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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太平露出使坏的笑容,他惴惴不安道:“商量什么?”
太平侧头,看到象牙碗里还剩了不少珍珠粉,微笑起身,而后往床上一指,向袁一道:“躺下!”
见状,他吓得连连后退:“公主,你想要干嘛?”
太平拿起象牙碗:“能干嘛?本宫也给你敷个脸,这夜明珠可值上万两,浪费多可惜啊!”
他心语:“这丫头,突然这般殷勤,一定是想让我帮她做离谱的事,千万别着了她的道!”
这样想着,他连忙摆手道:“这东西抹在奴才脸上才叫浪费,时候也不早,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
太平挡在窗前,用玉勺搅拌着珍珠粉,威胁道:“你应该知道,这会儿外殿有三名宫人在值夜,外殿与寝殿只隔着一条内廊,惹得本宫一个不高兴,大喊一声,后果自负哦!”
他知道太平向都是说得出,做得到,因此,他只得乖乖走到床边。他刚躺下就感觉浑身都不对劲,当冰冷的玉勺触到他的脸,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问道:“公主,这个要涂多久?”
“这才刚开始,别急!知道吗?以前不觉得给别人敷脸有多好玩,那回在氤氲馆给暖月弄了一次,感觉还挺上瘾,对了,你还记得离魂香的事吗?”
他回想起那日,正要离开氤氲馆,回到国法寺,他与太平溜到后门刚探出头,就看到贺兰敏之领着太子李弘,鬼鬼祟祟地往这儿。
见状,他们慌忙躲进一旁的茅房,而后,太平拉着他一路尾随着贺兰敏之和李弘往馆里走,可奇怪的是这俩人并没进归隐荷居,而是来到了前院的雅间。
见此,他们都是满心疑惑,于是,他们便爬上雅间的房顶上,揭开瓦片,看到房中烟雾缭绕,一屋子衣冠不整的男子,或抱着柱子喃喃自语,或踩着案几上又跳又唱,更有甚者学着狗的摸样,在地上汪汪打滚。
太平看着身在其中的贺兰敏之与李弘,满脸疑惑道:“这些人是得了失心疯吗?他们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此时,他注意到,房中许多人手中都捧着,冒着紫烟的小香炉,他看眼发问的太平,皱眉道:“不是失心疯,他们可能吸食了离魂香?难怪鸨母不让人靠近东面这三间房。”
太平不解道:“离魂香是什么?”
“离魂香是一种以南诏仙缘花为主料调制的薰香丸,这种熏香被点燃后烟是呈紫色,吸入这种香烟的人,都会有魂游九天,快乐如仙之感,因此,就有了离魂香之名。”
听到这话,太平若有所思道:“仙缘花,我在宫中听到这样的传闻,当年太宗皇帝,醉心于长生不老之术,有位方士进献南诏的仙缘花给他,服用过后,他很是欣喜,他曾对家臣说,此药真让他飘入九天结了仙缘。可不过半年,他因过度服用此药而猝死,父皇登基后,为了保住太宗皇帝身前的英名,不但,下令史官抹去这段往事,还将仙缘花列为禁药。因此,照常理大唐不该出现仙缘花!”
他点点头:“大唐律例的确严令禁止仙缘花进入大唐,可随着近年离魂香的兴起,事情就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我曾遇到过几起贩卖离魂香的案子,可查到最后都不了了之,可见敢用仙缘花赚银子的人,肯定来头不小。”
太平顿时满脸愤怒道:“离魂香能乱人心智,贺兰敏之带太子来这儿,到底安得什么心?不行,我得下去问问他!”
他赶忙拉住太平,道:“且慢!要是贺兰大人问你,怎么不呆在国法寺,跑来青楼干嘛?你该怎么解释呢?
太平想了想,满脸不快道:“好吧!今日就暂且放他们一马!”
回忆到此,袁一睁开眼,回答道:“记得。公主问过贺兰大人了吗?”
