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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欢心中有些抵触他的说法，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成什么大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别把自己逼到绝路，那是蠢材的做法。”
老乞丐枯瘦的手拍打着座椅，暗淡的双眼看向了破烂的窗户口，喃喃道：“置身泥潭，就别想干干净净，有利可图，才能找到盟友，才能，借刀杀人！”
说完这句话，老乞丐面露倦色地挥了挥手，乏力地说道：“好好想想吧，我累了，再睡会儿。”
“前辈多保重身体。”
秦欢退至门口，拉上了木门。
眼下对于秦欢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四方盟的人想让秦欢死，秦欢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反抗。
老乞丐的一番话，让秦欢一时间思绪变得混乱无比。
君子堂，血盟，玄女宗，凤凰阁，玄女宗和凝香已没有盘旋的余地，也就是说玄女宗必须除掉。
凤凰阁态度不明，但没有明确的露出杀意，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上官龙。
君子堂的人，从剑七和朱天照的态度来看，如果没有朱天照那句话，只怕今日还得厮杀一场。
最后就剩下血盟了，襄阳分舵，舵主秋风然。
……
第45章 谋定（）
老街正在重建，秦欢从厨子手中借来的一千两银票，全都花在了这群乞丐身上，若是被厨子知道秦欢这样做，不知会不会怄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街上的乞丐忙得热火朝天，段玉正在教导三个小乞丐习武，旁边一些年轻的乞丐也在跟着听他讲解武学精义。
虽然在教导这些乞丐习武，段玉还是会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秦欢那边。
自打随同秦欢走出寒山，来到外面的世界，段玉只相信秦欢一人，他也只敢相信秦欢。
只因秦欢没有因为他的过往，而用另类的眼光看待他，还把他当个人，这对段玉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更何况两人还有着段氏一族，和飞刀一族的上一代约定。
瞧见秦欢走出破屋后，坐在街边上的条凳上走神，表情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段玉沉吟了半响，摆手对小虫说道：“虫儿，你天资聪颖学得快，教导一下其余人，我去看看公子。”
“嗯。”脏得像个小花猫一样的小虫，乖巧地点点头，像模像样地开始指点其余人。
段玉迈步来到秦欢身旁，瓮声问道：“老头咋说？”
秦欢回过神看了眼段玉，收回目光叹了叹气，眼中的忧虑之色更浓了一分。
段玉皱眉犹豫了一下，板着脸说道：“秦欢，你是个重情义的人，在寒山我便已经看出来了，你若真的信我，有什么难题就说出来，就算天塌了，我段玉也陪你一起扛！”
秦欢怔了怔，微微摇头道：“不是你的问题，我很担心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倚红楼我失败了，在寒山我又失败了，我所要选择守护的人，最终却都因我而死，我……”
这个世界带给秦欢的回忆，没有一丝的美好，他想忘记的记忆，总会在某些时候跳出来，刺痛他脆弱不堪的心灵，可他又不得不装作坚强的样子，硬着头皮去迎接新的一天。
段玉望着秦欢脸上浮现的愧疚之色，心中越发地认可了秦欢这个人。
这江湖上虚伪之辈数不胜数，真性情的人少之又少，段玉不禁庆幸和秦欢成为了朋友，这样的朋友或许他再也不会遇到。
“一帆风顺不过是骗小孩儿的故事，你且看看那些不世枭雄，哪一个没经历过无数的失败和苦难。若是因心中的恐惧，便不敢再往前迈步，那你将一辈子束缚在自己画的牢笼里，不得解脱！”
段玉这番话说出来，秦欢不禁眉头一挑，咧嘴朝他笑了笑，淡淡道：“看不出来啊，你五大三粗的，还有这般见识。”
