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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知县-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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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

    审讯结束,施玲玲被押返牢房。

    “他们都该死,我恨了他们五年,现在就算我杀了他们,也无法解我心头之恨。”

    施玲玲每个“恨”字中所饱含的都是苦悲,许相梦默默在心头为她抹了一把眼泪,许相梦从来都认为自己此生不幸,但她终究开始明白,人各有不幸,只是彼此不一。

    许相梦不禁设身处地,将自己的意识带进施玲玲的生活,面对那样无情无义的禽兽父亲,见钱眼开的老鸨,仗着钱财欺人的鲁员外,她会如何选择,不甘仍受之或是奋起而反抗?如果她像施玲玲一样对几人恨之入骨,她又该做何抉择,默默忍恨还是杀之后快?

    许相梦无法做出任何选择和抉择,她终究不是施玲玲,只是经过她的故事,以知县大人的身份制裁她,又以许相梦的身份悲叹她的遭遇。

    几日后,天空又飘落雪花,更胜那夜纷繁。知府派来人将施玲玲和认罪状带走,许相梦虽说可怜施玲玲的不长一生悲惨太多,但她无能为力。

    空荡荡的大堂前庭,许相梦伸手触到雪花冰凉,今日的大雪,注定会淹没明日的一切。

    高涯县东北衡都内,一切早已掩埋在一片白雪之下。央宸独立高阁,这个冬日对他而言,漫长更胜十年。

    大雪纷纷扬扬数日,终于消停。一日阳光,照得世间柔和温暖。

    许相梦薅起斑斑残雪,在院中石桌上堆起小雪人,两个小巧雪人,紧紧相倚,两手相牵,白雪不化,此景不变。

    “雪人夜师爷,你可要好好听雪大人的话,不然就把你扔进水缸化成水!”许相梦指着其中一个雪人,故意说得很凶。

    许相梦触碰玩弄着小雪人,竟没察觉身后夜央走进来,夜央站在许相梦身后,看着她手边的两个小雪人,突然开口,问道:“这两个雪人是大人和我吗?”

    没意识到身后有人的许相梦被夜央这一出声狠狠吓了一跳,她猛地一颤一顿,转头一脸怨气地盯着夜央,说道:“夜师爷你以后走路能不能出点声。”

    “我,尽量。”夜央回道。

    许相梦转过去继续玩着小雪人,对这两个小玩意儿是爱不释手。夜央绕到许相梦身边坐下,不由得伸手去触碰小雪人。

    “怎么样夜师爷,我做的不错吧?”许相梦得意道。

    “大人是希望你我二人能够像这两个雪人一般执手不分离吗?”夜央道。

    “谁说这个雪人是夜师爷和我了!”

    许相梦嘴上否认着,心里却甜滋滋的,和夜央执手不分离,那自然是她此生最美的愿望了。许相梦稍稍低眸注视眼前的两个小雪人,抬眼又见夜央,她的指头爬过石桌面,撩过夜央一根手指,进而抓住他整只手掌。

    “夜师爷,我可是赖上你了,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许相梦稍带刁蛮的傲气说道。

    “我也不会放开大人的。”

    夜央将许相梦发凉的手掌紧紧护在两掌心之间,他掌心的温暖便是他心头的爱意,所给的呵护,最小也最暖心。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去一趟你的老家?”

    “真的要去?我家里都没人了,只有一间小破空屋。”许相梦目光里略有犹疑,但又一想,回道:“去也行,反正闲着没事,就当出去游玩了!”

    许相梦淡淡一笑,笑容里融化的思绪却蓦地微凉,她能幻想她老爹的一方坟墓,或许已是杂草丛生,墓碑不见。

    许相梦和夜央找了一个外出的理由驱车离开县衙,金劲和成墙站立县衙门前,成墙的目光略带不舍,金劲则是一脸故作平淡。直到马车奔走不见,金劲乍一下跳喊起来,道:“太好了,大人不在我又可以自由一段时间了!”

    成墙漠然一个眼神朝欣喜失常的金劲瞥去,略带鄙夷之光,说道:“金劲,你就这么不喜欢大人吗?”