太平点点头,道:“这几日,本宫费了不少功夫,总算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幸亏那日你拦住本宫,不然就坏了大事。”
这时,太平便向袁一说起,关于离魂香的事情。
近年,随着武后在朝廷的势力日渐扩大,朝廷出现以太子为核心的护储派,和以武后为核心的尊后派,政见不同的两派,时常斗得不可开交。
贺兰敏之是武后的侄子,自然被看做尊后派,而且,他风流和奢靡的纨绔子弟作风,向来被太子李弘所厌恶。可就在近日,李弘对贺兰敏之似乎有所改观,至于原因,还得从震惊朝野的周太傅血案说起。
周太傅有一子名叫周锦,担任水部郎中一职,素来性格温雅,待人有礼,可就是这样一个谦谦君子,竟在半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丧心病狂地砍死双亲,甚至连襁褓中的幼弟也没放过。
后来,大理寺将周锦审讯了两日,便定了案说是,周锦得知周太傅并非亲生父亲,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在盛怒之下失去了常性,才干出了这般天理不容的事。
周太傅是李弘最敬重的启蒙师傅,他听到这样的审讯结果,震惊之余,更是深感怀疑,因此,他便暗中派人调查此事,果然发现其中内情。
周锦担任职水部郎中,虽是五品官员,可却掌管全国水运调度,为了将扬州的离魂香运往各地,有人便想拿他入伙,可他既不贪财,又不好色。无计可施的他们便设计周锦染上离魂香之瘾,因此,他不但,昧着良心地替他们做事,还在离魂香的致幻作用下,丧失人性杀害了亲人。
李弘顺着周锦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又查到了许多事情,最让他震惊是贺兰敏之竟然也牵涉其中。他虽厌恶贺兰敏之种种作风,可念在亲戚情分上,他得到情报后,来到贺兰府,打算只要贺兰敏之承认,就对他从轻发落。
可事情却出乎所料,贺兰敏之竟对参与贩卖离魂香的事供认不讳,不过,这样做并非贪图钱财,只是为了摸清深藏于朝廷中的庞大运作组织。
贺兰敏之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先是展开了一幅大唐疆域图,告诉李弘上面用朱砂笔标注的州县,就是离魂香泛滥的地区,而后,听到李弘誓要将此事追查到底,他又将冒险调查来的涉案官员名单交给李弘,最后,他提供了一个关键线索。
扬州因地理环境,特别适合仙缘花生长,因此,在扬州一处隐秘之地,离魂香组织种植了大面积的仙缘花,为了避免麻烦,离魂香也是在扬州调制完成后,再运往全国各地。
离魂香的运作组织的领头人,每年夏初都会拿出自己整年利得的十分之三,分给重要的参与者,到时所有重要成员都会到场,不过,每年聚会地点不定,日期都是临时发帖通知。
听太平说到,李弘要彻查离魂香的事,感到有些热血沸腾的袁一,问道:“现在已是夏初,聚会的地点,日子该定了吧!”
太平放下象牙碗,笑道:“怎么?你也对惩治不法之徒感兴趣?”说着,她走上床,越过袁一,来到另一侧躺下。
见状,大惊失色的袁一坐起身子,道:“这是?”
“脸敷好了,躺会儿!以前本宫同婉儿敷完脸,就是这样躺着,有问题吗?”
“她是女,我是男,公主是女,问题还不够明显吗?”
“喂!你是太监,怎么能算是男的吗?”
袁一长长叹了口气:“既然公主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也不妨明确的说,其实,我不是太监。”
太平皱眉道:“你不是被腌过了吗?怎么会不是太监?”
每次同太平说到“腌”和“阉”这回事上,他都不由得想要捂脸,此时,这种感受有再一次出现,他摸了摸额头道:“其实,关于太监和腌这回事……”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的他只能尴尬道:“公主说得没错,我是太监。”
太平得意一笑:“本宫就知道,想糊弄本宫可没那么容易!对了,一直很纳闷,孙满贵说,宫女与太监的唯一区别就是不能生孩子,这生孩子不都是女人的活吗?就算太监是男人,生孩子又跟他们都什么关系?”
袁一不由得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红了脸,他用手扇了扇发烫的脸,长长吐了口气,道:“怎么说呢?公主还是去孙公公吧!”
太平一摊手:“好吧!对了,本宫从太子那得到消息,贺兰敏之已收到邀请帖,他们聚会的地点在扬州,日子定在半个月后,有没有兴趣随本宫干一票大的!”
第33章 寿诞韵事()
听到这话,他低头沉默良久后,道:“在国法寺,公主害的人还不够多吗?我不会再陪公主胡闹了!”
