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疚……
继而，皇帝将视线转向了沈默云……
第一二四五章 绸缪（）
今日的皇帝将身段放得很低，正如他所言，这更像是一顿家常便饭。
一个家族的男主人即将为了家族前途而远行，这既是托付，也是安慰，既是剖白，也是借此机会表达他隐藏的情感。
他倾力而出，万一失败……
他全力以赴，万一陨落……
前路未知，他也是有所担虑的吧？
同样，皇帝又问了林雅茹的心愿，后者表示只希望他能平安，仅此而已。
皇帝端起酒盅看向沈默云，笑得如两人第一次见面般温和善意。
“云儿，你也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好妹妹！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的！我对你做过些不够道地之事，我向你道歉！前两次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站在你身后，但你要相信，我心底里，感情上，从来都是与你一起的！你是我的伙伴！我们该风雨同舟的！我错了！身不由己的话不多说了！先干为敬，希望你可以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皇帝一干而尽，满脸真诚！
沈默云微笑，仰头，同样喝尽了杯中酒。
大是大非前，她从来都不矫情！这是她对自己的评价！
天子是不会错的，所以他以伙伴的立场给她道歉了！念在他并未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她愿意原谅他！但这是最后一次！事不过三，若再有下次，她就做不到这般“大度”了！
“云儿，你呢？我能为你做什么吗？若是可以，我希望有机会弥补一二！”
“有！”
她的直白遭到长公主和林雅茹两人的齐齐白眼。“这次事端结束之后，我希望可以与崔奕横过上安稳日子！不问朝局，不涉朝政！”
最近一段时间，她这个想法越发强烈。只要涉足前朝后宫，他们的纷争便永远不会停！这让她从心底里感觉厌恶和疲累。更不是她要的生活！
“朱景炽一除，便等同于除去了心头大患！到时候北有郭家守着，东有东海王看着，朝中人才济济，崔奕横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我希望可以过闲云野鹤的生活！爵位什么的，我与他都不在乎！”
“好！既然是你的要求，我自当允了！”皇帝很爽快。
“但我知道，只有你才能给我那样的生活，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这一次，皇帝的笑灿烂了不少。
“好！你们都等着我回来，那我为了你们，也会保重的！”
皇帝明显舒了口气，开始说起了正事。
“我不知要离开多久，快的话个把月，若是慢，说不定要一年半载！在这期间，京城并不能让我完全安心！我指的不只是战事，还有朝廷内部或是后宫之中的明知暗斗！
你们都明白的，大家族当家的不在家，奴才们就难免猖狂。上蹿下跳倒还好，最怕是会起异心，卖了主子翻了天！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陈老爷子年纪大了，他的重心在朝局，若让他大包大揽，难免心有余力不足！你们是我信任的，咱们便开诚布公了！
茹儿，这两年后宫在你手中很安稳。我离开后，你一定记得宁紧勿松，要将宫里防住了！你手掌凤玺，这两年也培养了不少心腹，想来这事并无难度。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
云儿，你心思细腻，又擅观察，若有时间经常进宫走走瞧瞧，茹儿若是忙不过来，你帮衬她一把！若有什么苗头和不妥之处，你二人务必合作将其早早扼死于摇篮！
长姐，你在宫外耳聪目明，手中可用之人也多！宫外您多费心，若有事端您千万不要吝于出手！
