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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阙君侧-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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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萦放下托盘,拿起里面的香袋,走到乔钺面前,容妆垂首立在原地池边。

    阿萦方要给乔钺戴在腰间鞶带上,但乔钺却突然出口阻止,“慢。”

    阿萦不解的看着他,乔钺瞥了一眼容妆,似不耐,又似深意。

    缓缓再道:“你让开。”乔钺伸手一指容妆,面无表情,“你来。”

    容妆闻言,抬头看他一眼,遂走向阿萦,接过那香袋,手攥着顶端悬挂的丝绦,走向乔钺。

    半跪在地上,将香袋系在他腰间。

    随后缓缓起身,退回池边站立,容妆腿在起来后便有些颤抖,被湿润的空气闷的太久头疼不已,眼里迷迷蒙蒙,有些眩晕……

    终于,体力不支,身子一倒,便摔进了池里,也幸好她临近池边,否则摔到这池内的汉白玉地面上,可真要彻底休养了。

    乔钺正闭目养神,却惊听噗通一声响彻池内,猛然睁开凌厉的双眼,便见容妆全身湿漉漉的摔在池子里。

    乔钺心惊,不顾任何的扑进池子里,忙过去抱起她,唤道:“容妆,容妆!”

    回应他的是一片空寂沉默,乔钺忙起身,抱起她,随着玉阶走出池子,将她放在珠帘后的榻上,自己不顾一身水珠洇湿,旋即便喊道:“许诣,宣御医。”

    许诣一进来,见此忙就差人离开,乔钺守在榻边,诚然,面色无波,一颗心却惴惴不安。

    冷声不耐道:“御医怎么还没来?”

    “皇上,奴才已经差人去请了,您别急……”许诣回答,而心中却叫苦连天,分明人才刚走,便是飞去也不可能那么快。

    在乔钺问了无数次后,一个老御医慌忙过来了,一进来便被乔钺吓到,乔钺喊道:“去给她诊脉,为何会突然晕倒。”

    老御医毕竟年岁大了,察言观色极是有两下子,一见乔钺如此紧张,便已觉异常,对容妆也就越发细心起来,他跪地方希药箱,拿起素色帕子放在容妆手腕,搭手诊脉过后,对乔钺道:“皇上,容妆姑娘并无大碍,皇上尽管放心则可。”

    “为何会突然晕倒?”乔钺问道,眉头紧蹙。

    那老御医迟疑了片刻,环顾周围,方道:“她连日来忧思过度,加之……床第之事似频繁,耗精伤气,身血亏虚才导致晕厥……”

    乔钺一怔,也极是意外。

    一众宫人纷纷垂下了头,阿萦和几个年轻宫婢的脸上也都生了绯红。

    乔钺命御医跟随,一同回了玄景宫,给容妆开方子熬药补身体。

    红妆阁里,接近晌午容妆才醒过来,这一觉瞌睡了一上午,补充了体力,一醒来反倒精神不错。

    阿萦守在床边,一见容妆醒来忙喜道:“姐姐你可醒了,都昏睡了一上午了。”

    “一上午了?”容妆抬手揉揉额头,睁大了带着迷蒙的眼睛,回想起了清晨种种,旋即赶紧问道:“皇上可有生气?”

    “你放心吧,没事的。”阿萦笑着安慰道,容妆蹙眉,狐疑的看着她,于是阿萦只得又重重的点点头,“皇上还叫了御医来看过呢。”

    容妆问道:“我是怎么了?”

    阿萦便把御医的话重复了一遍,一听完,容妆白皙水润的脸颊顿时绯红一片,羞赧之极。

    阿萦见她如此,原本想问的话,也没再问,一肚子疑惑无处询,但其实问不问都一样,看着乔钺和容妆二人相处的境况,心里早明白了几分。

    容妆让阿萦回去伺候,阿萦也的确是要离开的,她是奉乔钺命令才在红妆阁守着的,如今容妆醒了,自然要回宣宸殿复命。

    阿萦走后,容妆再次躺下来,盖起被子,她的确太累了,既然有这个机会,那便借机好好休息,方有精力去做事。

第48章 再次侍寝() 
约莫下午申时初的时候,容妆才回到宣宸殿。

    这几日的天气都一连着阴沉沉的;清凉湿闷;澄澈的凉意纷扰在周身,许是端午多雨的缘故,此刻天际灰蓝;日渐西斜;天幕霞光也分外浅淡;蕴出朦胧的光华。

    容妆踏进宣宸殿,对一众宫人以和善亲切的笑容,往里走着;见几处门扉之上皆悬挂了菖蒲艾叶等;驱邪避毒之用;容妆蹙着眉头,忍着厌恶的气味走到宣宸内殿;彼时乔钺正在练字;一见如此;容妆便知他心绪难平,遂越发小心翼翼起来;俯身行礼道:“参见皇上。”

    乔钺闻言;执笔的右手瞬间一顿,旋即放在笔搁上,抬眸凝视容妆,见她蹙眉,心下也同生不悦,问道:“还没好?”

