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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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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没有作声,气闷着。
这时候的陈坚,感到遇到了重大的困难。他真切地看到了刘胜这个人的这个方面,顽强地固执己见,在战斗里表现感情冲动。他沉默了一阵以后,用恳切的低沉和缓的声调说:“是你跟我谈过的,这一仗,我们要打好。你也同我谈过,我们的干部、战士是勇敢多于机智。这个部队打过许许多多胜仗,但是,在许多胜仗里,我们的伤亡、消耗总是过大,消灭了敌人,同时又损伤了自己的元气。……我刚才在外面遇到罗光,他负了伤,他说战士们打红了眼,吵着要朝上硬攻,他说三营程教导员已经牺牲。……我想,你在这个部队里工作了好多年,你比我更了解部队的历史情况,更会珍惜我们部队的战斗力。”
刘胜本来就很痛楚,他愤怒,他要采取火攻的手段,一半是由于对敌人的高度憎恨和部队遭受损伤给予他的痛楚而来。听了陈坚真挚恳切的话,他的情绪渐渐地安定下来,但心头的沉痛却更加深刻了。
刘胜冷静下来思考一番以后,否定了他对陈坚的看法,并且终于同意了陈坚的意见,放弃了自己的方案,决定集中火力攻击敌人团部所在的碉堡,请求师部派一个迫击炮连来掩护步兵的攻击。
半个小时以后,新的攻击开始。
在迫击炮和机关枪的火力掩护之下,爆炸手突到了碉堡脚下,碉堡接连地中了迫击炮弹,接着,炸药的烟火就在碉堡的底层腾起,碉堡动摇震抖,砖土、石块纷纷地倒塌下来。
石东根夹在战士群里,躬着腰身,端着汤姆枪,“咯咯叭叭”地射击着,向前奔跑冲击,咬着牙根喊叫着:
“消灭这些混蛋!杀到碉堡里面去!”
他的鞋带散了,索性摔掉了鞋子,光赤着两只脚,穿到了队伍的最前头。在跳过一堆烟火腾腾的砖头、木棒的时候,他跌了一跤,栽倒在火堆旁边;随即又爬起身来,踩踏着火舌,钻进敌人的碉堡里去,汤姆枪弹在碉堡里横七竖八地扫射着。
“不缴枪,就宰了他!”石东根向战士们大声地喝令着。
战士们汹涌地进入了敌人的碉堡,在碉堡的角落里、楼梯上和敌人拚斗。当一个敌人迎面扑来的时候,石东根甩起一只泥脚,朝着敌人的肚子上死命一踢,敌人便踉踉跄跄地倒栽到楼梯下面去;紧接着,石东根对准这个敌人的脑袋,射击了两颗枪弹,狠狠地说:
“想死!还不好办?”
经过一阵冲杀,敌人终于真的投降了,白衣、白布又从碉堡的枪洞里伸出来,拚命地摇荡着,因为他们进行过欺骗的勾当,战士们仍旧枪炮不停地猛打强攻。
“老子还会再受你的骗?同志们,打!把他们彻底消灭!”
石东根高声大喊着。
碉堡里接连不断地扔出了步枪、卡宾枪、汤姆枪、机关枪。
“我们投降!真的投降!”敌人们喊叫着。
碉堡里的敌人举着手,成串地躬着腰走了出来,他们的团长走在最前面,手也举得最高。
在刘胜和陈坚的责令之下,敌人的一○七团团长站到西边碉堡下面,向碉堡里面哆嗦着嗓音喊叫道:
“我是团长!不要打了!缴枪吧!”

二七

吐丝口最后的战斗,在敌人师指挥所的门口进行着。
石东根、罗光他们,在两个大碉堡里的敌人被消灭以后,火速地回过头来,扑到敌人师指挥所正面最后的一道防御工事——两米高的双砖夹土的墙壁和齿爪狰狞的铁丝网前面,展开短促火力的攻击。
这场战斗陈坚同意刘胜采取了火攻的办法,因为莱芜敌人已经开始突围,时间十分急迫,同时这里有地下室,攻不进去,在这里用这种办法,又不会损伤自己的兵力。汽油浇湿了的高粱秸子、小米秸子,送到了敌人的工事附近,用手榴弹的炸裂,把它们烧了起来,紫火黑烟随着风势,象乌龙一样扑向敌人工事后面的师长何莽的巢穴——地下室。
刘胜和陈坚并排地坐在地堡前面,指挥这个最后战斗。
“非叫他投降不可!不投降,烧死他!”刘胜挥着手里的驳壳枪,愤怒地说。
“捉活的!捉住何莽!”陈坚大声地向阵地上喊叫着。
一切都已完结了的何莽,在黑烟弥漫的地下室里,坚持着最后的几分钟,他没有忘记他作为磁铁和象鼻子的作用。
他的喉咙完全嘎哑了,几乎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可是,他还在喊叫、怒骂,喝令着地下室门口的卫兵:
“跟我守住!守住!要死,我同你们一块死!”