“本宫知道。那次做得是有些欠妥当,这次,本宫要光明正大的出宫,保证不牵连任何人,这样行了吧!”
袁一摇头道:“一次就够了,我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这样吧,事成之后,想要什么本宫都赏赐给你,怎么样?”
他没有答话,躬身道:“奴才告退了!”说罢,走到窗边,跃了出去。
次日,大明宫各处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让一贯威冷庄重的宫闱有了些许暖意。
袁一本该随太平去外朝,可想到骠骑将军那个老混蛋也会出现,因此,为了避免麻烦,便找了个借口留在月欢宫,虽然,白白错过了一次大开眼界的机会,可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此时的月欢宫出奇的安静,坐在台阶上发呆的袁一环看四周,不由得想起初来这里的光景,仿佛,那日前庭的白雪皑皑还在昨日,可时间一晃,就从深冬到了初夏,不过短短几月,所经历的事好似比一辈子还要多。
感慨间,一股莫名的苍凉涌上心头,他好似又看到,在前庭中,低头快步的小安子又在自言自语;玉物房的“十二母虎”又在门边探出头来,忐忑地望着大殿;抹着厚厚的脂粉的掌监又站在面前,用拂尘指着他怒骂:兔崽子,又在偷懒,小心咱家打断你狗腿。
他地闭上眼,低头沉默良久,他明白,这笔良心债,恐怕这一辈子也还了。
昨日重现的一幕一幕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起身,逃到了每次都能让他感到莫名平静的太液湖。
他在湖边的一处草地上躺下,望着悠悠蓝天,碧绿湖水,飘飘然进入了梦乡。
昏昏沉沉中,他听到一阵缠绵的对话声,他缓缓睁开睡眼,听到不远处的贺兰敏月道:“皇上,答应册封人家的事,到底还要跟皇后娘娘商量到几时?”
高宗紧紧搂她在怀中,边亲着她的脖子,边柔声道:“你是朕的心肝宝贝,朕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你也知道,咱们的关系多尴尬,还有你皇姨母,一直都不希望把咱们的事摆到台面上,朕为了说服她,连嘴皮都磨破了,你就不能体谅下朕?”
贺兰敏月推开高宗,满脸不悦道:“皇上可是九五之尊,册封妃子,何须别人指手画脚?既然,皇上对我并非真心,明日我就搬出宫去,同皇上老死不相往来!”
听到她这么说,高宗也来了气,冷冷一笑:“老死不相往来是吗?朕准了,不用等到明日,立刻就给朕搬出去!”说着一甩袖,转身而去。
贺兰敏月愣了片刻,而后,慌忙跑上前,扑进高宗怀抱,用足够迷晕整个长安城的媚功,才挽回了君无戏言的僵局,最后轻声一句:“寿诞上,您不是说很累了吗?月儿陪你回宫休息吧!”
这时,高宗就像被勾了魂似的,屁颠屁颠地随贺兰敏月往寝宫走。
此时,藏身在草丛中的袁一感到胸口一热,伸手往鼻下一摸,喃喃道:“爷的!又流鼻血了,这贺兰敏月果然是个女强人!”
袁一刚回到月欢宫,就见怒气冲天的太平冲进殿里,顺手拿起东西就往地上砸。
见状,他向随行的宫人,问道:“晚宴还没开始,公主怎么就回来了?”
宫人回答道:“现在离晚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皇后娘娘正在接受各诰命夫人的贺寿,见没什么要紧事就先回来了。”
这时,太平边砸着东西,边骂骂咧咧道:“贺兰敏之,你算哪头蒜,那颗葱,敢骂本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啊!本宫才不屑让你带着玩,你擦亮眼睛好好看着,本宫是怎么办干出惊掉你们下巴的事!”
见此,他心语:“这丫头发这么大脾气,肯定又被贺兰敏之无视了,她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性格,真要改改了!”
这时,太平向左右吩咐道:“摆驾飞霜殿!”
见一众宫人簇拥着太平出了殿,他心语:“飞霜殿不是圣上的寝宫吗?这会儿,圣上正与贺兰敏月风流快活,这丫头去搅和,不是正撞刀口上吗?”
这样想着,他慌忙赶上去,向太平道:“皇上不是在外朝吗?公主去飞霜殿干嘛?”
太平没好气道:“你管我!”
在飞霜殿,金吾卫拦下风风火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