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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吒风云录-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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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过世无法接旨,当然是轮到我来接了。”门外此时又传来数人异口同声的声音道:“林仁肇!你要是一直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我们就一把火烧了你的乌龟洞!”说着,许多人哈哈笑了起来。
林延龙接着道:“你们听,这皇甫继动欺人太甚!我们要是都这么走了,以后林家要拿什么跟人家在江湖上立足?”林延秀眼泪不住落下,哽咽道:“我们自过我们的,与别人何干?”林延龙笑道:“你这是孩子话。再说皇上派皇甫继动来抄家,焉无万全的准备?我去接旨,也可以分散他的注意,争取一点时间。”
林延秀、林蓝瓶听大哥的口气,竟是要牺牲自己,双双垂泪,只是不允。林延春道:“延秀、瓶儿,你们年纪已经不小了,也都练了几年功夫,自己应该可以照顾自己。尤其是延秀,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林延龙听他话中有话,说道:“二弟你说什么?”林延春笑道:“凭什么是长子接掌一家之主?爹在世的时候,常夸我英勇足智,是他的衣钵传人,可却从没提过你!”林延龙愠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跟我吵这些吗?”原来林延龙与林延春只差了一岁。而接下来的林延秀、林蓝瓶与两位哥哥的年纪却差了十来岁,日常在家,当然都是听从大哥二哥的教导。倒是林延春早已跟随父亲东征西讨,他天生好逞勇斗狠,冲锋陷阵,往往奋不顾身,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兄弟俩性格不同,平日争执,亦所在多有。
林延春道:“大哥千万不可误会。贼人见你孤身一人接旨,还不是一样会起疑心?既然要做,就让我陪你把这戏给做足了,咱们一搭一唱,时间拖得越久,瓶儿她们越能离开险地。万一不成,我功夫比你好,说不定临死还能拖皇甫老儿垫背!”
林延龙本来只想到自己拚着一死,以换得亲人周全,至于有几成的把握,却是不敢多想。听得林延春设想较自己周延,知他心意已决,便道:“好吧!就这么办!”林蓝瓶一听,哭得是更加厉害了。林延龙不理,一面派人去应门,一面命人准备香案接旨,而林延春便去暗中准备兵刃。纷乱间,一道黑影翻过围墙,直闯进大厅。林延龙定眼一瞧,失声叫道:“先生可你来了,我心上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一半!”
闯进来的那人道:“大公子,外头围了一大批人马,高举着火把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不断高声嚷嚷,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林延龙遂将整个事件大致上说了一遍。那人听完大惊失色,直道:“林将军忠心如此,想不到居然会遭到这样的下常……那门外那些人只怕是不怀好意了!刚才我要进来的时候,先是几个人挺枪拦住我的去路。我没空理他们,便直接翻墙过来。那几个人本来还要啰皂,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随他去吧,将军吩咐了,管出不管进,他想进去,就让他进去吧!’”林延龙叹道:“昏君佞臣当道,又何止林家有此劫数,我江南百姓,只怕自此难逃颠沛流离之祸。”说着,便将刚刚与林延春商议的结果,一五一十道出。
那人听了扼腕道:“只可惜我门中师弟们不在此间,否则定护着林家上上下下,全家大小周全!”但林延龙死志已决,那人的师弟们来不来对他来说并无差别。只道:“我与延春决心留下,以性命来维护我林家的声誉,只盼先生保得潘大人与延秀、瓶儿安全离去。如此祖宗声誉与血脉延续皆得两全其美,若先父在天有知,亦必感先生大德!”说罢长跪下去。那人急忙伸手搀扶,连道:“林公子不必如此。但教我宋镇山有一口气在,便绝对不负所托。”
那人正是宋镇山,长剑门第三代的大弟子。
长剑门素与南唐地方官府关系良好,两年前他受了掌门之命,带着徒弟来到南昌林家,负责教导一些基本的武术给林家子弟。由于宋镇山是近年来长剑门中不世出的练武奇才,为人沈稳干练,又善广结江湖豪杰,已渐渐成为第三代接班人的头号人物。现任掌门姚奉达生性恬淡,亦乐得将门中帮务逐渐交付给他协办。因此宋镇山只带着徒弟往来奔波于两地之间,并不是固定待在林府。这一日他恰在南昌邻近处理要事,返途耽搁了时辰,便打林府而来。一到门外,只见兵马森然罗列,各执火把将林府团团围住,一片肃杀景象,便命徒弟在远处等候,自己一人仗着绝妙轻功,翻墙而入。