一个卫兵退回到地下室里来,他举起手里的左轮枪,击倒了那个卫兵,卫兵哇哇地哭叫着,向他的面前爬滚过去,他又打了一枪,铅头枪弹落在卫兵的脑盖上,卫兵的脑浆和血喷溅出来。他提起穿着大方头黑皮鞋的脚,使力一踢,卫兵的尸体便裹着血和泥土,翻滚到墙边去。
他的手里抓着报话机上的话筒,虽然他已经喊不出声音来,却仍旧拚命喊叫。他呷了一口啤酒,希望啤酒能够使他的喉咙发出声音。但是,他没有如意,重重地摔了话筒,他没有喊出声音,他的司令长官李仙洲也没有回答他一点声音。
何莽的指头不住地抓着又痛又痒的喉头,喉头的皮肉给他抓得发紫,他还是抓着,扭着,好象要把它扭断似的。
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他的仇敌,他已经近乎疯癫了。
他在烟雾腾腾的地下室里乱蹦乱跳,破藤椅子给他踩得稀烂,深陷在泥土里的四条椅腿,折断了三条。墙壁上的地图,本来就因为落掉了许多钉子大部分翻卷下来,现在给他猛地一把全部撕扯下来,揉成纸团,扔掷在地上。
何莽汹汹地走到报话机旁边,报话员早已藏躲到报话机背后的桌子底下,他浑身发抖,两只丧魂失魄的眼睛,放射着恐惧的死光,望着何莽,但他还是被何莽拖了出来。他拚命地哀叫、哭泣,希望得到何莽的怜悯,何莽却好象没有看到听到似的,气狠狠地用力一推,他的矮小的身子便摔倒在死了的那个卫兵身上。
何莽毕竟意识到死亡逼近了自己的身边。他也实在筋疲力竭,他的两条腿再也支持不了他那肥胖的笨重的身体,终于倒在墙根一堆子弹箱子上。他的嘴巴呼呼地喘着粗气,唇边淌着一条一条连绵的气味难闻的粘液,泛着白色的泡沫,就象刚打开的啤酒瓶子一样。
一阵黑烟猛地窜进了地下室,手榴弹在地下室的门口轰然炸响,好象是工事墙壁遭了爆炸,一堆什么东西,“轰通”
一声倒塌下来。
何莽把身子朝他的勤务兵的背后移动一下,勤务兵连忙把歪斜要倒的地下室门口的沙袋堆好,伏在沙袋下面,把上了架的驳壳枪架在沙袋上,向地下室外面准备射击。
何莽惶惧得全身打抖。他的失神的眼在地下室里扫视了一下,那个被他击毙的卫兵,翻仰着的破藤椅子,空罐头盒子,撕下来的地图,早已无声无息的报话机,报话员的没有血色的枯瘦的死人一样的脸,……使他增长了对于死亡的恐怖情绪,他叹了一声长气,低下头去,他仿佛作了决定:就把这个地下室作为葬身的坟墓吧!
何莽全身瘫软,不是不想挣扎,而是真的挣扎不动了。
弹烟又翻滚进来,子弹射进了地下室门口的沙包,沙包里喷出烟样的沙灰。
在外面指挥战斗的参谋长跟着弹烟滚跌进来,满头血水,默默地栽倒在何莽的脚下。
何莽明白,他的命运临到了最后一分钟的关头。
就在这最后一分钟里,何莽摔掉了身上的皮领大衣,现出他早已着好了的士兵服装,脱去脚上的黑皮鞋,从死了的卫兵的脚上扒下了力士鞋,套在自己脚上,随手在地上抓起一块血迹斑斑的纱布,横七竖八地从头上缠到脖子里,举起左轮枪喝令仅有的一个勤务兵,走在他的前头,和他一同冒着弹雨,顶着一阵黑烟,蹓了出去。
他出去不到三分钟,所有的枪声停歇。
秦守本和王茂生冲进了地下室。
秦守本抖抖从地上拾起的皮领大衣,向举着双手的报话员问道:
“师长呢?”
报话员抖索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师长到哪里去了?”秦守本喊叫着问道。
“他……跑了!头上,裹……裹了纱布,装……装伤兵……
跑了!”报话员对战士们颤抖着声音说。
秦守本在大衣袋里摸出了何莽撕下来的符号,又听到报话员的说话,便和王茂生急速地奔了出去。嘴里高声大叫着:
“敌人师长化装伤兵逃走啦!追!”
