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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帘海棠红-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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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不罢休!”

夏庭秋也有准备,从容道:“她是孤女,四年前被我师父收留。”

“一个孤女,怎么能嫁进我们夏家!”

我忍不住隔着墙冲夏老头比了一个中指。

想我换在四年前,可是堂堂魏王家的嫡出郡主,金枝玉叶,得天独厚,派头比公主都还大上一分,是连皇帝都差点嫁了的。你们夏家再有钱,也不过一户庶民,一百年前就是海盗。我又怎么配不上了?

嘀咕到这里,我也叹气。

说的也是,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

我爹掉了脑袋,魏王府也早被抄了个精光。我大难不死捡了一条命,安生过日子就好,还做什么白日梦?

胡思乱想间,屋里的对话已经结束了。我听到脚步声已经走到门口,赶紧闪躲到芭蕉树后面。

夏庭秋送着七叔出来。

夏七叔忽然问:“这里怎么放着两个西瓜?”

“哦……是我先前叫下人送来的。”夏庭秋道,“大概是见我们谈话,放下就走了。”

“这船王家的下人可真不会办事!”

夏七叔唠叨着走了。

我看夏庭秋笑了笑,弯腰拿起那两个小西瓜,转身朝着我藏身的地方喊:“你再不出来,就要变猴子了。”

我磨磨蹭蹭地钻了出来,讪笑,“呵呵,那个,路过,给你送两个西瓜。”

夏庭秋眉目放松,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大中午的,太阳正烈,院子里一片明晃晃。他一身牙白薄衫,站在这片白光之中,好看得简直就像落入凡间的神仙。

当然,如果他手上捧着的不是那两个绿皮西瓜就好了。

第 80 章

“刚才的话都听到了?”夏庭秋问,眼睛盯着我,似乎有几分期待。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没听到!”

夏庭秋有点吃惊,“没听到?”

“没!”我坚决地摇头,虽然心里也知道这个谎撒得假到没边。

夏庭秋脸上的缱绻笑意被一张无形的大手一把抹去了。眼帘低垂了下来,嘴微抿着。这是他不悦的时候特有的表情。

我心虚的低下头,内心斗争激烈。一个声音在大声地看着,快道歉啊,说你都听到了,说你很开心。还有一个声音则大喊别说啊,说了一切都要变了!

这两个声音吵得不可开交,我耳朵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听到夏庭秋说:“没听到就算了。”

“啊?”我茫然抬起头。

夏庭秋略有点不耐烦,“我说,没听到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西瓜我收了。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去玩吧。”

他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走。

我忙叫住他:“我有事找你商量!”

“什么事?”夏庭秋回过身来,神色缓和了些。

我小声说:“那个……我想,既然都已经到这里了,就想去一趟万佛岛,找间寺庙,给我爹娘他们好好做一场法事。”

“这也是应该的。”夏庭秋点了点头,“你带着海珠和铁虎去,多带些钱在身上。”

“好的。”我应下了,便转身离开。

“雨儿。”夏庭秋叫住我,声音轻柔,道,“早去早回。”

我迎着他温柔和煦的视线,重重点了点头。

次日,我便瞒着旁人,只带着海珠和家丁铁虎,启程去了万佛岛。

万佛岛因为常年都有众多朝圣的香客来往,所以街市十分繁华,旅社林立,大街上随处可见和尚尼姑在沿途化缘。

船王在万佛岛有一处院所,背山临海,环境幽静。山上就是岛上最大的广慈寺。每日清晨和暮时,都能听见从山里传来的钟鸣声。

法事自然是在广慈寺做的。夏家财大气粗,一大笔银子砸下来,住持闭门谢客,只招待我一人。

高高供上爹娘弟妹的牌位,我披麻戴孝,跪在蒲团上。

师父敲一下钟,小和尚念几句经。钟声伴随着外面传来的海潮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不休。

我仰头望着面目慈善的佛像,胸臆间充满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惆怅。

老和尚敲着木鱼,念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我不禁也轻声跟着念: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法事做足了七天,我长久以来的心愿终于了了。

