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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仙君种情蛊-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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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殖、药草以及各种古怪的器具——熟谙蛊与毒术的练朱弦若有所思。而凤章君则在白骨堆旁捡起了一卷已经残破不堪的书册,翻动几页,旋即皱眉。

    “邪术。”

    有关于怀远作恶的证据已经确凿无疑,可罪魁祸首依旧不知去向。

    石灰堆崩塌之后,整个石室里就开始弥漫着腐臭。赶在被熏倒之前,两个人沿原路退回到旧经楼。恰巧被派去其他各处搜查的云苍弟子们也已经汇拢在了院子里。

    无论仰天堂、橘井堂还是弟子们日常出入的各处宫观,全都没有怀远的踪影,守卫山门的弟子也肯定绝没有放他离开。

    可不止如此,就连曾善的尸首也跟着从橘井堂里消失了。

    一个断臂的残废,还带着一具尸首,就这样在数千人的眼皮子底下销声匿迹?这谈何容易。十有八九就是云苍派内部搞的鬼——练朱弦心里明镜似的,已然透彻了七八分。

    而此时此刻,他唯一拿捏不准的,是凤章君的态度。

    藏匿怀远这件事,凤章君是否知情?是不是他利用某种手段,将从五仙教得到的情报提前透露给了云苍的人。

    纯粹的猜测只会令人心烦意乱,练朱弦决定直接试探。

    “让我试试能不能找到曾善的尸体。”说着,他又从竹筒中召唤出了从曾善尸体上采到的那些黑色蛊虫。

    一见蛊虫重出江湖,周遭的弟子们顿时齐刷刷后退几步留出了安全距离。然而无论练朱弦如何驱使,蛊虫却始终停留在竹筒上,不作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凤章君主动发问。

    “感应不到了。”对于展现出来的结果,练朱弦也有一些困惑,“也许尸体已经远离了蛊虫能够感应得到的范围,又或者尸身已毁。”

    说到这里,他主动看向凤章君:“怀远将尸体偷偷保存了这许多年,为何偏偏选在现在销毁?莫不是殉情?”

    凤章君没有作答,因为练朱弦需要的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摇头。

    他抽出凤阙剑平举至眼前,轻弹了一下剑身。

    只听一声铮鸣,剑身上亮起几行符咒。

    凤章君默念法咒,持剑一挥,无数光点从剑身上四散飞逸。

    搜魂,是修真各派最为常用的一种法术。人死之后短则数日、长则经年,魂魄凝聚不散。通过搜魂之术,能够搜寻尚未离散的亡魂、与之交流,可以破解许多悬案。

    根据施法人的能力强弱,搜魂的范围也各有大小。强大如凤章君者,一盏茶的功夫搜遍整座云苍峰自当不在话下。

    果不其然,男人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怀远还活着。”他十分肯定,“我搜不到他的魂魄。”

    怀远活着却下落不明,而曾善的尸体却极可能已经被毁——此间种种微妙,相信只要是明眼人就能感觉到。

    练朱弦陷入了沉思。

    ———

    怀远虽然不知去向,可尸鬼一案已经证实与五仙教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此刻的要紧事,就是去向春梧君禀明实情,然后广布陈情贴,为五仙教及练朱弦洗脱污名。

    留下几名亲信弟子对密室进行整理搜查,凤章君领着练朱弦离开了旧经楼,准备先回他的小院做些梳理。

    一路上,凤章君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入了小院、把门一关,方才转向练朱弦。

    “在去见春梧君之前,我有些事要对你说。”

    “莫非是关于怀远?”练朱弦说出了自己从刚才就开始思考的事,“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就算春梧君愿意发出陈情贴,洗清我与五仙教所受的污蔑,有关于尸鬼的真相也不会被昭告天下?”

    “没错。”凤章君对他的通透聪明并不意外:“怀远虽然神志不清,但毕竟是云苍中人。春梧君身为代掌门,想必会尽量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身为一家之长,自然不希望家丑外扬——对此练朱弦表示能够理解,可他却又抛出了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

    “这么说起来,眼下藏匿怀远、销毁曾善尸体的人多半就是春梧君了?他又是如何知道怀远才是炮制尸鬼的那个人?是怀远主动自首,还是有人偷偷地向他通风报信?”

