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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阙君侧-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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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容衿,再也不能睁开眼睛,唤他一声,羽铮了,永远都不能了。

    叶羽铮竟然一滴眼泪也无,容妆却知道,他不是不爱,而是爱到了极致,容衿的死,让他的心都跟着死了。

    泪又算什么,哭能抵何用。

    心都,死了。

    容妆再也无法任由自己看下去,一个沉冷如死,一个悲恸哀哭,再也没办法看下去。

    容妆起身,走出了寝阁,一步一滴泪,无一落空,眼泪是如今唯一一种让她为容衿而悲的方法,也是最好宣泄她此刻闷痛的方式。

    尽情流,最好把这些年的一切痛苦都流干了。

    所有的宫人守在阁外,见她出来如此神色,纷纷意识到了什么,冲了进去……

    容妆一步一步如同没有了灵魂一般,失神的踱着步,又几步几乎就已是趔趄。

    有宫人高声喊着:“贞贵妃娘娘殁了……”

    贞贵妃,殁了。

    容妆停下了脚步,木然回头,那间来过多次的阁里,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容衿,再也没有她的妹妹,一切欢声笑语终成过往,湮灭于此。

第58章 失子之痛() 
不知怎么走出的夙玉宫;容妆抬头望着漫天夜色繁星;在这一瞬间,有尖锐的悲痛袭涌上心头,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如同被人遏制住,酸涩不可抑制的涌上眼眶;眼泪温热,再也无法忍住的滚滚而落……

    身体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容妆的身体;转身向雕花镂案的宫墙走去;她太过失神,以至于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的逼近。

    在被人恶狠狠且重重的推摔在坚硬的青石地板时,容妆根本来不及反应;待神思有了意识的时候,腹中的刺痛已经席涌而上,突如其来,却令容妆顿时就冒出了冷汗。

    容妆试图起来;却没用成功;再次摔回了地面,小腹仿佛有什么汨汨流了出来……

    容妆看着墨夜隐隐里;有人飞快离开;那个凶手。

    容妆的一颗心如同被匕首剜着,她无力阻止那人的离开,顾自己已是勉强。

    她伸手摸向身下的衣裙……

    触手的黏稠让她再也忍不住,哭声响彻夜霄。

    远远见到有急促而来的一众惶惶人影灯辉,容妆脑海里闪过乔钺清冷的面容,而映入眼帘的是看着乔钺近乎飞奔向她的一幕,仿佛和去年冬天,他来救下在内刑司将要殉葬的她那一幕重叠。

    容妆身心俱痛,泣不成声。

    乔钺喊了一声容妆,回荡在寂寂夜空中,竟隐隐有那么一丝颤抖。

    乔钺停在容妆面前,蹲下身子慌忙扶起瘫倒在地的容妆,许诣上来帮他,却被他以臂挡开,独自把她拉向自己怀里,在容妆耳边连连呼唤着:“容妆,容妆!”

    容妆怔了片刻,旋即扑在他胸膛上,并没有力气,却捶打着他的肩膀,凄哀痛哭。

    乔钺环拥住她单薄的身躯,尽量压低了声音道:“朕来迟了。”

    容妆浑身无力,腹中的痛意一点没消退反而越发如绞,让容妆再也没有力气坚持着,她越发只是轻轻的捶打着乔钺,到最后已经不再动,只是紧紧攥着他肩膀的衣衫,墨色的缎面在她手里生了褶皱,容妆将头深深埋在乔钺怀里,哭声由嘶喊变的低沉呜咽,眼泪濡湿了乔钺的前襟一大片,融墨色深沉。

    容妆哭累了,也乏了,身子疲软的没有力气,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而意识也在渐渐迷蒙,她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孩子……”

    乔钺身体猛地一颤,仿佛意识到什么,忙抱起容妆起身,御驾疾行回了玄景宫,而同时吩咐小安子去传冉缜到来。

    玄景宫宣裕殿里一片死寂,驻守在旁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圣颜,毕竟乔钺此刻阴沉的可怕,令人骇然。

    冉缜为容妆细细诊脉,丝毫不敢懈怠,连带着后来的两个医女也在旁紧紧皱着眉头。

    容妆睡颜苍白,惹人心疼,乔钺的心也确实被她打乱,心旌摇曳不安,担忧肆意蔓延。

    冉缜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过身背对龙床,跪在地上面对乔钺,沉重道:“望皇上保重,莫要过去伤心,容妆姑娘已有身孕……然而在这之前遭受过重力创伤,胎儿已然保不住……”

