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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神通鉴-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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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要记得,于家才是我们的未来!”

    于烽原本不姓于,他是于家的家臣,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跟了主人的姓。

    余笙原本也不叫余笙,记忆太久远,要不是重新见到爹娘,她都快想不起她本来的名字了。

    余笙这个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她觉得挺好,没必要再改回去。

    “您是什么意思?”

    于烽自觉铺垫已够,命令道,“你放弃司天监的举荐名额,给之淮少爷。”

    于淑动之以情,“之淮少爷进了司天监后,未来可期,于家定能重振先主的光辉,到时候咱们就是功臣,你也不用辛辛苦苦读书了。”

    于家曾是一方领主,坐拥数座城池,内中先天高手无数,另有筑基强者坐镇。

    不过在几十年前被对头打败了,举家逃亡,现在安住在落英城。

    于家没有放弃过复兴,于之淮有个大哥武道天赋不错,是于家的重点培养对象。而于之淮聪明,他们就指望着他能进长老会议,给复兴之途添砖加瓦。

    但这些,关她什么事。

    于淑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动摇了,就过去拉着她的手,“娘知道你读书好,但你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的,就算进了司天监又如何,这天下的水深着呢,没点背景哪里动弹得了,你只要让了名额,老爷夫人一定会记得你的好,夫人上次还夸过你呢,我看夫人对你蛮有好感,说不定能让你嫁给两位少爷里的一位。”

    于淑越想越美,“要真是这样就太好了,你可一定要抓住机会,到时候之淮少爷进司天监,不跟你进司天监一样吗?”

    余笙感觉到了一丝寒冷,就像当初自己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所有人都走了,就剩下一头豺狼准备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余笙礼貌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举荐名额由师长决定,就算没有我,还有另外的候选人。”

    “这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放弃,名额一定会给之淮少爷。”于烽说道。

    余笙观察着他的神色,疑惑甚大,“你们。。。是不是跟秦师说了什么?”

    他们没说话,然余笙已经明白了。

第97章 纠结() 
余笙一直看不懂秦焕,不能否认,秦焕教了她很多,但他也给了她日久积累的压抑。

    于家夫妇是接送于之淮时,认出她的,起初余笙并不想相认,但不知怎么,他们跑到了秦焕那里哭诉。

    余笙有言当初自己被遗弃的原因,秦焕却只告诉她父母生养恩比天大,秦焕的口才确实好,道理懂得也多,一番话说得感天动地,余笙心一软,就认了。

    秦焕说,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他们是有苦衷的,你作为子女不应该记恨着他们。

    余笙也希望他们是有苦衷的,也希望有父母在身边,不求他们呵护备至,只求他们不在某些关头,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

    她第一次怀着忐忑提着礼品,回家过节。东西刚放下,便被要求去生火做饭。

    人是能体会到别人的真情假意的。

    后来,她能理解父母的苦衷,理解饥寒交迫下,放弃一个累赘的抉择,甚至能歌颂他们的铁石心肠和理智,以及他们对主人家不离不弃。日月可鉴的愚忠。

    她理解,却从未原谅。

    如果原谅,她该怎么向自己生死徘徊的那几年交代。

    她从来浅眠,一点动静都会惊醒,直到进入青白山社学,直到自己优秀到足够从师秦焕,她才安心了一点点。

    但秦焕给了她另一种迫切。

    自己这个出现在阳明先生书房的老师,难道不知道于家夫妇的目的吗?

    明知,为什么任由,甚至默认。

    余笙沉默了一会儿,冷起脸,“如果用放弃名额,换取父女恩断义绝,换不换?”

    于淑骂了句没良心不要脸,于烽拽起妻子,不耐烦道,“换换换,记住你的话,你现在就去跟阳明先生说。”

    于家夫妇不放心,一直监督到她进明经阁。

    余笙又来到了阳明先生的书房,这次秦焕不在。

    她施了一礼,“学生自愿放弃举荐资格。”

    阳明先生背着手,走到书架前抽出一个匣子,“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做什么吗?”

    “不知。”

    阳明先生将匣子放在案几上,上面贴着司天监的封条。

    里面是举荐者的凭信。

    阳明先生见余笙不语,放缓了语气,“可以说说为什么放弃吗?”

