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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巴罗萨来客-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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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邦德感到这里需要用一种无聊的腔调,虽然这种腔调毫无表现力,而且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叫詹姆斯·贝特里奇。朋友们都叫我詹姆斯。”

“好,詹姆斯。那么你一定是彼特了。伦敦说叫你彼特。”

纳特科维茨无表情地点点头。“纽曼。”他大声说。

“对,很好。感觉真像一个新手①,是吗?”他大笑着,汽车开起,飞机四周挤满地勤人员。飞行员说他们过半小时就返航。

①  纽曼(Newman)有“新手”的意思。———译者

“新手,感觉像一个新手,是吗?你们要点什么热饮料吗?白兰地,斯托利,还是咖啡?”当他们的车在路灯下经过时,斯捷帕科夫的脸偶尔被照亮。

他们选了咖啡。这个俄国人得意地打开装在车上的吧台,多种饮料中有大瓶清咖啡,热得滚烫。“你们在飞机上用过,哦,你们怎么说,用过卫生设备,是吗?你们解过小便了?”

他们两人都点点头。

“好。如果你们还要小便,随时告诉我,我们会安排的。但必须等到服务站。在露天你们是没法办的,恕我直言。”

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他在座位上挪来挪去,占据很大的位置。这辆林肯车显然是定做的。邦德坐在这个俄国人的旁边,而彼特·纳特科维茨则面对他们,坐在吧台侧面的一个活动座位上。“你们看,我们走了很久了。”

他们能感觉出这个人的微笑。

“还没有进莫斯科?”邦德问。

“啊,没有。肯定还没有进莫斯科。你们以为我们是带你们去参观莫斯科中心?”

“我们是希望……”邦德开始说,这个俄国人又笑了。

“你们想参观著名的纪念馆,我们在那儿保存有我们许多著名特工的照片,想吗?”

这一次轮到邦德笑了。“那也许是有用的。”“肯定有用,”“斯捷帕科夫嘟嚷着。“当我去伦敦时你们带我去特种部队俱乐部,行吗?参观骑士桥的汉斯月牙形建筑。我看过一些那个地方的照片。然后作为贵宾环游你们的世纪宫。够消遣的。”“我们张开双手欢迎你,鲍里。”纳特科维茨在黑暗中点点头。“我们究竟去哪里,鲍里?只要我们知道。”他的声音是平和的,但是带有某种近似威胁的拖腔。

车里平静了几分钟。当斯捷帕科夫再说话时,一切自然、和善和诙谐的痕迹都消失了。“好的,我对你们直说了罢,必须直说。今天晚上‘正义天平’实现了他们的诺言,第一总局一名高级军官的尸体在环形公路第95  号出口处被找到。他们还发现他平日的司机被麻醉在雅申涅沃总部里不省人事,连手艺高强的魔术师胡迪尼也不能达到这种程度。所以,”他似乎歇了一口漫长、忧伤而深沉的气,“所以,这都是非常秘密的。我们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事,除了一些非常可信赖的人,你们也在内。‘正义天平’的人干事很认真。我们肯定他们是老练的组织,他们的人已打入克格勃甚至中央委员会。

他们不是那种流氓阿飞。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实际上它能够影响整个领导层。所以我们必须谨慎,保守秘密。我们必须像幽灵一样从巫师那里逃走———这是你们的诗人雪莱说的,是吗?”

“可能是,”邦德在黑暗中皱皱眉。

“肯定是。‘在你那看不见的所在,树叶枯死了。/ 你被赶走了,像幽灵一样从巫师那里逃走。’这肯定是雪莱的诗句。我初学英语时读过你们许多伟大诗人的诗。华兹华斯、朗费罗、雪莱以及现代人民诗人贝杰曼。现在我确实喜欢他。我国诗人的诗充满伤感情调。”

“实际上我不熟悉雪莱,鲍里。”邦德从来就不是诗歌迷,除了荷马谁也不知道。

彼特又问,“我们现在去哪儿,鲍里?这样秘密,连告诉我们也不行吗?”

“你们认为,是去哪儿?当然是安全屋,实际是安全的别墅。”

“啊,那么我们说的是那个离莫斯科以西25  英里的地方吧?”

“是那里。”这时他们正在一条主要道路上行驶,经过一片发展区,斯捷帕科夫的脸被路灯照得一闪一闪的。他笑着点点头。“我想你知道那个地方,詹姆斯。再来点咖啡吗?”

