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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佩瑜红彤彤的小脸，罗修露出慈祥笑意——就在此刻，罗修心中忽有触动，感觉自己仿佛在某一时、某一世，也曾有过这么一个孩子。
这孩子可能是男孩，可能是女孩，他早已记不清楚，但这种戳中内心最柔软部分的感触是如此真切，让他刻骨铭心。
“爹爹，你倒是教教我呀。”
小佩瑜见罗修半天不说话，着急的催促着。
“这就来了。”罗修伸出大手揉了揉佩瑜脑袋，起身捡起一根树枝使起了罗汉剑法。
正当这一招“罗汉伏虎”用老之际，罗修余光到处，瞥见不远处树林里人影晃动，似是有人悄立树梢遥遥注视，再细看这人身影，恍惚间有几分熟悉。
“终于来了吗？”
罗修轻轻一笑，内力到处，手中树枝寸寸折断。
“爹爹！这是什么功夫？我要学！我要学！”
小佩瑜被罗修这一手逗得兴奋起来，蹦跳着叫嚷。
罗修低头看向儿子，温柔说道：“现在学这招还太早，等你长大了让司徒姑姑教你。”
“我要爹爹教我！”佩瑜攥住罗修的大手，“司徒姑姑性子太慢，一个招式能讲上三天三夜，若是向她讨教，三年五载都学不会罗汉剑法……”
“爹爹也想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罗修笑着拍了拍佩瑜的小脑袋，“但怕是没机会了。”
没等小佩瑜再问，罗修纵身朝着密林深处而去。
“爹爹！”
小佩瑜大声叫喊，引得房中做饭的宁玉髓追出门来。
“你爹呢？”宁玉髓看不到罗修身影，低声问道。
小佩瑜往树林深处一指：“去找一个方脸怪人了。”
“什么？”
听了这话，宁玉髓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
密林之中。
两个身影如鹞子般起落翻飞，往来穿梭，只听得林间树叶扑簌簌坠落，却听不见这两人衣袂带风之声。
两道身影快似闪电，眨眼般便穿出密林，到了小元山山顶剑冢——若是有行家里手瞥见，定当认出前者所用是血吼教秘传身法《游魂诡步》，后者使的则是元山派身法绝学《玄甲定》。
秋风吹起。
小元山上一片肃杀。
前者在剑冢旁站稳，而后缓缓回过身来。
“宿慧识！”那身影声音嘶哑，犹如夜枭啼鸣。
罗修笑了笑，点头应道：“哎！”
这一声出口诚恳自然，仿佛是老乡相见彼此招呼，满面杀意的惠顽被罗修这一声答应搅得措手不及，本来已到嘴边的台词直接忘到了九霄云外。
惠顽几次调整情绪，这才找回了之前苦大仇深的感觉，他瞪着猩红双眼，抬手戟指罗修，诧问道：“宿慧识，你还认得我吗？”
罗修仍是一副老乡见面的表情，悠然道：“惠顽，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足足十年，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这语气仿佛是守候在家的老母亲盼回了离乡的游子，言语之中满是拳拳之意。
惠顽只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恼羞成怒道：“宿慧识，别跟我假仁假义，当初是你狼子野心，谋害了我义兄毕铁锭，夺了他太吾身份，还让他暴尸荒野，今日我来找你，就是要为我义兄报仇，夺回你太吾身份的！”
时至今日，毕铁锭之死已经过去十年。
这十年之中，惠顽曾被囚于石牢，曾流落江湖，曾占山为王，曾改投魔教……但无论惠顽经历什么，都没忘了给自己的义兄毕铁锭报仇雪恨，单凭这份忠义，惠顽就当得上“义薄云天”四字。
看向惠顽，罗修一声长叹。
“惠顽，我欣赏你的执着，敬佩你的忠义，但今日一战，你可想过后果？”
“后果？”惠顽冷哼一声，“我既然敢来，自然想过后果。宿慧识，我知你天资卓绝，机遇不凡，但这又如何？大不了我豁出性命，也要拉你下地狱！只要能给义兄报仇，我死都不惧！”
