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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仙君种情蛊-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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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朱弦也不多问,跟着凤章君进了小院。迈过门槛时,他明显觉察到自己穿过了一层结界障壁。

    院落并不大,布置得倒颇为雅致。西南角上有一眼泉池,池畔竖着假山,山上立着一株垂枝雪松,华盖似地倒悬在庭院中央的长桌上。

    至于长桌上,摆着一个茶炉、一副茶具,居然像是有人在此吃茶。

    凤章君领着练朱弦横穿庭院,掀开南向屋檐下的竹帘,再把门推开,眼前是一间正房,乌木的桌椅,墙上挂着松石条屏,空气中还有一股百和香气。

    正房右侧立着一架雕有梅树的圆光罩,绕过罩后的屏风便进了卧房。卧房并不算大,却收拾得雅致素静。床上铺着月白色的锦被,枕旁还放着几卷书。

    练朱弦虽不熟悉中原的待客之道,却也觉得这里不像客房,反倒像是有什么人在此常住。

    他正准备询问,却听凤章君开了口。

    “你手里有我的玉佩。”

    他刚才果然还是看见了的!

    练朱弦心里一突,可又不知凤章君究竟是何态度,于是干脆一语不发。

    凤章君停顿片刻,冷不丁道:“这块玉被我送给了一个叫阿蜒的女孩。”

    练朱弦眉毛微跳,并不相信他当年真会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却还是稳住了表情:“我才不是女人。”

    凤章君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过去太久,的确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阿蜒有一双好看的绿眸。”

    听见“好看”两个字,练朱弦不自然地扭了头。因此凤章君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声音徐徐传来:

    “至少,如果我是操纵尸鬼的杀手,就不会选择这种时机来与你叙旧。”

    这话的确在理,可凤章君却道:“或许的确不会,又或许是你身负使命而不自知。”

    这摆明了是在离间他与五仙教的关系。练朱弦嗤笑:“我入仙教的时间比仙君您入云苍的时间还要长,若说我不了解五仙,那仙君您又是否足够了解云苍?”

    凤章君反问:“你一直都在关注我的动向?”

    练朱弦答得也是滴水不漏:“五仙教虽然远在南诏,但也身在江湖。以您的身份与云苍的地位,想要完全没听说过,那也是很难了。”

    凤章君轻“哦”一声:“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在,却偏偏选在这种时候来找我。”

    说来说去,还是在怀疑。

    练朱弦没有再费劲正面解释。他扭头看向房间东侧的墙壁,那上面悬挂着一幅山水挂画,似乎正是云苍风景。

    他看着画,轻声叹息:“云苍山这么高,您整天站在山顶上,是不是觉得山脚下的人活得跟蝼蚁没什么区别?蝼蚁的生活能有什么趣味,它们为什么不放下一切,朝着山上爬?”

    “我并没有轻蔑于你的想法。”凤章君的声音依旧是严肃的,甚至有些无趣。而且,他又在用那双深黯的、沼泽似的眼睛看着练朱弦。

    练朱弦毫不畏缩,亦回望着他。

    两人默然对视了片刻,凤章君突然发问:“想不想再去看看刚才的尸鬼。”

    练朱弦一愣,既有些动心又忍不住猜疑:“若我想,你就能带我看?”

    “可以。”凤章君干脆得仿佛早就做出了决定,唯独附上了一句但书——

    “不过只要走出这座院子,就别再提及当年旧事。这座山上远比你以为的更加复杂。”

    “门派里一直传说旧经楼里有间密室,却也只是听说,从没人找到过。”拿出火折子走在最前面,凤章君轻声道。

    练朱弦紧跟在他身后,默默欣赏着那宽阔挺拔的后背,一边没话找话:“密室有什么用?”

