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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10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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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光是他自己这么,归云舢也这么啊。都她就是因为这个冬里接连经历了十七的出痘、七的薨逝,才将秋狝时候那点子风寒咳症给加重了。只要熬到开春儿,地气暖了就好了。

    看着眼前的皇帝,完全就像个执拗的少年,婉兮忍着疲惫,竭力睁开眼,柔软地点头微笑。

    “爷得对。都怪我病得久了,就容易些丧气的话。我再不了,就等着过完了正月,春暖早来,我就推开这棉被下地去,还等着看海棠花儿开去。”

    婉兮实在太疲惫,便是着这些话,眼皮也还是有些打架,将一段话得仿佛梦呓了一般。

    皇帝轻叹口气,伸手轻抚婉兮面颊,“既如此困倦,便好好睡一觉吧。你且放心睡着,爷坐在这儿陪你。”

    婉兮阖着眼却摇头,“别,爷在这儿坐着,我睡不着。明日李朝国王派使者来圆明园表贺三大节,皇上不能不在……皇上还是回园子去吧,我自己没事儿。”

    婉兮不怕别的,只怕自己的病气过给了皇上去。终究,皇上也已经是六十五岁的老人家了。

    皇帝深吸口气,俯身在婉兮面颊上亲了亲,“好,那你好好睡着。明儿忙完了李朝使者表贺入贡之事,爷就回来看你。”

    婉兮虽然点头,指尖却不由得又紧了紧,有些舍不得松开皇上的手。

    却终究还是狠下心来,缩回了手指,冲皇帝轻轻摆了摆,“爷快去吧。我在这儿,等着爷回来。”

    皇帝走到门口,不由得再回眸凝望。

    她已经睡熟了,可是手却还举在枕边,像是一直在摇摆。

    而她身周,那水绿色的帐子柔软垂下。

    便如水中蔓草萋萋摇摆,柔软娉婷。

    皇帝忍住一声叹息,轻轻一笑。

    “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皇帝心中默念罢,终是缓缓回头,悄然离去。

    意难测,便是子,他竟也无法猜到,他这一走,竟再也没能走回到她的眼前……

    。

    正月二十八日,朝国王李昑,遣使表贺万寿、冬至、元旦、三大节,及进岁贡方物。赏赉筵宴如例。

    忙完此事,正月二十九日,皇帝先赴畅春园给皇太后请安,将昨日李朝进贡来的贡物,挑好的给皇太后先送过来,母子着那些贡物的话儿,倒也其乐融融。

    哪里想到,刚从畅春园回来,皇帝正着要回宫去看望婉兮,宫中却传来噩耗——皇贵妃婉兮薨逝。

    这样的消息对于皇帝来意味着什么,一直在养心殿里陪伴着婉兮的颖妃和婉嫔自是最为知晓。故此两人特地嘱咐来送信儿的太监多一句——皇贵妃乃是含笑而逝。

    六十五岁的皇帝定在原地,半晌动弹不得。

    他仿佛都忘了心跳,忘了呼吸,忘了眼珠儿不转是无法忍受的……他就如冰冻了、泥塑了一般,连活饶基本呼吸、心跳的特征,都找不见了。

    他知道他还活着,可是在听见噩耗的那一刻,他分明死了啊。

    ——他分明,魂魄出窍而去,离开了肉身,追随着九儿的香魂而去了!

    。

    皇帝不知道自己的魂魄离开了多久,直到腿被一个力量给抱住,耳边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大哭,他才不得不回过神来。

    垂眸看去,却是痘症反复了之后,刚刚痊愈,还在心将养中的十七。

    而十七后头数步,则跪着满面泪水,却隐忍到竭力不言的十五。

    九儿走了,九儿却还留给他两个儿子在身边。

    九儿过,就算未来的路她不能再陪着他继续走下去,可还有他们的孩子在他膝下,能代替她,一直陪他走完未来的岁月啊。

    这个老儿子这会子紧紧抱着他的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阿玛,阿玛别不管儿子啊……额涅已经去陪哥哥姐姐了,额涅是将儿子交给了阿玛,要是阿玛也不管儿子了,那儿子可怎么长大啊?”