段玉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也是听老一辈说书时，得出的一些浅薄见解。”
说到此处，段玉又想起了寒山的一幕幕，他表情呆了呆，眼中泛出一丝悲痛之色，弯腰慢慢坐在了地上，低头看着满是灰尘的街道，目光也渐渐模糊。
秦欢见状，心知他的良心已开始谴责他了。
饱受痛苦的独活于世，就是段玉活下来的代价，许多年后，谁也不会想到这位赫赫有名的段大侠，曾经居然是个双手沾满亲人鲜血的魔头。
“今夜，我要去一趟血盟分舵驻地。”秦欢岔开了话题，说道。
段玉闻言，忙收起内心的悲痛，抬头惊讶地问道：“去作甚？”
秦欢弓着背坐在条凳上，望着不远处忙碌的乞丐们，声音沙哑地说道：“借刀！”
要杀人，得借刀！
段玉听不懂秦欢的话，往后他会越来越看不懂秦欢，直到秦欢从别人手中的刀，变成了执刀人！
“此行只怕凶险得紧，你想好了么？”段玉担忧地望着秦欢。
秦欢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喃喃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刚刚不也说了么，不能因为恐惧而止步！”
段玉沉思了半响，正色道：“只要你决定好了，刀山火海，我随你闯！”
秦欢哈哈一笑，伸手拍怕段玉宽厚的肩膀，起身走向那些忙碌的乞丐。
段玉起身跟上来，宛若秦欢身后的一道影子。
搬运砖瓦，修补老街房屋的乞丐们，见秦欢走来，都顿了顿手中活计，笑着与他打招呼。
秦欢一一点头回应，普普通通的他表情显得不冷不淡，偏偏却又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公子。”小虫停止教导一众乞丐，笨拙地抱拳弯腰对秦欢行礼。
秦欢本打算开口说不必拘泥俗礼，段玉轻咳一声，给他递了个眼色。
让他们对你心怀敬畏，并非坏事，规矩礼仪绝不可废，否则将来人手多了，不便于管理。
段玉嘴唇动了动，提运内力，传音给秦欢。
传音入耳，需得内力深厚才行，而且还要防备周围有功力高深的人窃听，一般江湖中人，在人多眼杂的地方，都不敢随意施展此类武学。
秦欢到嘴边的话，只好改口道：“好好习武，不可懈怠。”
小虫听闻秦欢的鼓励，眼神欣喜不已地点点头，转过身继续教导其余乞丐练武。
“我随便走走，你继续教他们练武。”秦欢摆手示意段玉不必跟着。
段玉停下来嗯了一声，回头去督促众人练习武艺。
秦欢慢悠悠地在老街上散步，目光划过周围一幕幕，心中不住地叹气。
若是只身一人，或许便不会惹来这么多麻烦了，可惜人是无法独自生存的啊！
明日就是郭府老太爷大寿，到时江南各地的大家门阀都会登门祝寿，甚至连一些江湖大派也会派出门下弟子前来送贺礼。
沈玉楼会在寿宴当天，奉上割鹿刀向郭府提亲。
凝香要秦欢做的，便是在寿宴之日，找机会杀死沈玉楼，夺走割鹿刀。
秦欢对这件事毫无把握，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那便是想办法与血盟达成协议，彻底铲除玄女宗布在襄阳的分舵。
否则一旦明日秦欢不能杀死沈玉楼，夺走割鹿刀，那玄女宗就会倾巢而出，击杀凝香。
玄女宗的目的，刚才在君子堂花如玉已对秦欢说过了，就是要让凝香杀沈玉楼抢来割鹿刀，然后将其带回玄女宗，其中双方到底有什么样的交易还不得而知。
厨子说凝香有事情去了远方，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不在也好，这样或许你便能平安无事了。”秦欢苦笑着喃喃一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次危机能不能化险为夷，就看今夜的“借刀”是否顺利了。
……
第46章 借刀（）
整个下午的时间，秦欢都在思考如何才能说服血盟舵主，减少秋风然对他的敌视。
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因为秦欢还不了解秋风然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便如此，秦欢还是决定走一趟。
内心有一种潜在的直觉告诉秦欢，此行会有收获。
……
是夜，古街深巷间飘起了雾蒙蒙的细雨，夜市灯火斑斓，行客来去匆匆。