    “奴婢已经没事了。”容妆回道。

    乔钺闻言,心下舒了一口气,口中却冷哼,“既然没事了,你就给朕笑,摆个脸色给谁看?”

    “是。”容妆勉强勾勾唇角,反倒惹得乔钺越发不耐,“啧,笑的比哭还难看,谁欠你的?”

    “……”

    乔钺的态度,实则已经大大软化很多,容妆突然晕倒那一刻,到底是怎样焦急,唯有心知,但心里那股难以咽下的怒火,此刻随着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又惹出了火来。

    容妆压低了声音,叹了口气道:“奴婢身体刚好,便想着过来给皇上回禀。”

    大殿内安静如斯,乔钺清晰闻得她叹息声音,一挑眉,问道:“和朕说话让你很不耐?”旋即嗤笑,“再不耐,你也得给朕忍耐着。”

    “……”容妆哭笑不得,着实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但如此,总好过冷冷相对。

    阿萦和许诣在旁,对视一眼,不由憋笑,又隐忍着不敢笑出来。

    “朕看见你就烦,滚回去歇着。”乔钺说完就后悔了,遂蹙眉又改口道:“身体好之前别出现在朕面前,朕最厌恶你这幅病恹恹的样子。”

    是厌恶,还是心疼。

    是希望她休养,还是不愿见到。

    容妆自然不知,乔钺自己,心知肚明。

    容妆道了声“是”便告退,踏出宣宸殿那一刻,徐徐清风拂过,容妆微微笑了,剪水双瞳半弯如星辰,眉如远山色。

    百花儿渐起,绿荫蔓盛,到底,是初夏的光景,一切总是柔柔和和,温人心扉。

    容妆也不傻,乔钺给了她机会休养,那便养着,再是怎样,也不会去作践自个儿的身子。

    转眼便过了半月,这半月里,容妆一直安静的待在红妆阁里,极少出去,素日里也就一银簪、一薄衫、一盏茶,素颜无饰铅华,日子过得淡薄温和,阿萦许诣常来看望,也不知有几次是奉了乔钺的命。

    期间去看过容衿一次,当然,叶羽铮也在,而容妆之于乔钺,容妆没明说,但叶羽铮和容衿早已猜出了□□不离十。

    乔钺一次都没有召过容妆侍寝,许是在乎她的身子虚弱,容妆这样想,心也舒坦几分。

    已是五月下旬,天儿也渐渐暖了起来,红妆阁也着实是个钟灵毓秀的所在,冬暖夏凉,舒心也安谧。

    院子里的高大树影透着日彩斑驳,容妆坐着摇椅,在院子里乘凉,素手执着一封信,细细的读着。

    信上那清秀的簪花小楷,是乔觅薇的字迹。

    乔觅薇嫁到祁国以后,第一次给阑廷宫寄回了信笺,也只给了两个人,乔钺和容妆。

    这一封信笺,是方才阿萦匆匆给送过来的。

    容妆目光扫过最后一个字,把信笺放在一旁小案上,勾唇笑的清浅。

    乔觅薇说,感谢她。

    元麓没有食言,对乔觅薇,是万中难寻的好,近乎百依百顺。

    乔觅薇说,除却起初到祁宫的不适,和元麓冷战了一段日子,余下的几乎都是愉快的时光。

    所以,她已有了许久的身孕。

    元麓还对乔觅薇说,那夜乔觅薇的一舞,注定了牵绊他的一生,乔觅薇说,这句话她当记一辈子。

    容妆暗暗想着,元麓也当属人中龙凤,尚且肯为一个自己爱的女人做到这般平和,那么,乔钺呢。

    心里那一丝原本沉到底的希冀,又鲜活了许多,充盈了许多。

    这一晚,也不知是乔觅薇的信笺令乔钺重新想起了容妆,还是乔钺看容妆的日子过得踏过安稳滋润,他心里不愉快了。

    总之,他召幸了容妆。

    容妆着了一袭沉香色的软烟罗裙,进了宣裕殿,久违的宣裕殿。

    给乔钺下拜,低婉道了声,“参见皇上。”