    这显然是在暗指凤章君走露风声。然而凤章君却丝毫不为所动。

    “即便是我通风报信那又如何?囚禁怀远、处置带毒的尸体,有何不妥之处?”

    他毫无愧色地直视练朱弦,反倒令练朱弦一时语塞。

    的确,这原本就是一场由云苍派发起的调查。在整个过程中,自己充当的不过是一个协助的角色。如今真相查实,云苍派内部采取制裁行动,又何必特意告知他这个外人?

    真是自作多情——自己与凤章君终究是两个不同立场的人,春梧君才是那个与他比肩而立的“家人”。

    但在自我否定的同时,却又有一个不同的声音从练朱弦的脑海里蹦出来。

    “既然决定了要内部发落怀远,那你又为何要带我深入旧经楼的密室?”

    “”

    凤章君似乎做出了某种回答。然而练朱弦却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因为一种撕裂般的巨痛从他的腹部传来,瞬间就夺走了他几乎所有的意识。

    就在凤章君的面前,他大睁着眼睛,颓然摔倒下去

    凤章君尚未反应,练朱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没事,都是‘夜游神’。”

    凤章君这才发现蛇眼不止一对,它们前前后后游动过来。一时间嘶鸣四起,阴风阵阵,还夹带着浓重的腥臭。

    “没事的。”练朱弦又重复一遍,语气平静。

    紧接着,凤章君听见一声尖细的哨音,在黑暗中盘旋而起。

    几乎就在哨音响起的同时,蛇鸣声停了下来,荧绿的眼睛一双双地消失,重新隐没于洞穴深处。

    “我让它们走了。”练朱弦轻声道,“不可以照明。大蛇只在夜间活动,强光会伤害它们的眼睛。”

    伴随着他的解释,凤章君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上了自己胳膊。

    他本能地后退半步,随即又发觉那是一只手。

    “是我。”练朱弦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别扭,“前面的路有些不平,你搭着我,这样方便些。”

    说着,他的手一路往下,摸到了凤章君的手腕,然后拽起来,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两个人都戴着手套,触碰的感觉并不真切,唯有一点模模糊糊的压力和重量,在黑暗中倒也并不尴尬。

    没有人再说话了,凤章君安静地跟在练朱弦身后。洞穴一路向下迂回盘旋,又走出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再度现出荧绿的微光。

    那不是蛇眼,而是被大片绿叶掩映的出口。

    习惯了云苍峰上开阔壮美的绝景,凤章君一时间竟无法消化眼前这曲径通幽的景象。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站在了山谷底部。

    放眼望去,一切全都是五光十色——那是各式各样、高矮错落的茂盛植物。长的圆的尖的、红色绿色黄色的叶片簇拥挨挤着,稍有微风拂过,叶尖就会摇落水滴,仿佛一场艳阳下的水晶雨。

    凤章君再回头去看,洞穴的出口原来隐藏在百丈深崖的底部。崖壁上爬满了湿苔与野杜鹃,陡峭无比,如同天然屏障。

    好一个世外桃源。

    “再往前就是五仙教了。”见他驻步观察,练朱弦又问了一遍:“前面瘴气多,真不用祛丸?”

    凤章君摇头:“走罢。”

    ———

    练朱弦领着凤章君在湿热的山谷里穿行。

    脚下几乎没有路,遍地都是高大的灌木,摇曳着颀长叶片。半空中还垂下藤蔓,垂挂着丰厚的花穗,空气里也弥漫着花粉的浓香。

    凤章君留意到,灌木丛中隐藏着不少奇形怪状的雕像。仔细分辨,不是毒蝎蟾蜍,就是蜈蚣、蜘蛛或者长蛇。它们髹饰着彩漆,潜伏在草丛里,栩栩如生。

    不待凤章君询问,练朱弦便主动解释,看似平静的山谷中其实暗藏着瘴疠与陷阱。石像则是路标,不时改换方位,指向唯一安全的道路。

    至于解读石像的办法,只掌握在五仙教弟子手中。

    “安全起见,但凡外人入谷,都需要蒙住眼睛。”

    练朱弦的这句话让凤章君停下了脚步:“那现在要照做么?”