“死？”罗修轻轻一笑，“死不足为惧。人若死了，痛苦、恐惧、忧虑也全都没了，一忘皆空，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但与我交手，你不仅会死，还将失去灵魂……你这一生喜怒哀乐、恩怨情仇将通通化作程序化的记忆被我吞噬，灵魂却彻底消亡，留不下任何痕迹，你的躯壳将为我所用，成为我继续存续的皮囊，而你勤修苦练数十载的功法，亦将成为供我享用的饕餮盛宴……你一生庸庸碌碌，却是为我做了嫁衣，到最后你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可留下，这样的结局，你能否接受？”
惠顽听着罗修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宿慧识，你真是狂妄至极，大言不惭！就算你天资聪慧，根骨不凡，但又如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惠某人这十年隐忍蛰伏，定要让你血溅元山！”
话音未落，惠顽已经出手，他这十年唯一执念便是击杀宿慧识，绝不会在最后一刻动摇。
罗修见惠顽执意出手，也就不再规劝，这十年下来，生生死死他早已看淡，他看穿惠顽这一生的宿命便是为毕铁锭而生，为毕铁锭而死，只有与他奋力一战，才对得起他这十年来的心血经营。
惠顽一开始并未显露元山功法，用的是血吼教真传绝学《血食功》，惠顽体格健硕，手长脚长，与血吼教武功路数颇为契合，这一招使得炉火纯青。
罗修边战边看，边做点评。
“想不到魔教武功如此精妙，难怪武林多少青年不惜背负骂名，也要去魔教拜师学艺……”
第219章 决战元山（）
罗修边战边聊，气定神闲。
惠顽则被他一副悠闲姿态激起怒意，拳掌更显狠辣。
两人由远及近，从遥遥相望转成了近身搏击，惠顽招招用险，直取罗修要害。
撩阴腿、戳眼削耳功、摧心掌、三指夺阴爪……
单从招式名称上便能听得出魔教血吼教的功法何等狠辣，罗修若是稍有不慎被惠顽击中要害，就算捡回一条性命，余生怕是也只能修炼《葵花宝典》这一门武林绝学了。
但好在罗修这些年在大小元山潜心修炼，功力早已今非昔比，一身元山佛道修为融会贯通，防御更是滴水不漏。
金刀换掌功、九宫乱八步……罗修高接抵挡，游刃有余，一身正练大成的《混元无相功》更是将惠顽的招式尽数挡在了要害之外，纵使惠顽招招阴险，罗修也能化险为夷。
两位绝世高手激战不休，真气震荡引得小元山上狂风大作。
这小元山剑冢原本就非隐蔽之处，两人的拳掌交鸣声很快引来了元山弟子。
一开始是几名来此处练剑的元山派石牢弟子；
紧接着宁玉髓拽着小佩瑜穿过密林赶来。
罗修、惠顽缠斗不休，元山弟子们则奔走相告。
“太吾出手了！”
“太吾出手了！”
半盏茶的功夫，小元山上石牢弟子、传法弟子、传法众、伏魔众……
浩浩荡荡百十来名门徒齐聚剑冢之上，一同瞻仰这不可多得的激烈武斗。
待得小元山上人数愈发多了起来，惠顽反而不急着去与罗修颤斗了，他转身一招摧心掌逼退罗修，身子再如鹞子般一个凌空后翻落在了剑冢之上。
“呵呵，太吾传人，果然好大的气派，一出手便是百千人奔走相告，比那新春集会的舞龙舞狮还要招人喜欢。”
罗修凌空而起，施展轻身功夫《玄甲定》立于杨柳枝头，随着小元山上萧瑟秋风起伏晃动，宛若一只栖枝林雀。
“太吾于我，不过浮名而已。至于这些奔走追随的附庸者，亦非我所追求。”
惠顽冷哼一声，随后转身面相不远处元山徒众，厉声喝道：“尔等庸才，全被这假仁假义的太吾骗了！这些年宿慧识借太吾传人之名，寄生于大小元山偷学元山派的神功秘法，把元山这数百年的不传之秘学了个干干净净，你们非但不加以阻止，反而助纣为虐，真是吃里扒外，忝为元山门徒！”
一番话说出如当头棒喝，顿时令元山门徒们肃静下来。
不过话音甫落，元山派中便有一名传法弟子挺身而出，为太吾仗义执言。
“太吾肩负祛除相枢之责，与寻常武林中人大有不同，是元山派先祖与初代太吾立下盟约，同意将元山功法倾囊相授，我们扶持太吾，只是遵循祖宗遗愿！”
这话出口，众弟子齐齐响应。
“正是！”
“不错！”
“我等是遵循祖宗遗愿！”
惠顽却是哈哈大笑：“蠢材啊蠢材！你们当真以为宿慧识是太吾传人？实话告诉你们，太吾正统传人早在阴山太吾村被宿慧识谋害，宿慧识手中的伏虞剑柄是抢的，他太吾传人的身份是伪造的，他根本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什么？”