邦德这时肯定他们不是去茹科夫卡的尼科林山,就是这个地区附近的其他社区。在过去那些糟糕的日子,位于克里姆林宫西西南的这些地方,曾经是豪华的社区,那里到处是作家和艺术家享受优惠的别墅,和党领导人奢侈居住的所谓特别村。熟知内情的人通常把这个地区称为索夫明或茹科夫卡文化区。索夫明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地区,内阁部长们的别墅就隐藏在莫斯科郊外宁静小山下的秀丽林木中。邦德没有理由相信有什么好的变化。也许意识形态变了,但领导层还享有他们的特权。

“靠好坐着,詹姆斯,好好欣赏沿途的风光。”斯捷帕科夫宽慰地说。

“你们马上就要看到今年冬天生活的艰辛一面,我们在俄国好像在受罪。这就是说,我们不管你们时,你们也得受一点儿罪。有机会还是享受一下吧。”

邦德点点头,呷了一口咖啡,把思想放松。彼特·纳特科维茨好像睡着了。

“他叫鲍里斯·斯捷帕科夫,”M 曾经说过。“鲍里斯·伊万诺维奇·斯捷帕科夫,45  岁,一个具有丰富反世界恐怖组织经验的克格勃职业军官,一个对付苏联内部持不同政见者的专家。他也是安德罗波夫学院的毕业生,业务熟练。”

斯捷帕科夫最初在第一总局第20  处服役,对付新成立的发展中国家,后来调到第二总局调查处工作,主要监视国内安全和反情报工作。

坦纳说斯捷帕科夫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他确实在某些方面写过书,是一本克格勃内部读物,他名之为《迷途狗》,显然是从卡扎菲1985  年大嚷要‘穷追迷途狗’那篇臭名昭著的讲话来的。”“我们有权,”卡扎菲说,“采取一种合法而神圣的行动——全体人民正大光明地去消灭国内外的敌人。”

这本书详细介绍了像1969  年刺杀勃列日涅夫这样的事件,七十年代好几次未报道的劫持人质案以及1977  年莫斯科地铁爆炸案。坦纳说斯捷帕科夫全书写得非常诚实,他奉劝克格勃的高级军官在与恐怖组织,特别是中东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等打交道时要小心。他甚至指责克格勃高层和中央委员会冒险与阿拉法特以及像被称为“豺狼”的伊利奇·拉米雷斯·桑切斯这样的人打交道。

“你会发现他很杰出,”参谋长说。“我个人认为,他对八十年代苏联对国际恐怖主义政策的改变做了很多事。”

现在,他们坐在林肯车的后部,摇摇晃晃在冰冻的黑夜中往老天爷才知道的什么地方行驶。他们面对面地坐在鲍里斯·斯捷帕科夫的对面,他就是他们在这个案件中的搭档,俄国人为揭露“正义天平”而需要做的什么事情都归他管。

“你写了一本书,鲍里。我们听说你写了一本很精彩的书,”邦德在行驶了一英里后说。

这个俄国人大笑起来,好像这是个笑话。“确实,我写了一本书,但它没有列入畅销书的书单,只在克格勃内部流通。因为我年轻而且傻帽——啊,也许不那么年轻,而且这‘傻帽’你们应理解为‘真诚’。有一段时期,我认为我会数着树完蛋。”他重复着这句俄国成语,“数着树。”在俄国过去的行话里,它意味着被送往古拉格集中营。

“我们的人对它评价很高。”

“真的吗?啊,它总算取得了某些成功。我倒真想能写出一本伟大的小说来,但我的生活局限在一个不愉快的地方。我是一个专业人员,顺便说一句。正是我提出要你们情报局派两个人帮我们走出困境的。这里也有一些人认为这是个大胆的行动。”灯光有一会儿又照在了他的脸上,邦德似乎看到在这个俄国人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担心的目光。

“我们也认为它大胆。”邦德尽力使谈话轻松些。“但有些人认为它反常。”

好像从斯捷帕科夫的丹田深处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窃笑声。“它也许是反常。谁知道呢?我个人认为它合情合理。据我们了解,‘正义天平’中有两个英国成员。这些人正等着他们到来。他们在这里有一项特殊工作要干,我们没有人能扮成英国人使他们相信。所以我们请你们来。”

