知道下手极其沉重,不敢留力。
    二人才吃了几棍便已受不住了,痛得满地乱爬,口中叫嚷求饶不止。
    毕竟冯程程还是善良,虽然生气,可见了两人被打的惨状,也皱眉不忍,悄悄伸手扯扯梁丰的衣袖,示意可以了。梁丰点头笑笑,等他两个又挨了四五棍的样子,方才摆手道:“够了,够了。”
    用刑的兵卒听得梁丰叫停,犹豫了一下,不敢真停,抬头望着黄守道。
    黄胖子见梁丰是真的,也就急忙摆手止住,命人将这两位拖走。这才陪着笑上前道:“如此,便请大人进驿站歇息。”
    梁丰点点头,站起身来,黄守道领路,一行人才进了陈桥驿。

205、一级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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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黄守道进了大门,梁丰看到这又熟悉又陌生的驿站,果然是又激动又失望,千年之后回来,居然貌似没什么大的改变,依旧是一座四方院子,东南西北各一房,却没有刚才在外面看起来那么光鲜威武。可见这地方也只是个重门面功夫的。
    正房应该就是黄守道的办公室了,门外一颗歪脖槐树,约有面盆粗细,长得倒是枝叶茂盛,热风吹来,沙沙作响。梁丰最激动的就是看到这颗树,他上回来的时候,这树已经完全枯死,只剩半截躯干还留着,旁边立了块石碑,上写“系马槐”三个字。如今再来,居然遇到此树少年时的样子,不免感慨万端,不顾别人诧异的目光,走上前去轻轻抚摸树干,嘴里喃喃念道:“往事越千年哩。”
    黄守道心中纳闷:“这个大人恁地多情,无事摸这颗树作甚?看样子,遮莫不是来过的?”
    闷归闷,不多问,陪着这位行为怪异的少年知县在槐树下站了一会儿,才见梁丰有离开的意思,忙吩咐人领着永叔、钱孝仪等人陪着小嫦、程程并许多丫头还有板儿等从角门穿过去后院驿馆安顿。自己陪了梁丰进入正堂安坐,李达紧跟着梁丰一同进去。
    梁丰坐了上座,黄守道下首相陪,一时有递夫奉了茶汤进来,躬身退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外面左右耳房便是铺兵、递夫等的听差地方,刚刚才有两个倒霉鬼吃了一顿棍棒。这时人人噤若寒蝉,不敢造次。使这平rì乌烟瘴气粗声谩骂之地,倒也清净了许多。
    梁丰在开封住时间长了,也颇能分辨些口音。听黄守道说话,好像就是这一带的乡音,便开口问道:“黄兄是封丘本地人吧?空音恁地相近。”
    “大人好耳力,下官正是封丘人氏。不过不是陈桥人,而是往北五十里黄德乡人。不但下官是本地,这许多铺兵递夫都是本地土人。”
    “呵呵。难怪本县一到,便要吃个下马威,可见这地头蛇。端的厉害啊。”
    一个玩笑,黄守道汗珠子又要冒出来。梁丰赶忙安慰道:“不须多心,本县说笑而已。今后好生约束也就是了,这驿馆之风不改,怕是黄兄将来要吃大亏的。”
    “唉,大人明见,可不是么。下官在这陈桥已有前后九年时间了,哪个月不被过往上官好几顿臭骂?总是上官们行sè匆匆,无暇理会这些狗才,才让他们胆子越来越大。今rì又敢冒犯县尊。活该倒霉。今后也让他们长些记xìng,好生收敛一番。”
    “黄兄这官儿做得油了,推搪功夫倒是一流。你不说自己管教不严,没约束好下属,倒说上官们行sè匆匆无暇理会。看来倒是本县多事。一不该登门拜访,二不该多事找茬喽?呵呵,佩服佩服!”
    梁丰皮笑肉不笑说完,把黄守道的半老脸皮涨个通红。心里狂占梁丰便宜,暗骂道:“真真是半大小子,气死老子。好生奉承于你。偏要鸡蛋里挑骨头寻老子的话把儿来开心不是?”暗骂归暗骂,嘴里却是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其实梁丰这话还正踩着黄守道的尾巴。他恐怕自己也没注意,潜意识里确有埋怨梁丰多事的意思,好端端的你上任便是,偏要学别人拜访风景名胜区,才惹出这桩小风波来。
    梁丰一是年轻气盛,二是嘴巴刻薄,对这种老混混很是瞧不起,所以忍不住要刺激一下。
    他却不知道这黄守道任陈桥驿丞九年来,受了多少官员的鸟气。开始也咋咋呼呼拿刀弄杖地抓服务建设,处理违规人员,责罚惫懒之徒。后来渐渐地也怨气rì盛,倒不完全是他们招待所服务不到位的缘故,许多时候都是来几个臭官,摆臭架子,专门颐指气使欺负工作人员。
    起初大家也老老实实不敢顶撞,后来慢慢发现一个现象,那些真有派头的,都客客气气处处体谅下人,还多有犒赏。反而是品秩不高,乡土气息浓重,没甚实权却爱显摆级别的才故意找茬,其实是生怕人家看轻了他。
    驿站看透世情,也就不在乎那些动不动就号称我是副县级、我是正科级的狗东西们。稍稍冒犯几次后,果然都是些银样镴枪头,顶多嘴里吼两声:“等老子通报你们领导,砸了你的饭碗”之类的干话,灰溜溜走人,再也不见。
    今rì倒霉,也正是因为一时走了眼,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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