听了这话，元山弟子们却是始料未及。
其中一名弟子质疑道：“可是太吾他分明能够祛除相枢啊。”
另一名弟子也点头道：“没错，他既然能祛除相枢，料想不该是冒牌货……”
“蠢货！”惠顽大声呵斥道，“祛除相枢不在于人，而在于伏虞剑柄，但凡手持伏虞剑柄者，便能祛除相枢！别说是宿慧识，就算是牵条狗来，只要让它叼着伏虞剑柄，也能将相枢从人体中驱除出去！”
“什么？”
门徒们再次震惊，惠顽的话实在颠覆了他们这些年来的认知。
真正能祛除相枢的，只是那把残破不堪的伏虞剑柄？
难道他们多年来推崇备至的太吾传人与寻常武林中人根本并无不同？
但就在此时，一个身影越众而出，他指着惠顽大声质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又如何知道太吾的秘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元朗，自从他被太吾救了性命，这十年来他一直是太吾的忠实拥趸。
惠顽冷哼一声，厉声说道：“因为最后一任太吾，正是我的结义兄长！十年前我相枢入魔，弑师杀兄叛逃元山，流窜到阴山脚下太吾村，正是我结义兄长，太吾传人毕铁锭用伏虞剑柄将我救助回来，挽回我一条性命……而当时的宿慧识只是太吾村民，根本不是什么太吾传人！”
“啊？”——元山派众弟子目瞪口呆，同时目光齐刷刷看向站在树梢的罗修。
罗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并无辩解的打算，因为惠顽说的是事实。
惠顽遥遥指着罗修，继续说道：“我义兄，太吾传人毕铁锭，与我在太吾村落脚。义兄为人老实持重，任劳任怨，带着太吾村民扩建村落，开办集市，其中劳碌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但就因为我义兄长相丑陋、资质平庸，太吾村民便对他百般嫌弃……宿慧识更是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用从我义兄那里学来的武功，残忍的谋害了他！”
说到这里，惠顽声泪俱下，双目通红：“宿慧识谋害了上一任太吾，这才得到了伏虞剑柄，而从始至终，他这太吾传人的身份都是假的！”
“啊！”——元山派门徒们闻言大惊，惠顽的陈述实在是耸人听闻。
元朗并不相信，厉声喝道：“休得胡言，这根本是你的一面之词！”
惠顽冷哼一声，转向不远处带着孩子的太吾村民宁玉髓，沉声说道：“如果惠某人没有记错，你便是太吾村里宿慧识的那个相好吧？”
宁玉髓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如今我已是慧识哥的结发妻子了……”
惠顽冷冷一笑：“我不管你是否是他的妻子，但你可敢站出来说句实话？我惠某人刚才所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这……”宁玉髓深吸一口气，便打算撒谎袒护宿慧识。
但惠顽立即补上一句：“我要你用你儿子的性命起誓，你若敢不如实回答，你儿子不得好死！”
宁玉髓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如纸，浑身颤抖。
元山派弟子看到这一幕，便都大略猜到了事情真相——如果惠顽说的不是实情，宁玉髓绝不会是这番表现。
显而易见，宿慧识这太吾传人的身份，的确颇有蹊跷。
第220章 元山秘辛（）
小元山上。
凛冽秋风更显肃杀！
太吾宿慧识与元山叛徒惠顽遥遥相望，恰如两尊钢铁浇筑的雕像。
惠顽见宁玉髓半天沉默不语，厉声说道：“想必大家也看到了，宿慧识的女人已经默认了我的说法。”
“我没有……”宁玉髓垂死挣扎，这一句话说出来却更显无力。
元山派弟子们并非愚不可及，自然是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
但就在此时，又是元朗挺身而出。
“就算太吾身份有异，但这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