    “我一个纯爷们,干嘛喜欢男人呀,而且大人不是夜师爷的人嘛!”金劲说得一副决断神情。

    “金劲你又胡乱说大人的坏话。”成墙为许相梦抱起不平来。

    “我可没说。”金劲又一副得意没人管的表情。

    月光村,许相梦和夜央到时确实阳光明媚,冬日鲜有的温暖,村中小孩在各家屋院之间嬉笑玩闹,见有陌生来,或躲进了家中,或趴着篱笆门偷望。

    “大人小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和同龄小孩玩闹得十分开心呢?”夜央笑问。

    “我,我从小就跟我爹四处奔波,去过很多地方,也认识了很多人,但是很多地方,很多人都已经不记得了。”许相梦微叹道。

    二人一路走着聊着,许相梦说起她以往的事,所有丑事坏事如今想起都是笑话,许相梦笑着回忆。夜央也因此一步一步了解许相梦更多的过去,同时他也羡慕许相梦的无所畏惧,究竟到哪一天,他自己才能跟许相梦说起被暗藏的,不愿启齿的往昔。

    “夜师爷,我都带你来我家了,那你什么时候也带我回你家呢?”

    许相梦蓦地扬起期待的笑容,一步前迈转身正对着夜央。许相梦对夜央的过往也是多有幻想,或许他在家中不太受待见,因此才离家出走做了师爷,许相梦更多的猜想夜央所说的大哥,他一定是一个凶巴巴的男人。

    许相梦一句话,夜央面露犹疑之色,衡都是他回不去的所谓的家,夜凉郡也非他想去便去之地,原来,他竟是四海无家之人。

    许相梦看出夜央眼中的情绪带有淡淡忧伤,她蓦然心头泛起浅浅的失落,但她不觉得是夜央不愿意带她回去,而是夜央有他自己的苦衷。

    “夜师爷,我家就在前面了,快走吧!”

    许相梦选择体谅夜央,她一把牵起夜央的手,带着他往前走,果然如同许相梦所说,一院小破屋,凄凄凉凉,门窗破落。

    “夜师爷,这里就是我很小的时候住过的屋子。”

    许相梦和夜央牵手进去,空荡荡的屋子里空有尘灰,许相梦一眼便看见那张矮床,床下蔓延出一道水迹之痕,许相梦不禁一笑,想当时,她从这下面逃出魔爪,才开始了一段转折的新命运。

    夜央在不大的空荡屋子里随处绕了一圈,他或许能想象许相梦一直以来四海为家的生活,住过无数间破屋破庙,趟过十多个春夏秋冬。

    许相梦在床边,她不禁俯身去探那个墙洞,外头照进来的阳光照不清床底下,却还是让她看见了边角处的褶皱一物。

    纵使地上尘灰满满,许相梦还是趴了下去,她爬进床底下,许相梦的手抓到那个东西,扑起灰尘无数。许相梦一串狠呛从床下爬出来,一后脑勺狠撞床缘。

    “啊!”

    许相梦一趴在地,夜央脚步匆匆走来将她扶起,许起身揉揉脑袋,拍去身前的灰尘,手上紧紧攥着一团绢帕。

    “大人没事往床下爬什么?”夜央温柔地责备。

    “什么没事,我是看到了这个!”

    许相梦一脸欣喜的笑容盯着夜央,捏着绢帕一角甩开,尘灰飞扬,夜央轻咳一声,漠然略惊的表情往许相梦看一眼。

    许相梦疑惑夜央的表现,她往手上的帕子一看,乍地目瞪口呆,简直脏得不忍直视,完全看不出是一条绣迹精美的绢帕。

    许相梦一愣一回神,猛地一收绢帕塞进怀里,心里是说不出的尴尬,又趴地上,又捡脏东西,简直在夜央面前大丢脸面。

    许相梦继续拍打身上,总觉得身上的灰尘拍不完,二人离开离开屋子,前往许老爹的坟墓。村外一处墓地,月光村中逝去之人皆葬在此处。

    再说起她爹的死,许相梦终于有了悲伤的情绪。

    两年前的那个冬日是数年来最残酷的寒冬,许相梦和她爹从远方某处往月光村回来,竟遭遇十年大雪,从所未见的冰天雪地。

    许相梦和她爹二人无衣无食,还未到月光村,因着饥寒交迫。她爹便病重而亡。

    “我爹死了之后,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我以为自己也要死了,我走在飘扬大雪的街上,摔倒在雪地上,我甚至都感觉到自己魂魄离开身体,看着被冻僵的躯壳缓缓又无力地闭上眼睛……”