    他直觉和秦焕那句让她先回家看看有关,却也不好随意干涉人家的私事。

    “余笙,这个机会难得,你该知道被举荐上去的人的分量有多重,不是自己考上去能比的。”

    被社学举荐,代表着所有先生的认可,是司天监首要关注的对象。

    余笙不动不摇,带着一丝决然,“我放弃。”

    阳明先生无法,“只要你不后悔。”

    他目送着这个学生离开,在书房里踱了几回步,召集文化组的先生,“余笙放弃名额,再选一次吧。”

    余笙是获多数票举荐的,因此在票数上看不出范思远和于之淮的优劣,所以要重新举荐。

    林先生不能相信,“她好好的怎么会放弃,依她的性子,不是那种非要通过统考证明自己的人啊。”

    “这件事就不要提了。”阳明先生看了眼好似不意外的秦焕,暗自皱眉,“先从范思远。于之淮中举荐一个吧。”

    “范思远,望梅居的第一,品德尚佳,身世清白,如今也是武道后天了。”

    “我选于之淮,他学问列前,上进心强,尊师重道,修炼的底子也不差。”

    诸位先生各自举荐,轮到秦焕时,他选了于之淮。

    几人其实都不意外,上次举荐,他就没选自己的弟子而选了于之淮,众人只当他在避嫌。

    但上次他只是报了个名字,这次竟破天荒地给了理由,“此子心性坚韧,敢担当,重情分,可担大任。”

    林先生嗤笑,“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心性坚韧的,就凭他死赖着你?!”

    秦焕没有生气,条理分明道,“我没有选择余笙,是因为她缺乏感恩和宽容,且不能处理好家事,如果连她的父母都认为她的德行有问题,那她又有什么资格进入司天监,管理天下事呢?”

    “而于之淮求学之心十分强烈,又尊师重道,他身边的家人。仆从。高朋也都十分团结和睦,可见修身齐家之象。”

    “她那父母叫父母吗!放着自己好好的弟子不管,瞎操心什么呢,有本事就把于之淮收了,把余笙给我!”林先生气啊,要不是当初自己睡过头了,能让人好好一孩子当他门生。

    “枉你熟读历史,却瞎了一副眼!”

    “林先生息怒息怒。”众人连连劝导。

    秦焕冷着脸旁观,“我的学生我清楚,就不劳你挂心了。”

    “你也少说一句。”阳明先生努力将主题拉回来,“咱先把举荐人选弄好,林先生,你举荐谁?”

    林先生正在气头上,脱口而出,“我推易湛,人家的政治敏感度比你们高多了,别说司天监,长老会议也去得!”

    阳明先生没想到还冒出了第三人,“这。。。”

    那边余笙沿着山径散步,她知道她几年的积郁已经到达了临界,然后在于家夫妇。在老师算不得戳心的暗示下爆发了,这种爆发沉默而连绵,以至于让她对过去和未来产生了倦怠。

    她需要声音冲刷这种情绪,于是她来到了山涧边,流水自山石间奔腾而下,隆隆作响。

    忽然她的目光一定,岸上石缝里卡着一根鱼竿,细线垂入奔腾的流水。

    谁这么愚笨,竟在上游泄水口钓鱼。

    余笙抱膝坐在鱼竿边,空茫地看着鱼线,这根线那么细,一会儿软绵绵地顺水起伏,一会儿被强劲的浪头拉扯,整个线都绷直了,连竿也微微颤动,好似下一息就会被卷入水中。

    她仿佛看见了一个时代的写实,鱼线好比人,生存架构好比奔腾的流水,随遇而安还是破碎毁灭,全不由自己。

    她那么一看,就看了一个时辰,钟声惊起飞鸟。

    “你在这做什么?”湛长风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么个呆呆的少女,好似浪里浮萍。

    她是知道余笙不用每次都上课的,毕竟兰心亭教授的进度对她而言很落后,更多的时候是去明经阁开小灶或是和望梅居的讨论时事。

    余笙幽幽地转过脸来看着她,瞧得她眉心一跳,“姑娘,人生还很长,你别想不开啊。”