“这两个人……”邦德开始说,但斯捷帕科夫打断他的话头。

“等等,詹姆斯。等到我们能够在十分安全的情况下谈话时再说。不,那不是好的英语。你们不能够悄悄谈话。我说的是绝对安全。”他似乎抬头瞥了一眼,邦德看见他在望着司机宽阔的后背,而司机正集中精力看着前面的路。“他很少说话,给我当司机好些年了。但是……”

这时他们正在广阔的田野上行驶。没有灯火,只能看到为了车辆自由行驶而在路两边推出高高的雪堆。在雪堆外面,大地一片黑暗。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只有一张黑幕,像一堵坚实的墙壁。没有其他车辆经过,只偶尔有一点儿生命的迹象——一个孤零零的哨所、一群房屋和木棚组成的小型社区。

邦德想起了他第一次在美国中西部行车的景象。他看到中西部一望无垠的庄稼地,像水波那样延伸到遥远的天际;大片的玉米和小麦连绵几英里,一眼望不到边。作为一个出生在岛国的人,当时他根本想不到会有这样巨大的空间,现在在这里他又有了这种想法,即使在黑夜中,他也能意识到他是在一片广袤的土地上,这片土地可以吞没美国的土地,并让它靠边站。

他们最后开始减速,这里出现了人烟。公路两边有建筑物和人行道。灯光出现了,随后又是一片黑暗。更多的灯光出现了,汽车突然向右转,把他们送上一条宽敞的尚未铺完的道路,在这里树木突然吞没了他们。这里有一个警卫岗哨,司机打开车窗,伸出一只手把证件递给一名穿军装的人,他肩背一只手提机枪,脸上戴着御寒面罩,这时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

哨兵挥手让他们通过,两扇大铁门在他们前头打开,汽车开上一条铺设讲究的弯路,两旁的树木覆盖着很厚的冰雪。到了门里,他才看到一道黑黑的、厚厚的地平线,说明这里筑有一道秘密的栅栏,也许是一堵高大的铁墙,把任何未经许可想往前走的人挡在门外。

他们慢慢地行驶,两旁是高大稠密的冷杉,偶尔有一闪一闪的灯光从他们身边掠过。又行驶了大约一英里。再向右转,他们突然看到一所房屋似幻象一样从树林里冒了出来。

房屋很大,有两层,主要是木质结构,屋顶低悬,窗户开在后面。宽阔的台阶通往好像是大门的地方,尽管整个结构四周都有一道木质平台;屋顶用精雕的木柱支撑着,屋顶上有一个阳台,夏天可休闲。

这一圈稠密黢黑的树木,这冰雪,绘出了一幅并不完美的图画。邦德认为,不管什么时候,他们在电影中若要拍成这样一幅景象,即使是实景,也是彻底的失败。现实总是无情的,尽管这座建在冷杉林中的房屋乍一看很美,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徒有其表的。

房屋的右边已经停放着三辆车,两辆厢式小客车,另一辆好像是罗弗车,都装有宽大的防滑轮胎。这个地方被灯光照得通明,有从窗户里来的灯光,有从装在暗处的电灯来的灯光;邦德不得不欣羡这座别墅的隐蔽方法,不到最后一刻是发现不了的。

纳特科维茨醒了,斯捷帕科夫挪动着他的身躯并叹了一口气。“我们到了。醒醒,彼特先生,纽——曼先生。”他把名字分开来叫。

“哎!”彼特学着冬眠的动物开春后第一次活动的样子。“就是这里了?

我们这一路来就是为了参观一所滑雪小屋?”

有两个人从宽阔的木阶上下来,打开门,从后箱取出他们的行李,帮他们下车,招手领他们向大门走去。

他们从冰冷的空气中走进大厅里暖气设备和壁炉发出的热气中。这里充满着上光剂的气味、树木的气味以及强烈的香烟气味。邦德首先想到的是童年时读过的《赞达的囚徒》中对猎屋的描述,或者是多恩福德·耶茨的冒险小说。这里一切都有,从擦得光光的地板、小地毯和挂在墙上的纪念品到很深的皮椅和沉重、空旷的感觉。一段未铺地毯的楼梯从穿过整个大厅的走廊弯下来,几根精雕的大柱斜着向上直到陡峭的屋顶。

大门在他们进屋后关上。他们第一次看清了斯捷帕科夫的样子,高大的个头,他一边愉快地笑着,一边拉开他长棉外衣的拉锁。他对到汽车旁边接他们的两个人点点头。

“这是我的两个助手。”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像一个听力不佳的人只得大声说话一样。他似乎打破了某些行为准则,像一个粗野的旅行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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