林延龙听得宋镇山此言,犹如吃下一颗定心丸。直道:“好,好,好!”其时中门已开,皇甫继动领着神卫军鱼贯而入,催促接旨的声音不断传来。林延龙纵是不舍,亦无可奈何。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潘大人,林家冤屈,日后还有劳大人伺机平反!”潘佑只是垂泪顿首,说不出话来。林延龙将手一摆,说道:“快去吧!”言毕,迳自转身而走。
于是宋镇山便拉着潘佑打头阵,林延秀携着林蓝瓶随后,一前一后从刚才宋镇山来的地方翻墙而出。那几名“管进不管出”的兵卒,见到头顶黑影一闪,纷纷喝道:“谁?”长矛长枪便刺了过来。宋镇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要是给某个人缠上了,千军万马一起靠拢过来,那便任你是武功天下第一,也决不可能还能保得了旁人离开,当下更不打话,长剑递出便是杀手,只听得长枪大刀铿铿锵锵掉了一地,几名兵卒竟连哼都没哼一声,尽皆毕命。
潘佑是个文官,从未见过如此的杀人功夫,当场吓得手足发软。宋镇山并未特别留意,只觉手中一沈,立刻反手抓住潘佑的后腰带。说也奇怪,宋镇山的身材并不比潘佑高出多少,但他这么一提却将他凌空离地半尺。接着他右手还剑入鞘,手臂一长,抓住随后而降的林延秀,低喝一声:“快走!”宋镇山便这么左手提着潘佑,右手拉着林延秀,而林延秀右手又牵着林蓝瓶,四人竟如在脚底下装了风火轮一般,急奔而出。
但那兵刃掉落的声音,仍然惊动了附近的官兵,两小队的人马呼喝着从两翼围了过来,散入巷道里追赶。不过虽然看起来宋镇山是一人带了三个人,然则林延秀兄妹俩毕竟也练了几年功夫,脚下却也不慢,逐渐地只有骑马的赶得上他们。追的人少了,宋镇山怯意渐去,来到他徒儿的接应处,反而联手将追兵杀下马来。
众人便各自骑了一匹马,宋镇山吩咐徒弟送潘佑回宫后,返回长剑门通报消息,自己则亲自带着林氏兄妹望北而去。
原来宋镇山心中有个计较,若是将他们兄妹送回长剑门安顿,安全是安全了,但如此一来,便是公然与朝廷为敌,那可是大大地违背了长剑门当初结交林家的原意。于是他决定让长剑门与这件事划清界线,便暗中嘱咐徒儿回去报告掌门,请他当作不知此事,尤其千万别派人手支援。只是若放着林氏兄妹不管,却又有违江湖道义,还好他的交游甚广,一路上便寻了他的结义兄弟:沈凤鸣与熊一飞出面帮忙。心想:“既然江南容他们林氏不下,我何不便索性将他们带到江北?反正李从嘉正好疑心他们勾结宋兵,而我也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他们。他兄妹俩日后形迹若是给南唐知晓,只会说是林家果然与宋廷有往来,便丝毫不会怀疑到长剑门来了!”
长剑门与林仁肇素有来往,那是南昌府众人皆知的事。今日皇上下旨抄家,竟然被走脱了两个人,还伤了不少神卫军,追究下来,只怕长剑门会脱不了干系,这林氏兄妹更是烫手山芋。但只要将他们送过江去,朝廷查无实证,纵是怀疑,却也不能怪罪下来。反正死了一个南昌尹,将来还是会有一个南昌尹,到时多方巴结,代求往上疏通,日子一久,朝廷自然就会淡忘了。
宋镇山心中计议已定,在与沈凤鸣、熊一飞会合后,这一日在路途上又碰上了一队南唐兵士,这些士兵走卒通常不会有什么高明的武功,自然便是全军覆没了。宋镇山心想,老是这么过关斩将也不是办法。于是便让大家换装成士兵。林延秀与林蓝瓶身材尚矮小,却没有合适的军装,宋镇山倒也不刻意要他们伪装,于是便这么五人三骑,继续赶路。岂料当晚错过了宿头,又忽然下起了大雨,众人慌不择路,却投到铸剑山的马道上来。
也是林氏兄妹该有此劫,不但碰上了跑马寨的土匪,最后还招来了莫高天,纵是宋镇山如此高手也折在他的手底下,林蓝瓶也终和哥哥林延秀失散。
汤光亭哪里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前因后果,只见林蓝瓶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伏在地上哭得也有一会儿了,便忍不住伸手去摇她,轻唤道:“林姑娘,林姑娘!”林蓝瓶忽然“嘤”地一声,停止抽噎。汤光亭大骇,急忙扳过她的身子,只见她双目紧闭,连忙大叫道:“哎呀,不好了!”莫高天道:“她不过是晕过去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伸掌按住林蓝瓶小腹上的气海穴上,将内息徐徐注入,不一会儿,林蓝瓶竟恢复抽噎,两眼已能自由睁开。
汤光亭一见既惊又喜,道:“这可太好了,您……您老人家这一手可真厉害,华陀、扁鹊再世也比不上!”莫高天道:“臭小子,你对这位姑娘倒是挺关心的。你知道她是谁?什么来历吗?”汤光亭就是不知道,正好想从他的口中探听,于是以退为进,说道:“不就是林姑娘啰!”
