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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科长从文件袋里取出几张表格递给程垂范。
“可是，我还是没有搞明白。”程垂范道。
“这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何部长笑道，“程老师，是高兴过头导致思维阻碍了吗？组织上重用你，这是好事啊。你是哪一年入的党？”
“我是大二那年预备党员，大三转正。”
“小小年纪就有四年的党龄，不错，不错。”
“那我请问一下，您说组织上重用我，有什么意向吗？”程垂范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何部长一脸的疑惑。
“我刚刚还在初三办公室冲地洗地。”
“这怎么可能？”何部长转头去看程科长和洪主任。
这两个人也是困惑不解的样子。
“那这个先不说，你把表格赶快填好。蒋校长，麻烦你把老师集中一下，开一个短会。”
“我这就去。”
这个时候的程垂范他还没有多想。自己获得笪志新亲自发的县级嘉奖，进一步又评为省“十佳青年”，组织部突击考察他，要提拔他为副科级干部，愣了片刻他还是接受了。
至于意向他没去多想，所以他接过程科长递给的表格就在蒋廉忠的办公桌上填写。两寸的彩色照片他抽屉里有，去拿来用胶水粘了，便很利索的把事情办好了。
老师们被集中在化学实验室。虽说是化学实验室，但也只是摆了十几张桌子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验器材，不过，这么一来正好拿来开会集中。
老师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组织部的人来考察程垂范，无异于滚烫的油锅里放进了要炸的食品，也好比开春的第一声春雷。
程垂范跟着何部长三个人后面走进实验室，而后端了张凳子坐在武良几个人身边。
“到底是怎么回事？”武良问道。
“考察你什么，程老师？”邓飞道。
坐在另一排的许义凑过来，“是要让你当我们蒋村中学的校长吗？”
“你这就不懂了，许老师，”黄玉兰道，“当蒋村中学的校长，哪需要组织部考察？我们学校的校长也就是个股级干部。”
“那你的意思是垂范的级别会更高？”
“至少是副科级。”
“哇！”
这时，蒋廉忠开始发话：“老师们，安静，请安静！我给大家介绍下……”
等蒋廉忠介绍完毕，何部长走到讲台前，扫视大家一遍之后开口道：“各位老师，大家新年好。我代表组织部吴部长给大家拜个晚年。今天，对我们蒋中来说，是喜事连连啊。迁入新校区，是大喜事；组织部拟提拔重用程垂范老师也是喜事。祝贺，祝贺。”
何部长带头鼓掌。老师们跟着鼓掌。
“接下来做个民意调查，希望大家本着高度负责的态度认真填写调查表。”
何部长冲程科长示意，程科长就又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纸来，一张一张发给老师们。程科长发了好几个人蒋廉忠才想到一起帮忙发放。二十多个老师很快就发完了。
拿到调查表，老师们再次炸锅，因为，调查表里赫然写着程垂范的任用意向——阳江一中副校长。
“嗳，我说你们，”政治老师王伟杰非常兴奋，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你们看看，看看，阳江一中副校长。前面我说垂范怎么不考虑当我们蒋中校长，谁会想到他理想这么高远。”
程垂范彻底懵了。让他一个只干了半年的普通教师去担任阳江一中副校长，这哪是现实生活中会发生的事情？
一旁的许义拉了拉程垂范的袖子，“垂范兄弟，你对我们隐藏的这么深，太不够意思了吧？”
“你说什么，许兄？”程垂范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许老师是说你应该早就告诉他你去阳江一中任副校长的事。”黄玉兰道。
“啊？问题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啊。”程垂范道。
“那怎么会？”