我欲动身返回天钦岛,却临时被告知明日就是岛上一月一回的香会,夜晚会十分热闹。我贪玩,便决定多留一日在回去。

香会那夜,长街上点起了灯,从山路上往下看,就像挂了一条宝石链子。而游人手里的灯火,则是夜间飞舞的萤火。

我挽着头发,穿着便衣和木屐,随着人流慢慢走着。

街边小摊上琳琅满目地摆着的各色香烛纸灯,精美别致,还有许多海螺贝壳做成的风铃和首饰。

夏庭秋给我的零用钱多,我自然用得也大方。

我去一家玉器店,选了两对玉镯,是送大嫂、三嫂的。给两个小侄女的礼物,则是两个小玉老虎。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羊脂玉小宝瓶,系上绳子,正适合挂在腰间,于是也买了下来。

店老板做成这么大一笔生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跟在我身后恭维不断,一口一个少夫人,说:“小人略学过几天相术,看得出姑娘您可是旺夫旺子、大富大贵之命!”

我也不和他分辨,只听着好笑,心想我才克死我全家,年纪老大了还嫁不掉,你怎么看出我的好命的。眼神这么不好,也不知道卖的玉品质是优是劣?

海珠说:“姑娘买了这么多手信,却没给自己买点。”

“买了呀。”我笑,“我花钱给自己买了个安心。”

外面恰好有舞狮的队伍经过,炮仗声响,小孩子们尖叫欢笑着追赶。突然一个小孩子跑到我跟前,扑通一下跌倒在地上。

我眼疾手快,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大街上人来人往,被踩着了可就糟了。

这娃娃黑皮肤,大眼睛,一看就是当地渔民的孩子,三、四岁大,也不怕生,被我抱着,咯咯直笑,十分可爱。

我问:“你爹娘呢?”

小姑娘摇摇头,扯了扯我的衣服,指着旁边的糖葫芦摊子,理直气壮地用方言道:“嬢嬢,阿妮要吃糖葫芦。”

海珠噗哧笑起来,“谁家的孩子呀,可真会使唤人!”

我也觉得孩子实在可爱,便哄道:“乖,叫我一声娘,我就给你买糖葫芦。”

没想这孩子也真好哄,一听有吃的,立刻响亮地叫了一声:“娘!”

海珠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真是个馋猫。”我抱着孩子往小摊前走,突然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直射我的后背。

我下意识转过身去。

大街上茫茫一片人海,两边的旅社茶楼的窗边人头攒动,游人正纷纷探头看着街上的舞狮。视线所及,全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而刚才那道异样的视线,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六姑娘,怎么了?”铁虎警觉地问。

“没事。”我笑着摇摇头,“大概是错觉吧。”

我给小姑娘买了糖葫芦,恰好那卖糖葫芦的小贩认得这孩子,叫来了那家哥哥,把孩子领回去了。

眼看天色不早,我拎着一盏漂亮的金鱼纸灯,打道回府。

走到路口的时候,一队车马招摇过市,将人群驱赶得四下奔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发觉不妙时,已经找不见海珠和铁虎的身影。

面对人群拥挤又陌生的街道,我也不禁慌了片刻。

忽然听到一个孩子在唤:“嬢嬢,嬢嬢!”

我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小女娃。她站在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冲我招手。

“又是你呀!”我笑着走过去,“别又走丢了。你哥哥呢?”

小孩子呆呆地看着我,也不说话。

石板路上,树影晃动。

身后有人!

我抽出匕首,反身刺出去。

可是来人身手远在我之上。他灵敏一闪,无声地掠到我身后,一掌拍落了我手里的匕首。一块湿帕子随即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心想着要屏气,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天晕地眩。

长街上的灯暗了下去,天上的月亮也暗了下去。民房,花树,都迅速被淹没在黑暗中。

我软软倒下,被人接在臂弯里。

昏迷之前,我感觉到那人正轻柔地摸着我的头发。

第 81 章

我也不知睡了多久,然后醒了。

饿醒的。

醒来就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盖着的是蚕丝薄被,穿着的是绫罗绸缎,床帐子是江绸,挑绣着缠枝莲。屋里家居则是上等的黄梨花木。