莫高天便将林蓝瓶的身分来历大略说了一下,最后补充道:“他爹是做官的,而你爹是当强盗的。这官兵捉强盗,好比猫捉老鼠,一个在天,一个是地,天南地北,相差十万八千里,你这番心思,只怕是白花了!”
汤光亭不服气,接口道:“她老子是当官的,她却不见得有官当。我老子是土匪头子,我也不见得要继承他的衣钵。将来我把功夫练好了,行侠仗义,惩……这个(他原本想说‘惩奸除恶’,却怕将他土匪老子给惩除去,于是急忙改口)济弱扶贫。到时江湖上人人见了我,都要叫一声:‘汤大侠!’那时名满天下,林姑娘知书达礼,自然另眼看待。说不定还会有人帮我起外号,叫什么……”他肚中墨水有限,一时想不出个什么响亮,听起来又是大侠客的外号,嗯啊了一阵,莫高天忽然接口道:“索命阎罗!”说罢哈哈大笑,道:“胡吹大气,大言不惭!”
那汤光亭先是一愣,随即会意莫高天是在嘲讽自己,当下满脸通红,回道:“起码好过什么‘自大老人’,难听死了,而且只有老头子才能用,你年轻的时候难道没外号吗?”莫高天“哼”地一声并不答话,但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倒也不禁纳闷起来。
汤光亭见他不答,便续道:“老前辈,您那么好的武功,又有一个说出来,便让那个宋镇山吓得半死的外号,可是却甘心做朝廷的奴隶,不用说她老爹是个大大的勇将忠臣,就是以您的身分来为难这么一个小姑娘,要是不小心传出去给人家知道了,岂不是有一点这个……那个吗?”
汤光亭自小成长在一个土匪窝里头,那是天底下最龙蛇杂混的地方,各种因利益而分分合合的大小团体,每天不断上演着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戏码。他父亲又是一个山寨王,是整个山寨的权力核心,每天听的逢迎拍马,阿谀谄媚,那是比吃饭还多。所以身为一个管理者,他必须得要知道谁说的是真,谁道的是假,谁的为人重义而忘利,谁在紧要关头会以利害义。因此汤光亭自小便在这么个环境之下,学会了察言观色与见风转舵。他发觉莫高天行事虽然刚愎自用,手段激烈,但绝对不是那种无恶不作,蛮不讲理的人,于是几句言语试探之后,胆子竟然渐渐大了起来,直接编排莫高天的不是,顺便探查他这次半路劫人的目的。
只听得莫高天说道:“哼,你是想说我以大欺小,以强凌弱是不是?告诉你,我莫高天不愿意做的事情,便是天王老子也差不动我。皇帝是什么东西?我根本不放在眼里!谁善谁恶,谁忠谁奸,我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呐,还要你这臭小子教我?”
汤光亭忙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莫高天打断他的话,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反正这天底下的事,老子喜欢干就干,老子不高兴做的,就是拿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请他尽快砍下去。”汤光亭哭笑不得,只道:“是,是!不过您是将林姑娘给劫来了,可是您看她病成这个样子,一条小命都去了半条。掳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对您来说只怕也没什么光彩,好歹您就像刚刚那个样子,给她治好了吧!”
莫高天瞪了他一眼,说道:“她是因为家里突逢变故,心理受创。再加上路途劳顿,心力交瘁,以致伤了心脉。我又不是大夫,内力只能吊一吊她的小命,要真想治好她的病,还是得看看大夫。”心想:“以我的内力医治她当然是可行,只不过昨天挨的那一拳,劲力在体内尚未完全消解,而那宋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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