    彼时乔钺坐在棋案边,右手捻着黑子,思虑着落下,闻得容妆之言,淡漠的继续手中事物,头也未抬便道:“过来,陪朕下棋。”

    “是,”容妆缓缓过去,落座在他对面,目光盯着他,而后才落到棋盘之上。

    棋如人生,一子错,则满盘皆落索。

    但是在落错棋子之前,自己又怎知?若知,便不会错了。

    容妆将棋盘收拾好,重启一局。

    容妆为白,乔钺执黑。

    玉质棋子捻在指尖,冰凉而润泽,然而,三盘尽输,容妆挫败。

    她本就不擅棋艺,当年和容衿一同和容夫人学习,容衿学棋,容妆学笛。

    对棋艺,算不得精通,也就是个普通。

    输给乔钺,也在意料之中。

    但到底挫败感油然而生,不由便蹙眉嘟起了红唇。

    乔钺见此,暗自一笑,后道:“再下多少盘都是个输,你就认命吧。”

    “奴婢认了,本就如此。”容妆忽而转眸,道:“当初奴婢和母亲学笛,容衿学棋,若此刻是容衿,或许能和……”

    宫灯倾红彩,黯然映苍凉,容妆见乔钺的神色沉了下去,声音便随着越发的低,原本想借此机会,试探试探乔钺的意思,此刻,罢了。

    容妆转移话锋道:“长公主信中说,她现在很好……皇上可以放心了。”

    “朕从来就没有不放心。”乔钺嗤笑,目光流连在容妆脸上,因她那一句话,生了愠怒,尚未消褪。

    “奴婢失言了。”容妆垂眸,不去对视他昭灼的目光。

    大殿中央香鼎中,暖香悠远,在一片红润的光影里,乔钺盯着容妆,神色沉静,目光却含复杂。

第49章 绵长的夜() 
殿内宁静一片,容妆渐渐觉得气氛沉闷难忍;却听乔钺蓦然道:“朕允你;改回陆姓。”

    玉漏香渺,轻轻薄薄的声音响在耳边,如清水如溪流;容妆缓了半晌,才叹息道:“不必了,我自幼在容家长大,父亲对我恩重如山,母亲对我视如己出;在我幼年的时候,有个家仆苛待我,骂我是外人,结果就被我哥哥容徵挥拳头打到他求饶,虽然那会儿容徵也只是个小孩子;但毕竟是少爷;那人也不敢抵抗;就任由他打;我在旁看着;那人求我,但我也没为他求情,在我心里,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后来容徵告诉了父亲,父亲很生气,叫人把那人打了几十板子扔到了府外,在我印象里,父亲虽然在外凌厉严肃,但在家却极少发脾气。”

    容妆抬手轻挽鬓边青丝,幽柔婉转,轻笑,“姓什么也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就像皇上对我无论如何,因为我只是我,不管是容妆,还是陆红妆。”

    乔钺沉默凝视她片刻,容妆也与他对视,如星子般的眼眸中含着浅笑,盈盈而视。

    而后,乔钺似漫不经心般说:“容徵请旨入宫,去看容衿。”

    容妆闻言,神色一滞,霍然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乔钺身边,跪于地,“请皇上给奴婢留有余地,让我哥……入宫……”

    乔钺漠然一笑,抬手扶起她的下颌,让她与他对视,而问道:“朕还等着看,这出好戏,你要怎样收场。半个月了,怕是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容妆不言,将头垂的更低,乔钺起身,打横抱起容妆……

    ***

    温软的龙床之上,乔钺的吻深刻而绵长。

    仿佛在诉说着多日久违的思念,也仿佛要弥补这些日子里的疏远与寂然。

    容妆还是那般配合,当然她也不能拒绝一丝一毫乔钺的施予。

    但此刻,她是愉悦的。

    不消说,是长日的相思侵心。

    帷帐上龙凤呈祥,帷帐里,成双影叠,是入骨的缱绻难舍。

    细微的烛火,燃到了底,兰烬幽梦,长夜未央。

    许久的纵情过后,容妆紧靠在里侧,脸颊泛着欢情余韵后的潮红,瞳光尚还迷离。

    努力平静身心,将注意力转移到四周,龙床、帷帐、山河锦绣被、尽数一一略过……

    容妆的心瞬间猛地一动,几乎恍然大悟,突然明白过来,这是龙床,她睡了这么多个日夜的龙床,向来是阑廷帝后二人才能享有之列。

    ……而乔钺,竟从未将她遣离过一次,就任由在侍寝过后,睡在他身边,睡在这独一无二的龙床之上……

    到底,还是有情。

    可是,那又能怎样,身份悬殊,如同参商,距离咫尺,但和天涯有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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