屋子里还熏着香。极上等的贡香。

我要是这个时候都还不知道绑了我的人是谁,我就可以一头撞死在床头柱上了。

不过我还真的没办法撞墙自尽。

老手法:周身大穴都被封了。

不过这次没下药。

我现在这残破的身子,怕也经不住药力。

萧政的手下对我手下留情了。

我感觉到整间屋子都在轻微地晃动着。这感觉,我这几个月来再熟悉不过了。我是在一艘船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腰都有点酸了。我试着动了动手脚,然后慢慢地翻了一个身。

很快的,外面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有人从隔壁间走了过来。

我看着那个年轻姑娘,心里不由感叹:真是岁月如飞刀。

俨然已是大姑娘模样的草儿,神情倒是和当年一模一样,见我就笑得亲切乖巧。她脸长长了些,俊俏了许多,穿着苏绸衣衫,头带珠花,一副富裕人家丫鬟的打扮。

“陆姑娘醒了?可觉得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钱太医来给您看看。”

我正张口想抱怨说哪里都不舒服,她却已经一溜烟跑走了。

钱太医?我在脑子里回味她刚才的话。

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连太医都准备好了。

奇怪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因为算准了萧政相信我当时是死透了,我便没有刻意隐瞒行踪,四年下来,也一直平安无事。就算是萧政不信我死了,一直找到处找我。作为一个民间女子,我一不接触官府,二不重游故地,从深山一路跑到大海里,这都还让萧政的人抓到了。这萧政真是捡了什么狗屎大运?

听见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我打起精神应付。

门打开,一个年轻男子率先走了进来。

我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只觉得像是被一道雷电霹中,浑身都晃了一下。

这个人,是最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他应该穿着华丽的龙袍,要不坐在镶金的龙椅里和一大堆奏折奋斗,要不就搂着后妃美人喝酒温存。

这里天南海北,远离大陆不说,甚至算不上是东齐的势力范围了。

堂堂一国之君,不坐垂堂,跑到这东海上来做什么?

萧政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青衫玉带,大热天,领子依旧扣得严严实实的,我看着都替他热。他明显成熟了几分的脸上,带着含蓄的喜悦之情。对于他来说,那几乎可以算是含情脉脉了。

萧政走过来,撩起衣摆,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俩个居然都十分冷静自持。我甚至都没有瞪他白眼,自己都很意外。

我曾经假设过再见他时,即使不拿把刀捅他个透心凉,起码也要朝他脸上吐一口唾沫。无奈局势总不大待见我。我现在手脚虚软无力,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草儿跟在后面,领了一个白胖的中年男子进来。

那钱太医先冲萧政作揖,然后才过来给我请脉。

我由着他们摆弄。屋子里一时格外寂静,只听得到外面隐隐传来的海浪声。

钱太医仔细检查了一番,起身对萧政道:“陛下,陆姑娘体弱气虚,还是之前心肺受伤所致。虽然伤已经养好,体质也有所恢复,可是已经伤了根本,再难恢复到从前。日后须得好生调理,休养生息才是。”

萧政点点头,“没有大碍就好。调养的方子,你开好了与我过目。”

钱太医应下,被草儿送出去了。草儿退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

我看着萧政慢慢转过头来,心里咯噔一下。

说不紧张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这个男人曾经对我做过什么,我再清楚不过。

笑得再亲切温和,转眼间却可以见你全家杀得片甲不留。

冷漠,自私,高傲,不择手段。

偏偏这样的人,居然还是百姓口里交相称赞的好皇帝。

萧政看着我,有点欲言又止。几年不见却愈发俊美的脸上,那种微妙的神情显得极其的格格不入。

他也有讷言的时候?

我抽了抽嘴角,冷笑了一下,掀嘴皮子。

萧政立刻露出倾听的表情。

我却说了一句再煞风景不过的话:“给我弄点吃的来吧。”

萧政定了定,转瞬回过神来,拍了拍手。草儿应声进来。

“把药膳端上来吧。”

我皱了皱眉头。

萧政说:“你身子不好。”

我身子不好,这个罪魁祸首却一脸坦荡荡地坐在这里。

萧政看出我的不便,居然很好心地解了我几个穴道。我活络了一下筋骨,靠着床坐起来。

我开门见山,问:“萧政,你这次要把我弄到哪里去?”

直呼皇帝的名讳,死罪。可萧政也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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