    “。。。。。”余笙复又看流水,叹道,“我是有点想不开。”

    湛长风略惊讶,没料到她会直接承认。

    湛长风每见到一个人就会下意识地从面相。举止。谈吐。气质各个方面分析此人的人格,确保自己的预见性。

    所以她第一次见到余笙,便知这是一个很隐忍的人。能让一个隐忍的人承认自己不开心,可见拉紧的弦要断了。

    “有些困惑说出来后,自己就想明白了。”湛长风补了一句,“我不听。”

    余笙果见她盘腿打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不由牵起一丝笑意,“你在安慰我吗?”

    她下巴垫着膝盖,真的笑了出来,一个冷冰冰的人竟然在安慰她。

    其实她听这水声久了,于家夫妇带给她的感情上的受伤已经被冲淡了。

    她郁结的是一些更深次的原因。

    余笙九岁从师秦焕,许多认知都受他的影响,唯独对他倡导的孝道和修身之论充满怀疑。

第98章 愿者上钩() 
余笙不知不觉将秦焕的言论说了出来,说完静静地听着水声,过了会儿,并没有想得更明白,就对湛长风说,“你的方法不管用,你觉得什么是孝道,什么是修身?”

    跟湛长风谈孝道无疑是一个大坑,帝王家不在乎这个,非要说的话,就是在不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对亲长抱以一定尊重。

    但孝道作为一种人文层面的统治手段,有极其重要的作用。不过作为一个修道人,这些不足以言论。

    湛长风望着奔腾的水流,道,“这很难一概而论,你听说过神州吧,那里的孝道提倡养亲敬亲。顺亲谏亲。传宗接代。丧亲祭亲。立身立功以显父母,简而言之便是保证父母的生前身后事,延续父母的意志,活成父母的样子,对父母唯命是从,并积极生儿育女,保证父母死后有人祭祀。”

    “老师的理念跟这有一部分相同,但我觉得不合理。”余笙摇摇头,“我认可反哺父母。敬重父母的做法,人和畜生之别,就在这里。但我不认为子女要活在父母的控制之中,人该有自己的意志,而不是谁的提线木偶。”

    余笙斟酌,“我认为的孝,是能体现一个人的人格魅力,不是禁锢一个人的思想意志。”

    湛长风道,“你不是很明白吗,那你在纠结什么?”

    “。。。如果父母不值得孝顺呢?”

    “以直报怨还是以德报怨,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湛长风不是很理解这种纠结,“能举个例子吗?”

    余笙愣怔了一下,“比如,遗弃或杀子女。”

    湛长风想到了那些被亲生父母买卖的孩童,想到了易子而食的现实,“父母不是父母,还要孝来干嘛,在我这里,他们犯了弃孩罪。杀人罪,最起码也是终身监禁。”

    神州原本的观念里,父母给了孩子生命,就掌了他们的生杀大权。孩子就是父母的附属品,想卖就卖,弄死了也没人管。

    这是对生命最恶意的贬低。

    所以在湛长风新编的律法中,点明了人的独立性,任何恶意危害他人生命健康的行为都要严惩不贷。

    纠正“女子是男子的附属品”。“孩子是父母的附属品”这两个观念,几乎是她所有政令里的基础理念。

    余笙哭笑不得,以为她在开玩笑,“藏云涧没有这种法律。”

    “这就是藏云涧规则的漏洞,也是它不能平衡律法和修道者的地方。”

    藏云涧是一个大集体,里面还有世家。门派这些小集体,他们有自己的规矩,且所有家规戒律上几乎都有处罚打杀弟子。族人的条例。这就注定了司巡府不能在他们杀门人时上去阻止,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管父母对小孩买卖还是虐待。

    余笙发现自己错了,她是在认真地讨论这个问题。余笙想到林先生曾说湛长风提出了“法以治国,律以治世”,现在认真想来,确实符合这人的风格。

    “你似乎喜欢以某个标准划分对错。”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法高于一切。”湛长风道,“生灵能混淆对错,能被种种因素影响判断,但规则不会,就算你曲解了它,它还是在那里。”

    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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