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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万里醉清风-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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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公子,再过三个时辰,我们就要返程了,”司徒风已下得床来,正弯腰站在习清面前,“临走时我和我的手下都会戴上人皮面具,所以,到时习公子可以堂而皇之的混迹在我们中间。”

“多,多谢司徒公子。”习清感到有点丢脸,自己这个样子一定很怪异,遂打算低下头去,但是没想到司徒风居然伸出手来在他面颊上帮他擦拭泪痕,习清羞愧的往后一躲。

司徒风的手一滞,而后轻声一笑,一语双关的道,“流泪的人是戴不上面具的啊习公子。”

十一 醉生

三个时辰之后,天还没亮,司徒风和他的随从们就收拾行李,早早出门,沈醉自然知道昨晚得罪了司徒风,也不来送行,马场大门敞开,送别司徒一行。

等一行人走的远了,已经离开马场地界,白狼发现混在人堆中的习清总是频频回望,忍不住问司徒风,“习公子又看不见,他老往后看些什么?”

司徒风笑了笑,“自然是看他自己想看的东西,”然后脸色一正,“你让他们快马加鞭,沈醉此人多疑的很,现在他觉得昨晚得罪了我,不来盘查,待会儿别等他越想越不对,再追过来给我惹麻烦。”

白狼应了一声,催促其他人也加快速度,一行人绝尘而去。

果然,不多久,就在司徒等人消失了的荒道上,沈醉带着一批人马赶到。

“首领!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司徒风!”沈醉气得把马鞭一摔。

柴刀有点诧异的看着沈醉气得发青的脸,“首领,你就这么肯定是司徒风搞的鬼?”

“马场里找了一夜,马场外也到处不见人,难道他真的会飞?廖氏兄弟怎么会被人撺掇去救火,习清又怎么可能自己打开铁镣无声无息的从窗户爬出去!”沈醉真是后悔不迭,“我昨晚是气糊涂了,竟又上了那只狐狸的当。”

柴刀愣了半天,总算也有点想明白了。

“回马场!”沈醉沉声道,“这个奸徒肯定连滚带跑,追不到了。带走我的人,必有所图,我就等着你,司徒风,驾!”

柴刀打了个口哨,众人风风火火的又往马场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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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儿?”在经过了一路颠簸之后,习清终于开口问了句。

“永吉茶庄。”司徒风含笑道,“我想沈醉总不会来永吉茶庄找我吧。”

“永吉茶庄?”习清心里猛的一紧,有点慌乱的在马车中挪了挪身体,“我就不去了,我想回——”再一想,自己还在被官府通缉,以前的居所早已不能回去,因此话说到一半噎住。

司徒风明白他的处境,“习公子你可知道,如今各处已没了你的通缉令?”

“通缉令撤了?”习清不明所以。

“早就撤啦,只有那些偷鸡摸狗、杀人放火、需要以儆效尤的人才会上通缉令,至于习公子你,由于沈醉的关系,我想,现在应该已经上了某个深藏于高阁内府的名单,上了这种名单的人,朝廷是不会让一个县官去抓获的。”

“原来如此,”习清淡淡一笑,“那也没什么区别。”

“习公子倒是想得开啊,要知道,多少人上了这名单,哭天抢地、头破血流的喊冤不止。其实,”司徒风叹气,“习公子你是被冤枉的,你和我们,本不是同路人。”

“人生际遇,譬如萍聚,同路陌路,转瞬而已。”习清转向司徒风,“更何况,习清现在不正与司徒公子同路吗?”

司徒风闻言不禁大笑,立刻把头探出马车,向前面的红狼道,“把我的酒拿来!我要同习公子痛饮一场。”

红狼正是那晚在床上的女子,闻言从随身的行李中掏出了两个酒囊,“主人,酒不多了。”

司徒风皱眉,“是不是白狼那家伙又搞鬼,再敢扔我的东西,我就把他扔酒缸里泡酒!”

红狼爽朗的大笑,“主人,接好了!”

司徒风接到酒囊,又缩回马车里来,把塞子一拔,闻了闻,“混蛋!果然把儿女给扔了,剩这点水酒打发我。”

坐在司徒风对面的习清忽然笑了笑,司徒风看他一眼,好奇的问,“习公子你笑什么?”

