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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码越多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
细雨朦胧，夜幕山野间，一群人走得很急。
摘掉面巾的秦欢和段玉走在最前方，身后是一群神色木然的孩童。
“歇会儿吧，这样赶路，对你的伤势不利。”段玉拉住秦欢的袖子。
秦欢眼珠转了转，回头看向后方山野，“没追来么？”
段玉扭头扫了一眼，摇摇头。
秦欢呼出一口气，直接盘腿坐下来，并指在胸膛连点几下，低头呕出几口乌黑的血团。
“公子！”
一众小孩儿见状，吓得连忙呼唤道。
此刻秦欢已成了孩童们心中唯一的依靠，他们生怕秦欢出什么意外。
“别打扰他，他在疗伤。”段玉瓮声道。
听闻此话，孩童们才松了口气，原地坐下来歇息。
秦欢扯开衣襟，露出强壮的胸膛，只见皮肤上，布满了一块块小孩儿拳头大的乌青，隐隐有一丝丝皮肉裂痕。
秦欢吸了口气，咬着牙，并起剑指，一下一下戳向乌青部位。
一股股气流从乌青的皮肉扩散，每点一下，秦欢脸色就痛苦一分，似身体在承担极大的折磨。
段玉望着秦欢的伤势，脸皮一颤。
“伤太重，得去医馆才行。”段玉低声道。
秦欢瞥了他一眼，“你还有钱么？”
段玉支吾一声，没好意思再回答，他忽地拍了拍额头，“忘了，该把青龙寨搜集的财物也抢了。”
秦欢咧嘴一笑，“你是想告诉所有人，咱俩灭了青龙寨满门？”
段玉表情一僵，讪讪地笑了笑，走到一旁去把风，免得自己笨嘴笨舌再招秦欢发怒。
“你为何怀疑那些武府弟子想杀我们？”过了片刻，段玉又忍不住问道。
秦欢冷哼一声，懒得解释。
刚才与方白鹤硬拼，虽然将其杀了，但秦欢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一路上强忍着伤势走到此地，就是怕被武府弟子瞧出端倪。
若非展露出了强大的实力，对方早已拦住了秦欢和段玉，最终的结果如何，那就不是秦欢能控制的了。
毕竟秦欢不依靠任何帮手杀死了一个真气武者，而那群武府弟子，最多不过也才罡气境界，迫于秦欢的凶威，才没敢放肆。
一个时辰后，秦欢苍白的脸恢复了一分血色，咳嗽着慢慢站起身来，摆摆头示意众人继续赶路。
段玉走到前方带路，其余孩童跟在秦欢身边。
前行中，段玉回想起那些被他杀死的妇孺，他黝黑的脸露出挣扎之色，不时扭头看一眼后面的秦欢。
“那些孩童……”段玉张了张嘴，低声道。
秦欢抬头扫了眼段玉魁梧的身影，皱了皱眉，淡淡道：“若是我两死了，这些苦海镇的孩子也死了，那些山匪会大举庆祝，那些孩童也会欢呼，他们骨子里传承着父辈的匪性和凶性，在那种环境里长大，将来又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匪。”
“这个世界，旁人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们能做的，便是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说到这儿，秦欢忽地回想起最初的画面。
那时他苏醒在武当山，脑海中那个神秘的声音便告诉过秦欢。
不惜一切代价，活下来！
昏暗的雨夜里，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山野。
……
齐云山，紫霄崖。
山崖下方，一串串崎岖的白石台阶云雾缭绕，江湖上名声显赫的道家武学圣地，玉虚宫便在此地。
此时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屹立在崖边，举目遥望着远处的一条山谷，山谷里大火冲天。
“这风可不小，莫把老夫的屋子给点着了！”
老人笑着喃喃一句，转身慢慢地朝台阶行去。
……
第116章 正轨（）
十月初一，寒衣节，距离苦海镇被山贼洗劫已过去数日。
小镇外西山荒野，杂草丛生的山林里，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坟丘，数量不下近百座。
一群年幼的孩童站在坟地外的一条小路上，头上缠着白色布巾，坟地间陆续有孩童走出来，和这些孩童站在了一起。