后宫方面，以及我照看不到之处，你们一定多费心了！咱们一家人，定要把眼下难关度过去了！”
三人齐齐点头，表示一定尽力。
“茹儿，宫里那不安分的几位都派人盯紧了！包括玉莹！皇后那里，朕会让她继续病下去的！太后时日不多，你也不要太过为难她了！但是聂家，不管是谁，绝对不许放入宫中！”
“是！”
沈默云挑眉。
原来如此！
她之前一直怀疑皇后为何身体这般孱弱？既然身子不好，聂家又怎会选她入宫？原来她的病弱是皇帝的手笔！
哎！皇帝当真为了架空这母族费了大心思了！怪只怪聂家力太猛，太后手太毒，皇帝这作为也是无奈之举。皇后若不病，若不想法子分权出去，这后宫怎么玩都只能姓聂！
“长姐，聂家朕已经派人盯着了！劳烦长姐也费一费心，盯一盯！但凡有异动，便给朕将他们控制住了！”皇帝始终念念不忘万岁山那晚，聂琰带了聂家众人直捣沈府怡蓉院，想要分一杯羹的嚣张！
“自然的！”
“那么，朕接下来要说的，很重要！很机密！各位，定要保密！”
皇帝已经将自称转为了“朕”，三人都意识到他接下来要用的，将是皇帝的立场！
“朕这次走，会将左右金吾卫带走！宫中御林卫不会动！依旧是三支！负责留守宫中安全！”
皇帝拿出了三只小盒，分别推到了三人面前。
“京畿的整个布防朕已经安排下去了！但皇城方面，朕需要信得过的人为朕看着！你们是女眷，进出宫廷方便，朕就将皇城的安全交于你们手中了！
长姐，待我走前，会留你旁听内阁之权，前朝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这是御林前卫的令牌！云儿，茹儿，这分别是御林左右两卫的令牌！
你们听好了！三只卫队都是朕的心腹，禁军中的精兵，是朕基业的最后一道防线！朕不在时，他们各自运作，会负责前朝后宫的安全巡守，不用你们操心！但若危机之时，他们便只听从令牌调遣！朕已经交代下去了，三卫的指挥使都会对令牌负责！
朕给你们令牌是以备不时之需。若是一切正常，这令牌绝对用不上！朕未雨绸缪了，你等切记，此乃最高机密！若不到关键之际，最后关头，你等一定不能暴露令牌，否则叫敌人或是有心人发现夺走令牌，只怕会惹麻烦，更会害了你等性命！
你们各自留有一令，危急关头可以对手中卫队发号施令！但若想调用整三支御林军，必须至少得到两枚令牌！明白了吗？”
……
第一二四六章 亲征（）
明白！怎么不明白！
沈默云颔首，皇帝用心确实一片良苦！
他离开之后不但要有人对皇宫安全负责，在危机之时还得有人将他的军队拧到一块发号施令！
宫中有长辈有女眷，不比别处，交给外臣不方便不熟悉不合适，交给內侍容易出祸端不说，更不能叫众将士服气。
此刻这样最好！
首先长公主有威，林雅茹有势，自己有名。此外林雅茹是后宫主管，长公主旁听前朝，而自己则身居宫外，旁观者清。
将皇宫的防务一剖三，既有自己的女人，也有自己的至亲，还有自己信任的好友，分权而立，的确要比将权利集中某一人之手而安全得多！
如此这般，即便有一方出了纰漏，只要另两方合作，一样能将收取兵权，三军合一，发挥出最大效用，最大程度保证皇宫的安全！
所以这才是皇帝在这种紧要关头还乔装出宫的真正原因。
他不能明目张胆召集三人入宫说话，所以只能用了这种法子……
这顿饭用得并不轻松，办完了这正事，皇帝便放下了筷子与林雅茹前后分开回了宫。
长公主蹙眉看着红眼哽咽离开的林雅茹，喃喃来了句“此刻回头，但愿还来得及！”
沈默云睇了她一眼。
长公主却是哼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千金宴可是我办的，当时她躲躲闪闪，我一眼便知她的主意，她不愿入宫，所以对皇上从未付出真心！此刻皇上对她的信任叫她愧疚了，她也是时候该醒悟了！”
而沈默云的心思则在手中那枚令牌上，她肩上的巨大压力叫她莫名有些心慌起来。
“长宁伯府有多少兵力？”她莫名其妙的问题是源于刚刚皇帝的那句“长姐你手上可用的人多”。
“千！”长公主直言不讳，不过这数量还是令沈默云大吃一惊，她竟然有这么多亲兵！
“我一直以为只有百多人！”
长公主笑了笑。