    “不清楚,但听说设置了一些机关。总之,你别跟得太紧。”

    “好。”突然的提醒让练朱弦有些难堪,他立刻放慢了脚步。

    与五仙教存蛊堂的地道不同,旧经楼下面的这条通道幽深而又曲折。大约走出了二三十步,周围齐整的砖壁就变成了凹凸不平的岩石,甚至还有石钟乳犬牙交错。

    练朱弦的指尖在洞壁上轻轻一抹,一层黑灰,说明有人频繁地打着火把经过这里。地上还有一些被折断的石钟乳碎片,断口雪白,应该是最近这几天才脱落的。

    机关的传说似乎是事实——沿途有好几处洞壁上留有暗器机括,头顶的石钟乳之间也藏着不易被发觉的冷箭;不过全都锈迹斑斑,像是古战场上的枯骨。

    保险起见,凤章君还是捣毁了所有的机关,这对于凤阙剑而言不过只是小事一桩。

    跟在后头的练朱弦闲来无事,目光逡巡几下,又落回到了那个宽厚的脊背上。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叫做阿华的少年,也是如此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的身前。

第81章 至情绝情() 
在法宗护卫的押送下;五花大绑的顾烟蓝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未央城里初遇之时那个孱弱温雅的病书生早就不见了。在明亮的天光之下;练朱弦得以看清了顾烟蓝此刻的真面目——诡异的、灰蓝色的皮肤,遍布着树枝般乌紫的血管。同样乌紫的嘴唇半启着;更衬得一口獠牙白得可怕。

    但最触目惊心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完全看不见瞳仁;唯余一片腥红,如同厉鬼一般。

    然而就是这般狰狞可怖的“厉鬼”,却始终展露着一派云淡风轻的笑意,仿佛步入的并不是即将审判他的场地,而是西方极乐世界。

    众目睽睽之中,顾烟蓝被押至高台下方。法宗护卫熟练地在他的腘窝处踢了一脚;迫使他扑通跪地,可他依旧挺直了脊背;仰头望向高台之上。

    虽然他的眼中没有瞳仁;但练朱弦立刻意识到,他肯定是在看着妙玄子。

    可是妙玄子却连头都不抬;并没有丝毫在意他。

    只听余掌门正色道:“台下所跪何人?”

    顾烟蓝将腥红色的目光一点点转向她,嘴角咧开了一丝冷笑:“不必拐弯抹角、再走那些无用的流程了。碧云居上的那些渣滓;全部都是我杀的我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统统杀得一干二净;可惜还不够解气!”

    虽然答案已在预料之中,但亲口听到顾烟蓝承认的那一刹那;练朱弦依旧感觉到脊背生寒。

    然而余掌门却并不相信他的说辞:“顾烟蓝;根据你那二位师兄所言;你自幼体弱多病;无论武学还是术法全都不慎精通,又如何能够以一己之力,犯下如此滔天的恶行?!”

    与会众人也纷纷赞同她的追问,显然都笃定了顾烟蓝背后一定另有其人。甚至还有一些大胆的目光,悄悄飘向了高台之上的妙玄子。

    然而顾烟蓝却笑出声来:“我说了,我杀的只是碧云居的‘渣滓’而已。那些鸠占鹊巢、狐假虎威的寄生虫们,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不也是杀么?!”

    余掌门追问道:“你说你并没有杀死碧云居里的所有人?那为何全门上下没有一个活口?!”

    这句话似乎是问到了关键点上,顾烟蓝像条被激怒的毒蛇,丝丝吐信。

    “你们说呢?”

    他猩红的眼眸之中,多出了一点怨毒:“叶皓登天之后,把碧云居据为己有的是谁?又是谁有这个权利,对外放出消息,说碧云居闭门斋戒十日,拒绝外人进出?!”

    “是从花间堂过来夺权的那批人。”练朱弦已经小声说出了答案,而这恰恰正是刚才凤章君提醒他不可忽略的关键重点。

    与此同时,江湖阅历更加丰富的余掌门已然听出了顾烟蓝话里的可怕真相:“你的意思是,人是碧云居现任掌门下令杀的?!”

    此言一出,会场顿时哗然一片。唯独只有顾烟蓝哈哈大笑起来:“那老匹夫与他手下的渣滓们,鸠占鹊巢、德不配位,自然招致非议与抵抗。可万万没有料到,他们竟以斋戒为由,闭门封山,残害异己这便是所谓的修真正道,可真是比邪教魔头还不如!”

    练朱弦立刻放眼望向会场,绝大部分的人都对这一番话半信半疑、惊愕不已,但也有少数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至于刚才那位花间堂的代表,虽然脸色难看至极,但勉强保持着平静,叫人猜不透内心在想些什么。

    只见顾烟蓝又扭头,轻蔑地朝着那些半信半疑之人望去:“怎么,难道很奇怪么?这些年碧云居里闹的那点丑事和纠纷,诸位不应该不知道吧?毕竟在座的各大门派,可是喜滋滋地挖走了碧云居不少得意弟子啊。”

    这一番话倒是连今日做东的东仙源也一并骂了进去。余掌门柳眉微蹙:“你说封山是为了清除异己,可有什么证据?”