人群旁边，秦欢弓着背坐在一块木墩子上，神态懒散半眯着眼睛，不时抬头望一眼坟地里被风吹起的冥纸。
身负巨剑的段玉，脊梁挺得笔直站在秦欢身后，抱着双臂耷拉着眼皮。
山野小路上，一匹骏马疾驰而来。
来人勒马停下，翻身下马快步行至秦欢面前，弯腰拱手道：“属下王鹏，拜见公子。”
秦欢抬手挥了挥，王鹏起身扫了眼一旁的众多孩童，收回目光后，面色恭敬地说道：“小镇废弃的武馆已派匠人修缮好，空余的屋子也收拾了几间，供大伙儿居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秦欢思忖半响，对其说道：“暂时没有，你可以回腐犬堂了。”
王鹏点点头，“属下告退。”说完驾马扬尘而去。
过了片刻，秦欢慢悠悠地站起来，对一众孩童招了招手，迈步朝前方走去。
孩童们跟在段玉身后，随着秦欢朝回苦海镇的方向走着。
自那一夜秦欢活着从青龙寨回来，之后便答应了陆行舟，成为腐犬堂名下的一员。
两人没再会面，即便同意了陆行舟的条件，也是由陆行舟派来的那名手下传达。
不需要任何形式上的约定，陆行舟似乎很信任秦欢，当夜收到回复，便连夜派出手下帮助秦欢重建苦海镇，甚至还花钱请来匠人，在小镇里修缮了一间武馆。
无论是苦海镇的悲惨遭遇，还是青龙寨的灭门，都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襄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人在意一个落魄的小镇是否换了主人，更无人在意其主子是谁。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既定的轨迹。
老乞丐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丐帮弟子，全都召回了苦海镇，经过众人协商，最妥善的法子，便是让苦海镇维持往日的情形。
小镇外的驿站新换了店主，镇上的客栈茶楼和饭店又开始营业了，过往的江湖中人，路经此地依然会选择打尖暂歇。
至于这些门道由谁去负责，那就不必秦欢操心了，老乞丐自然能物色到合适的人选。
曾经的丐帮弟子，换了一种身份，从阴影里，活在了阳光下。
众人回到苦海镇已是午后，小镇入口守着几个手持长棍的丐帮弟子，见秦欢带领一行人走来，几人都笑着打招呼。
秦欢一一点头回应，淡淡道：“派两人守着就行，其余人随段玉回武馆习武。”
几名弟子听罢，各自都脸色一喜，忙不迭地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段玉，对一众孩童冷冷喝道：“别傻愣着，都回武馆。”
众孩童低声应是，快步朝街上跑去。
待这些孩童走远了，秦欢看向段玉，淡声道：“武馆交给你，我去一趟老头那儿。”
段玉点点头，大步走向长街。
秦欢停在小镇入口的石柱门楼之下，略微回头看了眼后方。
几经辗转，想不到我还是回到了此地！
秦欢咧嘴一笑，迈步走向前方。
街上走过一群群改头换面的丐帮弟子，看上去不再邋里邋遢，与常人无异。
街边小铺恢复成往日模样，附近村庄的普通百姓照常在此地摆摊，贩卖一些零碎小物件。
若是没有强大的人保护，处在大城之外的普通百姓，人人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或许苦海镇并不安全，但为了谋生，他们却别无选择。
他们也可以去襄阳城，但任何一个地方，下至贩夫走卒，上至达官显贵，都有一张巨大的网，生存在这张网里面，牵扯着无数的关系。
无依无靠的普通人，要想在襄阳城摆一个摊，只怕都很难。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悲哀，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苦恼。
生存在最底层的人，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别无奢望。他们的能力，限制了他们的野心。
秦欢在长街上慢慢地走着，目光随意地打量着来往的行人。
一丐帮弟子停在卖菜的铺子前，微笑着递给老妇人一张写了字的纸张。
老妇人面露惧色，双手颤颤地拿起纸张，表情为难道：“小伙子，我不识字，你想买什么直说吧，你给我这个，我看不懂的。”