    许相梦说起这段过往不幸且幸。

    就在许相梦即将失去知觉那时,她好像看到一个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骑着白马踏雪而来,他停下马步,他的出现就像梦境一般美好。那场美梦中,许相梦模模糊糊看见那人解下身上的绒毛披风盖在自己身上,许相梦得到了温暖,醒时当真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绒毛披风,白如雪,温暖无比,在这冬日里救了她一命。

第二百四十七章 非亲女儿() 
许相梦忆终眼角含泪浅笑,她知道的,那年她失去了仅有的亲人,而她不知道的却是,那日是她和夜央的缘起之日。

    那日初遇,夜央从衡都前往高涯县,他二人都不记得是在哪个地方的哪一条街,但许相梦记得如梦而来给予她温暖救她一命的白色身影,而夜央,也没忘记那天,茫茫白雪中,躺卧雪地的那个人。

    上天安排两人相遇却只是擦身而过,但并没有让他们就此陌路,而是重逢那段救命之缘。

    “如果没有那个好心的哥们,我可能都已经死掉了。”许相梦道。

    “大人不记得他的面容长相,为何能确定他是个男子?”夜央问。

    “因为……”许相梦稍有犹疑,笑而回道:“我就觉得他是。”

    许相梦或许只是猜测没错,如果她知道雪中男子是夜央会有如何反应?绝不会破毁她的美梦,但夜央还是决定将梦境留给许相梦,将秘密藏进心里。

    生前,许相梦从来没机会给她爹跪下磕头,或许此刻为时已晚,但她却由心地想给已去往天上某处的父亲磕一个头。许相梦双膝跪下,额头磕到地面的瞬间,许相梦的眼泪滴落渗入泥中,甚至在她爹死那会儿和下土那日,许相梦都没有掉过眼泪。

    许相梦久久起身,眼里还残留泪花,眼角却已是灿然笑容。从前的逃亡流浪,她见识过无尽的美丽风景,饥寒疲累,她练就了坚韧意志,所有好的坏的,都是生命中抹不去的深刻烙印。

    夜央凝望许相梦的笑颜,他心中暗暗发誓,当着许相梦父亲的面,此世下半生,他将陪伴许相梦,至死至终,此情不渝。

    “骰子吗?”

    蓦地身后传来一个疑惑声音,许相梦听着也是熟悉,她回头便看见一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面貌和蔼。

    “刀叔!”

    刀叔,也就是眼前的中年男子,是许相梦的父亲在月光村的好朋友,也是邻居。上一次见面时两年前,许相梦带着她爹的遗体回来安葬,那时的许相梦还是褴褛的浑样儿,而今日,她整齐干净,身边更有夜央如此一位样貌和气质具佳的男子相伴,刀叔自然会有犹疑。

    “真的是骰子!”刀叔收了疑惑笑道。

    “就是我呀!”

    刀叔来墓地也是为祭奠,妻子和老友。

    从墓地离开,刀叔请许相梦和夜央进到他家中小坐,叙旧闲聊几句。大事小事,大多在说从前。

    最远的回忆追溯到刀叔给许相梦纹大老虎那会儿,许相梦她爹无论如何也要让许相梦在右肩纹一只大老虎,许相梦还小又不知配合,再加上另一个原因,一只老虎可是难到了刀叔这位纹身大师傅。

    “那真是我这辈子纹过这么多的纹身中最难的一次,要不是你爹是我老朋友,我才不会答应他这么无理的要求。”

    刀叔说的话,埋怨中全是对不复存在的过往的怀念,他所说的难,或许是许相梦不太配合,他说得无理要求,或许是许相梦父亲让他不收费还要求多多。

    话语间,笑声中,以往的每一件事,每一刻都去而无返。

    “骰子,不知道这位夜公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刀叔一句话问得许相梦不知如何应对,她不能坦白说自己是知县大人,更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冒充的知县大人,那她和夜央该是什么关系?

    许相梦心里思虑片刻,蓦然笑道:“其实刀叔,我是女子。”

    旁边的夜央正担心许相梦找不到理由解释他二人的关系,却听到了她承认自己是女子之身,但夜央更疑惑的是,刀叔怎么看也不像是惊讶的样子。

    “刀叔,你不信吗?”许相梦疑惑问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骰子是女孩子了,在你爹把你带来月光村,带回家中的那天。”刀叔笑道。

    许相梦不禁疑惑,刀叔这话说得明明白白,却听起来很是难解意思。

    “刀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相梦懵然表情。

    “其实这个事情,是你爹交托我的,本来两年前就想跟你说,可你小子葬了你老爹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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