    顾烟蓝又冷笑起来:“这难道不是明摆的么?碧云居里那么一大堆的死鬼,你们若真想知道前因后果,随便抓一个回来问问,不就知道我说是不是事实了?”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天大的机密:“你们还可以去看看,后山小树林里,那里有个大坑,坑里全都是被处决的兄弟。你们去看看他们的伤口啊和我一样,全都是拿剑捅出来的,碧云居的剑,捅在了碧云居弟子身上,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在寂静的会场上空盘旋,一如方才那般张狂,却又带着一丝凄凉。

    与此同时,练朱弦从会场上众人的表情里看出,他们眼中的顾烟蓝,已经不再单纯的只是一个疯子。

    余掌门沉默片刻,又继续发问:“如果你所说的是事实,那么碧云居里那么多遇难的人,为何唯独只有你一人离开了碧云峰?究竟是何人,又为何助你?”

    顾烟蓝只轻哼了一声,却不作答。

    余掌门却不放过他:“现场多具尸体都损毁严重,据说就像被野兽撕咬过似的。这又该如何解释?”

    顾烟蓝依旧不愿开口。

    情势陷入了僵局,这次余掌门倒从练朱弦那里学会了一招,冷笑道:“你不开口,我们自然还有许多办法从你身上撬出答案。”

    “你敢!!”顾烟蓝果然露出了狰狞的表情,若不是被五花大绑着,只怕立刻就要大闹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高台之上的另一个人突然冷冷地发话了。

    “全部如实交代。”

    黑色华盖之下的妙玄子,依旧看也不看顾烟蓝一眼,却下达了无比明确的指令。

    这句话简直就像是一句咒语,刚才还狰狞反抗的顾烟蓝陡然停下了所有动作,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妙玄子,眼神中唯有崇拜与服从。

    “是!”

    点头应允之后,顾烟蓝转身,徐徐环视着会场上的众人。尽管眼中流露出不屑的神色,可他还是一字一顿地、清晰道出了发生在碧云居以及自己身上的一切。

    “如果没有那个人。此时此刻的我,不过也只是小树林里的一具腐尸而已。”

    惨剧发生在六天前的那个夜晚,可是悲剧的种子,却早在数十年之前就已经被埋下了。

    正如练朱弦早些时候在任无心与商无庸的香窥里所看见的那样——失去了商无庸和任无心之后的碧云居,很快迎来了一段衰落萧条的时期。

    面对种种来自于世俗的危机,叶皓掌门再也无法一心沉浸在寻仙问道的追求之中。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他迎娶了花间堂一支旁系的女子,并于多年之后勉强诞下了独女蓁蓁。

    那位夫人倒是一位温柔聪慧之人,只可惜并没有那份福缘与仙骨,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她知道自己是花间堂的傀儡,夫君对自己也未必有什么感情,再加上长期待在清冷潮湿的碧云峰顶上,慢慢罹患上了阴湿郁结之症。就在叶蓁蓁足岁之时起便缠绵病榻,不久郁郁而终。

    然而,那花间堂的旁系却以照料幼女,相帮姑爷打理杂事作为理由,继续在碧云居内扩张,鲸吞蚕食,很快就架空了叶掌门对于碧云居的掌握。而叶掌门此时似乎也已心灰意冷,重新开始闭关修炼,下定决心不再去凡尘俗世。

    这之后不久,叶掌门修成正果的消息来得又快又急。碧云居上下尚且没有从掌门飞升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花间堂就迅速地接管了一切,彻底将碧云居当做了囊中之物。

    如此鸠占鹊巢的行为,自然引来了大规模的反对甚至是反抗。不少东仙源弟子愤而出走,或是干脆投奔其他门派。但也有不少如顾烟蓝这般激烈而又顽固的,偏要留在碧云峰上,与花间堂的人作对到底。

    然而也正是这份耿直与坚持,反倒为他们招致了杀身之祸。

    封山斋戒的消息来得并不突然,因为早在前一阵子,“上面的人”就陆陆续续放出风声,说要搞一个大的仪式,提振门派势气和凝聚力。因此当消息正式下达的时候,顾烟蓝等弟子们充其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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