习清有点不好意思,“并非嘲笑司徒公子,只是觉得以司徒公子的心胸,必是不拘小节,但只要一遇到酒,司徒公子就变得如此直率。”

“我平时不直率吗?”司徒风怪道,“习公子你说错话了,罚酒。”说着就把酒囊往习清手里一塞,习清接到酒囊,倒也并不推托,拿起来就往脖子里灌。

“哎,习公子,”司徒风忙拉住他的手,“虽然是水酒,这么个灌法,很快就醉了。”

习清那双清澈的眼睛往司徒风的方向一转,“很快醉了不好吗?还是司徒公子不舍得这酒?”

“哈哈,”看着习清难得的狂态,司徒风不禁来了兴致,“不舍得酒?酒就是给人喝的,有什么不舍得!”把塞子一拍,司徒风自己也灌了几大口,然后把水汪汪的眼睛微微一挑,“其实我不舍得的,是像习公子这样的妙人,也来趟这种泥沼里的浑水。”

习清那里已经灌了半个酒囊的酒下去,脸上一片绯红,靠在车壁上,“原来,大口喝酒的滋味是这样。”

“习公子以前从未放怀痛饮过吗?”司徒风凑上去问道。

“没有,”习清笑了笑,“师父常说,小酌怡情,痛饮伤身。其实,还不是一样。”抱着酒囊有点发呆。

“习公子,你醉了。”

“我没醉,”习清摇头,“谁说我醉了。”

真的醉了,才几口而已,上次在永吉茶庄论酒,习清的酒量也没见这么差,果然喝酒也是看心情的。

不多久,司徒风就见习清昏沉沉的抱着酒囊,似睡非睡,由于他近来显得特别单薄,马车车窗里灌进来的凉风又特别大,司徒风心下一动,拉过一边的毯子给他盖上,酒囊掉下来,习清又去抱那毯子,一伸手却从袖子里掉出一段布帛来,司徒风好奇的拿起来看,这布帛边沿粗糙,像是被人从衣服上撕下来的,颇不规整的那么一块,不知要来何用。没想到醉意朦朦的习清居然感到那布帛掉了,不安的在地上摸着,司徒风忙把布帛塞还给他,习清一把拿过来,抚摸良久,就又藏袖子里去了。

“习公子,这是何物?”司徒风试着跟习清说话。

习清醉意未消,便顺口道,“别碰,那是我的头巾。”

“都磨坏了,等到了茶庄我让人给你买条新的。”司徒风纳闷,这头巾也太寒碜了吧。

“不要新的!”习清忽然嚷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沈醉送给我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终于渐渐睡去。

司徒风闻言,不由得在旁边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十二 归田

“唉,白狼,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差点做了件错事。”司徒风边喝酒边对站在一边的白狼道,“我一念之仁,差点要把沈醉的小情人给送走呢。”

“主人,您不会这么做的,”白狼面无表情,“沈醉这厮蛮横不逊,对您无礼之至,最好引来杀掉。”

“你干吗老想杀他,”司徒风嗤笑,“莫非你对他有什么私怨?”

“私怨?我跟他能有什么私怨。”白狼闭嘴了。

“而且,昨天他都喝醉了,本来应该是机会的,我居然白白放过了。”司徒风摸着下巴眨眼。

“主人!”白狼单腿支地,“请您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我做什么事情了?”司徒风大笑,“你不会连这也要管吧。”

“您要么把沈醉杀掉,要么留着善加使用。如果您鸠占鹊巢,沈醉定会恨您入骨,到时候得不偿失!”

“你怕沈醉找我算帐?”司徒风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罗唆。真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上次在茶庄喝酒,本来好好的,又很有情致,谁知他们酒喝太多,两个都跟死人似的,那个什么催情香一点用都没有,只能熏被子,这种情形下难道叫我奸尸?”司徒风狂摇头,大呼可惜。

白狼脸部抽搐着,本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上回司徒风把喝醉了的沈醉和习清搬到自己房里干吗,敢情司徒风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总,总之,请,请主人,以后,不,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白狼呕心泣血的道,“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大,大可吩咐我们——”

司徒风闻言狂笑,“怎么,你想自荐枕席么?”眼波一转,“那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我很挑剔的——,咦?人呢?”司徒风往四周一看,白狼不见了,“哈哈哈哈,害臊了,跑得还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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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止茗远远望见习清就飞奔过来,喜极而泣,“公子你回来了!止茗一直担心,不知公子出了何事,茶庄里问也问不到,完全没有公子的消息,真是急死我了!”