    皇帝的心一颤,腿终于寻到了回弯儿的力道,他身子一软,终于蹲了下去,抱住十七的肩膀,“你得对,你额涅累了,先歇着去了;接下来,得由阿玛顾着你去。”

    十七终于能够松下心来,放声大哭。

    皇帝再抬眸望向十五。

    十五叩首道,“还求皇阿玛节哀。此时额涅已然仙去,为了让额涅放心而去,故此还求皇阿玛早为额涅定夺身后之事要紧。”

    皇帝哀然泪下,“……在我心中,她的谥号早已拟好。‘令’字,是我给她的第一个名号,永寿宫的‘令仪淑德’,与你名字相和的‘如圭如璋,令闻令望’……令为玉德,我最爱玉,故此这个令字,最适合她。”

    “谥号第二字,便定‘懿’吧。”

    十五深深一声哽咽,“懿者,女子德行美好也。与‘令’字正可前后呼应。”

    “且额涅执掌后宫十年,懿旨通达六宫,皇阿玛赐此谥,亦有褒奖额涅垂范六宫之情……”

    “儿子替额涅,拜谢皇阿玛恩典。”

    到最后,十五终究也是泣不成声。

    最最难受的,就是额涅未能看见他正式登上大宝那一。皇阿玛对皇玛母以下敬养,他也多希望自己也能如皇阿玛那般尽孝啊!可是……额涅竟然就这么去了。

    来日等他登上大宝那一,如何再去追寻额涅的笑貌音容?

    皇帝哀然点头,“不止是德行美好,也不止是领袖六宫,圆子啊,懿字‘壹’形、‘恣’声——‘壹’为形,乃是专一之意;‘恣’声,恣为尽情也……”

    对一个人专一、尽情,方可称“懿”。九儿啊,爷的心,你自都明白,是不是?

    。

    正月二十九日,婉兮薨逝的当,皇帝便下旨,“着称令懿皇贵妃”。

    这些年皇帝的后宫里多少人已经不在,可是皇帝亲拟谥号的,并无几人。

    便连元妻嫡后孝贤,那个“贤”字也是她自己向皇帝去讨来的,并非皇帝自己拟来给她——因为皇帝早已将这个“贤”字先给了慧贤皇贵妃高云思。

    其余,淑嘉皇贵妃的谥号是在薨逝之后才定,并非皇帝心中早已拟定;纯惠皇贵妃的谥号,则在祭文中出现“柔顺无违,允协太常之议”,故此乃为礼部拟定上奏,并非皇帝亲拟,“不待太常之议”。

    。

    也在这一日,皇帝便已定下穿孝之人:“派皇六子、皇八子、皇十二子、皇十五子,皇孙绵德、绵亿、绵惠,九公主、额驸拉旺多尔济、扎兰泰、及丹巴多尔济、丰绅济伦,穿孝。”

    “并派皇六子、尚书永贵、总管内务府大臣金简,经理丧仪。所有应行典礼,着各该衙门察例具奏。”

    婉兮本是皇贵妃,按照《大清会典》里皇贵妃的丧仪,穿孝之人,本应该只是“命所出皇子、公主持服”,可是皇帝给婉兮治丧穿孝的人员,显然根本就不是按照皇贵妃的治丧级别来办的。

    《会典》虽重,皇帝却如这三十多年来对待婉兮,凡事都破了规矩的习惯,依旧还是逾制了。

    婉兮本生的孩子里,唯有十七没有在穿孝之粒

    那孩子还那么,虽也虚龄十岁了,可终究是老儿子,怎么看着都没长大;况且那孩子乍然失了额娘,已是哭得满脸通红,两眼如桃儿了去……更何况刚经历了那反复的、凶险的痘症去,皇帝舍不得再叫他冒险。

    安排完了这些事,皇帝微微摇晃,伸手向十五。

    “圆子,扶着我……咱们去看你额娘去。”

    。

    从圆明园回紫禁城,皇帝今日坐车。

    从来一向都强调满人男子,除非年迈,否则必须骑马,不准坐车坐轿的皇帝,这一日终究无法骑马了。

    马车摇晃,他坐在马车里,满车的暗寂,一心的昏沉。

    他觉着他仿佛是盹着了,朦胧里一睁眼,竟是回到了盛京,那大清第一座大清门下。

    就是在那里,他牵着九儿的手跨过大清门,在苍明月之下,祖宗见证之时,对九儿许下“你是我妻”的诺言的。

    可是他站在大清门下,手却是空的,他环顾四周,怎么都找不见了他的九儿!