“我可以作证啊。垂范天天跟我在一起。”武良道。
好几个老师往这边看。
有一个老师插话道：“程老师，你不是这种性格啊。这年头，这里面的关系谁还不清楚。”
“嗯？”程垂范看着这个人。
“王志忠，”武良直呼这个人的名字，“你这么说话什么意思？你是说垂范任阳江一中副校长这个职务是跑关系跑来的喽？”
这个叫王志忠的人丢出一个表情。这个表情表达的意思谁都懂。
“垂范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武良腾地火大。
“武哥你是怎么了？”程垂范总算明白过来，赶忙劝慰武良，“王老师这么想很正常。不怪他。换做我我也会这么想。”
“他这是诬蔑你的人格。”
“你真是夸大了。王老师哪有这个意思？好了，何部长在看我们呢。”
讲台边的几个人都在示意大家安静。老师们这么嘈杂，蒋廉忠颇为尴尬，但何部长他们倒很能接受，他们知道，这种重磅消息，必然带来这种反应。
整整过了六七分钟，程科长方才走到老师中回收调查表。
接下去是一分钟时间的统计，总共就是二十几张表格，意见又出奇的统一，是以如此迅速。
“请大家安静一下，”程科长把数据给了洪主任之后，洪主任敲了敲讲台道，“大家安静。我是纪检的小洪。我现在把民意调查结果向大家公布。你们蒋中总共二十七位老师，今天参会的二十四个，一个弃权，二十三个对组织部对程垂范老师的任用持赞同意见。辛苦大家了。”
洪主任话未说完，大家的眼睛齐刷刷看向蒋廉忠。谁都清楚，这个弃权的自然是他们的校长蒋廉忠了。
第535章 另类的程垂范（）
程垂范从位置上站起来，“洪主任，何部长，我能发表一下我的意见吗？”
“程老师，你有什么感言等会再说，”何部长微笑着道，“你等我把话说完。我要说的是，我代表组织部吴部长祝贺你担任阳江一中副校长一职，请你明天去县教育局开调令，办好相关调动手续。因为明天是学校开学的日子。”
何部长话音刚落，实验室里便掌声雷动。尤其武良，许义，邓飞，黄玉兰几个人，格外兴奋，手都拍痛了。
等掌声停了，程垂范再次站起来，脸上没有一丝喜悦。
“程老师，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洪主任道。
“我的意见是，我不能接受组织上的安排。”程垂范声音洪亮地道。
“你说什么？”这回，轮到何部长他们发蒙了。
“程老师说什么？”洪主任问道。
“他好像说他不接受组织上的安排。”程科长道。
实验室里，骤然安静下来。
“对，我是说我不能接受组织上的安排。”程垂范重复道。
“就是说你不想去阳江一中当副校长，而是继续在这里当一名普通老师？”何部长真大方了眼睛。
程垂范郑重点头。
“那怎么可能？”何部长道，“哪有这种事情的？程老师你别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何部长。”
“这……”何部长很尴尬地抓了抓头，看了看洪主任又看了看程科长，然后盯着程垂范的脸，“小伙子，组织上的任命是很严肃的事情。服从组织的安排是我们党员的天职。就这么说，有天大的意见等你上了任再说。老师们都散了。”
……
省府教育厅徐宏革办公室，徐宏革把罗先进叫进来，“老罗啊，我硬是觉得奇怪啊，那个叫施斌的信息怎么会断了十几年？”
“徐局长给您回话了？”罗先进问道。
“前天我不是跟你说吗，徐毅让厦他一个在公安局的同学帮他打听？施斌这个人是打听到了，厦确实有个叫施斌，而且是土生土长的厦门人。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个施斌从八零年到九二年这十二年的记录是零。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然后九三年又突然回来了？”
“对啊，一回来就是一个富商，资产几百万。”
“这不可能啊，十几年一个人的去向怎么会打听不到？无论他经营什么，哪怕就是捡垃圾，也有个去向。”
“可确实就是这样。”徐宏革道，“徐毅那个同学把能用的关系都用上了，就是打听不到。到处都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这就怪了。如此一来，难道这世上只有施斌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行踪？可又不可能径直去问他。”罗先进道。