时值深秋九月，飞落的夜雨已透出一丝凉意。
秦欢负手行在青砖铺垫的街道上，身后是背负巨剑的段玉，段玉手里撑了一把盖头很大的黑竹伞。
两人走过一条条宽阔的大街，夜色中雨势渐长，飘洒的雨珠打在伞叶时，发出啪嗒的轻响。
大约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一座寻常的木楼前。
木楼所在地是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街，周遭房屋大都用来储存一些商家镖行的杂货，极少看见有普通人住在此地。
“血盟的驻地为何选在这种偏僻之地？”秦欢望着木楼窗户里摇曳的烛光，轻声说道。
下午段玉派乞丐前去打探出血盟的驻地所在，秦欢得知消息后便暗自困惑了一番。
此时亲眼见到这座朴素的木楼，秦欢心中不禁更增一分疑惑。
楼外无守卫守夜，一座尖塔形的木楼矗立在雨夜中，气氛显得沉闷而压抑。
街道上已汇聚了一层薄薄的积水，漫天细雨飘落，撑伞站在木楼前的两人，仿若置身在湖面上一般。
积水倒映出木楼，雨滴坠入水中荡开波澜，倒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下一瞬，一双布靴踩碎了水中倒影。
秦欢迈步走向木楼，身材魁梧的段玉撑着大伞落后几步跟着。
“谁？”
楼檐下木柱旁的阴影中，一道身影浮现出来。
秦欢脚步一顿，细雨如织，无法看清那阴暗中的人。
“我找秋舵主！”秦欢开口说道。
檐下男子冷冷道：“夜色已深，舵主不见客！”
不见可不行呀！
秦欢浓眉微皱，咧嘴笑了笑，“若我非见不可呢？”
“找死！”男子声音透着一股压抑的狠辣，说话时，他纵身从檐下飞出，手中出现一把唐刀，一刀刺出。
刀刃划破沿途坠落的雨珠，森寒的刀光划破暗夜。
秦欢双臂一横，足底蹬向满是积水的地面，身影往后倒飞而起。
见此人一言不合就出手，段玉冷哼一声，合起竹伞一步冲到秦欢身边，收拢的伞当做棍子，往上斜撩而起。
一伞挥出，强大劲气瞬间震散漫天坠下的雨滴，形成一大团雨雾在半空中荡开。
当啷一声，男子手中的唐刀被段玉震得脱手而出，飞向数米外，刺入街道青砖，刀身不断地颤动。
男子捂住手腕后退几步，嘬嘴发出一声鸟鸣一般的口哨。
随着口哨响起的一刹，木楼中登时飞出无数的黑影落向街道，转眼间，偏僻的小街就被数十道人影堵得水泄不通。
有无数的刀刃划过鞘口，发出一片刺耳的金鸣。
段玉拿着竹伞转身护在秦欢后方，秦欢眉头紧锁看向前方的男子。
男子捂着手腕朝木楼两扇大门退去，退至门口，他闪身没入阴暗中。
“秋舵主，在下秦欢特意前来拜访，你们血盟便是这样待客的么？”
秦欢昂首长声朝木楼吼道。
此时秦欢心底也捉摸不定，这番冒险前来血盟驻地，若是对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那就只有大开杀戒了。
左手六芒星纹身的空间里，还藏有许多飞刀没有使用，万不得已时，秦欢只能使出飞刀。
过了片刻，木楼中响起几声熟悉的大笑，紧接着便见两扇格窗贴纸的木门，轰隆一声被一股劲气震开。
木门震开的一刹，门内飞出一只白瓷酒杯，咻地一声射向秦欢面门。
雨幕中，秦欢眼神微微一惊，左臂伸出，内力全数灌注左臂，左手一把接住酒杯。
这酒杯落入手中登时被秦欢一把捏得粉碎，杯中的酒也随之从他指间洒落。
“可惜了我这杯上等米酒！”
声随人至，一身紫衣宽袍的秋风然，昂身负手站在门口，双眼微眯起，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雨中的短发男子。
“你居然敢来找我？”
秋风然脸上笑意渐浓，说话时便已笑出声来。
“在下想和秋舵主交个朋友。”秦欢抱拳拱手说道。
秋风然眉头一挑，冷笑道：“朋友？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做朋友！”
颔首低头的秦欢，眼神中闪过一丝怒色。
你得学会委曲求全，那没什么可丢脸的……
秦欢咬牙一下，抿了抿嘴，微笑道：“在下确实不配，此前血盟的洪大哥也邀请过我一次，非是在下给脸不要脸，实在是因为在下也有苦衷。”
秋风然望着低声下气的秦欢，眼神变幻几次，心道此刻杀他是我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