    “不必了。”练朱弦摇头,“以仙君的修为,蒙与不蒙应该也没什么区别。”

    芜杂繁茂的绿意还在向前蔓延,大约半柱香过后,前方景色开始了变化。

    植被飞快地稀疏起来,并最终彻底湮灭得一干二净。裸露出的黑色土壤显然并不贫瘠,不知为何偏偏寸草不生。

    凤章君以为这是人工开辟的农田,然而又前行几步,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光秃秃的地表上,只伫立着一枝红花。

    却不是他此生见过的任何一种花。

    这是一朵色泽鲜艳的怪异花卉。单论花形倒与牡丹有些相似。然而花朵之下只竖着一茎直杆,再无半点旁枝与绿叶。仿佛一枝绢花,头重脚轻地插在土壤里,古怪至极。

    凤章君正欲细看,却听练朱弦警告道:“此花名为‘葬身’。乃是教中罪人血肉所化,全株剧毒,方圆数丈之内寸草不生。仙君切不可触碰!”

    说话间他们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地里的红色葬身花越来越多,最终竟开成了一片腥红妖艳的血海。

    练朱弦虽然没有明说,但凤章君也能感觉到,五仙教快要到了。

    果不其然,只见前方花海里赫然伫立着一块青色巨岩。仔细看去,岩上铭着三句话。

    非请勿入,负心勿入,罪徒勿入。

    过了“三勿”石碑,血腥妖艳的葬身花海戛然而止,植被重新繁茂。

    走过一座架设在涧流上的小桥,前方现出一尊巨大的孔雀雕像。雕像两侧的箭毒木下立着数名黑衣的五仙教弟子,肤色栗褐、深眸卷发,是典型南诏人的样貌。

    其中两位高级弟子见到护法归来,立刻上前迎接。可看见练朱弦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原模样、月白法袍的仙君,顿时又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练朱弦安抚他们:“不必紧张。教主可已回到谷中?”

    一位弟子照实回话:“教主深夜才从东边归来,如今恐怕还在听瀑居休息。”

    ——

    与之前的谷道一样,五仙教内同样是植被繁茂、郁郁葱葱。参天古树连绵成海,绿荫遮天蔽日。树上藤萝缠绕,花朵随风摆荡。

    所有的道路全都夯筑在地势较高处。稍稍偏僻些的低洼沼泽里,紫绿色的毒雾缭绕。不时可以看见毒宗弟子戴着厚重的面罩与手套,精心照料着毒田里的植物与昆虫。

    前往听瀑居的这一路上,练朱弦遇到不少教中人,无论长幼全都亲切地与他招呼。

    然而所有这些人,却在看见凤章君的同时,无一例外地流露出了警惕戒备、乃至敌意的神情。

    又绕过几座竹楼,前方传来瀑布声。

    只见一挂白练从孤立的翠绿山丘上垂落,在山脚汇成湖泊。波光粼粼,清澈见底。

    而山丘旁的浅滩处修建有一座三层竹楼,名为“听瀑居”,便是现任五仙教教主、也就是练朱弦师兄玄桐的居处。

    练朱弦领着凤章君进入听瀑居的院落,请他在院中稍事歇息,自己独自入内通传。

    刚才守门弟子说玄桐可能正在休息,练朱弦径直穿过一楼西侧的游廊,绕到了临湖的水榭。一推开门就看见满室的波光粼粼。

    一位肤色黝黑的英俊南诏男人,正在轩窗下的胡榻上打坐。

    而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则懒散地倚靠着一个与练朱弦差不多年纪的可爱青年,手中摆弄着一张摊开的芭蕉叶,叶片上堆着些色彩斑斓的干花。

    练朱弦还没开口讲话,那可爱青年便抢着笑了起来:“咦?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刚收了今年的第一批情花,来看看成色?”

    练朱弦看也没朝那堆干花上看一眼,“我这里有更要紧的事,云苍的凤章君就在门外。”

    “凤章君?凤章君”弄花青年稍微想了想,顿时惊叫起来,“不就是小华吗?你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宁王李重华?他真的来了?!可他不是云苍的吗?!”

    练朱弦被他嚷得一阵头疼,赶紧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将昨夜发生在云苍的骇事简单交代一遍。

    弄花青年听罢连连啧舌,但总算没再多嘴,转而看向了胡榻上的教主玄桐。

    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玄桐连眼睛也不睁开,只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练朱弦问他:“凤章君就在外面,需要与他见一面么?”

    “我倒觉得没这个必要!”弄花青年突然拍着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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