    乔钺如墨的双瞳讶然睁大,旋即便已渐渐黯然。

    只是须臾间,乔钺的嗓音已然黯哑颤抖,再也没有那份清晰理性的感觉,“你先……下去吧……”

    “是……”冉缜敛衽起身,缓缓告退。

    而许诣上前一步劝慰道:“皇上您……”

    乔钺已然阻止他,“你也先出去,所有人都出去。”

    许诣暗暗叹了口气,没有再敢说什么,一挥麈尾拂尘,示意所有人一同离开,将乔钺独自一人留在大殿内,伴着昏睡中的容妆。

    乔钺亲自吹熄了各盏烛火,放下帷帐,合衣睡在容妆身侧,抬起胳膊将昏睡中的她揽在怀里,乔钺凑近容妆,微微俯首,唇贴在容妆肩膀散落的一缕缕馨香发丝上。

    闭上双眼,乔钺在她肩旁蹭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紧紧挨着她,静静陪着她。

    此刻的乔钺,无疑是孤独的。

    从没在乎过什么,唯一入心的只有容妆,却偏偏跌跌撞撞至此,时光不能倒流,发生的事无法转圜,爱了也从没后悔,唯一令他意难平的是容妆如此设计过她,哪怕知道她有苦衷。

    但此刻,他是真的不想再去注重那么多了,一切因果背离的已经成殇,如今一切都没有容妆无虞来的重要,天之骄子又如何,帝王权柄能怎样,他还是没能保护好他的女人,还有他和她的孩子。

    甚至连孩子的存在,他还不知,就已经失去了,不管是今夜发生的意外还是幕后有人指使,从今以后都绝不该再发生。

    乔钺伸手揽紧了容妆的腰,让她离他的身体更加地近,阖眸蹙眉间却是无尽的贪恋与不舍。

    就这样抱着她,亘古不变又何妨。

    甚至乔钺很怕容妆醒过来,他不敢面对,失去孩子的痛心他此刻已在经历,容妆只会比他更痛,不想,是真的不愿看到这一幕。

    加诸在她身上的痛,总也是他乔钺的。

    乔钺这么多年以来,是真的头一次心绪慌乱,茫然无措。

    睁开眼睛瞥过头看向帷帐外的夜色茫茫,真如他的心,一如死灰,唯有容妆之安,才能令他复燃。

    清漏冗长,长夜未央,而这一夜,也注定有人悲恸,有人难眠。

第59章 前事永伤() 
晨时的熏风细暖;翩然了一地落花;玄燕飞旋在檐前似舞动着,烟笼薄雾,绮窗风静,白昼的光芒一束束洒进殿阁内;透过帷帐,愰扰了床上人的睡颜。

    容妆微微蹙着眉心;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色反应了身体的虚弱,她微微侧身起来些,青丝发梢却被乔钺压在身下;容妆揉揉额头,意识总算清楚明朗了一些,与此同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她扯动发丝的痛意似乎带动了心底某一隅被暂时隐匿起来的悲恸;眼泪忽的就翻涌到了眼眶;盈盈含泪欲落。

    乔钺被她的举动惊醒,一时睁开眼睛;与她四目相对;容妆眼中有潋滟水光流转,久久相互未曾开口,直到容妆沙哑的问着,“孩子……”

    乔钺的唇扯动了动,却终究没忍心开口,而容妆却越发冷沉了声音问着,“孩子……”

    冰冷的语气落在乔钺心上,陡升痛意,乔钺伸手把她揽进怀里,靠着软枕,冰凉却有力的右手抚上容妆的背,颤着声音道:“孩子,还会有的。”

    透过柔软的晨光,乔钺分明看清,容妆清澈到苍白的脸上,顿时扑簌簌的滑下两道泪痕,越发潋滟了水光坠落。

    乔钺不忍,抱着她的手臂越发用紧了力度,虽然心痛,但心痛之余却有一丝莫名的心安,当初容妆偷偷背着他吃避子药,着实给了乔钺彻头彻尾的打击,所有帝王的高傲与尊崇仿佛尽数被她踩在脚底,让乔钺一度失落到了心里,便以为,容妆是真的不愿有他的孩子,也不愿和他有这层不可言说却亲密至极的关系。

    直至那日看见容妆金丝楠木桌上保存完好的书帖和字迹模仿,还有睡梦里口口声声呼唤他的名字,有些东西,有些感觉,方才逐渐明朗,不需要再费心去猜测,去揣度,而此刻容妆失去孩子的痛,也让乔钺清楚明白过来,容妆不是不愿,否则如今,该如意才是,而绝非哀哭的如此悲戚。