“止茗——”听着止茗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习清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咦?那个野人呢?”止茗向左右张望了一下,而后拍手道,“公子,你甩了那个野人啦,哈哈,他活该!”

习清微微侧过身子,默然不语。

止茗不知究竟,还一个劲儿的道,“那野人!哼!整日缠着公子,一看就没安好心——”

“止茗,别说了。”习清惶然道,“我想回房休息。”

“哎,公子你别走啊,”止茗跟在后面,继续唠叨,“不过呢,话说回来,有时候看他也满有趣的,晚上守在公子房门口不肯走呢,止茗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人,所以公子你如果不是特别特别生气的话,就原谅他好啦,那叫那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

“吱嘎。”习清进房,随手把门给关上了,止茗被关在门外。

“咦?公子你怎么关门了,让我进去啊。”止茗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这才讪讪走开。

习清坐在房中仔细想来,天下之大,竟已无他的立身之所,这永吉茶庄也不是久留之地,只是他现在没个去处,暂时被司徒风收留而已,司徒风跟他非亲非故,能带他到茶庄已是仁至义尽。但是,习清想不出自己还能去哪儿,认真思索之下,习清觉得以前去过的那个培植韶华春的小山陵还不错,那里地处偏僻,官府管辖疏漏,自己可在一处荒地辟块茶田,就种韶华春好了,纵使清寒,只要一日三餐可以度日即可,只是盘缠路费等,手上皆无,还要去筹措,问司徒风借吗?习清有点犹豫,或者止茗那里还有些银两,可以拿来一用。

晚上司徒风找来习清到茶室喝酒闲聊时,习清便跟他说了,“我想找块茶田,过回以前的生活。”

司徒风听他侃侃而谈,说着对将来的打算,不禁莞尔,习清说到一半不说了,笑道,“这些琐事司徒公子也不会有兴趣,是我多言了。”

“不会,”司徒风忙道,“我很有兴趣,习公子请继续说,司徒若是有幸,也想结庐归田、与习公子毗邻而居,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习清闻言,轻轻摇头,“司徒公子人中龙凤,胸有丘壑,绝非池中之物,又怎会盘桓在一个孤陋的小地方。”

司徒风闻言大笑,“习公子谬赞。”把话题一转,“上次听习公子说起令师之事,正所谓名师出高徒,令师想必也是位世外高人。”

听司徒风提及自己的师父,习清立刻来了精神,“家师悬壶济世多年,于歧黄棋艺茶道武艺皆有心得,确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只可惜,”声音黯淡下去,“习清资质愚钝,先天不足,未能继承家师才学的万分之一。”

“艺不在多,专精就行,习公子不用太过自谦,茶庄中的人都对习公子佩服的紧。”司徒风说着说着不自觉的又靠近些,“司徒初见习公子时,见习公子竟能令石谷首领俯首贴耳,便知习公子非常人可比。”

“我哪有这等本事,”习清苦笑,“司徒公子是在取笑在下吧。”

“毫无取笑之意,”司徒风眼波一转,故意拉起习清的手以示郑重,“司徒现在所说、句句肺腑之言。”

“他只是——”习清黯然道,“那时的沈醉,只是失忆罢了。”

“哎,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失忆之人,脾性又岂有变得完全不同的,沈醉此人,生性多疑、凶残成性,”说着瞄了习清一眼,见习清没什么不好的反应,才继续说下去,“而且一向乖戾,何曾服过什么人,习公子若无过人之处,他也不会听命于你。”

习清想起沈醉以前所说的话,所有人都怕我,只有你不怕我,还收留我,帮我取名字,心中不由得一痛,“可能,只是机缘巧合,”不想再就此话题说下去,习清遂对司徒风笑道,“习清山野之人,没什么好多说的,无非归于山野,司徒公子何不说说自己?”

司徒风闻言,不禁大笑,“习公子想知道些什么?”

“司徒公子误会了,”习清淡然笑道,“习清并不想知道些什么,只是想听司徒公子说些什么而已。”

司徒风一拍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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