“那当然不行。径直去问，事情就暴露了。但不管怎样，既然这个施斌很有问题，那小黎的感觉就是对的。”
“不错。”
“老罗啊，你马上跟小黎取得联系，让他和垂范碰个头。同时让小黎和你时刻保持联系。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我就去公安厅找华厅长。”
“好。”
……
何部长带头走出实验室。程科长和洪主任紧跟其后。
蒋廉忠屁颠屁颠地跑到何部长身边，“何部长，您别生气，这个程垂范他就是这么另类。他在我学校呆的半年，没少给我惹事情。”
“蒋校长，我没生气啊。相反，看了今天这个场面，让我更喜欢这个年轻人。”何部长不止步地往前走。
“是吗？”蒋廉忠尴尬至极。
“你知道吗？我这么多年考察干部，没有一次遇见这种场面。那些被考察的人全都冲我点头哈腰，说一大堆感谢的话，听得人都烦。可这个程垂范不同，他竟然不屑于组织部的任命。这个人，将来肯定有大出息。洪主任，程科长，你们觉得呢？”何部长转头道。
“这个人的确不同于常人，”洪主任道，“谈吐间都透着一股正气。怪不得他能评上省‘十佳青年’。”
“不出意外，还会评上全国‘十佳青年’，我预计。”程科长道。
“不错。”何部长道。
听了三个干部的对话，蒋廉忠再也没心情跟上他们的步伐。他有种感觉，这世界好像颠了个个。
……
大概半个小时后，程垂范骑摩托车带着武良出了新校区，行驶在新校区前的砂石路上。这条路没来的及打水泥路，但蒋廉忠还是听从王曦根的建议在路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沙石。这样，就是下雨天，在上面行走也还方便。
“垂范，在办公室里你说什么怕胜任不了副校长的职务，还说什么雨琦在蒋村，你不打算去县城，都是托词对不？”武良道。
“我估计也只有你一个人了解这一点。”程垂范略略往后转了下头道。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我很费解。”
“你只要将这件事和蒋顺义的阴谋联想在一起就明白了。”
“……”武良略略想了想道，“你是说蒋顺义通过组织部来调离你，从而他好安心的整他的阴谋？”
“蒋顺义哪有这个本事，是施斌。”程垂范道，“能驾驭组织部的人你说只有谁？笪志新。而施斌来蒋村投资是搭上笪志新的。”
“他知道你是他和蒋顺义整的大工程的最大绊脚石，所以首先就想到把你支走。”武良即刻领悟了各种缘由，“那你是怎么联想到的？”
“就是在大家填写民意调查表的时候。一开始我也懵。许多人都认为我是去跑关系跑来的，这促使我反思。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跑，组织部却要重用我，太不合常理。那必然是有人替我跑了关系，”程垂范分析道，砂石路上摩托车骑不快，两个人说话也还方便，“这个替我跑关系的人如果是关心我的人，必然会提前透露消息。既然我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那就……”
“那就必然是一种策略，对付你的策略，对吗？”
“对。”
“这个人很清楚你的性格，便迂回进行。那就只能是蒋顺义和施斌了。施斌恰好具备这个条件。”
“不错。”
第536章 我必须留在蒋村（）
程垂范带着武良拐上了通往蒋村的马路上，速度便快起来，这时两个人就不再好交流。
很快就到了蒋村塘北路，志虎代销店门口。程垂范把摩托车停好，一抬头看见黎秋天从店里走出来。
“程老师，总算等到你了。”黎秋天道。
“您找我有事吗，黎乡长？”
“一点私人的事情，你现在有空吗，去我办公室坐坐。”
“行。那我带你过去。”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程垂范进了黎秋天的办公室。黎秋天把门带上了。
“都快到吃饭的时间了，还把你叫过来，不好意思。”
“我不介意黎乡长请我吃饭。”程垂范道。
“好哇，正好中午喝一杯。”黎秋天给程垂范泡了杯茶。
“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