“你以为那湖心岛的好处真只有宴饮玩乐吗？有山有林，自然也得有人！长宁伯府位置特殊，这都是必要的！”
长公主说的隐晦，但沈默云全都听懂了。长宁伯府水路直通皇城，那里同样也是一道防线！
两人也无心再用膳，先后打道回了府……
而沈默云当晚从崔奕横那里得知，皇帝给她御林左卫的令牌是有道理的。因为此刻御林军左卫的总指挥是杭元！那个曾经蛰伏沈府许久，在万岁山事端当日，苦守沈府大门，又尽了全力在怡蓉院外挡住聂琰的禁军副统领。
朱景炽当日混进了沈府，杭元有失职之过！但放吴筱玉马车进门是沈默云点的头，事后沈默云不忍心杭元为自己的过失背锅，曾经亲自带伤去了御前求情。就冲这一点，杭元曾明确对她表示，有机会愿效犬马之劳报答她这番恩情。
皇帝这安排很贴心！
将杭元和他的兵交到她的手里，这是最大程度对她的保护和信任了！就冲这一点，沈默云心头微暖，对皇帝最后的一点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崔奕横正给她一下下梳着墨发。
“杭元那儿，我会悄悄请他喝杯酒的！有他护着你，我也能放心！你的令牌好好放着，轻易不要拿出来。这倒是大好事，以后你入宫，我会请他暗中看护着，我也不用总是提心吊胆了！”
沈默云转身抱住了他的腰，“崔奕横，咱们能赢吗？”
她总感觉王慈离她越来越近了。
她总做一个梦，梦里王慈说要将崔奕横剥皮抽筋，她又老是想起婚前一晚，王慈夜探郡主府，当时留下的“下次见面你死我活”的那八个字！
其实她已经没有后路了！若是皇帝不能赢，她与崔奕横都只剩下死路一条！按着王慈的性子，以前对她的爱都会转化成恨，他一定会跟自己讨债！
她死也就罢了，只怕还将有大把的人都会跟着一起陪葬！
她每每想起这些就会汗毛竖起，她好不容易谋得今日美满，她不愿死，也不愿失去一切，更不想害了无辜之人！
她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她就是老一阵阵地心慌心乱，不能自已！
“邪不压正！你不是经常说吗？王慈赢不了！我很确定！云儿，我们一定会过上安定日子的！我保证！我们不会死！都不会死！”
好在崔奕横的怀抱踏实温暖，每每都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第二天，一条条政令从皇城内颁出。
正如皇帝之前所言，长公主拿到了旁听内阁的权利。
同时，崔奕横被封作了虎贲将军。而主要职责，正如沈默云之前所料，掌京城对外防务，在御驾亲征的时间段，他可以随意调用京城防卫力量以阻挡外敌，保护京城安全。
换而言之，在皇帝御驾亲征的时间段里，整个京卫指挥使司，府衙，兵马司，甚至禁军都要受他的调度。
这同样，也是极大的信任。
这也是另一重意义上的保家卫国。崔奕横表示一定不会让皇帝失望，全力守好京城！
皇帝在太庙祭了天神地祇，表达了自己顺应天道，消灭逆反的决心和态度！皇帝又祭了祖先，在各位祖宗牌位前细数了朱景炽和朱广平父子，以及南军的三十六道滔天罪行，再次表达了他的态度，并命人将这些罪行抄印成据下发民间，广为流传。
接着是点兵，誓师！
皇帝还在城门上对百姓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一时间，百姓群情激动，三呼万岁，用震天的欢呼表达了他们对大军和朝廷的支持！
皇帝启程了，郭老将军是他的副帅，三大营是他的骄傲。
神机营配有火器，可做奇兵之用。三千营是由塞外骑兵组成，用来做突击绝对事半功倍！而五军营擅营阵，大营居中，五军分驻于外，是绝对的战斗主力！
这是皇帝手中攻击性最强的力量了！
此外皇帝还带走了两千禁军，又从沈阳卫，太原卫和天津卫分别抽调了一半兵力加入到了南征的大部队之中！
有如此全力以赴的配置，皇帝很有信心，他要在短时间内剿灭反军，速战速决！
……
第一二四七章 豺狼（）
大军开拔后，京城的上空总给人感觉阴霾笼罩，春的气息久久不至，严冬似乎过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