他们在西边大碉堡附近,发现一个头裹纱布的胖个子和一个矮小的汉子在急促地奔跑着,便赶了上去,头裹纱布的胖个子和矮小的汉子见到有人追赶,便甩起两腿飞跑起来。
秦守本和王茂生追赶到石圩子西北角上一个缺口的地方,敌机扔下的炸弹落到他们面前,浓烟障蔽了他们的视线,弹片在他们的身边飞啸。石圩墙给炸倒了一大段,圩墙里面的两处房屋倒塌下来,随即燃烧起来,这使他们不得不停顿了一下。
在他们从卧倒下来隐蔽的地方爬起以后,两个奔逃的敌人不见了踪影,他们出了圩墙缺口,在水沟边、地堡里、附近的房屋里仔细地搜寻了许久,没有寻到,向野外望望,在半里外的小土坡下面有一个独立屋子,屋子这边的泥地上,一位老大娘喊叫着向他们面前爬滚而来,手里举着一团黄色的东西。
秦守本和王茂生奔跑上去,那个老大娘的腿上、身上尽是血迹。
“两个,……两个野狗……换了我老头子的衣服……跑了!”
老大娘扯着手里脏污的军衣咒骂着。
他们把两个敌人脱下的军衣扯碎,包扎了老大娘腿上的伤口,把老大娘抬回到小屋里去。
“迟早……总要遭炮子的!……死了,狗也不吃!……我记得,……一个黑驴,胖子,……一个狼脸,勾鼻子……遭炮子的!”躺在床上的老大娘愤恨地咒骂着,她的牙齿咬得“咯咯”地响着。
秦守本的眼睛里冒出了火花,对老大娘说:
“大娘!我们替你报仇!”
两个人离开了小屋子,在小屋子门外的枯草地里,王茂生的脚下踩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拾起来一看,是左轮手枪,在附近又搜寻了一番,在菠菜田里发现一支驳壳枪,打开两支枪的弹膛看看,都是空空的,没有一颗子弹。
两个人站到屋子前面的土丘上,向四下瞥望了好久,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子。
“定是敌人的师长!给他逃啦!”秦守本懊恨地说。
为战斗的胜利所鼓舞的秦守本和王茂生,对敌人师长在他们追击之下逃脱,感到极大的不愉快。两个人懊心丧气地回向吐丝口镇,拖着沉重的疲累的脚步。特别是初次参加大战的王茂生,疲累得几乎抬不起腿脚来。
“枪给我吧!”秦守本望着落后两步的王茂生说。
王茂生仍旧自己背着笨重的汤姆枪。
秦守本把王茂生的手,拉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在湿泥粘脚粘腿的田里,他们有气无力地走了回来。

二八

连串的炮弹,在莱芜城里李仙洲总部的门口轰然地炸裂开来,那响声,先象一座高山倾倒了似的,然后就象凶猛的台风袭击冬天的树林,呜呜地大呼大啸。
房屋剧烈摇动,楼板上的灰尘、蜘蛛网,“唦唦”地飘跌下来,洒在桌子上、床铺上、地上。李仙洲的参谋长象给什么虫子咬了一口,把一只蓄着长指甲的手,勾曲到后脖子里不住地搔弄着、桌上的茶杯、水瓶、报话机、电话机、墨水瓶等等东西,慌乱地翻滚跳蹦。坐在桌边手里拿着电话筒的参谋处长的黄哔叽军服上,脸上,给墨汁瓶子狠狠地喷唾了一口,他在电话里听到的什么。一下子给吓听得光光,话筒从他的颤抖着的手里掉落到桌上。
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子斜躺在床铺上的李仙洲,正在眯着昏糊无神的眼睛苦思着什么,脸上的皱纹顿然消失,皮肉绷紧,脸形拉长,托在腮上的手象给什么东西猛撞一下,跌落到床前的小方凳子上,跌得很重,发着一阵疼痛;但也因此使他的身体得到支持,没有摔跌到床下来。
几个窗子上的玻璃大半震得粉碎,碎玻璃片跟着“哗啦”的响声四处飞蹦,仿佛那些尖利的屑片刺入了他的心窝,他那正在惶惑不安的心,感到麻木刺痛,他的呼吸也就跟着困难起来,好久,他才吐出了阻塞在胸口的一股浑气。
他竭力保持着镇定的神态,坐到床边上,一条腿跷在床上,一条腿踏着床前的小方凳子,斜着脖子望着他的参谋长。
参谋长象是犯了重大的罪过等候处罚似的,默默地站在惊魂未定的司令长官的面前。
李仙洲想说句什么,步枪和机关枪凄厉可怕的叫声,从院子里传进来,他的嘴唇动了一动又赶快闭上了,他那黄稀稀的胡须,粘满他的两腮、下颏和鼻子下面,仿佛在他的嘴边加上了一种压力,使他的嘴唇张动开来感到很大的困难。
“不能再指望他们!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个娘生的!他们宁可牺牲我们的性命,绝不肯损害自己的一根毫毛!”脸色铁青的参谋长,等候得过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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