    就在他茫然焦急之时,忽然间眼前豁然开朗。

    他循着大清门走进去,那朱墙金瓦之下,忽然熙熙攘攘起来。

    他猛然抬眸,竟然就见九儿坐在一棵海棠树下,面前摆着精美的饽饽。

    他心中涌起狂喜,也顾不得身份,大步奔跑过去。在九儿面前猛地停住,呼吸如鼓,激动得竟不出话来。

    她抬头望向他,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正是那千古传颂的“婉兮清扬”的清丽绝美。

    她俏皮地望着他笑,“您跑什么呢?别急,有话慢慢儿。”

第2655章 九卷93 不悔来过() 
她抬手指指大清门下那高高的门槛,“您穿成这样,就急吼吼地跑着过来,可小心要摔门槛!那么高的门槛摔一下,必定摔着脑袋,”她抬手指指额角,“会摔傻的!”

    他心下轰然地响,却小心放柔了声音问,“你……怎么会知道?”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小心翼翼地说话,仿佛是怕惊醒了自己的梦吧。若一大声,眼前的梦境就碎了,连带着她一起,灰飞烟灭而去,跟现实中一样,叫他纵是天子,却也挽不回来。

    她想了想,歪头一笑,“我就是知道呢!说不定,我自己就摔过吧!”

    她说着,也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一般,歪头咯咯笑出了声儿,“您瞧我都不记得我摔没摔过了,那就反过来证明我脑子是真的忘了许多事……我想我还没到喝孟婆汤、忘泉水的时候啊,那我这脑子啊,八成就是以前真摔过给摔傻了的!”

    她俏皮的模样,令他深深凝眸。

    都舍不得眨眼,宁肯将自己的眼睛都睁酸了……

    “你,喜欢这儿么?”他听见自己在梦里沙哑地问。

    “这儿?”她好奇地望住他,“您是说这沈阳故宫么?”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问,甚至自己都有些不清楚,他想要问的“这儿”是哪里。

    他便狼狈地点了点头。

    她又笑了,笑容空灵,仿佛透明,“喜欢呀!您为什么这么问呢,我看起来好像是不喜欢的么?”

    他忙摇头,摁住自己心里那百折千回的苦辣酸甜,“我是说……这里很老,你却年轻。你在这里,对着这些陈旧的砖瓦墙壁,不会觉得闷么?”

    她笑着摇头,“不会呀!这些砖瓦墙壁虽然老了,几百岁了——”她说着特地一指墙上的地图,“您知道吧,这沈阳故宫虽然最初的轮廓始建于清太祖皇帝努尔哈赤年代,可是西路的主要建筑却都是建于乾隆年间,是乾隆四十七年前后才建成的呢!”

    皇帝怔住。

    “乾隆四十七年?原来还要那么久……”

    她却听错了,含笑点头道,“可不,距今都二百多年了!”

    她收起笑容,抬眸望向这古老的宫殿,“说来奇怪,我仿佛也认识了它们许久,许久……就好像二百多年前,我曾来过似的。”

    他心下剧痛,马车一晃,他已是睁开眼来。

    原是车驾已经抵达吉安所,小十五等人都在车外恭迎。

    眼前一切如故——只是,再也没有了那个人儿。

    他攥紧拳头,用指尖掐着的疼痛来克制内心的怅惘和绝望。

    他答应过她,一定会看顾好他们的孩子。纵然她不在了,他们的孩子却还在身边……他得守着他们,抚养他们长大,将他们扶上那高高的宫阙之巅!

    心思放定,他毅然松开了拳头,下车。

    走向他和她的孩子,他和她生命的延续、希望的所在——他们的圆子,他亲自选定的继承人、大清的储君!

    九儿啊,爷一定会看顾好咱们的孩子,绝不负你……

    。

    二月十五日,令懿皇贵妃初祭礼,皇帝命皇十五子颙琰奠酒。

    初祭礼之上,宣读令懿皇贵妃初次祭文。

    初次祭文曰:“四星掩曜,璇宫之雅范空贻;九御含凄,兰戺之崇班安仰。怅云軿之将返,晓侵庭霰之寒。讶鸾驭之难留,宵警壸签之促。爰陈初奠,藉述深悲。惟令懿皇贵妃:秉质温柔,禔躬恪愼。忆自升华紫禁,温恭之德聿昭。洊因晋秩彤闺,谦抑之怀益着。禖祀协庆,金枝开佩韣之祥。兰馆勷勤,弋练重缫盆之典。念夙昔翊宣壶教,冠位号而式是令仪。嘉晨昏懋慈欢,侍庭闱而彰其懿孝。”

    “方冀长绥夫茀禄,何图顿遘夫危疴。始犹力疾而不言,继期勿药之友顾。荏苒岁更,新旧遂侵,寻病入膏肓。乍间乍沉,唯厪再三之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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