这弟子笑了笑说道：“老人家，我们要在这里授武招收弟子，您可以让家里的孩子来试试。”
老妇人摆了摆手，不住地摇头道：“你可别糊弄我了，我们穷苦人家哪儿来的钱拜师习武，饭都吃不饱呢！”
这弟子哈哈一笑，“放心吧，免费的。”
老妇人半信半疑地望着他，这弟子不再多言，继续朝下一处摆摊的人走去。
……
相似的一幕幕落在秦欢眼里，秦欢收回目光，停在街边的一间院落外。
苦海镇有人免费教授武功，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城外大大小小的村庄。
这个世界里，各门各派把武艺传承看得比命还重要，老乞丐却让秦欢走这条路，无异于要和天下所有门派对着干。
扬手敲了敲门，木门缓缓拉开，瘦骨嶙峋的老乞丐弓着背，扫了眼秦欢，摆摆头示意他进来。
秦欢跨过门槛走进院内，反手将门关上。
老乞丐慢吞吞地走到院中，坐在一张躺椅上，轻轻摇晃着，淡淡道：“如何，老夫的办事能力，你可还满意？”
秦欢略偏着头，脸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在向我请功么？”
老乞丐干咳一声，面露责备之色，笑骂道：“混小子，尊老爱幼你懂不懂，枉我这把年纪还不辞辛苦跟你闯荡江湖。”
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心中莫名有些烦躁不安，秦欢抓了抓乱糟糟的短发，快步走向一间厢房，话语略带催促地说道：“别再藏着掖着，多教教那些小孩儿，留给你我的时间不多了。”
话毕，秦欢走进厢房关上了门。
老乞丐停止摇晃，目光复杂地望着紧闭的木门，叹了叹气。
“是啊，时间不多了，我得在临死前，帮你把路铺好才行……”老乞丐轻声喃喃一句。
但也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对你有害无益。
等了十年，再等三年又何妨，但愿我能见到那一天的到来！
……
第117章 潜修（）
这间院落是众人专门给秦欢准备的，至于老乞丐，偏生要挤进来一起住，秦欢也拿他没法子，还有虫儿和段玉也是如此，好好的屋子不住，偏要都挤在一个院子里。
这几日秦欢身上的内伤已经愈合，本来按陆行舟的意思，秦欢该立马动身带人去一趟汉江水域，让他熟悉一下环境。
但经历了青龙寨一战，秦欢决定先把铁布衫练好再动身，毕竟运气不会每一次都庇护他。
借口是要养伤半月，对此陆行舟也没催促，只说过段时间，魔刀门要和天风堡摆在明面上决战，让秦欢到时随他走一趟。
秦欢还没给他答复，因为他实在不愿再掺和魔刀门的恩怨，这几日金小蝶赖在苦海镇不走，秦欢已经很头大了，陆行舟却又要把秦欢牵扯进去。
能拖一天是一天，实在不行再想法子。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若非必要，秦欢不愿置身浑水，连累身边的人惨死，青龙寨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厢房里，秦欢盘坐在床塌上，慢慢合上双眼，开始操控经脉中灼热的内劲，按照铁布衫的行功图，再次去淬炼前胸后背的血肉。
这铁布衫对旁人而言，练起来困难无比，秦欢却感受不到什么难度，当然淬炼过程中的痛苦除外。
林铮留给秦欢的铁布衫，经过了林铮的亲身试验再加以完善，批注上说，这门外家武学，从最初的七层，被他推演到了第九层，以他的武学经验来看，这门先天之下的武学，已经是登峰造极。
江湖上的武学宗师，喜欢将一些武学推演到极致，虽说是极致的版本，却不一定适合人修炼，因为它同样也需要极致的习练条件。
默默的感应体内血气流动韵律，一边观想飞刀图，使得内心静如止水，一边控制内劲淬炼血肉。
痛苦与折磨开始增强，细若发丝的内劲，飞速地流动在前胸和后背细弱的经脉之中。
淬炼过程里受损的部位，又被一阳心法的特殊效果治愈。
一次一次地碾过脆弱的血肉，一阳心法又带来强大生机，使得这些地方恢复如初。
一面摧毁，一面重塑，淬炼的强度随着秦欢持续运功开始增加，身体遭受的疼痛也在大幅度增强。
铁布衫的批注上说，每个人体质不同，练成一层耗费的时间也不同，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