    容妆在乔钺难得柔和的安慰之下,终于放声大哭,宣泄这么久以来,所有积攒的怨气与痛楚,所有的不安,所有的辛酸。

    乔钺总会有能力,让她所有坚固的伪装和防卫尽数瓦解如散沙,在他面前,她就几乎快成了透明的。

    容妆哭闹不安,她不是没有理智的人,只是痛苦的程度盖过了理智,那便再也无法阻止一个女人以眼泪来宣泄情绪。

    对,她只是个女人,她不是后宫那些拿他人性命视如蝼蚁,拿孩子当争宠筹码的女人,亲妹妹在自己眼前逝去了年轻的生命,继之而来的便是亲生骨肉从她腹中一点点流逝,她只能跌坐在地板上,看着那恶毒的凶手得手无恙离去,感受着那股流逝,抚摸着地上那一滩血迹,那就是她还未出世的孩子。

    怎能不痛,死一般的痛,有哪个母亲能忍受的住,有哪个女人能承受的起。

    容妆嘶吼哭喊,但一切都不顶用了,都没有了,她所用心去保护的,却终究成了一缕飞灰,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筹谋,都成了讽刺,讽刺着她最终人心两空,顾影自怜也没资格。

    乔钺把她胡乱捶打被子的手攥紧在胸前禁锢住,把她紧紧拥抱在怀里,试图平息她的情绪,乔钺急促的唤着,“妆儿,你冷静点!”

    容妆哭着,闹着,不要停歇,不要停止,只有这样,脑海中才会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用尽了力气去宣泄,去释放,才不会想起那一幕幕令人刺心的场景,容衿撒手而去那一刻,抚摸到身下浓稠血迹那一刻……

    这辈子也不想再体会第二次,再也不想!

    乔钺贴近她耳边,桎梏着她胡乱扭打的身体,“过去了,都过去了!妆儿,都过去了!”

    容妆深深明白,她曾多少次暗自期盼,能得到乔钺的慰藉,却从不曾想过,竟是以如此沉痛的代价,换之而来。

    她才知道怀孕也不过短短几日,犹记得近来不思饮食,疲惫乏力,无一不是有孕之兆,而容妆却一直以为只是盛夏暑热的缘故,直到几日前,午后悄静,容妆觉得无趣便翻了翻医书,看到一篇治女子体虚的古方子,猛地发觉葵水未至……

    兀自压下疑虑,去找了冉缜,也就证实了一件已经注定了的事,她怀孕了。

    冉缜则说,她的脉象不稳,容妆便悄悄稳住了此事,谁也不曾告诉,并嘱托冉缜先不要告诉乔钺,原本冉缜是不愿意的,那可是欺君。

    他不会傻到不知道容妆肚子里的孩子是乔钺的,可是他也不敢得罪容妆,再者禁不住哀求,这才答应了容妆。

    而容妆本想,待一切安稳了,待乔钺不再忙碌的整日见不到踪影,待和他心结稍稍纾解,再亲口告诉他,她和他,有血脉相连的骨肉了。

    她那么小心,就差足不出阁门一步了,却终究顾此失彼,两者皆失。

    妹妹没了,亲生孩子没了,是不是真的就应了那个梦,她孑然一身,众叛亲离了,容妆打了个冷颤,那么乔钺呢。

    容妆靠在乔钺怀里,紧紧拉着他的衣衫,素手指节都泛了白,也不肯放松一分,不想让他也离开。

    如果说别人的离弃,让容妆心痛,那如若是乔钺离开,便是让容妆心死。

    乔钺当然感受到容妆的异常情绪,微微俯首,吻上她的眉心,缓缓下落,带着微微凉意的唇顺着容妆的眉心吻了下去。

    直到咸咸涩涩,那是容妆的泪,乔钺细细的以吻拭去,容妆的泪水却蔓延的更加肆意汹涌,总是她对不起乔钺,一切因果,咎由自取。

    如果这么多的痛苦还不能抵消一切恩怨,那么她还能以何得到救赎,她不是一个活在过去阴影里的人,但接踵而来的双重痛苦的打击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消褪。

    容妆沙哑着嗓音,轻柔启唇,“不要怪我……”

    乔钺覆在她脸颊的唇一顿,旋即离开,把她继而揽在怀里,沉沉一叹道:“没人怪你,不要自己乱想。”

    乔钺的理解和乔钺的安慰,都让容妆暖心也痛心,为什么要在一切发生过的痛苦都无法挽回了,才看透,才看懂。

    那股痛楚那么浓烈,肆意流传在容妆的心上,就是不肯退去,让她的眼泪随着一刻也未消去。

第60章 脉脉两情() 
容妆在乔钺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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